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座豪華的大宅之中,一位年邁的管家正在爲露易絲、丘魯克和真白三人斟茶。
這裡就是她們此行的目的地,塔芭莎和她母親最後的棲身之所,也是一種變相的軟禁流放之地。
可塔巴薩再怎說也是加爾馬尼亞王室的成員,就算因爲宮廷鬥爭,父親死在了自己的叔叔手中,自己和母親也被放逐出了王城。
但歸根結底也是王室成員,加爾馬尼亞這種大陸強國也不會允許自己的顏面受損,所以塔芭莎擁有着領地和豪華的官邸也是必然的。
星刻和塔芭莎兩人在下車之後馬上就消失在了衆人的視野之中,只留下一名白鬍子管家招待大家享用茶點,順便聽聽老人家的故事。
“原來如此,塔芭莎還有着這樣的過去嗎?看來王族也好,貴族也好,都沒有親情這種東西的存在呢。”
丘魯克像是在爲塔芭莎鳴不平,也像是在說自己,但終歸只不過是在聽到老管家的講述之後的一點感嘆罷了。
這件事情明顯是那個從來都沒在事件裡露過面的【無能王】搞的鬼,可那又能怎麼辦呢?
古往今來的宮廷鬥爭都是這樣,誰都不能站出來指責,這就是貴族的潛規則。
更何況對方現在還是貨真價實的加爾馬尼亞的王,而自己只是一個連正式爵位都沒有的貴族千金,還是別國的,實在是提不起反抗的心情。
就在丘魯克這麼想着,準備用茶水潤一下自己因爲心裡難受而乾枯的嘴脣時,一個聲音在她的心裡敲了一下。
“什麼【無能王】呀!簡直就是【卑鄙王】吧?
謀害自己沒有過錯的的親人,甚至連家室和孩子都不放過,這樣趕盡殺絕的做法,完全是對榮耀和自尊的踐踏!根本沒有資格作爲一個貴族!別說王者了……”
“露易絲!你在說什麼!?快停下,這裡可是加爾馬尼亞……”
條件反射之下丘魯克甚至將露易絲抱在了自己寬廣的胸懷之中,用手將她的嘴巴捂上。
“沒關係的,這裡是遠離王都的邊境地帶,而我則是從老爺幼時就侍奉與他左右的三代老臣,請丘魯克小姐放心。”
老管家將右手置於心臟,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看着老管家的舉止不像作假,丘魯克放下心來,將還沒有自己半邊胸大的露易絲腦袋放開。
“呼……你做什麼!丘魯克!你個巨型歐派怪人要謀殺我嗎?”
“啊啦,某人羨慕還來不及呢吧?”
“誰羨慕啦!?那隻不過就是兩團脂肪的堆積罷了!”
“可是你沒有。”
“看着吧!再過幾年你就會被我踩在腳下的。”
“我期待哦,【零】之露易絲?呵呵。”
故意看了一眼露易絲的胸前,還着重了【零】的發音。
“你看着那裡在說話呀!”
“平坦之地。”
“哼——這…這樣非常的……輕鬆,對輕鬆,你羨慕還來不及呢。”
忍痛說着違心的話,露易絲的心在滴血,只不過她也完全忘記了剛纔聽完故事的滿腔怒火,反而是丘魯克在聽到露易絲的羨慕二字之後,反而眼中的情緒有些低落了,輕聲自喃道:
“羨慕嗎?是呀,我挺羨慕你的也說不定。”
“你說什麼?!”
“沒說什麼,你個粉紅色的矮子。”
“你…你個紅色的脂肪怪人!”
沒有再和露易絲多說什麼,丘魯克這一次終於喝到了茶水,不過看到這個比自己矮一頭的小個子卻是一副咬牙切齒的兇樣,丘魯克有些感嘆。
真是羨慕她這種直率又無所畏懼的性格,可以想說什麼就說些什麼,而我則連大聲的爲自己的摯友鳴不平都做不到。
心裡面是這麼想的,可是說出來是不可能的,丘魯克永遠不想輸給自己旁邊的粉紅色小不點,各種意義上。
但是,就是這樣的丘魯克,她也是真心的想爲自己的摯友做一些什麼的。
………………
將時間倒回剛剛到達宅邸之後,塔巴薩吩咐那位老管家照顧好客人們,自己顧不得休息,直接地帶着星刻來到了一間採光非常好的房間之中。
打開門扉,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名獨自坐在落地窗前的長椅上,抱着一個破破爛爛的人偶,看着窗外夕陽下的景色發呆的睡袍女人。
擁有着和塔巴薩一樣藍色的披肩長髮,但卻明顯不如塔巴薩那般充滿光澤。
不過,想必她就是塔芭莎的母親沒有錯。
明明實際的推算年齡並沒有那麼的年邁,但是瘦的可以見到骨頭的小臂,深陷的眼窩,還有完全失去光澤,滿是褶皺的皮膚表明,這個女人完全沒有正常的在攝取食物。
聽到房門被打開的聲音,那個女人先是驚了一下,然後本能的身體開始微微顫抖着,緊緊抱着懷中的人偶,轉過頭,瞪大着雙眼,驚恐的看着星刻和塔巴薩二人,大叫道:
“滾!!滾!!難道你們還要來傷害我的夏洛特嗎!?”
“那是…我原本的名字,夏洛特。”
塔巴薩直視着自己的母親,說話的對象卻是星刻。
“母親大人懷中抱的那個人偶的名字,纔是塔巴薩,不過現在是反過來的。
母親在中了水魔法的毒之後精神就一直處於狂亂狀態,如果冒犯到您的話,還請原諒她,一切責任由我擔當。”
說着,向星刻鞠了一躬之後塔巴薩緩緩上前,走到婦人身邊跪下。
“我回來了,母親大人。”
“滾開!離開這裡!”
婦人抓起身前桌上的湯匙砸向了塔巴薩。
“叮——鐺—鐺—”
藍髮的少女不閃不避,木訥的接受了來自於母親的攻擊,湯匙在正中塔芭莎的額角之後落在了地板之上。
“滾啊!滾啊!離我的夏洛特遠一點!!”
看起來,是精神狂亂之後,不僅僅是將名爲“塔巴薩”的布娃娃當成了女兒,還會有着沒有來由的攻擊傾向,缺乏安全感,甚至將靠近的所有人都當作了敵人……
怪不得,無法進食。
這種狀態就算是餓極了,面前也同樣有着豐盛食物,這個女人也不會去吃吧?
“睡吧!——”
看着面對母親的攻擊卻選擇了默默接受的塔巴薩,星刻舉起魔杖付諸了行動,病人需要麻醉,這不就是常識嗎?
只不過,星刻這個業餘醫生在接下來沒有選擇去診斷,或者詢問病情,而是開始挖開病人的家屬的一塊傷疤:
“塔芭莎,你認爲你母親是爲了保護你才喝下毒藥的,是嗎?”
塔巴薩點點頭,沒說什麼。
“但是,你錯了。
你母親是個軟弱的女人,她是爲了逃避才喝下毒藥的。”
這樣誅心的一言徹底惹怒了塔芭莎:
“不對!母親是個勇敢的人!她爲了救我都變成了這個樣子,你在胡說什麼?!”
塔芭莎現在可能是這幾年裡第一次這麼激動的表達自己的感情吧?她的身體在顫抖。
不過,說真的。
在別人的面前,侮辱別人的母親,星刻這種人渣沒有被打死就是因爲他命太大的原因吧?
而這時,塔芭莎雖然捏緊法杖沒有攻擊上來,也只不過是有求於星刻而已,要是星刻再敢說一句救不了,塔芭莎的招牌冰柱子非得胡他一臉。
輕笑了一聲,星刻走上前去,輕輕撫着塔芭莎的母親,讓其漂浮在空中緩緩的向一邊的牀鋪移動。
“事情的經過我是知道的,原本是你要喝的飲料,你母親搶過去自己喝掉了,不是嗎?”
將手掌放在了病人的額頭上,魔力的波動漸漸覆蓋了她的全身,尋找外來魔力的痕跡。
“爲啥要喝掉呀?很奇怪不是嗎?”
“……”塔芭莎也沉默了。
“當時,你父親剛剛去世,宮廷內的鬥爭風聲雲起,這個時候卻要去參加宴會?
幹什麼?玩的開心嗎?
不,是沒辦法拒絕吧?再不找尋幫助的話你們母女就真的會被剷除掉了。
但是……【無能王】更加的狠心一點。準備直接將你這個直系血脈給清除。
而你的母親卻直接將毒藥喝掉了。
明知是【毒】,卻不知道是要命的【毒】,還是別的什麼【毒】,但她還是喝了下去。”
放開手掌,魔力的波動也消失了。
星刻直視着塔芭莎的眼睛說道:
“只要我死了,只要他們還不會撕破臉皮,我的女兒就會活下來吧?
你的母親是這樣想的吧?這只是我的猜測。
但無論是怎麼想的,他都是要把年幼的你丟下,自己一個人去死呀。明明當時只有你們兩個可以相依爲命了呢。”
走到非常沉默的塔芭莎身邊,摸了摸她的頭。
“然後呢?自己一個人非常幸苦吧?
拼命的學習魔法,去完成各種的任務,不可能的任務、骯髒的任務、危險的任務……
不惜弄髒自己的雙手?犧牲自己的生活?最後還不得不淪爲了間諜?
你的母親非常天真,非常軟弱,沒有選擇活着和你一起面對現實的殘酷,而是選擇富有犧牲精神和保護慾望的死掉。
啊——多麼的光鮮,多麼的偉大,這是怎樣的母愛!”
模仿着舞臺演員的詠歎調,星刻讚頌着塔芭莎的母親,然後遠離了塔芭莎,自己一個人坐在了沙發之上。
只不過塔芭莎的本人看着星刻的表情卻很冷,就是了。
“再然後你呢?你將責任全都擔在自己的頭上,默默的承受着周圍人的責難,你認爲是應該的,你擔當起【無能王】的刁難,你認爲是應該的,甚至……
你故意不去躲開母親的攻擊,認爲自己理所當然要受下這份罪孽,因爲母親是爲你而變成這個樣子的,在她的主觀世界裡,她也是因爲保護你而攻擊。
我有說錯嗎?”
儘管塔芭莎現在看着星刻的眼神很不友好,但是她想要說出反駁的話的時候卻又非常痛苦的壓制了回去。
因爲,他說的都是事實,就像他自己在那一段時間親身在場一樣的真實,且有畫面感。
就連塔芭莎自己都有些曖昧的記憶也因爲他的敘述而甦醒了過來。
“沒有…錯。”
上鉤了!
星刻的笑容變得無比的惡劣,根本就是一個標準的反派。
塔芭莎最終還是承認了星刻的說法,只不過這並不是她真的承認了自己母親的懦弱,而是因爲陷入了星刻的誘導陷阱。專門針對塔芭莎這種沉默寡言的純良少女的陷阱。
其實星刻只是描述了當時的事件,這是真的;猜透了塔芭莎自責的心理,這是塔芭莎可以自證真實的,但是最後一點她的母親的心理活動卻是完全猜測!
完全沒有證據的猜測被混進了一個事實和一個扎心的煙霧彈當中,當然就被這個純良的少女給吞了下去。
一點小小的攻心騙術。
目的是完全激怒這個被壓抑了數年之久的,逆來順受的自閉小姑娘。
接下來就是收尾階段——
“對!~沒有錯!
你沒有錯!你的母親也沒有錯!!
你的母親只是想保護你!但她被逼上了絕路,而在她爲你付出了全部之後,你的敵人還是要趕盡殺絕!要把她用生命換來的安慰獎給收回去!~
щшш _ttkan _c ○ 你…難道,就要這樣忍耐下去嗎?”
看着眼前少女的表情一點點的崩壞,藏在眼鏡之後的眼神也開始發生了某種內在的變化之後,星刻收斂了笑容,重新變回了微笑,溫聲道:
“很好,孩子。復仇的事情我們就這樣決定了,去接受他的帝國,他的一切吧。我會幫助你的。”
“……是,卡文迪什閣下。謝謝你的教誨。
但是,請容我一言,我現在非常討厭您,想要將茶杯砸在您的臉上。”
塔芭莎的言語非常恭敬,但是星刻的笑容卻被噎住了一樣。
“哈—哈—我明白了。只不過你還不夠恨,要是有人侮辱了我母親的話,我會把太陽拉下來砸到他的臉上。下次注意。”
讚歎過後,星刻果斷轉移了話題:
“咳咳……接下來就是你所期待的醫療時間。說實話,這種毒理論上是隻有一種針對性解藥的,但是,我是誰?
我這裡有一種可以解開世界上所有毒藥的魔法,你知道是什麼嗎?提示,和時間有關。”
先是思考了一下,不過塔芭莎很快就在腦海裡靈光一閃:
“……你是說?把時間倒退回去?”
“聰明的孩子,你將來一定是一個不受思維限制的偉大魔法師的!”
星刻重新回到病人的身邊,將魔杖重新舉了起來:
“是的,沒錯。
既然只是中毒的話,那麼在中毒之前都是完好的狀態,所以,只要把時間回溯到她喝下毒藥之前不就可以了嗎?
不需要太多,只需要是這具身體的時間就可以了,無論是水魔法也好,始祖魔法也罷,你們都無法反抗時間的概念。
【時光回溯(Rewind time)】!~”
今天是福利日,四千字大放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