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漆黑如墨。
一無名山谷中,三道人影從一條時空縫隙中跌落而出。赫然便是李道道一行人。
原來李道道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和老妖顫抖。老妖的道行讓他感到心悸,他自認不會是老妖的對手。二人相鬥,最終吃虧的只會是自己,說不定會白白丟了性命。
李道道還不至於笨到白白丟了自己性命。情形不對,逃爲上。什麼,逃兵?不不不,在李道道的字典裡,逃兵並不可恨,可恨的是明知是以卵擊石,還去白白送命。這樣毫無意義。雖然壯烈犧牲,但這樣的犧牲,只是在折損己方的實力。
既然如此,爲什麼還要硬拼?
“這是什麼鬼地方?”李道道環顧四周,發現這是一個陌生的山谷。由於天色太暗,李道道也看不清山谷的具體情形。
方纔李道道逃得過急,以至於忘了定位。所以現在他們逃出了多遠,到了哪裡,李道道自己也不清楚。李道道看了一眼抱着的離,斷了三根肋骨,元力耗盡,必須要先找一個地方,把這小子安頓下來才行。雖然不是致命傷,但若是一途奔波,說不定還是會要了他的小命。
李道道看了攙扶着紅娘的木魚和尚,問道:“你們怎麼樣?”
木魚和尚苦笑一聲,看着魂不守舍的紅娘,無奈的搖了搖頭道:“沒事。”
李道道也不多言,而是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木魚和尚道:“現在確實不宜趕路。”木魚和尚環顧四周,突然,他咦了一聲,指着前方不遠處的黑暗中,“那裡,好像有一個山洞。”
李道道順着木魚和尚的手指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在不遠處,有一個黑洞洞的山洞。那山洞並不是非常顯眼,在月光的照耀下,方顯露出藤蔓掩蓋之下的洞口一角。
“我們過去。”李道道說罷,也不等木魚和尚和紅娘回答,幾個縱躍起落,便到了山洞前。手中黑光一閃,黑棍輕掃,從洞頂垂下的藤蔓便被掃地粉碎,露出了整個洞口。
這時木魚和尚已經來到了李道道的身旁,二人不多言語,彼此點頭示意,然後走進了山洞中。
這個山洞洞口雖然不很寬闊,但往內行走了大概兩米的距離,洞內豁然變得寬闊起來。給人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山洞內異常黑暗。隱隱約約可以聽見洞內有滴水聲。李道道尋了一處乾燥而寬敞的地方,將昏迷不醒的離平放在地上。然後手掌一揮,一個火球在空中騰起,將整個山洞照地透亮。整個山洞的情況一覽無餘。
山洞似乎是天然形成的。沒有半點人工開鑿的痕跡。洞頂,無數的鐘乳石從山頂垂下來,在火光的照耀下,晶瑩剔透的鐘乳石呈現出柔和而美麗的綠光、紅光、藍光,異常美麗。
水滴從鐘乳石上一滴一滴滴下,滴在下方淺淺的水潭中。方纔的滴水聲,應該就是從這裡來的了。
李道道只是簡單觀察了一下洞內的環境。然後低頭看着躺在地上的離,眉頭微皺,隨即舒展開。他目光落在洞中一個角落裡,那裡散落着幾根木棍。李道道緩步走到木棍旁,將木棍拾起,再行至離身前,蹲下身。
“小子,不會太痛的。”說罷,李道道手掌迅捷動了起來,在離身上用力按了幾下。只聽啪啪啪幾聲骨骼的聲音,離斷裂的三個肋骨已經被李道道按回了原位。
離雖然已經昏迷了,但李道道這幾下也讓他不禁疼得臉色蒼白,情不自禁的痛得哼了幾聲。李道道將離的肋骨按回去後,隨手用幾根木棍將離的肋骨固定了起來。做完這一切,李道道長長吁了一口氣,起身,看着木魚和尚微微一笑。
此時木魚和尚和紅娘正坐在不遠處。紅娘靠在木魚和尚的肩頭,已經睡熟了。木魚和尚臉上終於帶上了這些年來最快樂、最幸福的笑容。
這樣,靜靜依靠在一起。
靜靜看着她睡着。
靜靜聽着她勻稱的呼吸。
安靜,而美好。
木魚和尚已經等了太久太久。從與紅娘相識的那一刻起,木魚和尚就夢想着這麼一天。他追逐着,等待着,終於等到了此事此刻。
只是不知爲何,木魚和尚高興的同時,卻有着淡淡的失落與憂傷。
倒不是因爲,他不希望和紅娘在一起。這是他朝思暮想的一幕。如何不高興呢?木魚和尚苦笑。一直以來他默默陪伴在紅娘的身邊。雖然兩人時常發生口角,但木魚和尚卻感覺非常幸福。因爲跟紅娘在一起的每時每刻,都是他最幸福的時光。
只是,他最大的願望不是自己幸福,而是,他愛着的那個人兒,紅娘的幸福……
然而,如今,那個叫蒼的男人,卻深深的傷害了她……木魚和尚能感受到紅娘心底的悲傷。看着已經熟睡的紅娘,木魚和尚不禁一陣心疼。
她在做夢嗎?是快樂的夢,還是悲傷的夢呢?木魚和尚不知道,苦笑着搖了搖頭,在心裡祈禱着她擁有一個快樂的夢境。
木魚和尚心事李道道看在眼裡。他緩步走到木魚和尚身邊,坐下來。
沉默許久,李道道開口道:“你很愛他?”
木魚和尚嗯了一聲道:“我寧願受到傷害的是我,而不是他。”木魚和尚的聲音裡充滿了柔情,但同時也飽含着無奈。
“既然這樣,爲什麼不讓她看到你的心意?”李道道似乎想起了往事,問道。
“沒有足夠的勇氣。”木魚和尚看着李道道,“當真正愛一個人的時候,任會變得矛盾。想靠近她,又不願靠近她。只在遠遠的看着,看着他快樂,看着他幸福,似乎就已經很滿足了。”
“可是這樣會很痛苦。”李道道道。
“的確痛苦,”木魚和尚停頓了一下,“有時候很想就此離開她的身邊,但走後都因爲心有不捨,留了下來。”
“後悔嗎?”李道道問道。
“不後悔。如果再讓我選擇一次,我也會這麼選擇。”木魚和尚認真說道,“因爲,我發現愛一個人,就很幸福。”
李道道不禁多看了木魚和尚幾眼,似乎這些話從木魚和尚嘴裡說出,總給人一種怪異的感覺。“沒想到你竟如此柔情。”
“有嗎?”木魚和尚笑道。
李道道點了點頭,“我本以爲像你這樣的和尚,應該四大皆空纔對。”
“我不是和尚。”木魚和尚苦笑。
李道道聽了木魚和尚的話,就像看着怪物一樣看着木魚和尚,上下打量,先是光頭,然後是他那一聲月白的袈裟,之後是手中的人骨念珠。李道道眉頭輕皺,道:“的確不像和尚,準確的說,應該是兇僧。”李道道目光在人骨念珠上停留片刻。
“你不是第一個說我像兇僧的人。”木魚和尚扭頭看着靠在肩頭的紅娘,“她也這麼說過。”
李道道微微一笑,卻沒有說話。
“三十年前,我向她表達了愛意。但她拒絕了。一氣之下,我說你不答應我,我就去當和尚。可是她卻說,你去吧……當然我不可能真去,而是當着她的面,給自己剃了光頭。給自己取了一個法號木魚。”木魚和尚似乎回憶起了往西的種種,臉上掛着淡淡的笑容。
或許,當一個人回首往事,曾經的快樂悲傷,也不過淡淡一笑吧!
“我成了和尚,但我卻不修佛法。佛家的四大皆空,在我看來,那只是一種逃避罷了。在這個世界上上,誰有能做到四大皆空呢?人,乃至整個自然界,都因爲慾望因爲愛而驅動着,而運轉着……愛是世界的根本,只要有愛,就不可能有四大皆空。”木魚和尚道。
“是啊。佛,不可信。人不可能成佛。即便是佛,也要歷經滄桑,也要愛過恨過,高興過被傷過,方能看淡紅塵……”李道道道。
“李兄覺悟也不低。”木魚和尚道:“你愛過嗎?”
李道道點了點頭,嗯了一聲,道:“愛過。”李道道想起了小宛,神色變得落寞起來,道:“她叫小宛,漂亮,溫柔……爲了她,我可以和全天下爲敵。可我卻沒能陪伴在她的身邊。所以,說真的,我很羨慕你。”
李道道沒有多說,木魚和尚見李道道神情不對,也沒有繼續追問。
空氣似乎突然靜止了,沉默了。
不知過了多久,李道道起身,緩步行至洞外,凝望着黑夜中,蒼穹裡,那閃爍着的,最遙遠的那顆星……
“小宛,你能聽到我的呼喚嗎?”李道道心中吶喊。
那萬千星辰裡,這一刻,似乎有一顆星星突然閃亮了一下。
旭日東昇,從東邊山下爬起來。那絢爛奪目的陽光刺破厚厚的雲層,將白雲染透,將遠山照射成金紅色……
離輕哼一聲,翻動了一下身子,頓時背部傳來劇烈的疼痛,險些痛暈了過去。不光背部疼痛,離全身的肌肉都出奇的痠疼,一動也不敢動。稍稍運動,就會牽動緊繃而痠疼的肌肉。
離嘗試了幾次要坐起來,但最終都無力的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