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淑撐着下巴,望着窗外豔陽高照。已是十月,落葉飄飛,金燦燦的甚是好看。張良來信說劉邦率先入了關中,說項羽請劉邦赴宴,卻沒有提到她。
她有些鬱悶,懶洋洋地擺弄着落葉。她已經好一陣子沒有見到張良了,雖說因爲張良的緣故,這些人對自己還算不錯,但也終究不過如是而已,她感覺自己都快成怨婦了。
“哎——”不知第多少聲嘆息,江淑昏昏沉沉地靠在躺椅上睡着了。沒辦法,閒着也是無趣,睡覺好了。
隱隱約約感覺有人在笑。
“可是醒了?莫要再裝睡。”張良的語裡帶着些微微的調侃,伸手點了點江淑的眼皮。
江淑眼睛微動,緩緩睜開了眼。“唔~頭暈。”大約是睡久了,真是一點力氣提不起來,全身軟綿綿的。
感覺倒是熟悉的清爽的味道,江淑扭了扭,往張良懷裡蹭了蹭,選了個舒服的姿勢,又合上了眼睛。
張良頗有些無奈,對着旁人他可以用多條計策對付,對她,他還真是有些無可奈何。想是自己很久都沒來看她,她有點不開心了。可這丫頭還硬撐着不說,當自己是傻的嗎?輕輕伸手揉了揉她的眉心,壞心地捏了捏她的鼻子,張良有些好笑。
江淑皺了皺眉,抓住了張良的手,不滿地嘟囔了一聲。她覺得今天的牀特別好聞,溫暖而熟悉。嗯?熟悉?江淑驚嚇地睜開眼,便見那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驀地清醒,江淑只覺不可思議。“你怎麼會在這裡?不是和劉邦赴宴去了嗎?可有被項羽刁難?”
她一下子拋出幾個問題,張良不由失笑。“我沒事,此番我是特意來看你的,你不開心嗎?”
江淑沉默,沒有說話。
“怎麼了?可是生氣我沒有問候你?”張良好像什麼都知道,屈指彈了江淑的腦門兒一下。
江淑突然嗤笑一聲:“張大軍師,小女子可不敢生您的氣。”
“怎麼幾日不見,就變得這般陰陽怪氣了”,張良有些頭痛,隨即道,“其實我予你的信都在主公的掌控之中,我不希望我們之間的私密被他知道。”
“啊?”江淑驚訝擡頭,劉邦這般不厚道,竟是連這個也要監視?他還是不信任張良嗎?
“好了,知道你不痛快,過些日子等解決了項羽,我便把你接過去。”張良並不知怎麼哄女人,這樣已是他的極限。
“你接我做什麼?你就不怕妻子不開心嗎?”江淑突然道。
“妻子?我哪裡來的妻子。你聽誰說的?”張良奇怪了,話脫口而出。
江淑時常聽侍女說些酸話,聽久了,倒是胡思亂想起來。她有時在想,自己對張良究竟是種什麼樣的情感,又在想,自己此舉或許有些無理取鬧了。
人就是這樣,憋久了,各種各樣的念頭便開始潛滋暗長,最後向一個自己都想象不到的方向發展。
“我就這麼隨便說說的”,江淑斂了眸子,心底卻是有了一絲奇異的竊喜,“你走的時候帶我一起好嗎?”江淑突然擡頭。
“軍中很苦,你……”張良有些擔憂。
“總比在這兒好!天天呆在這裡像傻子一樣,一睡便是一下午,當真無趣極了,不如出去看看,至少充實些。”江淑揉了揉還暈乎乎的頭,只覺嘴裡有些發苦。睡久了,感覺人都頹廢了。
“也好。”張良沒有再拒絕,而是輕易地答應了。好久不見她,也怪是想念的,索性把她帶上,一解相思之苦。
軍營裡的日子真心不好過。就說吃食,肯定不可能精緻。江淑的腸胃一向不好,這麼一來,又開始疼了。
不過畢竟是在軍營裡,別人都可以忍受,她也不想搞特殊,所以倒也也沒和張良說過。要不是有一次她蜷着蹲在地上,張良都不知道她人不舒服。畢竟是軍師,張良常常被劉邦召去商量計策,經常忙到連飯都沒空吃。何況最近項羽逼得緊,事情就更加緊急了。
“可有好些了?”張良端着一碗白粥,輕聲詢問。
“你不用管我,我過會兒好點了自己吃。”江淑疼得滿頭大汗,卻硬是咬牙不願意張良留下來陪她。
“可是你不是難受嗎?”張良皺眉,一隻手把江淑撈到懷裡,輕輕地揉着她的胃。
江淑有些不自在,這個男人幹嘛老是做出這些讓人誤會的舉動。他這樣,她會自作多情地認爲他喜歡她的。“主公剛剛不是叫你去嗎?你還在這裡做甚?”
“我方纔說身體不適,讓陳平去了,放心,沒事。”張良舉起勺子便要喂江淑。
江淑掙扎着起來,奪過張良手裡的勺子:“我自己能吃,又不是小孩子了。”
張良很是想笑,倒也沒拆她的臺。
劉邦採取張良的計策,燒掉沿途棧道,以示無東顧之意,旨在通過這個行爲來消除項羽的猜忌。同時還以書信混淆視聽,換取了劉邦一段時間的修養生息。
然而,項羽的一個舉動,使得張良徹底地死心,成了劉邦的軍師。韓王死了。張良雖說失望,卻也沒有太過悲痛。他早料到的,韓王其實並不堪大事。
然而這日有人拿着項羽的屍身前來領賞了。可憐一代英豪死後連全屍都不能保存,被分成一塊塊,爭功領賞。
搶得項羽屍身一部分的,盡皆封侯,不知項羽若是泉下有知,會不會氣得把劉邦拽入地獄?只是,死便是死了,這場戰鬥,終究還是劉邦勝了。
“子房,項羽死了,你怎麼還是這副表情?”江淑有些奇怪。
“沒什麼,只是兔死狐悲罷了。”張良搖了搖頭,眉頭輕蹙,卻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江淑見他如此,笑道:“項羽不是兔子,不過你倒是狐狸。不要想太多,有些事情,心裡有數便罷。
“是啊”,張良似是在感慨,突然站起身來,伸手戳了戳江淑的眉心,忽然輕笑一聲,“你這小腦袋瓜裡的東西總是那麼奇怪,知道你在安慰我,我只是感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