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父親出去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雨霏霏神色痛苦,彷彿那往昔的一切猶在眼前,撕裂着她的心扉。
“那一夜過後,煙雨閣中弟子死去近四分之三。父親也在其中。父親去世後,母親傷心欲絕,但爲了守護封印,母親接替了父親的閣主之位。嚴密封鎖了島中發生的一切,煙雨閣從那時開始衰落。但外人並不知道這一切,他們知道的,只是現在廣爲流傳的煙雨閣衰落的版本。”雨霏霏低垂着眼簾,衆人突然都安靜了下來,連喘息都小心翼翼。
悲傷的情緒從雨霏霏身上蔓延開來,這夜,似乎也變得壓抑。
“父親用自己的性命換來了迷失之島數百年的安寧,然而,最近安寧的日子終於走到了盡頭……”雨霏霏神色嚴肅,擡起頭望着窗外已經黑雲滾滾的夜空,許久之後繼續道:“封印再一次鬆動,雖然我暫時穩住了封印,但我有一種預感,不出兩天,這封印將完全破開,到了那時不僅煙雨閣將會覆滅,那怪魚現世,必定爲禍人間,搞得人世間生靈塗炭。”
雨霏霏重重嘆息了一聲。
無盡的擔憂和無奈浮現在臉上,像一層濃濃的霧,籠罩着她的面容。
聽了雨霏霏的話,房間中變得更加寂靜起來。如今妖族爲奪取封印之書,修煉界已經夠亂了,如果再出現一個神秘莫測的怪魚,恐怕修煉界也會被顛覆吧……
每個人臉上都掛着濃濃的擔憂。一時間竟然沒人說話。
過了許久,李道道終於打破了房間裡的寂靜,道:“難道就沒有什麼辦法了嗎?”
雨霏霏緊緊皺着眉頭,許久之後,重重點了點頭。
“沒有。”雨霏霏斬釘截鐵道。彷彿連她自己也不願說出這兩個字一般。
雨霏霏話音落下,幾人變得更加凝重了幾分。
房裡再次陷入了沉默。
“我們分別之後,我便趕回了煙雨閣。那時煙雨閣幾位長老已經被封印鬆動的事情搞得焦頭爛額。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甚至動用了煙雨閣獨有的禁忌之術——大封印術。好在封印被暫時穩固,但即便如此,迷失之島也已經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也許你們也已經發現了。日落之前,周圍水域風平浪靜。但到了現在,夜色降臨。水域之上妖風陣陣,浪濤滾滾,隱約間甚至還能聽到奇異古怪的聲音。”雨霏霏說着已經起身走到了窗前,望着窗外,夜色下,那遼闊的水域。
雨霏霏一說,衆人也都注意到了雨霏霏所說的情況。
方纔登舟上岸之時,水域雖有小小的波濤,但卻不似現在這般涌涌澎湃。何況,耳邊呼呼的狂風嗚咽,將水浪掀起,一遍又一遍衝擊着岸邊的岩石。樹葉,沙沙作響。就連那蟲鳴之聲,似乎也因此而變得急切了許多,令人心煩意亂。
陳苗苗似乎早已經習慣了這些變化,俏臉上雖然瀰漫着擔憂之色,卻已經不再爲此而感到驚訝了。
陳苗苗還記得剛來到煙雨閣的時候,迷失之島上因爲封印鬆動,每晚都有類似地震般的震動。地面就像被什麼強有力的生物自地下往上撞擊,要講地殼撞開一般。水域浪濤洶涌,捲起足以吞噬一切的漩渦,似乎要將迷失之島吞噬一般。
光想想那時的情景,陳苗苗都感到心有餘悸。
好在煙雨閣長老動用大封印之術之後,這毀滅性的景象方停息了許多。但時而的狂風暴雨卻從未停息。夜夜都有詭異的聲音自水域中傳來,似鬼哭似狼嚎,煞是滲人。
李道道又問了一些關於封印鬆動的事情,之後便沒有再談及這方面的話題。閒談許久,雨霏霏安排了衆人的住處,衆人方散了。
衆人散去之後,房間裡只剩下雨霏霏和李道道二人。
“情況似乎比你說的還要糟糕。”李道道走到雨霏霏近前,緊緊握住了雨霏霏的玉手。感覺到李道道強有力的手掌握住自己,雨霏霏心中不由一暖,彷彿一個月以來的擔憂全都到了九霄雲外。
有李道道在身邊,雨霏霏有一種強烈的安全感。
這一切的壓力,再也不用她一個人去承受了。他還有李道道,還有一個值得依靠的男人。她相信他,相信有他在,一切的危險都將化險爲夷。畢竟,他在她的心中是如此偉岸,是如此的不可比擬!
雨霏霏將自己的身子靠到了李道道寬闊有力的胸膛上,許久許久,她才嗯了一聲,道:“果然還是瞞不過你。”
“告訴我真實的情況。”李道道堅定道。
“你真的要聽?”雨霏霏道。
“要聽。”李道道道:“我是你的男人,保護你是我生命的全部意義。”李道道想起了那久遠的往事,曾幾何時,他面對着小宛,也說過這樣的話吧……
他已經失去過一次最珍愛之人,這一次,即便是付出自己的生命,他也保護好他現在的愛人。
雨霏霏聽了李道道的話,那妖嬈的身體輕輕一顫,淚,激動的淚,不自覺從眼角滑下,滑落到那個男人的胸膛,溼透他的衣襟。用淚的溫度,傳遞着心的火熱。
我是她的女人!
他是我的男人!
雨霏霏突然什麼也不怕了。封印破開又怎樣?天地毀滅又如何?只要生命的最後時刻和這個男人一起度過,她又有何懼怕呢?
不知過了多久,激動的淚水已經乾涸,雨霏霏這才從李道道懷裡擡起頭來,將李道道輕輕推開。轉身,拭去眼角的淚痕。這時雨霏霏已經恢復了作爲煙雨閣閣主的冷靜。
“你看看這個。”說話間雨霏霏行至牀前,從枕下取出一個古樸的方形小匣子。雨霏霏啪嗒一聲將匣子打開,遞到了李道道的身前。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小指大小的透明的小瓶子,瓶子中淺淺的淡藍色液體剛好覆蓋住小瓶子的底部。
“這是什麼?”李道道奇怪的盯着小瓶子中的液體。液體散發着淡淡的藍光,似乎不是普通之物,但李道道想不明白那液體到底是何物。
“這是鬼鮫之淚。”雨霏霏解釋道:“我能夠活到現在,全靠了這鬼鮫之淚。”
雨霏霏看着靜靜躺在小瓶子裡的鬼鮫之淚,她將小瓶子從小匣子中取出來,“在我十八歲那年,母親也因爲封印的鬆動而獻出了寶貴的生命。她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將這鬼鮫之淚交給了我。她說有一天我會需要它的。”
“那時我不明白母親的意思。直到我繼承了閣主之位,肩負起守衛封印的重任,我才逐漸明白母親的用意。成爲閣主之後,我必須每隔一段時間將自身的鮮血注入到封印法陣之中,以維持法陣的運轉。”
“然而,這一切遠非我想象中那麼簡單。”說到這裡雨霏霏停了下來,似乎在整理思路。
李道道沒有打擾雨霏霏,而是靜靜聽着雨霏霏接着道:“後來一位長問我,他說你知道爲什麼需要你的鮮血去維持法陣的運轉嗎?我說不知道。然後他告訴我,在這封印法陣之下,封印的不是別物,而是留下這鬼鮫之淚的鬼鮫。法陣以血祭之,於此同時,我的血液也滋養着鬼鮫。久而久之,我必然沾染上鬼鮫的氣息,必須以鬼鮫之淚將之化解。不然,我最終的下場,必然萬劫不復。”
“所以,每當你用鮮血祭祀法陣之後,你都必須用着眼淚化解身上的鬼鮫氣息?”李道道似乎聽明白了雨霏霏的意思,但他還不敢太確定。
“沒錯。”雨霏霏點頭肯定,“隨着時間的積累,鬼鮫的氣息非但沒有弱化,反而越發濃烈起來。這些年來,雖然有着鬼鮫之淚的幫助,但我還是不可避免的沾染上了鬼鮫的氣息。”
“沾染上那氣息之後,會怎樣?”李道道開始擔憂起來。聽了雨霏霏的描述,李道道知道,沾染上鬼鮫氣息一定不是什麼好事,必然對雨霏霏有着一定的影響。雖然不知道具體的影響是什麼,但李道道心裡卻沒底了。他不希望雨霏霏受到傷害,也不想雨霏霏有任何的不測。
雨霏霏突然沉默了。她深深看了李道道一眼。
不知過了許久,雨霏霏似乎終於鼓起了勇氣,道:“最近一段時間,鬼鮫氣息帶給我的影響已經越來越明顯了。”
“到底是什麼影響?”李道道心中非常着急,她恨不得雨霏霏能一下子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他,然而他也知道,鬼鮫氣息的影響已經讓雨霏霏異常痛苦,所以他雖然着急,卻努力壓抑着,用一種不急不緩的語氣問了出來。
“你還記得在夜不歸,我們再次見面的時候嗎?”雨霏霏沒有直接回答。
李道道點了點頭,想起了那次在不歸夜見面時候的場景,說道:“記得。”
“那你知道,我爲何在不夜歸嗎?”雨霏霏問道。
李道道搖了搖頭。說實話,如果不是雨霏霏提醒,李道道還真沒有去想過這方面的問題。雨霏霏爲什麼會在不夜歸呢?難道……李道道有一種不好的想法,不過很快他就搖了搖頭。因爲他清楚的記得,曾幾何時,那牀單上的一抹鮮紅。
ωωω ☢тTk an ☢¢ Ο 雨霏霏絕不是那種風塵之人。以雨霏霏的道行,以雨霏霏閣主的身份,她絕不會爲了歡愉,爲了金錢而落入風塵。
那雨霏霏爲什麼會在夜不歸呢?
李道道想不明白,只能看着雨霏霏,等待着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