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亭之撐大眸子愣了,禁不住呼出,“銘湘……”
我一手舉起,制止他發話,接着說,“我再問你,在我終於被宣澤熙救回歸來別苑後,爲什麼你遲遲不來救我?全府上下都知道我已在黃泉路上,急需你的幫助時,你又在哪裡?你可愛的小師妹在我將死時,竟然還有心跑來看我的熱鬧,說那些惡毒的話故意傷我,那時候,你在哪裡?!如果沒有宣澤熙,如果沒有宣澤熙捨命的那碗血,你以爲你還能夠看到現在這個站在這裡指責你的葉銘湘嗎?你小姨婊子的!我早就死過兩回了!就算我葉銘湘是一個庶出的落魄小姐,就算我僅僅是你眼中的什麼小小婢女,我也是一條命吧!在你嚴大人心裡眼裡,難道只有你的小師妹纔是一個鮮活生動的生命嗎?好!既然你看我像是一棵草,可有可無的賤命一條,那從今往後,我們倆就橋歸橋路歸路,各人管好各人就行了,我也請你不要再說什麼我是你的婢女這樣的話了,只會讓我可憐我自己!我……即使死了,大概也不會讓你心疼一滴滴……嗚嗚……我難道就活該這樣的輕賤嗎?”我說着說着,泣不成聲。
嚴亭之被我長篇大論震得呆呆的,臉色蒼白,全身凍僵一樣,半晌一動也沒動。
而宣澤熙,緊緊咬着嘴脣,滿目憐愛的漣漪。
我知道,我這番言論,生效了。
“原來……你什麼都沒有忘……你是在怨我啊……”許久,嚴亭之才幽幽地道出一句來。
“對!我沒有失憶!但是我真希望我能夠失憶!我不敢回想,我一旦想起來你對我的無情和心狠,我就難過得想要去死!是我傻!竟然還盼望着自己在死亡線上,能夠被一個所謂情深意重的嚴大人救回去!你說……我最幸福的選擇,是不是隻有失憶了?”我埋怨着,卻雙目含淚,瑩瑩玉珠滿腮。
呃……嚴亭之就那樣失魂落魄地看着我悲傷地眸子,窒息般的僵住。
我咬咬牙,從桌子上的果盤裡拿起了水果刀,在宣澤熙倒吸冷氣中,對準自己的喉嚨刺去,卻咯嗤停在肌膚一毫米外,刷刷落淚,質問嚴亭之,“你到這裡來,又是你小師妹命令你來責罰我的嗎?既然你和她都視我爲眼中釘、肉中刺,那我就親自解決了自己,省得你們一次次冤枉我!”
“不要!銘湘住手啊!”宣澤熙騰地向我衝來。
卻被嚴亭之搶了先,只見嚴亭之手起手落,叮噹一聲,我手裡的小刀便脫手飛到身後,頓時我一身冷汗,轉動眼珠往一邊看,一根銀簪和那把小刀都齊齊沒入牆中。
宣澤熙身子定在那裡,噓了一口氣,一步步向我走來,慢慢地摟住我,把我嚇壞的身子扣在他懷裡,輕輕地說,“我的小松鼠啊,不要這樣。還有我呢,以後我會好好照顧你的,我保證。”
嚴亭之眯了眼看着宣澤熙,又看看我,終究泄了氣,喃喃自語般,“我怎麼會捨得傷害你?我來不是追究你淘氣的責任,也只是找個理由喚你回去……可是……”
我傻傻地看着嚴亭之,感覺他的表情倒是非常痛苦地樣子。
“稟報嚴大人!不好了不好了!”一個親兵跪在了門口,偷偷擡眼看了看屋內情形,頓時驚愕地下巴掉地。——宣澤熙正抱着落淚的我,而嚴亭之心如刀割地斜立在一邊……
嚴亭之恍若無聞,依舊思憶千古,寂寞漫長的失神樣子。
親兵尷尬地接着彙報,“嚴大人,燕子姑娘自盡了……”
騰!我嚇得一顫,宣澤熙也是一愣,直起身子,一手仍舊搭在我肩上,去納罕地看着親兵。
嚴亭之緩緩點頭,深深地看我一眼,跟我眸子相觸的剎那,我在他眼中看到了悲慟。
然後在親兵驚詫的目光中,晃晃蕩蕩地出去了。
我問那個親兵,“燕子怎麼個自殺法啊?”
親兵答,“燕子姑娘想要投井,被她的一個侍女救下了。”
“哼!”我冷笑,“真會博取同情啊。” wWW ☢тт kán ☢CO
揮了揮手,親兵趕緊退下了。
房裡又只有我和宣澤熙了。
咣!我敲他腦門下,訓斥,“喂!你小子!該放下你的狗爪子了吧?凶神惡煞都走了,你還演什麼演?”我扭扭腰,從宣澤熙懷裡鑽出來。
他一臉驚異,“我哪裡有演?”
我賊笑,戳戳他的小鼻子,“嘿嘿,別裝了,今天你配合我表演的很不錯,值得嘉獎,來,唄一個!”我踮起腳,在他雙目圓睜一副大腦短路的神情下,抱着他臉蛋,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他呆若木雞,一手指着我春桃滿面的笑臉,結巴道,“你、你……”
我拉着他的手笑得嘎嘎的,問他,“小熙熙,你說說看,我剛纔是不是表演得太棒了?我那場經典的檄文,卻以苦大仇深的淚珠作爲結束,是不是太聰明瞭?喂,你別傻啦,我問你話呢,你倒是給我剛纔的表演判個分數嘛,小熙熙……”
他這才恨恨的白我一眼,甩開我的手,掐腰,“你全是在演戲啊?那你拿刀那段呢?也是戲碼?”
我無辜的點點頭,“當然是戲碼了。難不成我傻了,活得有滋有味的想不開要去殺了自己?不過我發現我表現得真是爐火純青啊,哈哈,把那個大惡神都蒙過去了吧,他都忘記要來懲罰我的最初目的了。啦啦啦,我真是好聰明啊!喂,宣澤熙,你不會是剛纔真的替我擔心了吧?不過呢,那把刀怎麼會被那根簪子打飛呢,想想後怕啊,萬一……”
我得意洋洋地回味着自己的戰績,卻發現宣澤熙這傢伙搓着兩手,咬牙切齒的樣子,於是收起笑容,好奇地問他,“你幹嘛呢這是?搓什麼手啊?”
他擡眼瞪我一眼,“搓手幹嘛?搓手打你丫的屁股!敢騙得我心臟差點停跳……”
“啊!”我尖叫一聲,撒丫子便往外跑。只聽屋裡那傢伙喊道,“別跑那麼快,小心摔倒!”
真是烏鴉嘴。
刷!我沒有摔倒,卻被一隻大網收緊在內。
哇!這是什麼東西啊?一張大大的網?騰空而降一張大網,把我緊緊箍在裡面。
宣澤熙口中迎風而送的“小心摔倒”還餘音繚繞時,我竟然被一張怪怪的大網給裹住了。
“救命啊!該死的!這是什麼東東啊!救命啊!宣澤熙!快來救我!”我奮力大呼,好像聲音被卡在了喉嚨裡,竟然像是蚊子哼哼般弱小無聲。怎麼回事?瞧瞧自己,差點罵出來自己怪胎。
我的一隻胳膊盤在頭頂,另一隻卻跑到了屁股後面,一條腿劈在了臉上,另一隻卻是彎成s形,臉上五官也被網繩勒得顛三倒四,嘴脣一個歪到了耳朵旁,一隻拽得露出下齒齦,鼻子在一個網裡擰得歪歪的,眼睛也因爲各種壓力而變得成了一條彎彎曲曲的蚯蚓縫。
我越是掙扎,網收得越是快,越緊,最後把我勒得怪模怪樣的姿勢,從空中拽走,飛出了高牆。
唉,我從歸來別苑牆上飛過去的剎那,心裡嘆道:“死嚴亭之,你看你一去照顧你小師妹,我便沒有安全保障了吧。
呼哧!
牆外早就有人接應,穩穩地托住了我的屁屁,然後把我裝進一個口袋裡,紮上口子,丟進了馬車上。
駕!一聲,我身子便跟着來回晃動,想必是馬車已經前行了。
“哈哈,這一次真是順利啊,根本就沒有一點危險,就把貨搞到手了。”一個漢子粗獷地大笑着。
“這女人不知道得罪了誰,裡面有內應,所以咱們這次才如此順暢,還不是我這次有福,接的活簡單容易,這一次要多分出一份銀子給我。”另一個尖細的男人聲音。
“好!就多給你一份,下次再有這樣的輕鬆活,記得再喊我啊。”
我聽得義憤填膺。聽他們話裡,這是有人設計害我,讓歹人潛入府裡,綁走了我。
會是誰呢?第一個疑點,我便想到了燕子那死丫。
“我們把她賣到哪裡去?”一個問。
“走遠點,趕到瀛洲,把她賣到最大的豔花樓。”
“啊,去那麼遠啊?就近賣了不就完了嘛。”
“你懂什麼!豔花樓有人指名要她,出很高的價錢呢!”
“哈哈,還是你厲害,竟然聯繫到了這樣好的差事。”
“那是,誰讓咱是第一大盜,金倉鼠呢?嘎嘎……”
兩個人猖狂得意的笑聲中,我們這輛馬車已經遠離了易州城。
黑夜時,馬車停下了,停在了一處客棧。
“點她的啞穴,咱們先在裡面吃頓熱乎飯,然後再連夜趕路。”那個什麼金倉鼠說道,於是我身上的口袋開始鬆動,黑乎乎的,看到了一張尖嘴猴腮的面容,他看看我網繩裡奇怪的姿勢,笑起來,“呵呵,像是母豬她娘,醜死了,怎麼會有人花大錢要她?”
母豬她娘?!我暈。
蹭蹭,他利索地給我解開了網,羣毆卻第一時間軟趴在馬車上,哀鳴,“唉呀……哥哥啊,就是賣到妓院,你也不能這樣折磨俘虜吧?你早不給我解開網,我差點都要血脈淤堵而死了……”我躺在馬車上大口大口喘着氣,四仰八叉,盡情舒展着四肢。媽媽的,這樣子被綁成怪胎糉子堅持到現在,簡直要了我的命。
另一個黑臉大漢也鑽了頭進來,好奇地看看我,對着金倉鼠說,“這丫頭怎麼有點不正常?通常不是應該先大哭,然後再尋死覓活的嘛?”
金倉鼠好笑地瞅着我說,“這女人,值錢可能就是值錢在這裡。喂,你丫頭,快起來,起來了跟着大爺去用餐,你若是乖乖的,保證讓你吃得褥褥貼貼,你若是妄想逃跑或者求救,那就只能餓着肚皮等着捱打了。”
我摸摸肚子,嘟嚕,“我絕對不逃跑和求救,我保證乖乖的跟着兩位大哥,其實吧,我在那個府裡早就呆膩了,整天在那裡受氣挨訓。請大哥不要點我的啞穴啊,那樣多難受啊。”
燈光映來,金倉鼠看到了我的臉,猛一吸氣,儍在那裡,半晌才自語,“麻煩了,麻煩了,這次咱們的差事可是難辦了,怎麼是這樣絕色的一個女人?這樣的一張臉走到哪裡都是麻煩,不行,不行。”
“哦?”黑漢子也揉揉眼,藉着燈光趴過來看看我的臉,我也正一臉詫異地瞅着眼前兩個陌生的綁匪。
“啊!真他媽俊奈!瞧她那雙眼睛,那小嘴,嘖嘖……”黑漢子還在流着口水慨嘆,腦袋就被金倉鼠打了一下,吩咐他,“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就她這容貌,絕對不是一般人,咱們這次惹了麻煩,只能小心撐到底了。你快把馬車趕到客棧院子裡,再找一身男人衣服,我給她化化妝。”
黑漢子愣了一下,依依不捨地看看我,吐了一口唾沫,在馬車後面翻出了一套衣服遞過來,自語,“媽媽的!這樣水嫩的小美人還是第一回見,真想幹了她!”
金倉鼠鑽進馬車,驚得我縮到裡面,“大哥啊,你不會是想給我換衣服吧?我自己來好不好?你先出去,待會進來我保證已經變成男人了。”讓他給我換衣服?我又不是沒有手腳。
金倉鼠看看我,清清嗓子,呿道,“媽的,你再多說話,我就上了你!他奶奶的,頭回見這樣俊的婊子呢。”他一下子點了我的啞穴,大手伸了過來,開始毫不客氣地扒拉我的衣服,我不敢反抗,只得由着他給我一件件脫掉。
外衫褪掉時,金倉鼠已經喘息濃重了。
只剩中衣時,他手都在顫抖。
直到……把我剝得只剩下一個兜肚在身時,他徹底呆掉,張大着嘴巴,撐大着眼睛,掛着口水上下瀏覽着我的身子。
“孃的!老子真受不了了!”他喃喃自語着,濃重地喘息着,撲過來,大手在我身上胡亂撫摸着。
我不喜歡尖嘴猴腮的瘦小的男人!我噁心!
我心裡在大叫,嗓子卻發不出聲音。
正在焦急時,黑漢子探頭進來,吼,“喂!還沒有換完衣服嗎?我都是餓死了……唉?你小子不讓我上,你卻偷偷幹起來了!不行,我也上。”黑漢子作勢也要爬上這個馬車,卻被金倉鼠一腳踹了下去。
“滾!我哪裡在幹她?我這是給她穿衣服呢。”金倉鼠咬咬牙,在我前胸狠狠抓了一把,纔不甘心地給我穿起了男人的衣服。穿好後,看了看我的臉,下了馬車再次跳進來時,抓了一把泥土,“閉上眼睛,閉好嘴。”他說。
我剛剛閉上眼睛,他一手的泥土便糊了過來。
解了我的辮子梳成男人的樣式,“這樣子,就是你親孃來,也未必能夠認出你來。”
金倉鼠拍拍手,得意非凡地看着我笑。
就這樣,我穿着男人的衣服,打扮成男人模樣,臉上糊了一層灰灰的泥土,跟着一高一矮兩個男人一起走入了這家金冠客棧。
客棧裡稀稀落落坐着十幾個客人,分散開來四五桌的吃喝着。
我們這三個人一進去,衆人便習慣地擡眼一起看我們,結果,兩秒後,大家的目光很慵懶地又落回到自己的飯菜上。
嗚嗚,我哭。看來,金倉鼠這廝給我裝扮的,的確不怎麼引人注意。
金倉鼠拉着我坐在角落的一張桌子上,向小二要了四個菜,幾斤乾糧。
兩個男人,一個在左,一個在右,把我圈在中間。
我看看周圍,沒有什麼突出氣質的人,自己嘴巴又不能說話,暫時只能既來之則安之。
飯菜上桌後,我二話不說,當然也無法說。第一時間搶到一雙筷子,呼嚕呼嚕夾着菜往嘴巴里送,三嚼兩嚼便囫圇吞棗下肚,在身邊兩個男人目瞪口呆的目視中,我又夾起一大塊肉,舉到高空,嘴巴張大,在下面像是口袋一樣接着,然後……嗖……一大塊肉,掉入我的嘴裡,我咔嚓咔嚓大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