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廚房出來離繞過幾條小徑,滿入目的走着,不知不覺到了三清殿外的廣場。此時的廣場上有些冷清,只有零零散散幾個人走來走去,哪裡還有當初筋骨測定時的熱鬧。離心裡嘆息了一陣,正準備掉頭離開,這是他聽到身後有人叫他。轉身,只見秦揚笑着向他走來。自上次筋骨測定之後,離再也沒有見過秦揚,至於秦揚說過會來找他也始終沒有兌現。現在突然見到心中有些訝異,當然也有一種說不出緣由的喜悅來。
“兄弟,我們終於又見面了。前段時間我來找過你,聽說你在無極山去修煉了,沒能見上。”秦揚一上來便說出了緣由,離心中突然間也釋然不少。笑了一下問到秦揚的近況,秦揚只說還好。說話間上上下下將離打量了一個遍,然後拍着離的肩膀道:“幾個月不見,道行精進了不少嘛。”離聳聳肩道:“還那樣吧。”
二人七七八八聊了一會兒,秦揚邀請離到他的房間去坐坐,離心想反正也是出來散心的,去哪裡都一樣於是也未推辭答應了下來。秦揚比離年長十歲有餘,雖是同門秦揚卻也不稱呼離師弟,而是一口一個兄弟叫着,離聽着彆扭就讓秦揚直接叫名字,然而秦揚堅持要稱兄弟,說要是不稱兄弟就見外了。離拗不過他,只能隨他便了。
秦揚的住處也和養心苑一般,有十來進,不過比看樣子要比養心苑寬敞許多。其間種了不少修竹,更顯雅緻清閒。秦揚在前引路,說說笑笑到了秦揚房間,推門,邀離進去。安置離坐下,離纔開始打量起秦揚的房間來。只見秦揚的房間要比離的大上許多,只是陳設依然簡陋,靠牆一張牀,中央處圓桌木凳。掃視一圈,離發現房間內收拾得並不整齊,牀上被褥未折,上面零零散散散着幾本書,或開或閉。牀底牆角也有不少書籍胡亂堆砌,粗粗估計,書籍不下百本。
“秦師兄是個愛書之人。”離道。
秦揚一邊給離斟了一杯茶一面道:“都是些山野雜書,上不得堂面,僅供消遣娛樂。”秦揚呵呵笑,側過來瞧着離,“要是兄弟喜歡倒可以借去看看。”離並無要借書的意思,推辭說並無愛書,等哪天有了興致倒可以借來悄悄。秦揚也不勉強,轉過話題聊到了慕容月。這是離纔想起來了崑崙山這麼些時日卻一直沒能見上慕容家弟子,前段時間聽雷浩說慕容月倒是來找過他,但他在無極洞修行,也沒見上。心中有些慚愧,道:“不瞞師兄說,因爲種種原因直到今日我都還沒見到慕容月姐姐。”秦揚感覺詫異,道:“還沒見上?”離點了點頭。秦揚思索了一會兒,微微笑道:“如果兄弟不嫌棄,我倒是可以帶你去找慕容月師姐。”說話間,離注意到秦揚似乎有些高興,想不通其中道理便道:“師兄能帶我去固然好,不過不知什麼時候?”
“擇日不如撞日,今天如何?”秦揚說罷也不待離表態,在一堆書中一陣翻找,從中抽出一冊塞入懷中然後拉着離出了門。真要去見慕容月?離心臟跳得厲害。突然之間要去見這麼一個素未謀面的人,心中難免忐忑。思慮間只聽秦揚道:“到了。”
二人站在慕容月房門前,離的心砰砰跳着,深深吸了一口氣,向秦揚點了點頭,然後秦揚敲響了房門。敲了兩聲,房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身穿素白衣裳的女子出現在她們眼前,二十出頭,容顏姣好身姿綽約,微微笑着,溫雅大方。
“慕容師姐。”秦揚滿臉堆笑叫道。
“是秦師弟呀,有什麼事嗎?”慕容月問道。
秦揚聞言,拉過一旁的離,道:“這就是你們慕容家今年的新進弟子,離兄弟。今日偶遇離兄弟得知他還沒能和慕容師姐見上一面,於是冒昧帶他過來找你,師姐不會責怪我吧?”
慕容月打量離一番,離嚮慕容月點頭微笑,叫了一聲師姐。慕容月也微笑迴應,繼而轉向秦揚道:“師弟說哪裡話,感謝都來不及怎麼會責怪呢?”說話間慕容月將離和秦揚請進屋,安排二人在桌前坐下。之後三人三言兩語說起來。慕容月問起秦揚和離是如何認識的,秦揚說了一大通,不亦樂乎。自打秦揚見到慕容月開始臉上的笑容就沒收起來過,離雖然年紀尚小卻也明白了許多世故,看穿了秦揚的心思離不覺好笑,面上卻不表現出來。
慕容月和秦揚談得差不多了,她轉向一旁的離,說明了在離上山時沒能接引的原因,表達一番歉意。然後問道:“有些時日沒回家探望了,不知家裡可好?”
離畢竟只是個假冒的慕容家人,慕容家事務所有了解卻並知根知底,於是說一切都好,師姐不用操心了,避開了許多細節。慕容家中情況問畢,慕容月又問離修行可還順利,離一五一十回答,並無隱瞞。該問的都問了,慕容月與離再無話聊,倒是秦揚眼尖立刻問起慕容月的近況,尷尬的氣氛纔算緩解了許多。
大約半個時辰後,離起身告辭。慕容月將二人送至門口,微笑着對離道:“以後有什麼事情儘管來找我,同是慕容家人,須相互照應纔是。”離答應下來,說什麼地方能幫到師姐的也請師姐別把他忘了。話畢,二人離去。離正要和秦揚道別,秦眼一把將離拉至一偏僻處,四下打望無人,從懷中掏出一書,慌忙塞進離懷裡,道:“兄弟,這可是寶貝,收好了!”秦揚頭捶了捶離的胸口,神秘笑着。
離伸手到懷中要把那書拿出來悄悄,秦揚趕忙按住離的手,道:“這寶貝得回房看。”離無奈,心想什麼寶貝這麼神秘。和秦揚道別,離急匆匆回到房裡,門一關,忙掏出懷裡的書籍,只見是本藍皮古書,封面上無字,於是離翻開第一頁,只見上面三個斗大黑字:素女經。繼續往下讀,書中所記全是男女房中交歡之事,離不禁面紅耳赤,掩書閉目,心砰砰直跳。心道:原來這就是秦師兄口中的山野雜書。一想到秦揚屋裡有上百本這樣的書籍離就頭皮發麻。學着李道道罵道:“他奶奶的!”
“他奶奶的學我罵人!”離道道在離的身體裡道。離喝道:“閉嘴。”李道道就安靜了,估計無聊得去睡覺了。
晃眼間,半個月過去了,離的傷已經完全康復。簡單收拾了一番,回到了無極洞中閉關修行。因爲有了離道道,離修煉之餘也不覺孤寂了,加之李道道見多識廣,修煉不懂之處問及他總能馬上答上來,也算得上離的半個師父了。直到兩個月後,李道道將那本《九隱真經》通讀一遍之後,他也開始修行,不再理會離。
……
五年後
雪域之中,紅娘和木魚和尚正在上演着一出爭吵戲。這兩個人從來見面就吵,誰也不服誰。離在的時候二人看在離的面子上稍稍緩和些。離一旦不在,二人吵着吵着甚至能打起來。
“死和尚,你再說我撕了你的嘴!”紅娘罵道。
“紅娘子這可是你的不對了,咱兒子去了崑崙派又不是我的錯……再說,跟着一幫臭道士有什麼出息!”木魚和尚手持白色念珠,眼睛睜得老大,一副被冤枉的模樣。
“什麼咱兒子?那是我兒子,不是你兒子!”紅娘臉漲得通紅。
“分那麼清幹什麼,咱兒子見了我指定叫聲爹。”木魚和尚不痛不癢道。
“你!……”紅娘預言又止,在身邊胡亂抄起一根木棍以迅雷不及眼耳之勢猛地往木魚和尚當頭砸下。木魚和尚眼疾手快,一個側身,伸手一抓便把木棍抓在了手中,木棍動彈不得,紅娘乾脆用力將木棍往身前一拉,另一隻手一掌打出。木魚和尚猝不及防,身體一搖晃正好往紅娘撞去,木魚和尚受了一掌,身形幻滅,原來是個分身。而真正的木魚和尚早已躍到了丈餘外,笑嘻嘻瞧着紅娘道:“這麼多年你也沒個長進。”
紅娘哼了一聲,又要動手,木魚和尚及時喝止了。
“別,別!今天來找你可不是找你打架的。”
“你來找我能有好事?”紅娘側過身子不去看木魚和尚,面上氣惱。
“是有關虹的。”木魚和尚道。
“有下落了?”紅娘一聽虹的名字,面上的氣惱之色頓消,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擔憂夾雜着些許的期盼。
木魚和尚搖了搖頭,道:“天下這麼大也不知道這孩子跑哪裡去了,一個月了一點消息也沒。蒼已經派出了近百人尋找,也沒有她的行蹤。”
紅娘嘆了口氣,一臉失望,什麼也沒說,只是望着雪域的茫茫積雪,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昨晚蒼來找我,希望我們二人能出去一趟,看能不能……”木魚和尚見紅娘只是呆呆望着前方,話說了一半也不再說下去了。二人就這麼沉默了下來。也不知過了多久,紅娘悲慼一笑,道:“這時候,他就想起我來了……”木魚和尚不明所以,也不接話。紅娘自顧回房,在房門前停下,也不回頭,道:“等我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後,雪域中紅白兩道流光沖天而起,向着雪域之外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