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鐘前,王繼文和王雨曈離開萬壽觀,深一腳淺一腳的向山下走去。
王繼文有種上刑場的感覺,他從小接受無神論教育,大學在國外,上的是哈弗,是科學的忠實擁護者,可是最近一段時間的經歷,完全顛覆了他的世界觀。
父親被怨煞附體,不但六親不認,還變成了嗜血的狂魔,李道然讓他拿着鬼畫符的一張紙去迎接‘父親’,他有種肉包子打狗的感覺。
二人走到五十步的時候停下,王繼文讓侄女在這裡等候。
一百步外是第一個接觸百魂煞,兇險萬分,王繼文雖然相信李道然,但心裡還是打鼓。
王繼文提醒王雨曈,如果自己受到傷害,會發出警告,到時候你什麼都不要管,頭也不回的跑。
王雨曈咬着嘴脣,眼中含着熱淚。
父親從小就離開了他們兄妹,王家族內勾心鬥角,兄妹二人沒有父親的保護,從小在夾縫中生存,這些年多虧大伯照顧,將他們兄妹視如己出,替代了父親的角色,讓他們在童年茁壯成長。
現在是生死時刻,王雨曈怎麼能讓大伯去涉險,她抓住王繼文的手,搖了搖頭。
“大伯,您在這等着,我去下面,有什麼危險,我先來。”
王繼文沒有迴應,他目光驚恐,看向王雨曈身後。
陰風陣陣,直鑽進王雨曈後脖頸,她機械的轉過頭,就見離她十步外臺階下,站着一道乾瘦的黑影。
相處二十多年,這個身影在熟悉不過,是爺爺王天樑。
可是現在的王天樑再也不是那個慈祥的爺爺了,他被怨煞附體,變成了吸血的魔鬼。
沒想到百魂煞來得這麼快!
王雨曈雖然害怕,但並沒有慌亂,她摸出李道然給她的引路符,又掏出防風打火機。
一股糊味兒鑽進鼻孔,王雨曈聳動鼻翼,是紙張燃燒後的味道,大伯比她的動作還快。
她轉頭看去,可是大伯一動不動,他並沒有點燃李道然給的引路符,而是上衣口袋在冒煙。
那是李道然給的替身符,如果這張符紙冒煙,就表示快要被邪穢衝體了。
“大伯!符紙冒煙了!”
王雨曈焦急的提醒,可是王繼文神情呆滯,雙眼好似滴了兩滴墨水,整個眼睛都變成了黑色。
此刻王雨曈感覺自己胸口的口袋裡傳來一陣溫熱,青煙冒起,腦海轟鳴,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李道然擦了把額頭上的冷汗,站在萬壽觀門口的不是別人,正是去而復返的王繼文和王雨曈。
“你倆怎麼又回來了?”李道然不解地問道。
王繼文和王雨曈沒有回答,二人並肩直徑走了進來,然後彎腰去抓地上裹着符紙的銅錢。
手剛一接觸,只聽嗤的一聲,就像烙鐵燙在肉上,手上頓時傳來一股青煙,二人也發出一聲怪叫。
李道然心頭一震,定睛看去,這才發現二人與平日不通。
王繼文和王雨曈是腳尖點地,後腳跟懸空,走路一顛一顛,好似踩了高蹺。
李道然暗罵一聲,天空出現黑豬背鍋天文現象後,替身符的效果大打折扣,礞石粉也不堪用,這倆肯定是被發現了,然後讓冤魂衝身。
李道然頭皮發麻,一個百魂煞就夠他折騰的了,現在又帶來兩個打手,這次真要去見祖師爺了!
魂魄的怨氣越重,智商越低,怨煞纏身後,只會折騰一個宿主,將宿主折騰死後,怨氣消散就會投胎轉世,百魂煞居然會號令其它冤魂衝了王繼文和王雨曈的身,來破壞地煞大陣,可見它已經有了一定的智商,這是步入千魂煞的徵兆。
王繼文和王雨曈不斷的衝擊着地煞大陣,儘管雙手被陣法灼燒的血肉模糊,但依然義無反顧,一副不死不休的姿態。
百魂煞肯定就在暗處伺機而動,但現在重要的是先把這兩個人制服。
李道然恨恨跺腳,拇指和中指在百寶囊中夾出一根紅線,打了兩個活釦,甩手套在二人的脖子上。
這根紅線浸泡了黑狗血,對付這種小冤魂綽綽有餘。
王繼文和王雨曈被紅繩套住後怪叫着着掙扎,李道然手法嫺熟,三下五除二將二人捆了起來,紅線不粗,但好似鐵索一般,任憑二人如何掙扎就是掙脫不開。
“啪!啪!”
兩道鎮魂符貼在腦門,王繼文和王雨曈頓時安靜下來。
李道然還沒來得及緩口氣,突然背後惡風襲來,後背遭到重擊。
三百斤的李道然凌空飛起,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然後重重摔在地上。
火辣辣的刺痛從後心傳來,半截身子都麻了,胸腔內的氣血沸騰,嗓子眼腥甜,張嘴噴出一口鮮血。
“桀桀……”
一陣頭皮發麻的聲音鑽進耳朵,‘王天樑’從黑暗中走出,他依然身形乾瘦,但比以前看上去更加精壯,銀髮亂舞,雙眼漆黑沒有白眼仁,咧着嘴,兩顆尖銳的獠牙散發着白森森的寒芒。
‘王天樑’不再理會李道然,轉身走向院子中間的那口深井,也就是地眼的所在。
剛邁出一步,地上的七十二道符紙突然有了反應,一道無形的牆將他阻擋。
‘王天樑’後退一步,乾瘦如鷹爪的手握緊,發出一聲怒吼,一拳錘在地面。
被王繼文和王雨曈損壞的兩枚符紙瞬間化作齏粉,插在磚縫裡的銅錢帶着破空聲崩飛。
崩飛的不止是銅錢,還有李道然的靈魂,地煞大陣是他的仰仗,現在陣法被破壞,他已經沒有一點勝算了。
‘王天樑’邁步走進陣法,來到古井邊,揮手將古井上的水葫蘆打飛,縱身一躍跳進水井中。
突然,一口銅鐘從遠處飛來,然後將井口壓住。
鍾大寶從天而降,一掌拍下,振聾發聵的聲音響徹萬壽山,音波激盪,附身王繼文和王雨曈身上的冤魂瞬間被撕碎,化作最原始的能量。
井下傳來痛苦的嘶吼,鍾大寶冷笑一聲,手上不停,圍着銅鐘轉圈,一掌掌拍下。
這口銅鐘就像一個大喇叭,在銅鐘下更是威力倍增,在音波的轟擊下,‘王天樑’嘶吼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沒了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