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西湖碧波盪漾,遊人絡繹不絕,獨獨淑月樓前那片湖畔,卻是冷冷清清。一是風月之事,一般都在晚上,賞月賞月,有月纔可賞,二來,這來淑月樓定然不是用什麼午膳,光明正大,若是大搖大擺從正門走,白日宣*,總不是什麼光彩事,傳出去鄰里鄰外,被人說着閒話,白天來尋開心的人,卻是遮遮掩掩從後門走了。
這四人膽敢白天大搖大擺去逛窯子,這是旁人都不敢想得,路上的男人無不側目注視,羅剎鬼婆們則是揪着自己相公的耳朵,罵着這四個不要臉的貨。
沈步江不是這廣陵城中人,只是這江南帶的行走,自己又是練得童子功夫,卻也從未逛過窯子,這淑月樓還真沒來過,不懂得行情。夏進則是來過淑月樓,但也未曾尋過開心,也從未走過正門,如今這一心放在小葵身上,哪裡還顧得了那麼多,跟着沈步江走就是了。
柯小可面色如常,並不覺得奇怪,他來淑月樓向來走得是正門,大搖大擺地進去的。倒是蔡知常有點臉色有點奇怪,自己一個出家人,如今來嫖妓也就算了,大白天的光明正大地進去那算個什麼事,看着旁邊三人就這麼直直地走了進去,自己嚥了口唾沫,也就硬着頭皮進了。
進門走了些許時候,終於走進了內堂,夏進依舊雙眼失神,沈步江暗暗將淑月樓的格局給記了下來,柯小可和蔡知常仍舊互相吹捧。此時內堂中走出一老婦,雖是有些許白髮,但仍精神抖擻,目光如神,健步走上前來,笑吟吟地說道:“四位爺想是第一次來淑月樓尋樂子,老身紅夫人,今天就由老身來伺候四位爺領略廣陵紅粉風光。”
沈步江細細打量了紅夫人,不禁打了個冷顫,自己雖說在這方面是雛兒,但哪有風月之地請出此等老婦來伺候客人,也不怕嚇跑客人。轉念一想,莫不是這江文濤將自己可憐老母也*到這等煙花地,真是不知羞恥,自己不嫌惡心,也別請出來噁心別人。
紅夫人看這賊眉鼠眼的老漢一直盯着自己打量也是一陣噁心和心悸,如此賊老漢莫不是對自己有了什麼想法,自己已五十有六,還露出這般噁心嘴臉,真是不知羞恥!無奈往來都是客,開門做生意,什麼客都得接,於是強打着精神,仍是笑臉說道:“四位爺請隨老身進內堂。”
於是轉身領着四人進了內堂,夏進呲牙咧嘴呆呆得跟着沈步江,那兩位仍是互相恭維互相拍着,只有沈步江一個人看着這老婦學人家妙齡少女扭着身段,在那邊偷偷乾嘔。紅夫人走在前,聽到沈步江一陣陣乾嘔,以爲是沈步江裝這老漢看見自己的身子喘息不已,又是皺眉,心底暗想這賊老漢真是下作,盯着我一個五旬老婦也能起得*念,難道自己守了五十多年的身子今晚得交了出去。想到此處又不禁打了個冷顫。
走進了內堂,領着四人分兩邊坐好,柯小可不再和蔡知常置氣,看着紅夫人笑着說:“紅夫人這是不認識大爺我了?!我乃是城南的藥鋪掌櫃啊!此前常來,紅夫人卻是不記得了?”紅夫人大吃一驚,定睛一看,細細打量,隨後又笑起說:“原來是柯大善人!近來看你是發福不少,所以才眼拙不識泰山。老身向爺請罪,不知這三位是?”
柯小可哈哈一笑,指了指旁邊的蔡知常,“這是自己賢弟,這賊老漢和這傻高個卻是不認得。”紅夫人笑着給蔡知常添了點茶:“原來是柯大善人的賢弟,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心底卻是暗罵,這什麼哥哥弟弟,這愚笨的老哥哥帶着一個道士弟弟來尋開心麼,這是要來找樂子,還是尋我們的開心。又轉身給沈步江和夏進添了茶,“敢問這兩位爺如何稱呼啊?”
沈步江依舊沒緩過勁來,不住地將自己嘔意強壓了下來,斷斷續續地說道:“老漢我……呃……初到廣陵……呃呃……閒來無……呃事,想帶着……呃……帶着自家侄子尋尋開心……”語畢,拿着茶杯一口飲盡,才暢快多了。
紅夫人心底又是一陣噁心,這老漢看着自己咽口水,果然是沒見過世面的野民,性子如此急。沈步江喝完茶,緩了口氣粗聲吼道:“剛剛那胖小子叫老漢作什麼?!我們雖是窮鄉僻壤出的粗漢也識得禮數,那個胖小子嘴裡就說不出好話!”柯小可哪裡受過這等氣起身想罵,又被蔡知常狠狠拍了一掌,蔡知常咬牙切齒地說:“好!哥!哥!何必一般見識,我等來尋開心,不與這老漢糾結,討個晦氣!”這掌掌力不輕,內帶暗勁,柯小可差點一口老血上涌要給吐了出來,幹嘛坐下大口喝了口茶,緩過了勁,又瞪了眼蔡知常,也拍了拍蔡知常的肩:“好兄弟!說得在理!”隨後又笑了開來。紅夫人也在一邊打着圓場,勸開了事。
四人默不作聲在內堂喝茶,夏進是真的哭累了,覺得口乾舌燥在喝茶,想着小葵,又給哭開了。沈步江噁心不已,一邊乾嘔一邊大口地吞着茶水。柯小可和蔡知常過着茶水將自己的血氣給壓了下去。
紅夫人看着四個奇形怪狀,想着,這四位爺,人家到窯子來尋樂子,你們這四位倒好把我們淑月樓當茶館了,敢情這不收這個茶水錢是吧!想想這也不是個事,於是把這四位,兩兩安排開了,喚着姑娘們去裡間伺候。
沈步江依舊探頭探腦,夏進則是呆滯地跟着沈步江陪同着兩位姑娘慢慢走着,路過淑月樓裡一個小院,沈步江擡眼一看鵝卵石路旁新翻了幾座假山,假山下土是新翻的,沈步江上前妝模作樣地一邊摸着假山一邊說道:“好石頭啊!好石頭!”一邊細細打量着,只見自己腳下紅色的土裡夾雜着不起眼的白色小粉末,說道:“這泥是好泥啊,跟老漢家種茶樹的泥是同品的!”說着摩挲着泥巴,偷偷帶起點小白粉,放在鼻口聞了聞。
兩個姑娘心底也是大爲不舒服,你這是來玩的,還是來看泥巴的。嘴上缺討好着說:“這泥巴和假山都是掌櫃廢了大力氣請城中有名的師傅精心選的,過些日子,掌櫃會尋些有味道的枯木跟根雕放在這假山旁,好好裝飾整個淑月樓。”
沈步江聞言目露精光,心下一想又問道:“兩位姑娘,敢問,這淑月樓,有幾座這樣子的院子?”一位姑娘答道:“這些院子恐怕不下十座,咱們淑月樓,樓閣倒是少些,院子是出奇的多,掌櫃本是個文人,好這口。”沈步江哈哈一笑:“若是掌櫃的請老漢來做個花農倒是一樁美事,種花又賞花,人生快事!”兩姑娘心中暗呸這老不正經的,嘴上討好道:“老哥哥真是個風雅之人!”
夏進雖不知道沈步江發現了什麼,但是心中也覺得奇怪,文人附庸風雅也好歹倡個踏春,如今已經是入春,找些枯木來豈不是掃了尋花問柳人的興致?想到此處,不禁想到自己從前跟小葵每年去城郊踏春之景,心中悲意又起,其他事也不做細想了。沈步江看着夏進,看其臉色知道其也發現了些許端倪,但是沒過多久,夏進的臉又擰作一塊,沈步江長嘆一口,這混小子,這時候也不能放得清明些麼。
兩個姑娘攙扶着兩人,進了一座樓閣,伺候着兩人坐下,夏進依舊是面色鐵青,呲牙咧嘴,正襟危坐着,沈步江仍是探頭探腦。
兩個姑娘也是覺得甚是無奈,怎會碰上這種難伺候的主。如今來也是來了,那麼開始吧,先喝酒。伺候着兩人喝起酒來,手也在兩人身上游走。沈步江架不住這溫柔,自己這麼大年紀沒進過窯子,哪裡見過這陣勢,只能說着好好好,被姑娘灌了一杯又一杯。夏進也不用姑娘勸酒,自己給喝開了,酒這東西,心情不好越喝越難受,沒喝多酒,又是虎目含淚,顧不得旁邊有着姑娘,自己一個人給哭開了。兩位姑娘見狀又是一陣安慰,這時沈步江又發起了酒瘋,此間閣樓亂成了一鍋粥。
柯小可和蔡知常被領到另一個院子裡,帶着兩個姑娘就也喝開了,越喝越起興,手上也沒收力,兩人又開始互拍,姑娘們也樂得兩人自己喝,就在一旁做作陪,故作嬌態,逗逗兩人。柯小可皮糙肉厚,經得住幾下拍,硬是把血氣壓了下去,蔡知常苦不堪言,自己一個小道士,甚少喝酒,也經不住溫柔鄉,幾下血氣上漲,臉都給脹紅了,柯小可一看以爲是蔡知常喝多了,怕他誤了事,就勸他別喝了,在一旁休息會兒,蔡知常以爲是柯小可故意嘲諷他不能喝酒,硬是端起一杯酒,“好哥哥我敬你!”柯小可哈哈大笑,又是一掌拍在蔡知常背上。
蔡知常實在忍不住,一口老血吐在了酒杯裡,兩位姑娘大驚,這小道士怎麼喝着喝着就吐血了,怎麼那麼虛,幹忙上前噓寒問暖。蔡知常一擺手,說道:“……咳……最近火氣太旺,吐口血去去火……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