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陸渙一聲慘叫,便向着山下跌落。這山峰極高,即使自山腰落下,也是許久沒有落到山下去。漸漸地,陸渙只覺得四周景象變了,不再有急速下墜之感,也沒有茂密的林木,自己此時竟像是躺在雲端一般,身下平穩而柔軟。
陸渙緊閉的雙眼也是慢慢的睜開,只是眼前尚是一片模糊,看不真切。隱隱有一個身影對着自己,像是一名女子。此時陸渙方纔醒悟道:“原來剛纔竟然是一場夢,只是那夢境太過真實了,與其說是夢境,到不如說是幻境。”
陸渙正想着,就聽見一個輕柔卻帶着絲絲沙甜的聲音道:“陸,陸渙,你醒了?”
陸渙聞言沒有回答,而是默默運轉體內的元力,查探自己的傷勢。元力流轉,陸渙這才發現自己體內若干處地方骨折筋斷,丹田處的內天地也是受到了極大地損傷。看來沒有長時間的療傷,是斷難復原的。
而這時陸渙也是漸漸地眼前清晰起來,一擡眼,就看見自己的眼前是一張絕美的容顏。陸渙不由一怔,這倒不是因爲這女子的美麗,而是因爲這張臉龐他曾經是那般的熟悉。
“鶯鶯!真的是你麼?”陸渙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喃喃試探問道。
不錯,眼前的女子容貌與陸渙原本的妻子諸葛鶯鶯簡直一模一樣,這對於重傷才醒的陸渙來說,確是一個不小的衝擊了。
那女子聞聽陸渙所言,微微一愣,旋即輕笑道:“你說是,那便就是吧。”
陸渙此時重傷在身,神念運轉自然不及往日,並沒有聽出來女子言語中的異樣。而是在女子說罷之後,陡然間抱住女子,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女子乍一被陸渙抱住,面上閃過一絲羞紅和一絲慍色,剛想掙扎,就聽見陸渙哭道:“鶯鶯,我以爲你死啦,我以爲你死啦••••••”聲音悲切,全然不似往日的那種剛毅豪情。
女子聽見陸渙的哭聲,心中登時軟了不少,久未波動的心境竟然隱隱有了瓦解之勢。這便好似冰雪消融,春風化雨一般,潤物無聲,女子自己也是根本沒有發覺。只是靜靜的抱着陸渙,輕撫着陸渙的頭髮,感受着那一種壓抑已久驟然爆發出來的悲痛情懷。
女子感受着懷中人的傷痛,感受着陸渙的體溫與那誘人的男子氣息,心中一陣盪漾。只覺得眼前這男子的懷抱纔是全天下最爲安全的地方,即使是自己一身通天的修爲,也是無法帶來這種安寧與寧靜。女子沒有想到,自己這般修爲,竟然還能夠打破多年來結成的心鎖,突如其來的深深迷戀上眼前的男子。
陸渙也是沒有想到,原本自己因爲一絲憐惜而娶了鶯鶯,但是二人一起經歷過無數的生離死別之後,竟然對其有着這麼深的眷戀。當初鶯鶯死時,陸渙也是一心準備赴死,自然沒有多少傷痛,反而心中更多是一種快意。
直到三十年後自己復活,魂修化形,因爲有了若冰,也是極少的想起別人。豈料此時見到鶯鶯,陸渙心中登時一腔傷痛,一腔欲哭的衝動尤其是驟然間心中突破封鎖對於鶯鶯的思念,再也無法抑制,盡數宣泄了出來。
就在這時,陸渙猛的劇烈咳嗽起來,嘴角也是有鮮血溢出。女子見狀,便已知道陸渙是因爲情緒激動而內息錯亂,牽動了傷勢。急忙伸出玉手按在陸渙的背上,一股股熱流慢慢渡入陸渙的體內,幫他慢慢的理順氣息。
陸渙只覺體內陡然間涌入一股熱流,將自己錯亂的氣息一一撥正,然後慢慢滋潤着自己的內府,不由通體一陣舒泰。此時陸渙輕輕在女子的耳邊道:“鶯鶯,沒想到多年不見,你的修爲竟然也是高了這麼多,可比我還要厲害了。”
女子此時與陸渙相聚甚緊,感受到陸渙那在自己耳邊似觸未觸的嘴脣,還有那溫熱的氣息,心中不由一陣羞澀,耳廓瞬間變得通紅。女子不由嗔道:“你,就會說這些哄人的話麼?”
說罷卻是不見陸渙反應,轉眼看時,陸渙卻是已經睡着了。女子扶着陸渙慢慢的躺好在牀上,然後坐在牀沿靜靜地看着陸渙。只見陸渙雖然受傷,但卻是睡得很甜,絲毫沒有因爲傷痛而輾轉反側。想來應該是女子方纔的那一股精純靈力的滋潤,讓陸渙暫時受不到重傷的苦楚。
陸渙靜靜地躺在牀上,呼吸均勻,顯然睡得甚熟。尤其是嘴角微微浮起的一絲孩子般的笑意,讓女子的心驀地一痛,伸手輕輕撫上眼前男子的臉龐,女子眼中早已是淚光瑩瑩。
“鶯鶯,鶯鶯••••••”陸渙的口中發出兩聲輕喚,卻是熟睡之後的囈語。
聽到陸渙的話語,女子沒有來得眼睛中閃過一絲黯然,還隱隱有一絲妒意,面色也是瞬間變得冰冷起來。只是撫着陸渙面龐的玉手,依舊輕柔。許久,女子方纔漸漸平復情緒,看着陸渙驀地發出一聲苦笑,暗道:“你也真是的,遇見了他便真的不能自已了麼?竟然吃自己的醋。”
想到吃醋二字,女子的面上又是泛起一陣輕紅,怎也沒有想到這樣的字眼竟然會從自己的口中說出。
女子正想着,就聽見門外傳來一聲低呼道:“仙君,屬下有事稟報。”
女子眉頭一皺,眼中陡然閃過一絲寒光,面色也是驀地冷了下來。漸漸地,一團白白的霧氣將女子全身都籠罩在內,變得如夢如幻起來。隨後女子看了陸渙一眼,輕聲道:“我去去就來,你莫要心急。”說着便行出了屋子。
來到屋外,就看見一名老者躬身站立,看到女子出來,更是大禮道:“參見仙君。”
女子此時的聲音冷淡中平,根本讓人分不清是男是女。只聽見女子道:“楊長老,你要稟報何事?”
那楊長老道:“回仙君,方纔希微師兄傳來消息說仙界終於派人下界,聯合朝暮天宮,將那八州大陸攻佔了。而八州大陸上原本的修士,或被擒,或戰死,逃出來的不過幾百人而已。看來那仙界和朝暮天宮的下一步,就是要對我們下手了。”
女子聞言,不由輕輕轉頭向着身後房屋看了一眼,眼中閃過一絲暗淡與惋惜。隨後眼中又是閃過一絲寒芒,冷笑幾聲。半晌之後,方纔又道:“好,我知道了,還有什麼事麼?”
楊長老聽聞此語,自然是明白了仙君不想再有事來打擾,但是接下來的一事卻又是茲事體大,不得不說,一時之間楊長老不由進退兩難起來。
看到楊長老的窘狀,女子心中也是奇怪,畢竟這楊長老往日裡不是那般不是好歹之人。但是此時這楊長老與往常有異,想來是遇到了什麼大事了。
想到此處,女子便冷道:“楊長老,你還有什麼事一併說吧。”
那楊長老聽聞,登時如獲大赦一般喘了口氣,這才抱拳道:“希夷長老讓屬下告知仙君一事,前不久他和希微師兄破空摘星牽引來的一男一女,男的倒是平常,但是女的卻是天陰玉骨之體。”
“恩?什麼?”女子聞言也是陡然間一驚,旋即沉聲道:“你確定,是天陰玉骨之體?”
楊長老道:“當時屬下也是再三向希夷長老求證,希夷長老卻是說要讓仙君過去一觀再下結論。不過按照他的觀察,這女子十有七八便是天陰玉骨了,而且這女子似乎與仙君那日牽引過來的那人相熟。”
女子聞言冷哼一聲,道:“本君那日牽引別人之事,也是希夷所言?”
楊長老聽見女子冷哼,自然明白女子生氣了,雖然不明白爲何生氣,但這仙君向來喜怒無常,自己也是不敢妄自揣測。於是楊長老便道:“不錯,正是希夷長老所言。”
女子沉默片刻,擺手道:“好了,本君知道了,你去告訴希夷,讓他嚴守本君牽引人來此之事,要是再有第四人知道,那你們便引頸自裁吧。”
說到後來,一股強烈的威壓籠罩了整片天地,不僅楊長老感受到,就連很遠的希夷也是感受到。急忙向着威壓傳來之處抱拳道:“屬下遵命。”
楊長老也是頂着巨大的壓力,顫聲道:“屬下遵命。”
女子聞言點點頭,又道:“至於那天陰玉骨之體,你告訴希夷,本君閒暇之時便會來查探,讓他莫要放了。至於那男子麼,希夷隨意處置就好。”
楊長老聽罷,抱拳道:“是!”說着便轉身化作一道精光消失在天際,只留下女子一人靜靜的在原地沉思着。
許久之後,女子身上的霧氣慢慢的消散了,返身就要回到屋中。待行到屋門口之時,女子又像是陡然間想起了什麼,向着屋門打出一道符印,將整間屋子保護住。然後身上又是被白霧所籠罩住,轉身化爲一道白光向着遠處疾飛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