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春陽大手輕輕一揮,一股黑氣猶如利劍飛速襲來,珊兒被逼退數丈。方逼退珊兒,慕容月又攻上,張春陽冷哼一聲,弒魂珠黑氣大綻,黑色幻影像是受到了鼓舞一般,身形一晃已經到了慕容月身旁。慕容月斜劍斬出,不料那幻影本就是一團黑氣所化,七星劍斬上去就像斬在空氣中一般,沒有着力點,輕飄飄軟綿綿的。慌忙之間只覺心口一陣巨疼,黑色幻影已經一掌印了上來,當下慕容月被擊飛,撞斷兩根大樹方纔落地。
“今日還有要事在身,暫且饒你等一命!”說罷張春陽攜慕容山一個閃身不見了人影。慕容月起身欲追,忽然背部一陣劇痛,身體往前撲倒。珊兒見慕容月受傷不輕,連忙飛身至慕容月身前將之扶起,卻不去追張春陽。慕容月咳出一口鮮血,擡頭望了一眼張春陽去的方向,久久不說話。珊兒能體會些許慕容月心中的情感,沉默了許久道:“這張春陽應該也是衝着‘封印之書’而來,只要慕容前輩不把封印之書交出來,張春陽定不會傷害慕容前輩。”
慕容月看了珊兒一眼,眼神複雜,過了許久方道:“張春陽道行太深且爲人歹毒,我只擔心爺爺太過堅持,張春陽會不擇手段。”珊兒聽了,頭低下來,不知說什麼好。
正此之時,兩道人影簌簌落定。珊兒和慕容月聽到風聲,以爲是張春陽又折了回來,各自緊了緊手中的武器,擡頭看時,卻是離和周玉峰二人。只見周玉峰白衣被鮮血染透,腹部赫然纏着布條,鮮血從布條裡溢出,將布條也染紅了。本來英俊的面龐此刻卻面如血色,整個人站立不穩,全靠離扶持着。慕容月見二人這般光景,不見白嚴浪身影,心中已經明瞭幾分,正欲開口說話,只見珊兒一個閃身到周玉峰身旁,扶過周玉峰半哭道:“玉峰,你怎麼了?”
周玉峰見珊兒,蒼白的臉上泛起微微的笑容,虛弱道:“我……我沒事。受了點小傷。”
“你都這樣了……”說着珊兒眼淚簌簌落下。見珊兒落淚,一旁的小松鼠乖乖依偎在珊兒腳下,他的頭不停蹭着珊兒,似乎在安慰珊兒一般。珊兒將周玉峰扶至一棵大樹下倚樹坐了,解開綁在傷口處的布條,赫然一條長長的傷口張着。珊兒見狀,眼淚更是止不住,他掏出隨身帶的藥粉,小心撒上去,然後含着淚再將傷口小心包紮好。
“疼嗎?”珊兒問。
“不疼。只要有你在身邊……”說話間周玉峰咳嗽幾聲,牽動腹部的傷口,頓時一陣巨疼傳來,但他依然強忍着,裝作輕鬆的樣子,微微笑着。
……
離立在一旁,靜靜看着珊兒,心裡某個地方微微一痛。這種痛是隱秘的,待他想要抓住這痛感事它又消失不見了。離把頭轉過來,正好看到慕容月靠坐在一旁。離走過去,在慕容月身旁坐下。二人均一言不發,只靜靜注視着珊兒和周玉峰二人,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過了許久周玉峰閉着眼睛睡着了,珊兒這才走過來,輕輕向離道:“謝謝你。”離被這聲突兀的謝謝感到驚慌失措,她爲什麼要謝我?瞥見不遠處已經睡去的周玉峰,離似乎突然明白了什麼。點點頭微笑卻不說話。三人之間突然安靜下來,只聞林間鳥兒一聲去一聲起的叫着,全不顧人間喜樂。
“把他們的屍體收拾一下吧。”樹葉簌簌落下,慕容月目光落在死去的那兩個師弟的屍體上,傷感說道。
珊兒點了點頭,向那兩具屍體走去。離這才注意到,原來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就有兩個同門殞命,本就糟糕的心情更加糟糕起來。他起身,走到兩具屍體前,目光落在一個叫小關的弟子身上。只見小關的脖子處有一條深深的血痕,他的眼睛圓睜着,嘴巴張大,彷彿在臨死之前感到恐懼萬分。
“要是清兒在,她一定會喜歡這道菜的,她最喜歡吃魚……”小關的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神情,兩隻眼睛都在笑。
“你都說了一百次了,可是清兒是誰?”另一個弟子一副窺探秘密的樣子。
“清兒……說了你也不懂。”小關依然幸福笑着。
“我猜是你的心上人?”
……
離的腦海裡冒出在醉仙居時候的情景,小關每吃一道菜總要提起一個叫清兒的女孩兒,卻從來不說清兒是他什麼人。他只是不厭其煩地提起,一臉幸福的樣子。現在小關死了,那個叫清兒的女孩兒知道嗎?他會不會傷心呢?離不知道,只是心間某處隱隱有些傷悲。
一個生命,就這麼結束了?連帶着所有美好的記憶一起在這世間消失了!
離望了一眼珊兒,心道,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或者受傷了,他會像看見周玉峰受傷時那麼傷心嗎?
會?
不會?
離使勁搖了搖頭,只覺腦子裡亂亂的一團糟。他蹲下身子,將小關的屍體收拾整理好,又到另外一具屍體旁幫着珊兒收拾。
“讓我來吧!”離道。
珊兒擡起頭來望着離,發現離也正好望着她。二人目光相遇,即刻又各自轉開。各自無話,只默默收拾屍體。收拾完畢,兩具屍體被並排安放在一起,然而二人靜靜立在一旁,面色都不怎麼輕鬆。畢竟,這只是她們二人第一次面臨同門的死亡。也是第一次體會到這個世界的殘酷。
又過了半日,秦揚帶着幾個受傷的弟子回來,不見慕容小仙身影。慕容月、離和珊兒一眼便知結果,也不多問。慕容月低聲道:“坐下來好好休息,受傷的弟子好好包紮療養一番。”話畢,慕容月閉上眼睛,一滴清淚從眼角滑下。
“對不起。”秦揚移步到慕容月身旁,從嘴角擠出這三個字。秦揚是個要強的人,更何況是在自己心愛的女人面前。他恨自己沒用,連心愛的女人的家人都救不回來。他心裡一遍一遍罵着自己沒用,怎麼可以讓心愛的女人流淚?他恨不得把自己撕碎了,他恨不得把那可恨的魔教妖徒粉身碎骨!
眼淚從慕容月眼角處滑下,順着臉頰,滑落到她的嘴脣處。
“不怪你。”慕容月趁秦揚不注意把眼淚拭去,她不能讓這個男人看見她流淚。
微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雀鳥三三兩兩驚飛,只聽得它們撲撲煽動翅膀的聲音。
“我們一路追逐,沒想到半途中突然竄出二十多個魔教妖徒,激戰一番。二十多個魔教妖徒把我們纏住,那劉老幺提起小仙自顧自只管逃,待他逃遠了,二十多個魔教妖徒才退開不戰……事後我才發現中計,可惜已經晚了。”秦揚低下頭,像是犯錯的小孩般,自責道。
慕容月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不知不覺間目光落在了死去的那兩個弟子的屍體上。順着慕容月的目光,秦揚也看得清楚。方纔秦揚的注意力完全在慕容月身上完全沒有顧及周身,此刻看來情況好像比他那邊還要糟糕。於是問道:“那老陳頭這麼厲害?”
慕容月搖了搖頭道:“都是那啞巴……”
“啞巴?”慕容月越說秦揚越糊塗,腦海中閃過無數的念頭,卻想不明白其中關節。
“其實他不是啞巴,他叫張春陽……”當下慕容月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秦揚越聽越驚訝。張春陽的惡名他是知道的,此人道行雖不是登峰造極,但專愛暗算人,天下不知多少無辜良善,英雄豪傑遭過他的毒手。臭名遠揚。當聽到慕容月說張春陽已經達到六隱境界時,秦揚倒吸了一口涼氣。一邊驚訝,一邊卻在心中責怪自己當初怎麼就沒把這畜生給認出來呢?仔細一想,張春陽無緣無故跟着他們,起初秦揚也有些懷疑,只是見他一臉老實,不似壞人,更不想修道之人,沒想到張春陽隱藏的那麼好,騙過了他不說,連一向小心謹慎的慕容月也騙過了。
“再見到那畜生,非宰了他不可!”秦揚憤憤道。
慕容月深深看了秦揚一眼卻不說話,一時之間秦揚也不好多說什麼。他知道,此刻慕容月需要一個人靜靜,畢竟慕容山和慕容小仙都是她的親人,現在被魔教妖徒捉去,任何人心裡都不會好過。於是秦揚只好獨自一人立在一旁,再無言語。
這邊離和徐粼華坐在了一起,你一言我一語聊着。自二人並肩戰鬥之後,不知爲何二人均將對方視作了親近之人。
“這是你第一次下山?”徐粼華問道。
離嗯了一聲,道:“之前都在山上閉關修煉,不曾下山過。”
“那太可惜了。你資質那麼好還那麼努力修煉,讓我這樣的人無地自容了。我倒是三天兩頭就往山下跑,師父也不管我,完完全全被放養了。”徐粼華道。
“那不挺好,自由自在?下山多看看,見識肯定要開闊許多。”離笑道。
徐粼華正要答話,忽然他的肚子咕嚕咕嚕叫起來,徐粼華尷尬一笑道:“我這人有一毛病,一頓不吃就餓得慌。這不,它都開始抗議了。”徐粼華拍拍有些凸出來的肚子,自嘲笑着。離看了一眼徐粼華的肚子,再看看徐粼華的體型,不禁笑出聲來。
“你笑什麼?”徐粼華問。
離搖搖頭,說沒什麼。其實心裡已經樂開了花,方纔因爲珊兒而有些莫名其妙的情緒完全被拋到了九霄雲外。徐粼華不止肚子圓,整個人也是胖得不行,一張臉油光滿面,一眼就只這是個吃貨,而且一定是個肉食動物。
“你在這等我,我去找點吃的。”話畢,徐粼華身形一晃,不見了蹤影。離正欲開口說還有一個餅,哪知徐粼華去的那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