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院內,林澤雙手撐在桌案上,身體前傾,目光幽幽盯着莊周,語氣不善道:“天地之精還我。”
想他林某人智略超羣,從來都是別人賠了夫人又折兵,啥時候有過像今日這般連底褲都差點虧了?
這口氣,叔叔能忍,嬸嬸也忍不了。
正在專心品茶的莊周,聞聲擡頭,望見林澤幽怨的模樣,不由嚇一跳,乾笑道:“不就是拿了師弟兩顆天地之精嗎?以你我師兄弟二人之間真摯的交情,這算的了什麼,師弟何必這般作態?”
林澤呵呵一笑:“師兄,你要談感情,師弟今日就得好好陪你嘮嘮嗑了。”
“這機緣,儒聖和通天劍主想要,師弟說不給就不給,哪怕要拼命都不給。倒是師兄,整日就在這建木神樹旁邊守着,怎麼也能分到一兩成。”
“除此之外,師弟收集資源供養建木神樹所獲得的機緣,每隔十次分師兄一次,可算一成。”
“就連師弟請教個問題,想到師兄修行不易,都主動提出奉上一份機緣,還要師弟做到何等程度?”
“想當年,你我師兄弟二人初見……”
……
半個時辰後,搜腸刮肚說了一大堆的林澤,連喝幾杯茶潤了潤嗓子,打算養精蓄銳一番再戰。
與林澤相隔不到三尺的莊周,嘖嘖稱奇看着他,彷彿發現了新大陸,心裡對小師弟無恥程度的衡量,提高了好幾個檔次。
反正不管小師弟怎麼說,這兩顆天地之精他是不可能還回去的,就像吃到肚子裡的東西,沒道理要吐出來。
林澤瞥見莊周一副無所謂的模樣,氣就不打一處來,以往他的“唸經大法”屢試不爽,今日居然折戟沉沙,莫非這二師兄往常都是裝的?
呸,心機男。
莊周見林澤不再嘮叨,扭了扭脖子,時不時眼神瞟過天空。
林澤瞳孔一縮,頓時心領神會,狂暴的氣息如潮水一般涌出,掀起一陣乳白色迷霧,衝向莊周,並大聲喝道:“師兄,還我天地之精。”
與此同時,林澤體內逆天命神通運轉,形成一個護罩,將自己和莊周籠罩在內。
莊周望見林澤這副舉措,不禁愕然:“師弟這是在做什麼?”
林澤聞言一愣:“不是師兄覺得有些隱秘不便公諸於世,特意暗示我遮掩天機,以免被外人窺探的嗎?”
莊周試探性問道:“師弟指的是關於超脫境的隱秘?”
林澤沒好氣道:“除此之外,師弟似乎沒有別的隱秘要請教師兄,亦沒有比這事還要感興趣的事想請教。”
莊周微微皺眉道:“師弟爲何篤定我一定知道某些隱秘?”
林澤乾脆利落回道:“直覺。”
莊周思索片刻,忽然問道:“師弟這遮掩天機之術,效果如何?”
林澤胸有成竹,且意有所指回道:“縱然強如老師,在這道屏障被破之前,都無法窺探到你我所言所行,師兄大可放心。”
莊周微微嘆了口氣:“看來師弟對超脫境隱秘勢在必得。”
林澤直言不諱道:“師兄莫要忘了,天地之精你都收了。”
莊周聞言不由老臉一紅,輕咳一聲道:“師弟一番好意,師兄豈能輕易辜負?”
林澤擺了擺手道:“行了,那只是小事,遮掩天機之術消耗甚大,師弟支撐不了太久,請師兄抓緊時間說正事。”
莊周思索片刻,整理了一下思路,緩緩說道:“按理來說,這方天地最強者,便是堪堪與天道並駕齊驅,坐擁自身小天地的聖人境。”
“所謂超脫天道的超脫境,這方天地根本無法孕育,好比魚塘養不出蛟龍,山雞生不出鳳凰。”
林澤滿臉疑惑問道:“師兄這話似乎不對,若這方天地孕育不出超脫境,那位又是怎麼回事?”
莊周面色平靜,目光幽幽:“師弟可知,在那位超脫之前,這方天地從未有過超脫境,甚至沒有超脫境這個說法。那位不僅開創了一個時代,還給了當世聖人難以想象的野望。”
“令人遺憾的是,那位超脫了,只留下一條看似能走的路,卻沒留下前行的方法。”
“而老師,佛祖,儒聖,通天師叔,他們這些站在天地之巔的聖人,近乎無慾無求,在得知尚有超脫境之後,紛紛佈局落子,以求突破。”
“萬年前封神之戰;上古神道先興後衰,人道大興,人皇治世;遠古天庭的建立和覆滅,妖族的沒落和瘋狂,或多或少,都有老師他們的影子。”
“老師他們爲了找到打破天地桎梏的辦法,堪稱肆意妄爲,時而造成無邊殺戮和罪孽,時而積累無數功德和氣運,於他們而言,善惡對錯僅是一種用來試探的方法罷了。”
林澤聞言默然,難怪秦皇拼着國破家亡,都想將這羣聖人境給霍霍了,換作是他……
換作是他的話,大概會先忍一波,再緩緩圖之。
咳咳,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道聖他們從遠古作到現在,試了無數辦法,都沒找到晉升超脫境的法子,所謂晉升路徑,真的存在嗎?
復甦建木神樹真的能獲得超脫境機緣嗎?
照莊周所說,道聖他們爭來爭去,其實是連他們自己都不確定可不可行,只是想爭一把。
這一刻,林澤似乎有點明白,爲什麼道聖能容忍其他聖人境存在,並且不願對佛祖儒聖他們趕盡殺絕。
林澤還想通了一件事,道聖他們爲何會追逐超脫境機緣不放,估計是因爲原本已經站在頂端,對萬年如一日升無可升的枯燥生活十分厭煩。
當他們得知往上還有一條晉升之路時,枯寂的心重新煥發生機。
與天鬥,其樂窮窮,與人鬥,其樂窮窮。
越鬥越有趣,越鬥越投入。
直至今時今日,推測出大爭之世將有超脫境機緣出現的諸聖,樂此不彼各自佈局,碰撞。
而復甦建木神樹可獲得超脫境機緣一事,估計又是一個局。
不知爲何,林澤突然覺得許多事少了滋味。
隨後林澤的眼神再次堅定,他的路與道聖等人的路完全不同。
道不同,不相爲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