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好青年 重整旗鼓
爲鄉親 解困排憂
隨着改革開放的到來,經濟振興的腳步加快。國家對農村的政策也進行了一些調整。比如生產隊可以搞多種種植,農戶可在自家搞養殖。這些新政策給社員們帶來福音。有的公社都邁出了聯產承包的大步伐。生產隊,只要你把地種好,交足公糧、賣足餘糧,你採取什麼形式種地都可以因地制宜了。
敖杆大隊準備在貧困的四隊搞多種種植試點。選一個好的帶頭人至關重要。大隊認爲,知青鄭方同是最好的人選。經過貧協代表的推選,沒等到隊長換屆選舉,鄭方同就又當上了四隊隊長。現在的鄭方同可不是前幾年的毛頭小夥子了。他已經是一個很有主見的成年人。
鄭方同上任後,認真學習上級有關政策、規定,先把上面的精神吃透。根據四隊沙土地佔主要面積的特點,組織一批農民青年骨幹到縣農科所學習。縣農科所的同志非常支持他。建議他因地制宜,種些香瓜、黨蔘之類的農副產品,銷路問題可以幫他想辦法。去學習的社員對這些產品技術作了重點學習。鄭方同想到香瓜可以到農貿市場上銷售。如果剩多了,給社員分了都可以。但是黨蔘是藥材,賣給誰去?農科所的領導告訴他,種子可以爲他提供,藥材公司有收購點,只要他按要求種植,人家全部收購。鄭方同跑到藥材公司和他們簽訂了十畝地的供銷合同。
春天是萬物復甦的季節。今年春天來得早,春意盎然。刮起來的春風,不僅強勁有力,而且十分溫暖。
鄭方同和老貧農們商量,拿什麼樣的地、用多少地來種植農副產品。經過集思廣議,決定拿出三十畝沙溜地種農副產品。二十畝種香瓜、十畝種黨蔘。這種沙溜地種糧食也打不了多少。生產隊這樣大量種植農副產品,在全公社還是第一份。
鄭方同組織十多名上了年紀、跟年青社員一齊幹活比較吃力的老社員,讓他們跟學習回來的社員一起伺弄這些地。在小苗初期,他又派細心的女社員拔草定苗。自從香瓜、黨蔘開種以來,鄭方同每天第一個到地裡查看,一有空就往地裡跑。有時天都黑了,他還在地頭和老農們商量下一步計劃。可以說是廢寢忘食、嘔心瀝血。努力總會結果的。這三十畝試驗田長勢良好、豐收在望。
種植農副產品並非一帆風順。有的老貧農就不怎麼心甘情願。找茬發泄心中不滿。抽下來搞副業的老社員裡,老吳頭是城裡下放的四類分子。鄭方同考慮他曾從事過土壤研究,就讓他當負責人。老貧農紀老五是出了名的“五倔子”。他對生產隊種植農副產品就有意見,常找茬和老吳頭髮生口角,鄭方同說過他幾回,可是作用不明顯。有一次,老吳頭讓紀老五打攏黨蔘池子,紀老五沒好氣的胡亂摟巴一通,就抽菸去了。老吳頭說他兩句,他就急了,罵了老吳頭。說老吳頭四類分子反把倒算,壓迫貧下中農,還要動手打老吳頭。老吳頭說啥也不當這個頭了。
鄭方同知道這件事後,感覺到這個問題如果不解決好,影響種植進度不說,將來也是個事兒。他先找了老吳頭,肯定了他的工作成績,鼓勵他繼續幹好工作。又找來紀老大,把他的長遠打算和紀老五的錯誤想法及作法都跟紀老大說了,紀老大聽後非常生氣。當着鄭方同的面,把紀老五臭罵一頓。告訴他再有下一回,種植基地不要他,讓他上大地幹活去。紀老五再倔,他大哥說話還是管用的。從此,紀老五不敢再造次了。
辛勤的汗水,換來豐碩的成果。香瓜成熟後,鄭方同組織人力到集市上賣香瓜。派知青到城裡聯繫大買主搞批發,很快香瓜銷售一空,就香瓜這一項純收入近兩萬元。這是自生產隊成立以來,從未有過的收入。黨蔘起獲後,儘管藥材公司要求的比較嚴格,不夠分量的、有疤痕的不收。但是一根三兩大小的黨蔘就能賣上一元錢。這相當於社員的兩天的工分值,賣完黨蔘,淨利潤又是一萬多元。
熬杆四隊打了一個翻身仗。社員們的日工分值,從原來的不足五角錢,一下子提升到兩元一角多錢。一躍成爲爲熬杆大隊最富的生產隊。在紅旗公社也名列前茅。。年終,公社開表彰大會,大張旗鼓地表彰了鄭方同等三名帶領社員,發展生產、勤勞致富的生產隊長。
在農村當生產隊長,看似簡單、實則繁雜。可不像在工礦企業當領導那麼輕鬆。生產隊長要處理的問題,比企業領導繁雜的多。他不光要管隊裡的事兒,還要管好社員家長裡短的事兒。生產隊長既是單位的領導、又是街道辦事處主任。隊裡的大事小情,人吃馬喂,社員的矛盾糾紛,生老病死等事物,都得由隊長管。如果處理得當,社員們心順動足,大家真心擁護你。如果處理不當,矛盾迭起,民怨沸騰,大家埋怨你。生產隊長的水平高低,能力大小,辦事是否公道,是否得人心,決定隊裡整個羣體的道德走向,也決定社員們的收入多少和生活水平的高低。
鄭方同當隊長,看上去是紅紅火火,但面臨的問題非常棘手,處理起來也頗費些心思。
敖杆四隊有這麼兩個重要的人物,是別的生產隊不具有的。一個是老光棍兒叫張三,家裡建房的時候,檁木滑落下來,砸壞了一條腿,從此落下了殘疾。走路瘸了,四十多歲沒有娶上媳婦;另一個是雙目失明的寡婦,帶着兩個孩子。大兒子十幾歲就參加生產隊勞動,掙半拉子(就是半個勞動力)工分,來養家餬口。女兒尚小,兩個孩子都沒上過學,家裡非常貧困,吃了上頓沒下頓。炕上鋪的炕蓆都沒有整塊的。
瞎寡婦家窮到什麼程度,跟你說了恐怕你都不相信。她生的兩個孩子,沒有一個有衣服穿的。別說是衣服,連鋪的蓋的都沒有。怎麼辦?窮人家有窮辦法。瞎寡婦丈夫從河邊挑來沙土,用細羅篩了,篩的像面一樣細。生孩子的時候,把家裡的炕頭騰出來,把細沙面鋪在上面,再把炕燒熱。孩子出生後,就放在熱乎乎的沙土上。怕嬰兒冷,就把大人穿的舊衣服蓋在嬰兒身上。嬰兒拉屎、撒尿,弄溼了沙土,就用火鏟把溼土撮走,換上乾的。一直到嬰兒會爬,才能穿上破舊的衣褲。瞎寡婦的兩個孩子,都是這麼養大的。至於瞎寡婦生育孩子能吃些什麼,不用說,你也會猜中的。
經過隊里老人們全力撮合,瞎寡婦嫁給了張瘸子。看似喜事兒,可是倆人婚後過得卻很糟糕。張瘸子老光棍癮大、房事勤。瞎寡婦沒心情、很厭煩。倆人經常因此事吵嘴。張瘸子把瞎寡婦的褲頭經常扯壞。不過,這個家裡有了張三,日子過得總比過去強多了。起碼不至於忍飢受凍。儘管如此,他們家在隊裡仍然是最窮的一戶人家。
鄭方同以前在生產隊當保管員時,總感到沒啥事幹,就想下地幹活,不幹這個差事了。他看到張三的家境貧困,沒有掙滿工分的勞力。張三給生產隊放豬,才掙半拉子工分。就推薦張三接替自己,掙滿工分,以緩解他家的困境。
張三接任保管員後,工作還算認真負責。整天呆在隊裡,從來沒有找不着人的時候。但他總有貪小便宜的事情發生。前些日子,飼養員反映,張三打牲口料時,給的不足,懷疑他有少量剋扣,拿家當口糧去了。鄭方同知道後,沒馬上找他。
張三家有一頭養了兩年、不足一百斤的豬。家裡沒啥食物餵養,就想到把豬偷着放開,啃食生產隊的莊稼。他每晚睡覺前,把豬圈門打開,把豬趕出院,趕進生產隊地裡。等待天亮前,再把豬找回。這樣連續幾次,他的豬養成習慣,熟路、熟家了。晚上出去禍害莊稼,天一亮就回來。
生產隊知道了有豬禍害莊稼,就組織了由馬向鋒籤頭的仨人看青隊。他們走東地、看西地,一連好幾天都沒看見豬的影子。只見地裡有豬蹄印。馬向鋒想到是不是夜間有豬出沒?就決定起大早巡查。
第二天拂曉,馬向鋒他們剛接近村東頭的苞米地,就看見有一頭豬從苞米地裡竄出來。他們仨人形成包圍圈,進行圍追堵截。當豬跑到馬向峰近前時,馬向峰上前一紮槍,扎進豬的肚子裡。抽出扎槍,槍口處並沒有流血,而是流出像米粒大的一堆白色物體來。有知青一眼就看出是絛蟲蟲卵。馬向鋒一愣神,這頭傷豬奪路而逃。他們仨人緊追不捨,豬一直跑進張三家的豬圈裡,躺在哪兒不動了。馬向鋒他們確認豬是張三家的,就回去睡覺了。他們剛睡不一會兒,就被刺耳的吵嚷聲驚醒。張瘸子帶着瞎寡婦領着兩個孩子,破馬張飛、罵罵咧咧的找上門來。
張三清早起來餵豬的時候,發現豬躺在豬圈的角落裡一動不動。上前一看豬死了。是被人捅死的。他猜想肯定是看青的知青乾的。別人沒人幹這事。張三別的本事沒有,耍無賴倒很有一套。他攜妻帶孩兒走進青年點後,直接爬到炕上,坐在當央,大吵大鬧地讓知青包賠他家的豬。馬向鋒上前和他理論:“你家的豬禍害隊裡的莊稼,我們一直追到你家,豬圈門是開着的,分明是你故意放的豬,我們正準備去找你包賠隊裡的莊稼呢。”張三一聽,馬上露出潑皮的嘴臉,嚎叫着說:“我家豬圈是關着的,豬沒出去過。你們到我家裡扎死了豬,你們賠我家的豬啊!”說着一頭向馬向鋒撞去。
馬向鋒哪裡肯吃他這一套,一把將他推到一旁,就想動手打他。被知青們上前拉開。瞎寡婦看不見,但聽得清楚。這下她和張三形成了統一戰線。一屁股坐在地上,放聲哭喊起來:“你們小青年是想要我們的命啊!我不活了。”說着就用拳頭砸自己的頭。兩個孩子也“哇、哇”大哭起來。張瘸子一看這陣勢,來了精神,手扶瘸腿從炕上站起來,喊叫着要和馬向鋒“砸杏核”,就是和他對命。
張三領着家裡人來知青點鬧騰的時候,楊末麗就去找鄭方同了。鄭方同進屋正趕上張瘸子要玩命,馬向峰也要反擊。鄭方同先喝住馬向鋒,然後問張三怎麼回事,跑到知青點幹啥來了?張三叫喊着說:“鄭隊長啊,你可不能偏向知青,你得給我們貧下中農做主啊!他們無緣無故地把我們家的豬扎死了,讓他們賠,他們還打我,我活不起了!”
鄭方同一路上聽楊末麗介紹了情況,也知道張三的爲人,他已經想出了辦法來平息這場風波。就心平氣和地對張三說:“張二哥,你們家裡有困難,我是知道的,現在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了,我也挺高興。這樣吧,我正到處找你,正好在這裡碰到你了。隊裡倉庫糧食少了,庫門鑰匙兩把,你、我各持一把。這事得馬上覈實,我不想先報告大隊,你和我先去隊裡,咱倆先弄清楚了再說。你家豬的事好辦,我一定處理好”。鄭方同一邊說一邊瞄着張三,看張三正愣愣的看着他,就補充一句說:“快領着你的老婆孩子跟我走吧!”
張三一聽倉庫糧食有事自己就害怕了,他怕自己偷糧食的事兒露餡了,頓時消停下來。他心裡明白,如果自己的事兒鬧大了,保管員當不成不說,還要被嚴肅處理。他叫老婆孩子先回家,自己和鄭方同走了。
在去往隊裡的路上,正好路過張三家。鄭方同要去他家看看豬,就搶先進了他家院。到豬圈門前一看,豬是死了。豬肚子破口處,冒出一堆青玉米粒子和碎玉米皮子。豬圈門是開着的,沒有一點被拱壞的痕跡。要知道,農民自己家的那點自留地是不種玉米的。張三一看傻了眼,知道自己跟鄭方同是賴不掉的,何況鄭方同對自己有恩,他不敢再吱聲了。
鄭方同當着他老婆孩子的面,狠狠地批評了他一頓,然後心平氣和地對他說:“二哥啊,你乾的這些事兒,能對得起誰呀!讓你當保管員,照顧你,你剋扣馬料往家拿,知道你給孩子們吃了,我沒有找你,你又放豬禍害隊裡的莊稼,你咋讓大家可憐你,幫助你?你自己說。”張三聽了鄭方同的話,臉一會紅、一會白的,默默的低下了頭。眼睛瞅着土地,沒敢擡頭看鄭方同。
鄭方同見張三有些認賬了,接着又嚴厲地說道:“你聽好了,這個保管員我先給你留着,如果再發現你佔小便宜的事,我還讓你去幹半拉子的活。豬死了我就不說啥了,我告訴你,這豬有絛蟲病,不能吃,你把豬埋了,等生產隊的老母豬下崽給你一個養吧!你聽見了嗎?”張三連連點頭,表示聽從隊長的安排。可等鄭方同走了之後,張三燒了一大鍋水,把死豬退光了毛,把肉煮熟了,全家飽餐了一頓,剩下的肉,用罈子裝好,醃成鹹肉了。是啊,那個年代,別說是張三這樣的貧困人家,捨不得把病豬埋掉,就連過得去的人家也捨不得扔。
張三在家排行老二。張三的名字是人們硬塞給他的。用意在埋態他不是人。張三父母早亡,他大哥出了名的老實、不立事。在家很少過問張三的事兒。張三就像個孤兒,什麼事情都得靠自己。自從有了家室,張三的境遇似乎好了些。但人的命天註定,命運是不好改變的。前不久,張三出事了。
西河套荒地,有一個社員們經常取土的大坑。連日降雨,坑裡積滿了水。張三從小就有洗野澡的習慣。他一個猛子紮下去,不巧,正扎進社員取土挖空的樹根底下。淤泥與樹根間縫隙很小,再加上頭大脖子細,他怎麼也沒能把頭拔出來。淹死在坑底。到了晚上,飼養員找保管員打料,家裡外頭都找遍,也沒有找到。沒辦法纔去找隊長。鄭方同開倉庫門打完料後,就覺得不對勁。張三腿腳不便,不會出遠門。既便是出遠門,也會打招呼。是不是出啥事啦?他一邊叫人通知他家裡,一邊組織人員四處尋找。有人在水坑邊發現張三的衣服和鞋帽。
鄭方同得知消息後,立即喊來馬向鋒等知青和年青的社員下水打撈。由於水坑面積較大,鄭方同也下去了。有打撈的人發現水底樹根下,好像有人被卡住。大家下去用力拽起樹根,張三漂了上來。大家把他撈上岸。他早已氣絕身亡。屍體已被泡的發白。肚子癟癟的。鼻孔處全都是淤泥,看樣子張三是憋死在水中。
太陽快要落山了。夕陽的餘光折射着大地。光線照在張三的屍體上,顯得那樣的蒼白。鄭方同把張三的衣裳扯過來,想給他遮蓋一下。冷眼看見張三退了色的褲衩上打着另一種顏色的補丁。褲衩上還有一些破洞是用線繩繫着的,沒有縫合,形成了一個個布疙瘩。看到這兒,鄭方同沉默了。就像有一塊石頭壓在他心頭。讓他一時喘不過氣來。他是帶領社員們勤勞致富的典型人物。然而,貧下中農竟是這樣悽慘,他感到無地自容。他把張三蓋好,站在那裡一動沒動,等待他家人的到來。
不一會兒,瞎寡婦和她的兩個孩子來到近前。大家沒聽到一點哭聲。瞎寡婦是否眼含熱淚,由於她雙目失明,且無法考證。兩個孩子悄無聲息。鄭方同一看,她們根本無法處理張三的喪事。就讓社員把張三大哥找來,想商量一下張三的後事處理。他大哥表示處理老二的事,自己沒有能力,懇求隊裡幫助處理後事,他沒有任何意見。
鄭方同找來了王木匠。讓他去隊裡,用生產隊裡備用的雜木料,爲張三打一口棺材,王木匠有些不情願,鄭方同答應給他雙份工分,這才同意,但是,鋸木料一個人幹不了,張三大哥主動答應當下手。由於時間緊迫,鄭方同又在生產隊找了兩個半拉子木匠參加趕工。連夜,四、五個人就開始鋸木頭打製棺材。鄭方同又找了馬向鋒等幾個年輕人,拿着鐵鍬、鎬頭上山挖墓去了。
清晨,一切準備妥當,大家就要擡着棺材上山了。當地人有個習俗,埋葬死者要有人打靈幡,首選是長子。死者如沒有兒子,侄子也可。可是,張三大哥家也沒有男孩,只有讓繼子打幡。繼子說啥也不肯,原因是他媽不讓,他媽不讓的理由也很充分。因爲他很小的時候,已經給他親生父親打過幡了。沒人打幡,死者無法下葬。這時鄭方同走到近前對着瞎寡婦說:“二嫂,我是隊長,二哥來到家裡後,爲你們這個家也操了不少的心、做了不少的事,你看在我的面子上,讓孩子去吧!以後,家裡有啥困難儘管找我。”瞎寡婦聽完鄭方同的話後眼淚從癟了的眼睛裡流了出來,他想到了張三的好處,必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又知道鄭方同的爲人處事,就答應了。繼子爲張三披麻戴孝,打着靈幡,大家把張三安葬在他家祖上的墳地裡。
事後有人調侃說:“張三真有福氣,一個瘸光棍死了,隊長給他張羅後事,繼子給他打幡,這可真夠新鮮!”紀老大聽到後,“哼”了一聲說:“你少說風涼話,人死了,小鄭給張羅後事,你好好看看人家隊長的人品。等你死了,家裡人不管你,你也不用擔心了。”
鄭方同考慮生產隊沒有保管員不行。倉庫的兩把鑰匙自己一個人拿着也不妥。特別是裝重要物資的倉庫。再說自己事多也忙不過來。他跟幾個老貧農商量一下,就讓張三的繼子當生產隊的保管員。他這樣做基於三點考慮:一是保管員沒有重體力勞動,孩子小也不至於累着;二是孩子雖然沒有念過書,但是挺懂事,當保管不會出現大差錯;三是保管員掙全工分,有助於擺脫家裡目前的困境。
瞎寡婦知道這件事後,就讓兒子領着她去青年點,跪在鄭方同眼前,拉着鄭方同的褲角說:“鄭隊長啊,我們一家這一輩子也忘不了你的大恩大德,我一定讓兒子好好幹,報答你的恩情。”鄭方同連忙把她扶起來,勸她們回去了。
生產隊的大事小情在鄭方同的心裡佔據了主導地位。他的回城計劃已經不在日程。回城的慾望不斷消退。他時常想遠在上海的王欣。夜深人靜的時候,他打着手電,一遍又一遍翻看王欣給他的來信,心裡久久不能平靜。和王欣分別一晃這麼長時間了。人家信守諾言,從不間斷地給你寫信,你爲什麼不能給人家回信?說白了就是你沒回城,覺得自己沒有資格。但總這樣下去絕不是辦法。你不能太自私了。應該有一個明確的態度。人家等你回城,你又回不了城,就必須跟人家說清楚。不能讓人家老這麼等你。
鄭方同狠下心來,找出紙筆,給王欣寫了一封信,亮明瞭自己的觀點。告訴王欣不要再等自己。並祝她生活幸福。書信形成後,寄往了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