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西白三家看着興致勃勃,對家族未來充滿憧憬的其餘各家,臉上一片冰冷。
當年變法秦皇是殺了不少人,可也沒虧待過各家,如今秦皇離世不足一年,這羣人爲了一點私利,就能聯合起來欺負年幼的新皇,真是不當人子。
對現場的熱烈氣氛感到格格不入的三家,臉色黯淡,轉身欲離開大營。
李斯卻突然開口說道:“且慢,不知三位離開後,有何打算?”
孟家家主冷冷的回道:“不勞丞相大人費心,我三家準備遷徙到極西之地,回到自家數千年的祖地上,絕不會妨礙丞相大業。”
對三家的識相,李斯微微點頭,還算滿意,只見他拍了拍手,幾名黑衣衛走了進來。
“爲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本相會安排這幾人跟隨三位家主身邊,直到三家遷徙完成爲止,如本相發現三家有半點反抗本相的跡象,就莫怪本相下手無情了,”李斯慢條斯理的說道。
孟家家主深深看了李斯一眼,微微點頭:“丞相自便。”
三家都十分清楚,李斯的這番話,可不僅僅只是一句警告。
待三家離開後,立刻有人建言道:“這三家不肯配合,丞相何不一不做二不休,滅了這三家?”
李斯搖了搖頭道:“本相此舉雖是爲了大秦着想,可世間不能理解本相的,絕不在少數。本相不需要他們理解,只要他們不搗亂即可。”
“留着這三家,於本相有大用,本相需通過這三家傳遞一個信息,不配合本相可以,離得遠遠的,照樣可以保命。反對本相的,纔會身死族滅。”
“識相點的,自然不會跳出來反對,倘若本相流露出殺盡每一個不配合的人,那豈不是天下皆反?”
“那麼多人,就憑在座和本相聯手,殺的盡嗎?”
建言那人立刻露出諂媚之色:“丞相大人英明。”
李斯揮了揮手說道:“大家都是爲大秦效命,這等話,就不必說了,各位既然相信本相,本相絕對不會讓大家吃虧的。”
說着說着,李斯彷彿想到了什麼,語氣加重道:“有句醜話,本相得說在前面,若有吃裡扒外者,本相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各家家主臉色一凜,齊聲道:“請丞相大人放心,我等必定緊跟大人腳步。”
李斯滿意的點了點頭,拍了拍手掌,一羣黑衣衛魚貫而入,三人一組,站在各家家主身後。
各家家主臉色微變,一臉疑惑的看着李斯。
李斯面不改色的說道:“這些人,俱是本相執掌黑衣衛,培育出的頂級好手,這段時間,他們就跟隨在各位身後事,替各位解決一些容易髒手的事,各位大可放心任用。”
“各位在朝中各處身居要職,本相希望各位回去後,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掌控局面。”
“最多三日,本相希望朝中只有一個聲音,各位可有信心?”
雖說各家表示會配合,李斯當然不可能就這樣就相信各家,安插幾個釘子,也是應有之舉。
其中一家家主面露猶豫之色說道:“丞相大人若要效仿伊尹之事,眼下尚有三大阻礙,一爲禁衛,二爲嬴氏,三爲廷尉趙高,如這三者不解決,恐事情沒那麼容易。”
李斯目露讚賞之色道:“你能想到這些,可謂非常不錯,撇開趙高不提,總的來說,長安城的勢力尚有三方,禁衛軍、黑衣衛,以及掌握在嬴氏手裡的宮衛和供奉。”
“二十萬禁衛,一半在本相之手,一半在趙高之手。廷尉府,本相經營百年,只要本相登高一呼,黑衣衛上下,定然爭相呼應。”
“至於嬴氏,本相會主動提及,胡亥退位後,嬴氏子弟均有機會繼位,想來至少有半數嬴氏族人,會支持本相。”
“趙高處,自有本相親自出馬遊說,各位只需做好自己本分之事,其餘自有本相操持。”
衆人聽聞李斯早有預謀,高興之餘,不免有些心驚,這位丞相大人好深的心機,不知不覺已經準備了這麼多嗎?
……
趙府,趙高與李斯相對而坐。
趙高的臉色隱隱有些不太好看,略帶質問道:“丞相大人最近這麼多大動作,意欲何爲啊?”
李斯面色平靜回道:“實不相瞞,我欲李代嬴秦。”
趙高臉色劇變,一臉震驚看着李斯,指着他半響說不出話:“你……”
李斯一臉誠懇的說道:“如今大秦宗師就剩你我二人,我希望你能幫我。”
趙高陰沉着臉色,語氣不善道:“怎麼幫你?跟你一起作亂,被人指着鼻子罵亂臣賊子嗎?你當了皇帝,或許不在意此事,我憑什麼承擔這些?”
“你莫要忘了,陛下可未必就真的歸天了,嬴氏亦非當年的姜氏,李代嬴秦,哪有這般容易?他日陛下歸來,你我都將死無葬身之地。”
“李斯,你我交情談不上有多深,可也相識了兩百多年,在此我勸你一句,收手吧。只要你願意收手,我可以幫你將這件事壓下去,大家當做什麼都沒發生,好好輔佐胡亥,大秦依舊能君臨天下。”
李斯臉色略顯黯然,嘆了口氣道:“我收不了手了,我停留在宗師境太多年了,如今有突破八品的機會擺在面前,再不抓住,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趙高臉上浮現一絲詫異:“怎麼回事?”
李斯長嘆了口氣道:“我出身荀師門下,你應該很清楚。荀師當年傳我一門秘法,與官位有關。此秘法強大在於,只要官位跟的上,武道修煉就不會有瓶頸。”
“故當年我升任廷尉後,不到一個月就突破了宗師境。可秘法總有極限,這門秘法,極限就是八品。”
“我原本以爲登臨丞相之位,即可達到八品,可我算錯了,丞相之位只夠七品巔峰,唯有至尊之位才能突破八品。”
“不是我不願意收手,而是真的沒法收手了。”
“若不乘着胡亥年幼,哪裡還有機會?”
趙高聽了後,面色陰沉,良久不言,心裡卻在暗想:阻人武道,猶如殺人父母,李斯表露出來的決心,比想象的要大啊。
半響後,趙高試探性問道:“真的沒有迴旋的餘地嗎?”
李斯一臉鄭重道:“如有阻道者,唯有不死不休。”
隨即又略帶點垂喪:“非我所願,實屬無奈啊。”
趙高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中,良久之後,方說了一句:“你既已下定決心,我也不再攔你,唯有一點,必須保證,胡亥不能死。”
李斯連忙許諾道:“這個絕無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