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緲山修域,一處無名山洞之內,濃郁至極的靈氣隨處可見,宛如一個個透明的寬幅絲帶一般繚繞在空中。洞內的一張石牀之上,閉目盤坐着一道清冷孤寂的黑袍身影。黑影之前,端端正正地放了一個青銅藥鼎,鼎旁整整齊齊地擺了一圈顏色各異的藥草。
那人正是暌別四年的凌霄。當日他上到修域之後,憑藉自身體內的新元對於元素的超強感應,他輕而易舉地便重新開闢出一處靈府。
四年的歲月,已經讓當年那個瘦小的孩童成長爲一個身形頎長如鬆、氣質清逸如竹的翩翩少年。但見他發黑如瀑,劍眉橫飛入鬢,輪廓棱角分明。而隨着他的一呼一吸,其肌膚之上隱隱有着道道光澤流轉,看起來飄逸清雋之極,就像年畫裡的小神仙。
突然,凌霄的雙目驀地一睜,兩道有如實質的劍芒倏然射出。
只聽波的一聲輕響,對面的山壁之上赫然出現兩道深深的痕跡,宛如被利劍穿過一般。
他左手一豎,捏作一個法訣,右臂半曲,然後緩緩對着藥鼎輕輕探出中間三指,不知道他這是要做什麼。
突然,一股淡紅色的氤氳之氣從他指尖震盪而出,而凌霄的眼中也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絲欣慰。
慢慢地,他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而指尖的那縷紅光也是越來越盛,同時手指彷彿承受不住似的,開始了微微的顫抖。接着,從手指開始,他的手腕、手臂、最後連整個身體都忍不住地抖動起來。
驀然間,蓬的一聲輕響,凌霄右手三指的指尖陡然迸發出點點的火星,看起來煞是醒目。不一刻,火星的數量便越來越多,凌霄四周的空氣也因爲高溫而變得灼熱起來。很快,高溫擴散開來,洞中的空間都因此而產生出絲絲不易覺察的扭曲。
凌霄的雙眼緊緊地盯着指尖上的那些火星,此時火星似乎已不滿足於開始那種零散的狀態,而像是有着自我意識似的自行聚攏起來。
他全神貫注地注視着那些逐漸聚集變大的火星,神色越來越是嚴峻,一張臉龐已經脹得血樣赤紅,竟像是要燒起來似的,渾身也是熱氣蒸騰,汗出如漿。
指尖上的火星此時已經匯聚成了一道凝練的火線,高溫燃燒空氣發出輕微的噼啪聲,空間扭曲漸漸變得肉眼可見。
陡然,一直端坐在石牀上的凌霄突然有了動作,只見他雙目陡然睜大,口中一聲輕哼,原本半曲的右臂猛地伸直。
只聽嗞啦一聲,來自三指指尖的火線陡然暴漲,宛如一道火蛇似的撲向了藥鼎。
轟!
彷彿烈火烹油似的,藥鼎之內立即被貫穿的火苗引得熊熊燃燒起來。而一縷成了漏網之魚的火線卻射到地面,立時燒出一個尺許大小的孔洞!
片刻之後,洞中開始彌散出一股灼熱的火焰與藥香交織的混合氣息。
顧不得擦去臉上的汗水,凌霄先將爐溫慢慢穩定在一個事先選定的溫度之上,然後左手手捏法訣,口中唸唸有詞,右手忽然揚起打出一道白光,打在了身前的一株黃色的藥草之上。
頓時,彷彿冥冥中被一支無形大手托住似的,黃色藥草冉冉升起,平平地對着藥鼎飛了過去,最後飄浮在了鼎口的斜上方。
見此情景,凌霄再次感應了一下爐溫,接着深吸了
一口長氣,右手對着黃色藥草輕輕一點。
只聽嗖的一聲,黃色藥草毫不猶豫地衝進了鼎內。
蓬的一聲輕響,黃色藥草剛一進入鼎中,便被盤旋其間的火苗迅速地點燃。凌霄卻全神貫注凝視着爐鼎,似乎要把它看穿似的,片刻之後突然神色一動,右手再次對着另一株藍色的藥草一揮……
接下來,紅色、白色、黑色、紫色……各種顏色的藥草在凌霄嫺熟的手法控制之下,依次被放入了爐鼎之中,鼎前剛纔放置的一圈藥草很快就變得空空如也。
當最後一株藥草也飛入鼎內之後,凌霄對着鼎旁一指,一個青銅鼎蓋緩緩飄起移了過去,將整個丹鼎蓋得嚴絲合縫。
這時候,凌霄方纔一抹額頭的汗,慶幸地道:“小寶,多虧你通過‘拓印眼’給我提供了那位前輩完整的煉丹步驟,否則這麼多的藥草,先後放入的順序、時間、溫度不能出現一絲一毫的差錯,要不煉這顆‘回氣丹’還真是一點沒有把握!”
“那是當然!而且我還告訴你,我們鏡影獸一族天賦的‘拓印眼’,神通可不僅僅只是複製鏡像這麼簡單!要不,如何能夠體現我凌小寶的天下無雙、獨一無二,嘿嘿嘿……”
洞府一角,一個大咧咧的聲音響起,接着一隻憨態可掬的葵鼠嬉皮笑臉、晃晃悠悠地走了過來,正是四年不見的凌小寶。四年的光陰似乎沒讓他長大多少,依然還是那副小模小樣,只是眉目之間的神色看起來似乎更加狡獪了。
凌霄一笑:“你小子,還是那個臭毛病……我說你哪一天要是不誇誇自個兒,是不是就會活活憋死啊?”
凌小寶大怒,立刻憤怒地反駁道:
“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我來問你,你是不是因爲學過我複製給你的鏡像,方纔完整地瞭解到了煉製靈丹的步驟和過程?你以前是不是根本就不懂靈脩的煉丹跟世俗的煉藥有什麼區別?
嘿嘿,我還記得某人當時看了我拓印出來的鏡像流程,整個人都傻了,一股勁兒地直說什麼自己眼前展現了一個全新的世界,沒想到煉丹竟然是這樣高技術含量的東西,自己以前煉製的培元丹,純粹就是幹拌出來的點心豆……
哼,我誇誇自己又怎麼了?你不誇,難道還不准我自己來誇,嗯?我誇我自己是會讓你掉一層皮還是少一塊肉?媽|的,整天就知道對我唧唧歪歪,你的尊師重道都學到溝裡去了是不是!”
沒想到這小子的反應居然這麼大,凌霄聞言不禁一窒,臉上神色也變得有些訕訕。不過接下來他眼珠一轉,馬上從善如流,呵呵一笑道:
“我說,我只不過說了一句,你就噼裡啪啦地發了這麼多的牢騷,至於嘛……我說錯了,說錯了還不行嗎?在此我鄭重重申一下,鏡影獸乃是我所見過的、天底下最優秀的族羣,特別是凌小寶,更是鏡影獸之中的天之驕子、全天下無知少女瘋狂愛戴的超級偶像啊!”
說這話時凌霄一臉莊嚴,要是不知道的,還以爲他是在爲加入某一心儀已久的神聖組織而宣誓呢。只是,當他說到“無知”兩字之時,語聲突然模糊,含混而過,不注意根本聽不出來,實際又在暗中將凌小寶小小地擺了一道。
但就是這番像是背書又像是證明似的鬼話,登時哄得凌小寶眉開眼笑,
樂得合不攏嘴:“呵呵,看來你這次的認識相當到位嘛……”
“對了小寶,爲什麼你不早一些把煉丹步驟的鏡像給我呢?”凌霄不動聲色地轉移開話題。
“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我給你的那個鏡像,雖然只是最初級的煉丹技術,但也需要你至少具備靈元入境的實力。要不是前兩天你突破到了靈元入境晚期,我還不拿出來呢。”凌小寶哼了一聲,忽而又嘖嘖地道:“不過,你小子越來越讓人看不透了,居然只用四年時間就衝到了靈元境,你他孃的到底是什麼怪胎變的啊?”
“呵呵,別說你,我自己也沒想到。”凌霄撓了撓頭,有些恍惚:“不過,突破了靈元境之後,我反倒有些空虛了。”
“你空虛什麼?”
“我閉關的目標本來是打算儘快提升實力,好去參加衝靈大賽實現靈元境的突破,但我完全沒想到我還沒去就達成心願了……但這一來又讓我覺得心裡一空,好像有點失去了奮鬥的目標……”
“唉,人啊,人啊……”
“咋啦?”
“你這就叫典型的無病呻吟,沒事發賤,哈哈哈……”
“草,老子揍不死你……”
笑鬧一陣,凌霄轉了話題,若有期待地問:“那……你看我第一次的煉製效果如何?有沒有摸到門兒?”
“哼,你現在知道讚美和肯定對一個人的重要性了吧。”凌小寶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口氣突然轉冷:“你還差得遠呢!哼,有現在這些扯淡的工夫,還不如接着繼續去修煉呢!”
“凌小寶,我看你小子真是皮癢了!”
“難道我說的不對?這四年來,你從我這裡搞了多少東西了,嗯?符籙術、陣法術,再加上兩日前的煉丹術,這麼多博大精深的知識,其中任何一樣擱到別人身上,那都是一輩子的財富了!哼,我沒向你收費就不錯了,你還想我一邊給你東西一邊拼了命地誇你……你昨晚做的夢到現在都還沒醒吧?”
一聽這話,凌霄頓時叫起撞天屈來:“小寶,說話要憑良心!沒錯,你是給過我的那些,但那大部分都是一些功法的背景資料好嗎?比如符籙術我現在只知道如何制符,但現在連制符工具都沒配齊,更別說最重要的畫符這一步了!還有,那個陣法術,四年來你纔給過我一個天火陣,而且還是微縮版的,現在最大的作用也就是用來點火煉藥……”
“背景資料又怎麼了?很多人找了一輩子,卻連它們的毛邊兒都摸不着呢!雖然它們也許並不能帶給你具體的修煉方法,但是它畢竟給你指出了一個可以努力的方向,總好過你兩眼一抹黑地去誤打誤撞吧?”
凌小寶越說越是激動,最後竟然咆哮起來:
“還有,小子,我警告你,要注意你的措辭!別把我那麼珍貴的陣法,說得跟一本草紙書上扯來的殘篇似的!我再說一遍,那不是天火陣,而是威力絕大、駭人聽聞、小孩聽了嚇到不哭、修士遇到任你擺佈、足以稱得上鎖神困魔的奇陣-‘天絕萬火陣’!你還嫌棄它威力不大,我問你,你才練了多久,你能說你現在就鑽研明白了?天絕萬火陣的陣眼、陣型所需要的那些東西,你都備齊了?還有,靈丹境的啓動實力……這麼多的必備條件,你都達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