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兒已經藏得無影無蹤了,面對王文的舉動虹不知說些什麼好。她的眼角溼潤了,不爲別的,只爲這眼前可憐的人兒。“你真傻。”她幽幽說道。王文淡淡笑着,盯着虹美麗的面龐,深深看了一眼,然後閉上眼睛,暈了過去。鮮血靜靜從他的脖頸處流下,就彷彿是生命在慢慢的流逝一般。虹瞧着王文平靜的面容,心中一動,竟捨不得他就這麼死去了。只見虹法訣輕引,半空中的火鳳凰清鳴一聲,一道柔和的氣息撲面而來,在這氣息的滋潤下王文脖頸處的傷口竟然在緩緩癒合。
待王文脖頸處的傷口完全癒合了,虹打量了一番四周,黑洞洞的,家家戶戶關門閉戶,整個村莊一片死寂。虹暗道此等不可久留,於是抱起昏迷的王文化作一道紫光,幾個縱躍上了一處小山丘,找了一處隱蔽處將王文放了下來。
夜已深,王文的呼吸逐漸均勻。虹坐在他身旁靜靜不語,望着不遠處安靜的小河灘村,虹心中生起一股愧疚感來,澀澀的,很不是滋味。就這樣虹不知坐了多久,眼皮往下蓋就要睡着的時候,一旁的王文突然大吼一聲,“不,不要……”虹被王文突然的吼叫一驚,頓時睡意全無,轉過頭去看時,只見王文一臉痛苦,滿頭大汗。
“娘……不要走……”王文做着噩夢,虹拉起王文的手,入手滾燙。“怎麼這麼燙?”虹暗叫了一聲不好,立刻將手背貼在王文額頭上,滾燙!“他在發燒!”虹眉頭緊皺,起身到不遠處的小溪邊,撕下一縷衣襟,打溼,回到王文身邊,將那打溼的已經摺好貼在王文的額頭上。這一夜,虹反覆了好幾次。王文間間斷斷說着夢話,直到五更十分王文的呼吸才漸漸均勻,沉沉睡去。勞累了一夜虹也有些疲倦,靠在一旁也睡了。
第二日一早虹趁王文還沒醒來,到山林裡摘了些野果,回來的時候王文已經坐了起來,只是臉色還有些蒼白。“起來啦。”虹笑語盈盈走到王文身前,遞過去幾個新鮮的果子,“餓了吧,新摘的果子。”王文接過,有些不好意思道:“昨晚我怎麼了,我以爲我已經死了……”
“發高燒,說夢話。”虹說的簡簡單單。王文聞言,蒼白的臉面頓時紅了起來,把一個果子塞到嘴中咬了一口,吞吞吐吐道:“謝謝你照顧我。”說罷把昨夜虹貼在他額頭的碎衣襟遞給虹。
“碎布一條,不要了。”虹道。說完也不去瞧一眼那碎衣襟。王文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許久之後方纔伸回來,道:“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姑娘的恩情王文一定報答。”
“好啊。要報答我,就好好活着。”虹笑道。王文擡頭瞧了一眼虹,只見她脫俗的容顏上掛着幾顆清晨的雨露,微微一笑,顯得更加美麗了。一時間王文心中泛起一種異樣的感情,開口道:“我答應姑娘好好活着……”話說到一半萬文停了下來地下頭,“只是,我擔心他再回來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那樣的話我還不如死了好些。”
“一個人就該好好活着,無論遇到了怎樣的困難和傷害,只要活着就有改變一切的機會,不是嗎?死,只是一種逃避罷了……”虹盯着王文,自己也有些傷感起來。
“你身體裡的另一個靈魂好像很懼怕火鳳凰,如果你願意可以跟着我,我爹道行高深見多識廣,他一定有辦法可以幫到你。”虹道。
王文有些猶豫,吞吐吐吐,我我我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個字來。“你不說話,就這麼說定了。”虹微笑着道。虹這般說了王文也不好拒絕,只點了點頭。
“我給你佈下一個符咒,暫時壓制住他。等見到我爹爹再從長計議。”說罷,手中印法飛轉,一隻金色的鳳凰光影出現在半空。隨着虹嬌喝一聲“去”,那金色光影迅速縮小,變成拇指大小竄入萬文的脖頸處。法畢,一金燦燦的鳳凰圖案印在王文脖子上,光華淡去,像一個文身一般。
“這符咒最多隻能維持七天,在這七天之內我們得回去找到爹爹。”虹向着王文道。王文應了一聲,說一切都聽姑娘安排。一番話後,王文突然想起還未請教虹姓名,於是問道:“在下王文,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單名一個虹字。”虹淡淡道。
之後二人無話,虹召喚出火鳳凰,載着二人離開了小樹林。
……
半月城,醉仙居
此時已是深夜,半月城中除了些許煙花之地外,也便只有醉仙居還亮着燈火了。一輛馬車急急駛來,在醉仙居門前停下,慕容山從馬車裡走出來,急急忙忙進來醉仙居。慕容山咚咚咚徑直上了三樓,進了一包間。
包間裡只有一人,農夫打扮,見慕容山到來,那人趕忙起身迎來。
“讓慕容兄久等了。”慕容山道。那作農夫打扮的不是別人,恰恰是在崑崙隱居的歐陽洵。歐陽洵乃崑崙派老一輩前輩,百年前在崑崙山一隱秘處隱居,再不曾出世下山。沒想到他今日竟然到了醉仙居。
慕容山和歐陽洵在桌前坐下,慕容山給二人各斟了酒,舉杯飲罷,慕容山道:“數月前我差委託人給歐陽兄送了信,一直也沒回訊,不想今日突然收到歐陽兄的信件,來得有些倉促。”歐陽洵自飲了一杯酒,道:“收到慕容兄的來信,老弟我心中火急火燎,巴不得立刻就來找慕容兄。只是有些事情給耽擱了。”歐陽洵頓了頓,又問:“慕容兄何以知道那物的下落?”
“不瞞歐陽兄說,我有一個故友,相交多年。三年前也是在這醉仙居相聚,一次閒聊提及此物。他一聽便說‘我倒是曾見過一次’,我便問在哪裡見得,我那故友便一五一十給我說了。”慕容山道。
“多虧了你那故友。”說罷二人哈哈大笑,連飲幾杯,又說了些不相干的話,慕容山問道:“九尾狐天生神力,加之修行煉道,恐怕道行也不會低,要捉住她尚且困難,歐陽兄又如何取得其眼淚?”歐陽洵沉吟一陣,道:“這自然有些難處,但有一句話說車到山前必有路,我且到十萬大山走一朝。我正要往十萬大山去,此次途徑半月城,心中掛念慕容兄,招之在此相會,敘敘舊情。”
慕容山開懷大笑,道:“咱兄弟二人今日便在此好好喝上幾杯,不醉不歸!”
“不醉不歸!”歐陽洵也笑得開懷。
是夜,二人飲酒至天空魚肚白,還未盡興。慕容山還欲邀飲,歐陽洵只道,“慕容兄莫勸,老弟這事雖不急於一時,但慕容兄也知道,我是個急性子恨不得把事情一下子都辦了,哪裡還等得。”說罷就要告辭,慕容山好說歹說才勸得歐陽洵又飲了一杯,道了別,只見歐陽洵身形一閃,便去的遠了。
再說虹帶着王文一路往雪域趕,忽見前方一白一紅兩道人影迎面飛速而至。離得近了只聽一粗獷男人哈哈大笑道:“我那個乖乖,衆裡尋他千百度,沒想遇到在半路!”晃眼工夫那一紅一白人影已到了虹近前,虹一眼就認出了正是木魚和尚和紅娘二人。雙方都停下來,虹驚訝道:“木魚叔叔,紅姨,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傻娃娃,還問我們怎麼會在這裡?你一聲不響走了,你那老爹非求着我倆出來尋你,正沒個音訊,現在可好,碰着了。”木魚和尚滿臉堆笑,說了一大堆。紅娘在一旁沒好氣白了他一眼,道:“這些日子你都到哪裡去了,你爹都急死了。”虹當下把在外的見聞說了,三人聊了一陣紅娘和木魚和尚方纔注意到立在不遠處的王文,木魚和尚把光頭一抹,瞥了一眼王文問道:“那傻小子是誰?”
“他叫王文……”虹又把和王文之間發生的種種說了一遍,然後引來王文,把紅娘和木魚和尚介紹了,王文也一一問好行禮。“傻小子不要擔心,小小借軀還魂的法術也好拿出來丟人現眼。跟俺們回去,保準你沒事。”一番話畢,紅娘道:“我們也別再此閒聊了,快些回趕,你爹爹還等着呢。”
“我不能回去。木魚叔叔,紅姨,你們只需把王文帶回去把他治好,我還得……”
“這可不行。若是不把你帶回去,我們都無法交差,你爹發起脾氣來,我和你木魚叔叔再多幾條命也不夠活。”虹娘打斷虹,一邊給木魚和尚使了眼色,木魚和尚會意,笑容不收,手中法訣輕引,唸了一陣咒語,虹只覺頭暈目眩,不一會兒便暈倒在地,人事不知了。
“迷魂咒不減當年風采嘛。”紅娘微微一笑。
“那是自然。”說罷木魚和尚抱起昏迷在地的虹,引了王文,化身流光,沖天而起!
十萬大山
歐陽洵立在一顆參天古木頂端,眺望遠方。“多少年了,想不到還會回到這裡。”歐陽洵嘆了一陣,要想年輕之時,也正是在這裡,他遇見了人生之中最親愛的人兒。只是如今,那人兒又在哪裡呢?
忘不掉,那悽美的容顏,也忘不掉,那聲音的溫軟。
問世間情問何物?也許,是一見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