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當空,一片銀光灑下,照映着整片山脈。只見月色之下,一座座山峰陡然聳立,絕壁筆直,直插入天。山峰連綿,如定格在天地間的浪濤,直直綿延向遠方,在最遠處,留下一道道黑影,與天相接。
陸渙此時正立在一座山峰之上,看着遠處,沉默不語。算上今夜,陸渙已然在禁地中行了三天,眼下距離整個山脈的中心地帶,才過了一半的路程。雖然當時看這山脈邊緣距離中心也不過才千里路程,但是無奈步步艱險,陸渙很是花費了一些功夫。
整座山脈如此險惡,飛鳥難過,猿猱愁度,卻是沒有一隻兇獸。陸渙在山脈中,便好像成爲了這處險地唯一的一個活物。陸渙站在山頂,向着下方看去,眉頭緊緊的皺着,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只見前方不遠處,平地而起五座山峰,各佔一角,排列的甚爲有序。若非這些巨大的山峰實在是人力難以撼動,陸渙幾乎便要認爲這是某位大能的傑作。
看着那五座山峰,陸渙仔細辨別一番,方纔喃喃道:“又是一座殺陣,這五座山峰形似蓮花,當應該是傳說中已經失傳了了的鬼蓮索命了。這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地方,每走一步,便是這些山峰天然形成的各種陣法,而且都是精妙非常,威力也是奇大無比。”
陸渙走過這一半的路,三天來不知道破解了多少陣法,也不知道有多少次便是險些喪命。陸渙此時算是明白了爲何只有扶風道尊可以接近到那洞窟壁畫,若沒有扶風道尊那般神乎其神的陣法造詣,恐怕多半到此之人都是有來無回了。
陸渙看着前方五座山峰形成的鬼蓮索命,腦海中急速的轉動着思緒,那些關於陣法的所學盡數在識海中閃現出來。只是遍觀所有內容,卻是根本就找不到任何辦法,甚至類似於鬼蓮索命的陣法都沒有。
陸渙探出神念,向着前面五座山峰飛去,只見那神念瞬間進入到鬼蓮索命之中。就在這時,陸渙陡然間感覺到識海一陣疼痛,還沒有反應過來,那絲神念竟然已被抹殺。
陸渙眼中不由閃過一絲驚駭之色,以陸渙如今對於神唸的操控,竟然可以在陸渙來不及反應的情況下便將陸渙的一絲神念抹殺,可見那殺陣中的攻勢有多麼的霸道凌厲。陸渙損失了一絲神念,面色也是變得蒼白了起來,最後乾脆盤膝坐在山頂,就這樣定定的望着那鬼蓮索命大陣,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識海中所閃現的陣法,無不是精妙複雜,就連扶風道尊傳授給自己的陣法之道,也是複雜至極。然而此時陸渙所見,這鬼蓮索命不過就是五座山峰按照一定的規律排列起來,沒有任何符文咒印,卻是這般的難以破解。
陸渙看着前方大陣,忖道:“這鬼蓮索命大陣不過五座山峰,五座山峰呈五角排列。每座山峰之下都是一條獨立的靈脈,靈脈且都是金屬性,將殺之一字體現到了至境。這便是鬼蓮索命的真諦。而那五座山峰應該便是整座大陣的陣基了。只是陣法卻是在何處,爲何只有陣基,而不見陣法?”
陸渙心念電轉,一直在總結着眼前大陣的一些特點,這些都是陸渙憑藉着感應以及觀察得知。畢竟有了方纔的教訓,陸渙是不能夠再隨便將神念釋放出去查探了。陸渙一邊思索,一邊用手指在身前空地上刻畫着。
許久之後,陸渙看着身前自己刻畫出來的陣法符文,終於是長嘆了一聲。只聽見陸渙自語道:“人力所能夠想象的,終究還是不及天道。單以陣法而論,這鬼蓮索命雖然形成定然是千難萬難,但是一經形成卻是威力無窮。不過簡單的五座陣基,連陣法符文都沒有,便已經勝過世間萬千陣法了。”
明明知道陣基何處,也能夠一眼看出這座大陣的本源,只是一切都是那般的和諧圓滿,陸渙根本就找不出任何的破解之法。
及至此時此刻,陸渙心中才隱有所悟,原來世間最簡單的纔是最爲強大的,無論是陣法,亦或是修爲神通,只有化繁爲簡,返璞歸真之後,才能夠擁有真正的天道之力。就好比那五行本源,僅僅是最爲基本的五種屬性,卻是可以隨意組合蘊生萬物,卻是可以產生巨大的威力,足以撼動天地。
想到這裡,陸渙心中驀地一動,暗道這鬼蓮索命陣法陣基之下全都是金屬性的靈脈,五行火克金,若是可以找到火屬性的靈脈,那自然便可以將這些金屬性靈脈摧毀。這樣的話,那這鬼蓮索命陣法就不解自破了。
想明白了這一點,陸渙又是低頭想着自己刻畫的陣法符文看去,看了一會兒,卻又是一陣搖頭。只見陸渙自語道:“這五條金屬性靈脈,其中兩條爲陰金,兩條爲陽金,還有一條卻是沒有陰陽屬性。要是想要剋制這五條金屬性靈脈,必須要找到兩條陽火,兩條陰火,再加上一條沒有陰陽屬性的火靈脈才行。只是這五條金屬性靈脈已然是千百年難遇,又怎麼可能會再有同樣的五條火屬性靈脈?”
說着,陸渙聲音便小了下去,面上也是閃過一絲頹然。若是能夠找到火靈脈,陸渙完全可以用山河宗神通將其挪移過來,只是這靈脈卻是難找的緊。陸渙擡頭看着天上漸漸西垂的明月,輕聲道:“這便是天道的造化麼?只是一座天然形成的大陣,便阻死了我前行的道路,卻是連那山脈中心都沒有走到,更遑論尋找那洞窟壁畫了。”
圓月漸漸地落了下去,天際也是露出了一抹光亮。陸渙心中思緒萬千,卻又是說不出自己到底在想着什麼。自陸渙修道以來,遇到了多少艱難險阻,卻是從來沒有像這次一樣頹然過。每一次都是竭盡全力的去擺脫困境,然而這一次明知方法,卻是無能爲力。
陸渙這一坐,便是七次日月輪迴,只見其嚴重遍佈血絲,卻是依舊沒有能夠想出任何的解法。陸渙心中一陣無奈,莫非自己便要止步於此了麼?
閉上眼睛,無數的念頭不由自主的開始在陸渙的腦中盤旋,過往無數的場景也是一一在陸渙的心中閃現。昔日的八州大陸,不知如今有了什麼變化,遠在故土的那些人們,不知道都還好不好?
漸漸地,陸渙的身體失去了知覺,整個人便好像陷入了沉睡中一般。唯有修道千年以來的種種經歷,不停地在陸渙的腦海中閃現出來,陸渙深深地陷入回憶之中,難以自拔。
就在這時,陸渙感覺到自己神念似乎飛了起來,隨風飄飄,任由長風將自己帶走。不知不覺間,竟然是回到了當年自己出生的地方,當年自己拜師的地方,當年自己成親的地方,當年自己離別的地方••••••
青木山!
陸堪輿的墓碑還在,一切都是沒有改變過,和自己離開時的景象一模一樣。風依舊輕輕吹動,及腰的荒草如波浪一般起伏搖擺。陸渙靜靜地站在墓碑之前,沉默不語。
就在這時,只見眼前淡淡青光自墓碑上閃現出來,一個飄逸的身影出現在自己的面前。雖然看不真切那人的面容,但是陸渙卻是清楚地知道眼前的身影便是陸堪輿。
陸堪輿看着陸渙,輕聲道:“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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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渙點了點頭,繼而又是搖了搖頭,沉吟片刻,方纔道:“我也不知道?”
陸堪輿笑了笑,道:“可是遇到了什麼難處?”
陸渙又是點了點頭,沒有說話。陸堪輿接道:“既然遇見了難處,便要去解決,不是麼?有了辦法麼?”
陸渙道:“明知道方法,卻是無能爲力。”
陸堪輿道:“世間大凡困難,便都會是有一線生機,只是你還沒有找到而已。即便是天地之怒,也不會趕盡殺絕的。或許,你發現的這個方法便是那一線生機,只是手段有很多種,一種不行,再試其他的,只要是一線生機,便會有一道通路,不是麼?”
陸渙聞言,眼睛驀地一亮,喃喃道:“一種不行,再試其他的?只要是一線生機,便會有一道通路••••••”
隨即,陸渙驀地擡頭,道:“我明白了,原來如此,我卻是着相了。”說着就要擡頭去看陸堪輿,豈料眼前卻是陡然間什麼都沒有了,一片漆黑。
睜開眼睛,陸渙這才發覺自己還是在山脈禁地之中。四周依舊是那一片景象,前方依然是那一座鬼蓮索命大陣。
原來,方纔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夢。只是這場夢實在是太長了,就連陸渙,也是不知道過了多久。
按說以陸渙如今的修爲,是不可能就那樣睡過去的,然而這一切卻都是這樣發生了。陸渙仔細回想之前的種種,卻是依舊沒有能夠想明白。不過也虧得這一場夢,讓自己恍然大悟,沒有再像之前那樣一念到底。
慢慢伸出手去,按在身前的地面上,陸渙不由一愣,原本自己刻畫的那陣法符文竟然不見了。仔細看去,只能夠看見粗糙的石面之下,隱隱還有着幾道刻痕。
陸渙面色一變,手上帶着一絲神念,向着地面之下探去。許久之後,陸渙方纔緩緩收回神念,面上表情古怪之極,輕聲自語道:“此地的靈脈比之前整個都是蒼老了一千年,那豈非是說,我這一夢,便已然過了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