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你要來?

爲什麼你要來?

“沒……嘔……”阿嬌剛想說自己沒事,可是一聞到魚肉的腥氣卻再次吐了起來。只是從昨天下午就不曾吃過飯的阿嬌,哪裡有什麼東西可以吐哦。只能一個勁兒的乾嘔着。

那邊周嬤嬤和月兒都過來扶着阿嬌,一個替她揉着肚子,一個替她拍着後背。倒是劉嫖閒了下來,只站在那裡看着。

看着看着,劉嫖忽然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她看着一個勁兒乾嘔着的阿嬌,忽然福至心田:“阿嬌,你……你該不是有了身子了吧?”

“我……”阿嬌張張口,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劉嫖的話讓她心中驀地一緊。懷孕……了,她?

“阿嬌,你快跟娘說,你是不是有身子了?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徹兒可知道?”劉嫖連珠炮似的發問着。只是她的話,非但沒有將阿嬌從震驚中驚醒,反而,讓她更加的深陷

其中。現在細細的想來,她已經有三個多月沒來月經了吧。難道她真的是有了!那段時間……不,不是劉徹的!阿嬌清楚明白的知道這一點。雖然劉徹曾經對她……但是那時有慕

容軒在,早已經爲她熬了藥喝了。所以她若是真的懷孕了,那決不可能是劉徹的!

那就是……阿嬌將所有的事情都過了一遍,她的思緒徒然清晰起來。是了,她懷孕了,而且,還是他的孩子。

想到慕容軒,阿嬌心中幾乎泣血:慕容軒,你何其狠心啊!她不明白,究竟是怎樣的理由,可以讓他這樣無情的將她丟棄在這冰冷的皇宮之中?

“阿嬌,阿嬌,你怎麼了?”劉嫖見阿嬌一直髮着呆,半句話都不說,心裡一時慌了。阿嬌她,該不會是真的出什麼事了吧。

阿嬌被劉嫖搖的回了神,她將所有的驚濤駭浪全都隱去,只留一泉平靜的碧波看向劉嫖:“娘,這件事您不要管了,好嗎?”

“阿嬌,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劉嫖一時沒有明白阿嬌的話中之意。

“娘,今天的事情,您就當什麼都不知道,好嗎?”阿嬌哀求着說道。

“爲何,你是在擔心徹兒,還是,那個慕容軒?”劉嫖忽然想到有個人,一個本不該出現卻出現了,本該在這裡卻又不在這裡的人。

“慕容軒,呵呵,他早已不在,我還有什麼可擔心的。”阿嬌自嘲的笑道。現在的她,即便是想擔心,恐怕也已經沒這個資格了吧。因爲那人,已經將她遺棄在這皇宮之中。

但是阿嬌的話聽在劉嫖的耳裡,卻以爲是他們兩個最重顧全了大局,捨棄了兩人之間的小情小愛。因此她分外的欣慰:“阿嬌,你果然是將孃的話聽進去了。這樣就好,如今你又有了身子,就忘了那個慕容軒吧,和徹兒好好過下去。”

阿嬌對劉嫖的話不知可否,只是膠着在剛纔的那件事上:“娘,您還沒有答應過,我懷孕的這件事,不要告訴任何人,好嗎?”

“阿嬌,告訴娘,你究竟要幹什麼?”阿嬌的反覆提及,終於讓劉嫖起了疑心。

“娘,事到如今,我還能幹什麼嗎?我已經乖乖的回了宮,乖乖的做了這個如妃。娘,眼下這件事,您可不可以不要管,讓女兒自己處理,好嗎?”

“阿嬌,娘只是擔心你而已。”劉嫖握着阿嬌略顯冰冷的小手,心疼極了。

“娘,您就答應女兒,好不好?”阿嬌反握着劉嫖的手,滿是請求的說道。

劉嫖思索再三,實在是無法再次拒絕阿嬌的要求,只得點頭:“好,娘答應你,這件事,娘絕不跟任何人說起。但是你自己一定要小心,知道嗎?”

“謝謝娘。”阿嬌勾出一個淡淡的笑容,掩飾了自己心中的悲涼。看着劉嫖對自己的好,她那顆已經變涼的心纔有了一絲的回溫。只是任憑劉嫖對她有多好,有些事,她終究是要瞞着她的。思及此,阿嬌做出一副累極的模樣,一臉的倦怠,看上去比之前更加的虛弱了。

劉嫖見狀忙說道:“阿嬌,你不舒服嗎?娘扶你回牀上躺着。”

阿嬌搖搖頭:“娘好不容易進宮來看我,我怎麼可以自己睡了。”

“傻阿嬌,”劉嫖嗔了阿嬌一句,“你現在是雙身子,可要格外的小心。再說了,娘以後又不是不來看你了。快,回牀上躺着去。”

“那……”阿嬌遲疑了一下,“我先送娘出去,然後再休息。”

“快躺下,你是孃的女兒,娘難道還會跟你計較不成。”說完,劉嫖也不顧阿嬌的反對,直接把她扶到了牀上去休息,並吩咐了月兒等人進來伺候:“好好照顧着,若是阿嬌出了什麼事,我爲你是問。”

“是。”

“阿嬌,那娘先走了,你自己萬事小心。”劉嫖回頭替阿嬌蓋好被子,輕聲說道。

“嗯,娘放心吧,我心裡有數的。”

於是在阿嬌的保證下,劉嫖戀戀不捨的離開了長門宮。只是劉嫖前腳才跨出去,阿嬌下一刻便馬上自牀上坐了起來。

月兒和周嬤嬤見了嚇了一跳:“小姐,你怎麼起來了?”

“月兒,你去與我尋些麝香來。”阿嬌一字一頓的吩咐道,她記得長門宮的偏殿裡該是有麝香的。

“麝香?小姐要麝香做什麼?”月兒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傻傻的問道。倒是一旁的周嬤嬤聽出了端倪,忙喚住月兒,一面轉向阿嬌詫異的問道:“小姐,您要幹什麼,您現在可不能碰麝香啊。”

阿嬌對周嬤嬤的話視若罔聞,犀利的目光掃向月兒:“沒見我說的話嗎,還不快去!”

“哦,哦,月兒這就去。”月兒被阿嬌一吼,心裡頓時沒了主意,直傻傻的聽了阿嬌的吩咐去尋麝香去了。

而這邊廂,周嬤嬤見屋子裡就她與阿嬌兩個了,便大着膽子問道:“小姐是想——打了這個孩子?”

“嬤嬤,我意已決,嬤嬤不用勸我。”她是不會讓這個孩子出生的,那樣只會是一個錯誤而已。被玷污的血脈在皇室中只有一個下場,那就是死!而她,寧願現在選擇流掉這個孩子,強過以後要面對那種種的難堪和屈辱。

“小姐,那是您的孩子啊,您怎麼忍心打掉他。”雖然阿嬌說自己心意已決,周嬤嬤卻仍自勸說着,希望可以讓阿嬌打消那個殘忍的想法。

只是面對她的話,阿嬌卻是一語不發。

“小姐,就算是您恨陛下,可是這孩子總是無辜的啊,小姐你如何忍心?”聽周嬤嬤的話,看來大家都是以爲這孩子是劉徹的呢。阿嬌思及此眼中露出嘲諷的笑意,卻仍舊不言不語。直到月兒拿着麝香回來了。

只是麝香於有孕之人而言有什麼危害實在是太明顯不過了,若說月兒之前還被阿嬌的眼神語氣一時驚的忘了思考,那麼現在,她卻是已經回過味來了。所以她雖然拿了麝香回來,卻是遠遠的站在門口,怎麼也不肯進來一步。

“月兒,你連我的我也不聽了嗎?”阿嬌厲聲喝道。

“小姐,小姐您要三思而行啊,那不止是陛下的孩子,也是您的啊,您怎麼捨得親手打掉他?”月兒聲聲哀求着,只希望阿嬌可以改變主意。

只是她和周嬤嬤一樣,都低估了阿嬌的決心了。

“月兒!你要是不拿過來,以後便不要再留在長門宮了。”

“小姐……”

“拿過來!”阿嬌大聲喝道。

“……是。”月兒擡頭望了周嬤嬤一眼,然後才滿眼無奈,一步三挪的慢慢地朝着阿嬌的牀邊走去。

阿嬌在月兒走到牀邊的時候,一把搶下了她手中拿着的麝香。只是她的手纔不過是剛剛碰到那麝香而已,卻已經嚴重的顫抖了起來。她左手撫上依舊平坦的小腹,腦海中正進行着天人交戰。其實就如周嬤嬤她們所說的,這是她的孩子啊,要她做出這樣的決定何其困難。尤其,是在阿嬌手中拿着麝香的時候,她的眼前似乎出現了一個畫面:她的面前有一個可愛的嬰兒正對着她笑意盈盈,可是她的手中卻拿着一把刀,一步步的朝那嬰兒逼近。而那嬰兒卻什麼都不知道,已經對她想的開懷,甚至還伸出手來要她抱抱。

“啊……”阿嬌忽然大叫一聲將手中的麝香遠遠的跑開,一邊喊道,“扔出去,快扔出去!”

而另一邊,不用她說,周嬤嬤已經眼明手快的將那麝香遠遠的扔出了房間,心中大大的鬆了一口氣。終於,阿嬌還是沒能下定決心打掉那個孩子。

阿嬌將頭深深地埋在枕間,她的心,還是不夠硬嗎?都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了,卻還是無法狠下心了。

慕容軒,我比不上你呢。比不上你啊!再一次,淚水模糊了阿嬌的視線。

“小姐,不管如何,這孩子總是無辜的,小姐既然狠不下心來打掉他,便將他生下來吧,有他作伴,小姐便不會再這麼寂寞了。”周嬤嬤將帕子浸溼了,然後替阿嬌將方纔沾上的麝香的味道擦了個乾淨,生怕有一點殘留的餘味會害了她腹中的胎兒。

“生下來……”嗎?阿嬌的腦海中,再次浮現出方纔看到過的那個可愛的嬰兒模樣。這一刻,她的心意有了動搖。或許,這也沒什麼不好的。只要她小心些,說不定沒事呢?

“小姐?”周嬤嬤試着喚了阿嬌一聲。

阿嬌心中做出了決定,忽然擡頭看向周嬤嬤:“嬤嬤,你去太醫院要些紅花來。”

“小姐,您怎麼?”周嬤嬤見阿嬌剛纔扔了麝香,原以爲她已經回心轉意了,哪裡想到她現在又會讓自己去尋紅花。

“嬤嬤,您記得了,可要親自去太醫院問太醫令拿藥啊。這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就是陛下問起來也不能說什麼的。”阿嬌語意深長的說道,“當然,嬤嬤可要跟太醫令說了,請他莫要將此事告知陛下。”

周嬤嬤畢竟是jinyin後宮多年的人了,阿嬌的話外之音她如何能聽不明白。於是她頷首接了這個任務就往太醫院去了。按照阿嬌的囑咐,周嬤嬤特地尋了太醫院中品級最高的太醫令王太醫拿藥,並再三的請他莫要將此事告知他人,尤其是陛下。

這紅花本不是可隨意取用的藥物,只是周嬤嬤催得急,又說是阿嬌的藥方中等着要用的,硬是半求半逼着王太醫給她拿了紅花以其他一些尋常的藥物。

王太醫爲人圓滑,自是不肯得罪阿嬌母女,但是這件事又事關重大。萬一阿嬌拿了這藥去害人,那他不也得受牽連。王太醫只一會兒便將這其中的利害關係理了一遍。等周嬤嬤走了之後,他將手中的事情交與一位鄭姓的太醫丞,自己卻是急急的出了太醫院,往宣室殿的方向趕去。

此時,原該早已走遠的周嬤嬤卻從一旁的樹後走了出來,望着王太醫離開的方向,周嬤嬤鬆弛的臉上露出一個淡淡的笑意。她轉身急忙回了長門宮,然後又依阿嬌的吩咐,將紅花交與月兒去煎熬。月兒雖不知阿嬌究竟要做什麼,但是在她一再的說了不會再做傻事之後,便也乖乖的去煎藥去了。

大概半個時辰左右,月兒將煎好的藥端到了阿嬌的牀前,阿嬌隨手接過,輕輕的吹着。

“小姐,這可是紅花啊,您可要想清楚了。”月兒再次提醒道,生怕阿嬌的小嘴下一刻就會湊到藥碗上去。

“你放心,我心中有數的。”阿嬌微微一笑,繼續輕吹着藥湯。只是卻也僅僅是吹着而已,阿嬌似乎並沒有要喝的打算。反而是時不時的看看門外,似乎再等些什麼似的。

“月兒……”就在阿嬌剛想要將藥碗交給月兒的時候,小路子忽然從外面跑了進來,一面氣喘吁吁的說道:“小姐,陛下往這裡來了,一會兒就到。”

“嗯。”阿嬌點點頭,然後看向周嬤嬤,“嬤嬤,您說這紅花喝下去,真的可以將我腹中的孩子打掉嗎?”

“小姐?”

“嬤嬤,你說,那會不會很痛呢?”阿嬌說着就要將那藥丸往嘴邊送去。

周嬤嬤見狀忙跪了下來:“小姐,喝不得啊!”

經周嬤嬤這麼一喊,月兒和小路子小福子也驟然回過了神,忙在阿嬌面前跪下,聲聲帶淚:“小姐,紅花可是喝不得的啊!”只是她們中間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去攔下阿嬌,似乎生怕萬一他們動了手,反而會刺激的阿嬌將那藥喝下去一樣

可是迴應她們的,卻只是阿嬌脣邊那抹無奈的笑意,她端起藥丸,慢慢地貼在嘴上,仰頭就要喝下。

“小姐!”

“不要!”周嬤嬤等人大聲驚叫着,巨大的驚恐使得她們忘了站起來去搶下阿嬌手中的藥碗,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她在下一瞬就要將那藥喝下。

“啪”的一聲響起,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候,忽然有一隻大手探來,將阿嬌手中的藥碗打了開去。那藥丸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濃濃的藥味驟然在房中蔓延開來。

阿嬌驚愕的睜開眼,卻意外的對上了一雙怒火中燒的黑眸。她一手撫着胸口,頓時癱坐在了牀上:“你,你怎麼回來的?”

“朕若是不來,你就要喝下那碗紅花不成?”劉徹大聲喝道。

“不,不是……我……”阿嬌張口想要否認些什麼,只是人證物證俱在,她又能說些什麼呢?

可是,劉徹卻容不得阿嬌此時的沉默,他上前一步忽然扼住阿嬌的下顎,強迫她擡頭看着自己:“告訴朕,你爲何要喝紅花?”

“我……那不是……”阿嬌試圖錯開劉徹的逼視,只是劉徹的手勁之大卻讓她連動一動都難。

“不是,不是什麼?”劉徹冷聲喝道,“阿嬌,事到如今你竟然還企圖欺瞞朕。怎麼,懷了朕的孩子就讓你這般難以接受嗎?”

“你!”劉徹的一句話讓阿嬌驟然瞪大了雙眸,“你,你說什麼?我……我沒有。那,那只是普通的藥罷了。”

“阿嬌!”阿嬌的狡辯讓劉徹忍無可忍,那鉗制着她的下顎的手越發的用力,幾乎要捏碎了她的下巴。

終於,在那樣憤怒的注視下,阿嬌放棄了抵抗。所有的力氣彷彿是驟然從她的身上抽離了一般,讓她再沒有精力與劉徹對抗下去了。她只是擡眸望向劉徹,平靜的,卻帶了三分的嘲諷,五分的無奈,和兩分的屈辱:“爲什麼,你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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