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沈古稀轉身看着躺在病牀上的洛芳,緩和的點了點頭就和護士長一同走了出去,見那羣實習醫師還在門口看熱鬧,沈古稀似有些惱怒的說道:“看什麼看,就這麼好看麼?手上沒事?沒事就去急症幫忙。”
被沈古稀這麼一訓斥,那些實習醫師也不甘怠慢,連忙一人推着一人的就走進了走廊深處的電梯。
“葉老弟,我這也沒事,你看,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這時,劉光秀主動開口,對着葉誠說道。
他已經退休了,每天在家不是逗孫子就是陪老伴,上個禮拜,爲了方便照顧孫子,老伴也搬到了女兒家去了,就留他一個人在家,實在是閒的無聊。
“媽……”這時,秦立直接就從門外衝了進來,見到葉誠和劉光秀,他也來不及打招呼,直接就跑到了洛芳的牀前着急的問道:“您沒事吧?我剛剛聽說,那個該死的劉主任又爲難你了?我這就去找他。”
秦立含着淚珠,憤恨的咬着牙,起身就朝門外走去。
“小立,你回來,媽沒事,今天多虧了葉老師,快,快替媽謝謝葉老師。”
洛芳見秦立欲去鬧事,這立馬就拉住了秦立的手,隨之而來的,竟是不斷的咳嗽聲。
“伯母,恕我直言,您這病情的確有些嚴重,與其耗在這醫院,不如回家,好好調養,該吃什麼就吃什麼,該玩什麼就玩什麼。”葉誠見罷,順勢說道。
“葉誠,你說什麼?”
秦立這暴脾氣,一聽葉誠竟開口說這話,當即就按耐不住,直接轉身就扣着葉誠的衣領,憤恨的問道。
他自小就和父母生活在一起,父親雖說是幫會大佬,但在他眼裡直到現在,能夠記起來的,也就只有父親那張和藹可親的笑容,而自父親死後,母親就這樣含辛茹苦的撫養自己,就算是上這個貴族大學,也都是母親一再堅持。
一個從小就不把錢當錢花的孩子,身旁的同學,朋友,都是一個水準,洛芳不想讓秦立心裡有落差,所以,她拼命的工作,拼命的賺錢,爲的就是秦立有朝一日能出人頭地。
只是,千算萬算,沒有算到老天會跟他們開了這麼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
先是母親的公司破產,後是母親患上肺癌,洛芳幾乎把她所有能夠給秦立的都給了秦立,如今,正是她需要秦立的時候了,秦立當然不能坐視不理,那可是自己的母親,他說什麼,都不會讓自己的母親離開自己。
現在葉誠又說出這種話,這無疑是給自己原本確定了的卻又不願意去相信的事實,再加上一個石錘。
“我說,讓你媽該吃吃,該玩玩。”葉誠冷眼看着秦立,那吐出的一字一句,猶如冰刀般在秦立的心頭遊走。
他不願意接受母親即將離去,即使那是事實,所以,他在這段時間內逃課,做劉四的打手,甚至被劉四慫恿,去接受一個禮拜的訓練,然後去地下拳場打黑拳,爲的就是賺到足夠的錢,有了這些錢,母親說不定還有一些希望。
沒有人想要做壞人,秦立也是如此,那些在學校臭名昭著的事情,全都不是他乾的,因爲這個學校裡面的學生有錢,他們總會讓秦立去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然後再給秦立一大筆錢。
他一直覺得,只要母親在,他就有家可回。
“你個王八蛋……”
說話間,秦立一拳就朝葉誠左側臉頰打了過去,只是,葉誠一個擡手,直接就在秦立拉在自己衣領上的手直接拍下,隨即往後一推,秦立這個在地下拳場出了名的0號,竟然一拳揮空了。
“秦立……你給我住手,咳咳咳……那是你的老師,那是你的班主任,你怎麼可以打人……咳……咳……”洛芳一見秦立動手,這也不顧自己的身體,強撐着身子就從牀上滾了下來,秦立見狀,立馬咬牙收回了手,而後轉身連忙就將自己的母親又重新扶回了牀上。
“啪”的一聲脆響。
洛芳打了秦立一個巴掌,劉光秀則是無奈的搖了搖頭,像秦立這種年輕人他見多了,但大多沒有一個是有着任何壞心眼的,畢竟百善孝爲先,能夠爲了自己母親一句話而停手的孩子,能是什麼懷痞子麼?
“媽……”秦立捂着自己的臉頰,順勢就放聲大哭了起來。
他沒有覺得委屈,只是在來時,他聽到了護士站內的護士議論紛紛,說自己的母親已經確診爲肺癌晚期,已經沒有任何生還的可能了,他接受不了這個結果,所以,看着自己的母親,他竟忍不住大哭了起來。
葉誠無奈的嘆了口氣,而後緩緩地走到了窗邊,看着窗外的景色,順手就拿出了一根香菸,輕聲笑道:“人這個動物,還真的挺複雜的,一面看似萬人無敵,一面卻忍受不了離別,可你得知道,人總有一天會離開,你的親人也好,愛人也罷,就算你母親現在沒事,你又敢保證,哪一天她不會突然離去?”
這時,劉光秀上前,接過洛芳的手腕,一探脈搏,其脈氣若,中位不正,恐怕這個女人的大限,也就在這幾年了。
“葉老弟,或許你說的對,小夥子,有些事情,你是強求不來的,人不能戰勝老天,老天要你母親……你又如何能阻止呢?”劉光秀走到了秦立的身旁,緩緩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老氣橫秋的說道。
忽然,葉誠轉身,看着還趴在自己母親膝蓋上的秦立,低聲說道:“誰說人不能勝天的?和閻王搶人,不正是我們醫者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