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地圖的路線所指,凌霄駕起雲中飛車,又經過一番馬不停蹄的趕路,終於在次日申時左右,進入了夢魘山的範圍。
昨日,他掉頭殺回珙州府,卻意外地沒有找到劉剛。一問方纔得知,由於傷勢嚴重,劉剛回來以後,馬上就讓人張羅着把自己送往清州去了,不曾想倒讓他意外得逃過一劫。
沉吟片刻,凌霄掉頭返回了徐氏父女投宿的那家客棧。他心裡存了萬一的指望,想着去看看能不能找回父女兩人的軀體。雖然事情已經過去了快兩個時辰,這種希望微乎其微,但凌霄總想盡自己的最大努力,爲徐氏父女做一點事。
果然,客棧已經被官府查封。聽附近百姓的議論,官府已將徐氏父女的屍首帶走收入殮房,如果三日之後無人領取,直接送往化人場一把火燒掉。
當晚夜深人靜的時候,凌霄潛入了珙州府的殮房,找到徐氏父女的屍身,將頭顱重新給他們安置規整,在那裡沉默了許久,方纔悄然而去。當三日之後,始終無人認領的屍體按流程即將被送往化人場之際,前來裝殮的仵作猛然看見兩具無頭屍身居然自行長出了頭顱,當場就嚇得尿了褲子。
那是後事,凌霄當然無法預知。事實上,安頓了徐氏父女之後,他之後的心情,就一直處於極度的震撼之中。
因爲這件事情對於凌霄的衝擊實在太大了,兩個跟自己有關的活人,說沒了就沒了,其原因竟然只是因爲,殺他們的人覺得,自己因爲他們很沒有面子!
就是這麼簡單!但就是這麼殘酷!
凌霄萬萬沒有想到,原來在這個世界,人們彼此之間的地位,竟能達到這樣的不平等。在有些人的眼裡,普通百姓的生命對他們來說連豬狗都不如,那就是一根草芥,只要他心情不好,說滅就能把你滅了。
像徐氏父女的慘死,自己明明可以避免此事的發生,只因爲自己從小信奉“君子仁恕”,骨子裡就從來沒有對人真正產生過什麼特別大的恨意。就連對他無所不用其極的秦氏父子,從內心來說,他也對其只是痛恨,並未有更進一步的想法。
按照他的規劃,自己在具備實力之後,只需要奪回義父留給自己的東西,順帶讓其吃吃皮肉之苦就行了,想都沒有想過要將對方進行肉|體毀滅。
所以,對劉剛一事,他也是下意識地跟隨自己的本性,採取了得饒人處且饒人的作法,教訓一頓放走了事,但隨之而來對手採取的兇猛反噬,導致兩條人命就這樣消失,讓他簡直難以置信:
原來,並不是人人都不信奉‘人之初,性本善’,而在一些人的眼中,別人的生命竟然可以這樣輕賤!
徐氏父女之死,從某種意義來說,就是源於自己的天真幼稚、少不更事!因爲自己從來不知道,在殘酷的現實面前,生命竟能是如此的不值一提、不屑一顧!
由此,他又聯想起自己的經歷,越想越是毛骨悚然。白石村的秦方、豆沙鎮的秦正,自己真是險而又險地就差點折在他們兄弟手中。可笑當時的自己還以爲,實在不行,最多也就是遭受一頓皮肉之苦罷了,只要自己堅強不屈,他們最後拿自己也沒轍……
但是,現在徐氏父女活生生的案例告訴他,如果當日秦方不是因爲玉佩、秦正不是因爲沒有認出自己,他真的兩次都已經是半隻腳踏入鬼門關了!如果自己再不從中汲取經驗教訓,下一次,他還能不能保證仍會有這樣的好運氣?
頭一次,他對自己一直信仰的人生準則產生了疑惑,再加上對徐氏父女深深的愧疚,這種極其複雜的情緒折磨得他輾轉反側,夙夜難眠。
於是,想來想去都想不通的凌霄,向凌小寶傾吐了自己的迷惘和困惑。
凌小寶沉吟半晌,開口說道:
“凌霄,你不用太過介懷,每個人的成長都需要付出代價,這是人生的必經之路!你的君子之風並沒有錯,只是錯在你遇到了不匹配的對象!因爲在這個世界,不是所有人都懂得投桃報李,感恩圖報!而且,即使是你對別人再好,也不一定就能得到對方同樣的迴應!
場面上的話,說的再好聽都是假的,真正決定一切的,只有實力這一樣東西!特別對某些狼子野心的人來說,光是震懾遠遠不夠,你還要狠得下心來先下手爲強!要麼不出手,一出手就要爲自己把麻煩料理乾淨,爲將來肅清障礙!否則,你很可能就會像這次似的,給自己以後埋下一個大禍患!
尤其你這次去參加衝靈大賽,如果你遇上那種實力、背景都很深厚的強人,如果你不能徹底消滅他,那就乾脆惹都別惹,否則他日後帶給你的,很可能就是讓你付出自己生命的代價!
在這個世界,只有擁有別人無可匹敵的實力,才能贏來真心實意的尊重!有實力,你就算罵人老孃,他也只能忍着,最多說一句你是粗人,不稀罕跟你計較;但你要是沒有實力,就算你像伺候孃老子那樣對他,他也只會當你是天生皮賤!遠的不說,就說今天的那個劉剛,你倒是放他一馬了,可他是怎麼對你的……這就叫人心難測!你好好琢磨琢磨吧……”
於是接下來的行程,凌霄一邊趕路,一邊反覆思索凌小寶的話,等到抵達夢魘山之時,他已經憬然有悟。
小寶說的沒錯,對不該講仁慈的人講慈悲,那就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和爲了開玩笑!這一次,劉剛一夥尚不足以對自己產生死亡的威脅,但自己一定要引以爲戒,不能在下一次仍對一條中山狼網開一面。自己信奉的君子仁恕並沒有錯,只是要嚴格地區分對象,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想當然的一視同仁。
“劉剛,就讓你再逍遙兩天,等我衝靈大賽的事情一完,我會來清州找你的!”凌霄在心中冷冷地想道。
想通了這一點,他開始將全副心思放到了即將迎來的衝靈大賽上。爲此,他在路上又就地取材地自行製作了一些暗器,又將之前在鐵匠鋪子做的那一批進行了“深度加工”。上次跟卞大一夥一戰,凌霄立刻發現了這種大面積、無死角的殺傷性武器對自己的重要意義。
自上次生機靈玉示警過一次之後,以後就再也沒了動靜,似乎柳纖纖已經走出了困境,從此步入了平穩期,這倒也讓凌霄感覺心安了不少。
看看天色,已是夜色漸顯,這個時候進山,恐怕不是什麼太好的想法。現在山裡面到
底是個什麼情況,他是兩眼一抹黑,就這麼貿貿然往裡面闖,那不是平白爲自己帶來了很多未知的風險!
“要是能找人問一下就好了……”凌霄拿着地圖沉思。按這上面的標示,這附近根本就沒有人煙,所以他原本的打算是找那些參賽者打聽打聽,可是讓他感到奇怪的是,自己現在明明已經進入夢魘山了,但別說參賽者了,竟然連一個人影也沒碰到。
山中,不知何時起了一層淡淡的白霧,越往裡走,白霧越濃,就連凌霄運起煉炁訣,靈識外放,他的探測範圍也只能維持在周圍數米之內,看樣子這些白霧還有些與衆不同。
突然,前方隱隱傳來陣陣乒乒乓乓的兵刃撞擊之聲,像是有人正在激鬥,聽着讓人心裡陣陣發緊,不時還夾雜着某種野獸發出的低吼。
凌霄心中暗暗提起幾分警惕,向着動靜之處小心翼翼地飛掠而去。這種時候,更需要格外的小心。
驀地,前方傳來一道極其痛苦的慘叫,混合着幾人驚恐的大叫,聞之令人不禁皮膚起慄。
悄悄掩到一棵頂冠如蓋的大樹之下,凌霄探頭往響動之處看去。這一看,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
場中三人一獸,正在做着生死搏殺。那獸渾身長着綠色毛皮,上有點點黃斑、形同一隻豹子。它的面部長成一個直角三角形,眼睛長在本應該是眉毛所在的位置,看起來說不出的怪異。它長了一個白色的長長尖尖的嘴巴,此時正在不斷地對外噴着白霧。
“原來剛纔的白霧就是它弄出來的。”凌霄恍然大悟,眼光忽地瞟到怪獸背上的兩道環狀條紋,不禁心中一凜:“這竟然是一隻妖獸!”
天佑大陸的妖獸分爲十一階,各階妖獸當前所屬等級,可根據其身上出現幾道環紋來加以確定。而同一階的妖獸級別,又分低、中、高三種,這又可通過其顏色來劃分,從低到高分別是紅、綠、紫。
妖獸和普通野獸的區別也在於此,野獸也可能長成妖獸的樣子,但是隻有修煉到妖獸的身上纔會出現那種環狀的條紋。環紋越多,證明階級越高,實力越強。同樣,普通野獸一般來說只是肉|體本色,而只有妖獸纔會是那三種彩色。
眼前這隻兇獸綠色毛皮,身上出現兩道環紋,乃是實打實的二階妖獸,且級別已經達到二階中級,相當於是人類的靈武窺奧中期了。而且,妖獸先天就擁有比人類更加強悍的身體,使得它與同階的人類靈脩士相比,還會遠遠地勝過一籌。
而場中目前的戰況,也似乎印證了這一規律:
場中不遠處的地上,凌霄又發現了第四人。只是此人這時倒地不起,渾身血色淋漓,一張臉都被咬去了半邊,似乎已經死去多時。
場中的另外三人,不,嚴格地說應該只有兩人。
其中一名中年漢子正將長刀揮舞如輪、拼力抵抗妖獸的進攻;另一人則是一名青年,全身上下都已是遍體鱗傷,看樣子負傷不輕,此時他正在中年男子的掩護下,咬緊牙關從另外一邊抽冷子對妖獸進行側翼襲擊。
兩人的身後則是一個十四五歲的白衣少年,此時已是臉色慘白,渾身嚇得簌簌發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