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刻在結束節目主持,過了一把解說員的癮之後,遠遠的向着美特歐拉揮了揮手,也不管她看沒看見就徑直回到了皇居,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除掉身上的大衣斗篷……直挺挺的癱在了牀鋪上。
“累了。”
或許是因爲臉朝下的關係,鬆軟的棉被讓他聲音彷彿微不可聞。
無力感、疲倦感、頹喪感、失落感等等統合在一起,並稱爲“懶勁兒”的東西在這一瞬間佔領了星刻的腦海。
嗯,首先請不要誤會,這不是什麼詛咒,也不是來自於哪裡的攻擊,更不可能是現如今使用第三法模擬復刻的這具半能量半構裝體的身體有什麼故障了,星刻僅僅只是單純的“累了”而已。
“心累”——這個詞可能在別人那裡大都是在描述精神疲倦、壓力大之類的狀態,但是在星刻這裡卻不是。星刻就連精神和靈魂都是不會疲倦的,他實在是太強了。
能夠讓他感到“累了”這種感受的,除了他自己,其他一切都不可能。
回想起來,在星刻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時候,他就像是被什麼人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一樣,一直在走連環的任務鏈。
明明他是一個喜歡躲在室內通過各種手段間接的旁觀的手段瞭解故事的“讀者”來着。
可是最近因爲能夠前往故事的世界裡,他似乎一直在像一個故事裡角色一樣忙碌,一步一步的踩着線索連環前進。
找完村口的張三找李四,找完每次找王五,不知不覺已經到了下一片地圖,繼續找人、打怪……
無聊,主線故事是真的無聊。
不但無聊還累人。
索性,星刻自覺自己的情況還沒有糟糕到那種程度。
是從得到那七本黑書開始的?還是從遇到伊莉雅開始嗎?又或者是從離開故鄉世界穿越之後就開始了?
明明爲了落入套路,星刻已經非常努力了來着——爲了防止自己走上【統一末法世界,開創新時代魔法界】的路線,星刻在剛剛畢業就離開了魔法世界。
爲了防止自己走上【領導宏界方舟走上萬界征服、無限流霸主之路】,他又很快走了自爆死遁之路。
爲了防止自己走上【都市才藝全能超羣有錢人青春戀愛胃疼之路】,星刻又硬生生的打開了異界之門,研究了虛擬世界,然後並不怎麼瀟灑的離開了那個世界。
明明做出來打破事情發展趨勢的事情,可是無論怎麼選擇世界線,世界線的前方卻總有一個“未來的自己”笑呵呵的給他埋伏驚喜和伏筆。
或者,難道是說就是因爲過於努力了纔會這樣嗎?事情難不成是不主動改變什麼,隨波逐流會好一些?
現在看來也並不是那樣吧。畢竟他前幾天就因爲沒有在抗拒【伊莉雅線】的推演進程,所以一步一步的走劇情……然後就順利走完了。
竟然沒有【下一步】的伏筆地雷在後面埋着?這讓星刻瞬間懶了下來。
之後的日子要做什麼星刻完全沒有去想,總之,雖然身體狀態健康、實力超強無敵,仔細想想絕對會有什麼支線劇情和伏筆的坑要填,但依舊還是先讓他在牀上躺着懶幾天再說吧。
能拖着就拖着,不急。
………………
咚咚咚——敲門聲之後,外面的人根本沒有得到迴應就擅自拉開門扉,走了進來。
“吉斯,你都回來了,爲什麼……”
伊莉雅的話剛說到一半,就看到星刻直挺挺的躺屍在牀鋪上。知道爲什麼她原本想說的話,一下子卡在了嗓子眼裡,怎麼也說不出半句。
星刻沒有因爲她進房間有什麼表示,就彷彿睡着了一樣。
不知道爲什麼,房間裡的寂靜空氣讓伊莉雅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什麼話來。
伊莉雅靜靜的、遠遠的坐下,自覺的融入了這寂寞、安靜而又頹廢。
她也不再是那個可以蠻不講理,一擊打破星刻寂靜生活的她了。
現如今,越是瞭解星刻,越是掀開他神秘面紗的一角,伊莉雅就越是感覺到心疼、羞愧和愧疚。
她以前根本不明白,讓一個貨真價實的老年人再努力一把,再努力的像一個年輕人一樣精神滿滿的享受生活是一件多麼殘酷的事情。
星刻那顆從悠久古老開始就一直燃燒到現在的【心】,就算包裹上了稚嫩而充滿生命活力的外殼,就真的能夠像他外表表現的那樣嗎?
他一直表現的非常開朗,頑童,但是,正因爲這樣,一旦他不再說話、不再回應,陷入寂靜之後,那壓力真的是無比可怕的。
想要打破這可怕的寂靜的沉默,但是伊莉雅發現自己沒有了勇氣,沒有了當初那個尚且無知的時候的勇氣。
瞭解了冰山一角的她,想要珍惜、憐惜、愛惜星刻的她,已經沒有勇氣去打擾這個早已經疲倦透支運轉了太多太多太多歲月的靈魂,不敢打破他的小憩。
越是在這個寂靜的空間裡,就越是恐懼和心疼到想要掉下來眼淚。
對於星刻不能真正得到永眠的心疼和對於自己無處適從的恐懼……
“怎麼了?伊莉雅斯,說點兒什麼啊,沉默一點兒都不像你啊。”
星刻有氣無力的沉吟傳來。
“做不到啊,我做不到啊,真的做不到啊……”
伊莉雅的聲音像是無力的哭訴。
“是嗎?你,長大了啊。”
“我也不想啊,可是我想跟上你的腳步……”
“……”
沉默再次降臨。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外面的陽光似乎滅了再亮,亮了再滅,過了不知道幾輪的樣子……
終於,伊莉雅默默的起身,隨着一個轉移法陣一起,消失在了原地。
而後,只過了片刻,一個魔法陣出現在房間之中,一個熟悉的金色身影被從轉移法陣的另一端“扔了”過來。
看那無辜之中帶有疑惑,環顧四周的表情,她似乎還不知道爲什麼自己會被“扔到”這裡來。
直到她看到了牀鋪上躺屍的乾貨鹹魚,疑惑的打量了兩眼,感覺到了冥冥之中的聯繫之後,逐漸的安下心來。
重新撿起掉在地上的畫本和筆,什麼都沒說,默默的繼續起之前被突然闖入房間的銀色身影打斷的工作。
明明沉默依舊,但是卻因爲替換了收屍的人,空氣卻變得柔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