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菸斗敲入地上的呂嶽,面對着沒什麼傷害卻羞辱意味極重的一擊,瞬間便重新踏上空中,但是看着那名一手拿着菸斗的老頭,眼神快速轉動,神思瞬間捕捉到了什麼,眼眸瞬間睜大,再也不敢停留,神力瞬間流動千里,便準備破碎虛空,不管不顧先逃離此地再說。
但是那原本在神力面前似乎極爲脆弱的空間壁壘,這一刻變得牢不可破,仿若銅牆鐵壁,原本可達數萬裡的神意,這一刻也只能感受到這桃花村中滿莊殺意,桃花村外,感知中竟然是一片虛空。
呂嶽再次擡頭,原本笑意盈盈的臉龐再不裝飾,暴戾、弒殺的眼神瞬間盯住了對面的老頭。神色陰沉道:“老饕,你爲何在這裡?”
原本作爲八部主神之一,呂嶽自然不是單靠神力修爲坐上這個位置的,事到如此,這便是一個很明顯的局了。只不過這個局卻是陳浮生以生命爲局,便是自己也沒能看穿。
老楊一腳將那三位送歸神國後,便一直收斂氣息,直到呂嶽神意包裹的神印與這幅身軀完全融合,方纔發難。
“哈哈哈,說你處處算計,卻從來難登大雅之堂,你還不信。難道你還不知道當年大將軍從來只不過砍掉了天上指手畫腳的手腳,而從來沒有關上向上的門?”這位經年不笑的老頭,抑制不住的哈哈大笑起來。
這一刻呂嶽方纔明白過來,原來作爲這方天地間唯一遺留的主神,只有自己纔有可能找到這位號稱算術通神的哨子大先生。同理當年毀天滅地那位的餘孽,也只有將自己找出來,纔有可能走出這座桃花大陣,然後活下去。
於是便有了這個以自身爲餌的局,只不過這位當年妖族最耀眼的天才也是最無恥的叛徒出現在了這裡,這局才真正成了死局。
胖子這才真正停下來看了看對方兩人一眼,嘆了一口氣道:“既然如此,說不得我便要拼卻殘身,替天行罰了!”
接着,胖子抖了抖身體,將好像如夢初醒伸了伸懶腰,伴隨着一道彷彿天地悸動般的聲音悄然出現在諸人心中,一道黃金色的液體瞬間覆蓋住了胖子的全身。
這一刻,呂松原本彷如天地奇高的氣勢消失了,但是一身雄渾氣勢卻顯得剛猛無鑄!根本沒有任何招呼,下一刻便出現在老人身前。
原本站在陳浮生遠處的老楊,早就神色凝重跨出一步站在老人身前,一招之後,兩人便是各自狠狠砸回原地,接着纔是一陣悶雷的震動響起。
這一瞬間,老楊身後一副圖騰一閃而逝,圖騰乃是一隻頂天立地的威武雄獅,只不過雄獅頭上有一雙數十丈的玄墨羊角,鎮壓空間。
雙方都未停留,剛一停下便再次撕裂空間,老楊原本佝僂的身軀卻充滿了爆炸的力量,手中菸斗或點、或撫,只看到朵朵綻放虛空的花紋,就算是被桃花劫大陣、帝國天機大陣和那方“太方煙雨”三大陣疊加造就的空間壁壘,依舊被撕裂,就知道一旦沾上絕對不好受。
一身金色的呂嶽卻絲毫不在意那些破碎空間的力量,一下下的敲擊都只能擊落一絲絲金色飄蕩在空中,但是呂嶽的反擊卻沒有那麼好受。老楊一疊三拳捶在呂嶽額頭,換來呂嶽一腳,便被踹飛數百米。
看着戰成一團的兩人,剛剛應付完被老人扔過去的數座山峰的聖裁所聖裁判長卻沒敢插手,這已經不是他能夠參與的層次了,大概能算作這這世間體魄最強的一戰了。
大概,也就只有當年的諸神黃昏,纔有與此相當了。
老人看着那位一身金色液體的胖子,道:“自毀神印,倒是有點八部主神的骨氣。”然後低頭看了看一直護在身旁的兩個小小身影,方拙正盯着場間,雙手卻護着身後的小女孩,小女孩時不時的伸出頭,看着空中。
老人手中河水所做長劍,一分爲二,分別刺向一身黑衣的那位聖裁判長,另外一道則刺入一處虛無,然後一道灰色身影閃動,而後悠然消失。
一分爲二的靈犀劍氣,便將兩位帝國暗殺的老祖宗逼得全力以赴,傳出去估計也沒誰會相信。
不過不再佝僂的老頭,並未看可稱極致的劍氣,而是伸手拿過小白鳳手中的項鍊,左手輕握,從桃花劫大陣上摘下一部分,變成了一枚青桃出現在老人的手中,右手一旋,一方晶瑩剔透的古篆字符出現在手中,然後雙掌合十,便出現了一枚桃花,老人輕輕將桃花放入方拙手中,然後,方拙與小白鳳便就此消失。
直到少年方拙和小白鳳消失,老人才看了北方一眼,輕輕呢喃了一句:“老傢伙還是不記打”,手中突然出現一柄絳紅色的長劍,真正的三尺青峰。 不過老人並未盯着北方,而是看了一眼天上,自言自語道:“既然你們捨得下本錢,我就讓你們賠到姥姥家去”
這一刻,老人想起那個曾經在大街上拿本破書攔住自己,說自己額頭有道靈光沖天而起,想要拐帶自己的傢伙。在被自己吊打之後,依舊堅持這說,“你跟我混,我一定能讓那些看不起的人都賠到姥姥家!”
從此之後天地之間,老人一隻哨子響起,天上地下俱驚!
老人還記得那位將自己帶到學堂之後的場景:
“叫什麼名字啊?“
“陳狗蛋,家裡取得賤名,好養活!”
“那我送你個名字,嗯?就叫浮生,怎樣?”
從此天地之間,有了半仙半魔半浮生!
老人還記得那人對自己說過一句當時被嗤之以鼻的話:“書中有雪山紅衣、書中有沖天劍氣、書中有美酒佳餚、書中有天地大道!”
從此天下便有了風流無雙的大先生!
這一刻,曾經伴隨着玄甲親軍馳騁天下的浩然風流氣、鐵血玄甲魂,俱重歸於此。
已經度過漫長歲月的老人陳浮生,擡手輕握,原本糾纏聖裁判所和劍雨樓的兩柄河水長劍瞬間消散,然後便凝聚成一柄絳紅色的三尺長劍,那便是曾經一擊千里的“絳雷劍”。
老人只一步,便跨入虛空消失在場間。
無盡虛空之中,一條似有還無的金色虛線從下方大地直入空中,直入一座百丈赤銅大門。
“百年前,舉世皆敵我們理解坦然,但是百年後,整個天下坐享其成,不但忘了前人,還戳着那一堆堆白骨的脊樑骨罵,我是不太願意的,我相信他們也不太願意的”老人陳浮生看着虛空那道金色虛線呢喃道。
“既然如此”,老人就這樣安坐虛空,橫放手中鮮紅的“絳雷劍”於膝上,道:“我便替他們討點利息”
語言罷,一道宛如小世界的氣息出現在陳浮生身上。
同時,一位青年“陳浮生”腳下一朵青色蓮花含笑走出,朝着坐着的老人微微含笑,踏出虛空。
接着,一位長鬚“陳浮生”,一手握着青色酒葫蘆,身後一道白色六瓣雪花,仰天大笑徑直消失。
最後,一道青衫“陳浮生”出現,招手提起那柄橫握老人膝上的“絳雷劍”, 只劍便朝着天上那座百丈赤銅大門而去。
而坐在原地的老人,早已經了無生息,只剩下最後一絲意識彌留,好像又見到了二十多年前一位玄甲將軍立在轅門之下,朝着自己豎大拇指。
老人看着那道身影,呢喃道:“將軍,你看,我有一劍,可教仙人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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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駱城北方,矗立着一座被稱爲駱駝山山峰,此刻山巔之上坐着一位一身白衣的男子,山風起時,大袖飄搖,宛如傳說中的神祗,只不過七竅流出的黑色血跡破壞了原本仙氣飄飄意境。
白衣男子看了看周圍三十六道看似靜坐,實則已經氣息全無的天機白衣郎,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點什麼,不過什麼聲音都未發出,就此溘然長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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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籟俱寂,不只是何處的空間內,一盞古銅色的巨大油燈,將滅未滅。
就在此時,那盞油燈突然爆發,如同烈陽降臨,燈光閃動間,一道血色一閃而逝,血色光影雖小,卻具有仿若切割天地的銳氣,便是在這個詭異的空間裡,也如同一道可劈開天地的閃電。
片刻之後,
“啪”
油燈就此化爲兩半, 這道紅色閃電並未消散,而是繼續刺入黑暗,直到接連斬開數方神座,方纔罷休。
數道仿若天地齊高的身影瞬間出現在場間。
一道蒼老聲音響起,“天命燈毀了”,沙啞的聲音顯示微微顫抖,這個消息顯然對他的衝擊力也不小。
這時,一道瑩白、修長的手出現在了場中間,握住已經一分爲二的油燈,這時光線才仿若重回此間。
銅釘四周,一道道巍峨的身影,矗立天際,不見高低。
“傳令聖裁所”
最後一道命令如同蓋棺定論,一片沉寂。只不過或許只有此間的人知道,有幾分是不願意提起那個名字。
這一日,血色大陸重回世界視野之中。、
傳說中一道百年不見的虛空風雪直接毀掉了血色大陸上的半個天駱城。
而一道更爲隱秘的版本流傳開來,說是帝室、聖墟會、聖裁所、天機閣聯手發現一位大逆,一場大戰直接毀掉了半個天駱城,四方高手最終只剩下聖裁所聖裁判長大人一人。
大秦太元十三年秋,聖墟會聖主教唐佩羅德迴歸神國,舉國禮葬之。
大秦太元十三年冬,大秦帝國帝室靖王殿下卒,舉國禮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