酒吧每晚9點的風情秀表演開始了,音樂中歌者柔情低沉的嗓音把曖昧的情緒送到每一個角落,在秀女們的衣香鬢影裡,你可以找到華麗而生動的感覺。調酒師在吧檯裡舞動着翻飛的玻璃酒瓶,散發出攝人心魄的琥珀色、冰藍色光芒。喝到興頭的人們則在此時放縱的跳下舞池去,瘋狂扭動肢體的同時,體驗那燃燒到沸點的皮膚的溫度。
“他們跳的是什麼舞啊?”藍玉晃着可愛的小腦袋,看着舞池裡的舞者問。
“就是羣魔亂舞,隨便亂跳。現在人管這種舞叫搖擺舞,沒有什麼規矩,亂扭的。”
紅撲撲的臉蛋再次晃到劉天來的眼前問:“那我也去跳跳?”
劉天來擔心地問:“你是不是喝高了?”
服務小姐正在收拾着吧桌上的空杯子,藍玉已經喝了十幾杯了,而劉天來只喝了幾杯。
“放心,我只是高興,離喝高還遠着呢,這點酒對於我算不了什麼。”藍玉扭動着腰肢向舞池走去。
劉天來拿着酒慢慢喝着,心裡當然不會替藍玉擔心,真要是有哪個不開眼的人想惹藍玉,那他倒是要替這不開眼的人擔心。
藍玉在舞池中旁若無人的跳起舞來,她的舞隨着音樂時而輕曼飄逸,時而火暴,把周圍的人都看直眼了,舞池裡基本就剩下她一個舞者,別人都當了觀衆了。劉天來瞅着藍玉的表演正在欣賞,旁邊一個男人走了過來說:“先生,請借一步說話。”
劉天來看看那人,穿着一身黑色西服,細瘦的身材,沒什麼身份,一看就是個跑腿的角色,好像有點腿腳功夫,有點軍人的素質,如果沒有猜錯,是個復員兵。劉天來當過兵,他遇到任何當過兵的人,都會準確地聞出他身上的兵味兒,絕對不會弄錯。他毫不在意地擺了下手,說:“我不認識你。要說什麼,在這兒說吧。”
“這可不好意思了,我們老闆一定要見你,你最好跟我走一趟。”那人稍稍向前低了下身子,劉天來感到背後被一個堅硬的東西給頂住了,他當然一下子就覺出來,是槍。
“好吧,我就跟你走一趟。”劉天來很配合地站起來,他心裡好笑,心想自己也能碰上被人劫持的事,挺有意思。
他用傳音入密的方式把自己被人“請”出去的消息告訴了正在跳舞的藍玉,藍玉的反應果然不出他所料,她根本就是一副讓那人自求多福的表情,以劉天來的身手,藍玉當然知道一般人怎麼會拿得住他?
劉天來跟着那人走出了酒吧,門口站着幾個人,都和那用槍抵着自己的人是一種裝扮。看到他們出來也不說話,幾個人夾着他走到一輛黑色的越野車前。後排車門打開,他被那把槍頂着上了車,然後那個拿槍的人也上了車,坐在他的旁邊,依然用槍頂着他。其它幾個人上了另一輛車。越野車啓動了,劉天來看那開車的人戴着墨鏡,也是一身黑色西服。嘿嘿!有點邪門,這好像是一個地下黑社會的模樣,自己招惹上誰了嗎?
越野車拐來拐去上了大路,然後向省城方向開去,劉天來也不說話,像是打盹一樣閉上眼睛。汽車前面的車窗開着,他的心突然變得很靜很靜,有一瞬他好像感應到與汽車錯身而過的風的精靈。說是精靈,是因爲他感覺到風也是一種有生命的物質,他放開心神,讓那風呼呼地吹進自己的身體,他感覺到那些風在呼喊着什麼,然後從他敞開的毛孔中穿行而過,他的身體就像是有着千百萬細孔的篩子,任由它們在自己的身體裡馳騁。
好特別的感覺啊。直到越野車“吱”地一聲戛然而止,他才從那種感覺中走出。
“先生,請下車。”那個拿槍的細瘦子在車下說:“請跟我來。”在他身後,站着那幾個坐在另一輛車上的人。
這是一座別墅,看周圍黑黢黢的沒有多少燈光,好像是在郊區。劉天來也不多問,跟在那人的身後向別墅裡走去。
劉天來的神識將附近搜索了一遍,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的情況,只有幾個構不成威脅的保鏢似的人物在附近。到了別墅,其他人站在別墅外面,拿槍人把槍收了起來,說:“對不住了,剛纔是怕你不來,纔出此下策,先生請!”
他推門讓劉天來進去,自己則留在了門外。習慣黑暗的劉天來因爲沒有思想準備,而被別墅大廳裡明晃晃的燈光刺得眼睛有半秒鐘的失明。
等他恢復視力,纔看清這間大廳很寬敞,佈置得非常豪華,在左手邊類似會客廳的格局處,有幾個人坐在那裡。一見他進來,幾個人都站了起來,爲首的那人六十多歲,氣度不凡,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裡透着只有手握大權的人才能具有的那種威嚴。他右側的一個人比他年輕,風度有點儒雅之氣,但是從感覺上他們之間應該是有血緣關係的兄弟。在他左側的女人,五十歲左右的年紀,風韻猶存的面容讓人一眼就看出她是歐洲血統。
在他們對面的沙發上坐着一個人,他沒有與旁人一樣站起來,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裡,如果不是眼睛看見,你會感覺不到他的存在,這讓劉天來一見之下深感震驚。兩個字的評價:高人!
爲首的人說話了:“你就是劉天來先生吧?幸會幸會!非常抱歉,今天把你請來這裡,實在是有不得已的原因。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樑成志,這位是我的弟弟樑成功,這位是我的夫人羅英。”他看向背對着劉天來坐着的人說:“這位我先不介紹了,他一會兒會自我介紹的。我這麼一介紹你應該知道了,我們爲什麼叫你來的目的了吧?”
劉天來點點頭說:“我知道了,你們是要問我樑斌的事兒!”
“對對!先生請坐,倒茶!”樑成志一揮手,馬上有傭人過來倒茶。
樑斌坐到他們對面的單人沙發上,和那個一直沉默的人座位平行。看不見那個人的臉,不僅因爲是平行的角度,而且因爲那人始終沒有擡頭,他的長髮遮蓋住了他的側臉。只能看出他的着裝是最普通的休閒裝,夾克式的灰色上衣和帆布黑褲,只是從那雙白邊的圓口布鞋看,似乎是個年紀不小的男人,因爲現在的年輕人是不會穿這種式樣的鞋的。
“你認識我的兒子樑斌吧?”
“認識。”心裡話,豈只是認識他,就連你們我也都清清楚楚地知道,我雲瀾還曾經是你們的兒媳婦呢!造化弄人,今天竟然是你們把我‘請’到這裡。
樑成志一臉憂慮地說:“事情是這樣的,樑斌兩個月前出去旅遊,直到現在也沒有回來,甚至沒有來過一個電話,這讓我們很擔心。前兩天我們收到一封喬娜寫來的信,告訴我們她和樑斌結婚了,現在生活在一起。我們馬上打電話問了她的父親喬景山,他根本不知道此事,他說他還在找自己的女兒呢,她也失蹤了!而喬娜的信上提到了你,說如果我們有什麼不明白的可以向你打聽。所以我們今天只好請你來了。這種方式多有冒昧,確實也是不得已啊。”
哼!他說的不得已是因爲他的省人大常委的官職地位,這個樑成志從來都是說話說得冠冕堂皇,做事做得滴水不漏,說是請我,跟綁架又有什麼區別。還有那個坐在我旁邊的神秘人物,如果我沒有防身的辦法,一個不好他就把我留在這兒了。這事也有點奇怪啊,喬娜爲什麼要說和樑斌住在一塊兒呢?我現在就是說真話他們可能也不會相信了。不對!喬娜不會說和樑斌住在一塊兒,這是他們在試探我,不管喬娜信上說的什麼,我如實說來就是。當時樑斌出了事兒,自己有些激動,沒管三七二十一就在現場現身了,沒想到這倒讓喬娜把自己給供出來了,讓我來向他們介紹當時的情況。這喬娜沒有回家會到什麼地方去了?
劉天來心念電轉,鎮靜地拿起茶杯喝了幾口茶,這才說:“我不知道喬娜在信上是怎麼給你們說的。但是我想問的是,你們今天請我到這裡來,是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坐在樑成志旁邊的樑成功馬上說:“當然是真話!”
劉天來的眼光落在羅英的身上,羅英的臉色有些緊張,她猶豫着說:“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爲什麼不能說真話?”
劉天來以前對這個羅英印象不錯的,她雖是歐洲血統,可是爲人親和,從來不發脾氣,像極了中國的傳統婦女。她大概也並不知道自己的血液中流淌着的是吸血鬼的血液吧?
劉天來有些不忍心,哪個母親對兒子的愛心都是一樣的,老年喪子的痛苦是一般人都無法忍受的。他想到自己的母親。他把眼光從羅英的臉上挪開,有些事情是早晚要面對的,我替他們瞞着,未必是好事。
“你們要聽真話,那麼我就說真話。樑斌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什麼?”樑成志的臉色極其難看,失望和痛苦扭曲了他的臉。而羅英則身子一軟,癱在了沙發上,像要痛哭卻又發不出一聲。樑成志一把扶住她,在她的背上拍了幾下,羅英才喘出一口氣,“啊!”地一聲哭了出來。
樑成功嘆了口氣說:“你能不能把當時的情況如實地說出來。”
“有些話不太好說,說出來可能會對你們的精神打擊更大,我能夠告訴你們的是,你們只要知道他不在了就可以了,當時的情況太複雜,你們都是普通人,有些話說出來你們也不會相信。”樑斌說到這裡,用手指了一下那個在他旁邊低頭坐着沉默的人說:“也許把當時的情況說給他聽的話,他就全明白了。”
坐着的人仍然低着頭並不理會他。樑成志疑惑地問:“有這麼複雜?”
“是的,現場不光我一個人,如果你們需要證人的話,我可以給你們找到最少六個人。其中就有道教全真派的蘇子清長老,峨眉派的陸天壽長老。”
當劉天來提到全真派的蘇子清長老的時候,那個低頭坐着的人有了一點小小的反應,他的身子微微動了一下。以劉天來的功力,當然可以看得清他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