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宣澤熙!我非打死你!”我這才反應過來,他小子仗着他比我腦袋靈光點,就這樣轉着彎地恥笑我。
正當我張牙舞爪想要上去撕爛這個嘴上不饒人的傢伙時,竟然發現我的身體騰空了。我瞠目一看,嚴亭之不說話,已經繃着一張臉把我抱了起來。
“嚴亭之,我還沒有報仇呢,他剛纔那樣說我……”我摟着嚴亭之的脖子急得晃。
“不理他。”嚴亭之夷然自若地抱着我就往前走,我穿過嚴亭之向後看,看到了一臉不敢置信表情的宣澤熙。
“宣澤熙,今天本小姐暫且饒你一命!你記住,你這條小命是我的!哪天我想起來時,一定找你索命!”我狗仗人勢地對着宣澤熙做着鬼臉,而他這進修乍然炫出一朵燦爛的笑容,頓時渾身四溢光彩。我接着調皮地乘勝追擊,“還有哇,敢說我是狗屎,你纔是狗屎呢,你是長了蛆的臭狗屎!”
“哎喲,我的姑奶奶哦,我可算見識了潑婦的風采啦,你堪稱潑婦裡面的頂極人物!”宣澤熙又送給我一個大拇指,卻又自得其樂地晃了晃腦袋,自言自語着什麼,“好玩、好玩……”說着話,就在我驚奇的目光中,撒開腿向我們追來。
“老三!老三!你不要這樣不講義氣吧?兄弟前來易州,怎麼着也是爲了你才千里迢迢、餐風露宿的,你竟然一句暖人心的話都沒有,連招待都不招待啊。”宣澤熙追上了嚴亭之,跟他並駕齊驅地快步走着,卻一邊對着我擠眉弄眼的。我當然不客氣,也翻了一個白眼送給了他,順便衝着他吐吐舌頭。
嚴亭之突然頓步,轉臉冷冷地看着宣澤熙,說道:“不要跟着我,我要去的地方,你不能去,是家眷居住的後院,你住客房,在前院。”
“啊!什麼!”宣澤熙跳着腳,一把抓住了嚴亭之,“我沒有聽錯吧?老三,你可是我的老三啊,你竟然爲了一個這樣的女人而放棄了跟兄弟手足的情深相敘,你、你、你,簡直是見色忘弟啊。”
嚴亭之深深地望着宣澤熙,闔了闔眼,陡然犀利地逼視視着宣澤熙,“澤熙,有的,我可以給你,有的,誓死也不會放手……”
澤熙同樣深深地回望着嚴亭之,嬉笑的俊臉上滑過一絲詫異,又滑過一絲不屑,昂起頸子,把他精緻的嘴脣拉起一個完美的弧線,輕輕地說,“老三,事在人爲,不是嗎?”
他們倆這是在說什麼啊,怎麼我一點也聽不懂?我睜圓了眼睛,左右看看一頭霧水。
“哼!”嚴亭之冷若冰霜的臉上浮上一層傲然,“不信你試試!”說完,嚴亭之便抱着我大步流星地向前走,留下了一臉怪怪詭笑的宣澤熙矗立在花叢中。
“試試就試試!”他傲然清逸的身影,把百花的美豔都比將了下去。只不過,他臉上的神色卻陰鬱而多思。
默默無語地回到了我最初住的房間,嚴亭之嚴肅地坐在椅子上,凝神思索着,一手的食指下意識地當當敲着桌面。
我換了一身漂亮衣裳,坐在銅鏡前,梳理着頭髮,邊梳邊斜睨着男人,問道:“你是夜班?”
嚴亭之這才停止沉思,挪目瞧我,雙目審視,“問他幹嘛?”
哈哈,他是不是真的有些吃醋和擔憂了?
我抿嘴一樂,瞟一記鳳眼給他,風情盪漾,“聽他喊你什麼老三,人家就是有那麼一點點好奇嘛。怎麼?你吃醋了?”
他臉一沉,瞪我一眼,“我吃醋?我有什麼好吃醋的?你只不過是我的丫鬟,一個下人,我是管束好你,免得你被浪蕩公子帶到岐途去!哼!”
哼什麼哼!
我一甩長髮,風風韻韻、妖嬈嫵媚地走向他,扭坐在他膝蓋上,勾着他的脖頸,噘脣吹出一口輕輕香香的氣息,噴灑在他的鬍鬚上,咯咯一笑,“咯咯,老爺啊,那如果我願意誤入歧途呢?”
“你敢!你若是敢在宣澤熙跟前這樣風騷,我非打爛你的屁股!”豎眉說着,全便一下子起身抱起我,把我丟在牀上,長身壓了過來。
“你,只能屬於我!”
“哎呀,老爺啊,你鬍子好扎人的呀,咯咯,不要扯人家衣服嘛,人家剛剛穿好的,咯咯……”我這樣說着,卻率先撩起裙子,露出兩條長腿,盤住了他的腰。
“小妖精!”他混沌地說着,長襟後襬猛地向後一甩。
卻在此時,嘭!一聲,房門被撞開了。
我嚇一跳,和嚴亭之一起轉頭看着門口。
“師兄!我不許你對她這麼好!不許!”
燕子氣咻咻地喘息着,眼眶紅紅的,停在腿邊的拳頭攥得死死的。
從她看我的目光裡,我讀到了一種叫做嫉恨的東西。
嚴亭之卻不動,冷冷地看着燕子在原地寒顫着,燕子啪地掉下一顆眼淚,轉身便跑了出去。
終於,嚴亭之鬱悶地吐了一口氣,拿開我的小手,起了身子,把袍子一撩,收拾着衣服,焦急地喊道:“燕子!你等等!你到哪裡去啊!”
“嚴亭之!你這個死鬼!你若是去追她,你以後就不要再招我的身子一滴滴!”
嚴亭之矛盾地回身看我,愧疚地說:“抱歉銘湘,我必須去,因爲,燕子不是別人,而是我的小師妹。”
“你!你混蛋!”我氣得咬牙切齒,眼睜睜看着嚴亭之急匆匆地向外追了去。她一個大俠女,功夫那麼厲害,她會有什麼危險啊,值得你嚴亭之去追嗎?
我越想越氣,最後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氣在哪裡了,於是也從牀上跳起來,簡單收拾一下衣服,梳了梳頭髮,跑了出去。
出了小院,就看見兮兮端着一盆衣服向這邊走來,問:“小姐,您這是要去哪裡啊?”
“不用等我用餐了,我去轉轉。”
我沒有目的地在園子裡瞎跑,就是想看看嚴亭之追上燕子會怎麼樣。
在半月門處,迎頭便跟一個人狠狠撞了一起。那人的身體像是一堵牆,差點把我給彈了出去,多虧那人胳膊夠長,才一下子把我摟緊,緊緊跟他貼在了一起,避免了我後腦勺觸地的危險姿勢。
我完美無缺的秀氣鼻樑啊……痛死了!
我捂着鼻子罵:“哪個不長眼的混蛋啊,走路走得這樣急,你去投胎嗎?”
“呵呵,惡人先告狀。”頭頂一個意外的輕笑聲,“我一直都沒有動,在這裡仰臉看牆上的爬牆虎呢,是你火燒屁股似的撞了過來,我還沒有追究你的責任呢!”
我擡臉,差點氣死,怎麼山不轉水轉,又遇到了那個討厭的宣澤熙?!
“喂!宣澤熙!你怎麼跟個幽靈似的,總是出現在我身邊啊?”我戳了戳他的胸脯,嗯,夠硬,像鐵。
而他的雙手,還依然如故地環在我的腰肢上。
他脣若抹珠,玉樹臨風,壞壞地笑着俯瞰着我,“你又搶奪我的詞,明明是你總是陰魂不散地纏着我。呵呵。”
我有一瞬間看着他秀美的容顏,失了神。比何青楓還要標緻秀朗,卻比何青楓多出幾分不羈和浪蕩,跟嚴亭之冷酷的個性形成鮮明的對比。
“咳咳,你這樣子掛着口水看着我,會讓我誤會你在打我的壞主意哦。小丫頭!”宣澤熙一手從我腰間挪開,戳了戳我的額頭。
我這才反應過來,輕咳兩下,推了推他,“你幹嘛抱着我啊?想沾我便宜不成?去去去!壞男人!”
“呵呵,我抱着你是爲了救你,害怕某隻小松鼠笨得摔死,還不領情?”他鬆開了我,笑睨着我的臉:“喲?怎麼一臉鬱怒之色?我家老三把胸抱回房,沒有跟你好好樂和樂和?”
不提這我還不惱,一想起被燕子那個婆娘生生打斷了的歡愛,我就氣不打一處來。
“哼!別提你們傢什麼老三,今後我跟他勢不兩立!煩死他了!”
“怎麼啦?他沒有用他強壯的身子暖暖你的小心眼?”他賊笑着,卻有些在意地觀察着我的臉。
我噘起嘴巴,瞟一眼他,然後乞呼呼地揪掉一株花草,撕成無數瓣,再狠狠地丟掉,“哼!那個死人,真是不解風情!關鍵時刻……喂,你不懂非禮勿聽嗎?小屁孩幹嘛追着人家女孩子問這些羞羞的事情?”
他仰脖一笑,“哈哈,我看着你一點也不害羞啊。哦,我明白了,是不是關鍵時刻,有個女人撞了去,打斷了你們的好事?哎呀,你真是可憐啊,要不要我給你排解一下空虛?”
我嗤地一下子竟然笑開來,剛纔的不悅都淡去了,豪爽地一拍胸脯,“哼,既然你家老三他無情,就不要怪我無義了。”
他假裝緊張地說:“哎喲喲,你打算怎麼做?”
我嘻嘻一笑,“我去找多多的相好去,來個色遍天下!”小手還意氣風發地一揮。
結果這隻手被宣澤熙大手裹了去,“那你還是省省吧,直接歸屬我這裡得了,我絕對每次都讓你滿意。哈哈……”
讓這個宣澤熙一攪和,我心情放鬆了好多。多跟他手拉手,向前邁着輕鬆的步子,我問:“喂,宣澤熙,你跟嚴亭之是什麼關係啊,你爲什麼喊他老三?”
他瀟灑地騰挪着長腿,拉着我的手晃盪着,“他是我三哥,我是他弟弟。怎麼,他沒有跟你說?”
我笑,“說起你了,只是簡明扼要地說,你宣澤熙是個大色鬼,有很多很多的女人。”
他清雅地看我一眼,壞笑道:“沒錯!我就是一個大色鬼,睡過的女人啊,多得數不清了。你不害怕我這個大色鬼嗎?哪天色性大發,把你連骨頭帶肉的幾口吃掉!”然後他還對着我做了一個獅子大開口的動作。
我咯咯知起來,“好啊,只要你沒有花柳病,我也是一個色女,對於主動送上門的花樣美男來者不拒,咱們牀上見見真功夫,指不定你被我挖空了敗下陣去呢。”
他滴着冷汗漬漬讚歎,“我三哥有了你這麼個色丫頭,一準被你吃定了,嘆啊,可憐我三哥英勇智賢的一代豪傑,竟然被一個黃毛丫頭征服在牀上。”
“哈哈哈……”談話進入了輕鬆的情景。
突然,他頓步。我納罕,順着他的目光向前看去,心裡一緊——一棵樹下,灌木叢後面,兩個身影正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高大健碩的身影,背對着我,但是對於他,我再熟悉不過了,是嚴亭之!
而那個小鳥依人躲在他懷抱裡的女人,自然是燕子了。
我握緊拳頭,這就要衝過去,卻被宣澤熙輕輕一拉,躲在樹叢後面。
宣澤熙摟着我的肩頭,示意我不要出聲,仔細聽一聽。
“師兄……是不是八年的時光,讓你把燕子給淡忘了。”燕子抽抽噎噎地訴說着,我聽得一身冷汗,靠,八年沒有見面了啊。
“沒有,我當然沒有忘記你,我怎麼能夠忘記我可愛的小師妹呢?當年在曲霞山上的歲月,歷歷在目,經常出現在我的夢中,夢中,我都是歡快地笑着,拉着你的手。”嚴亭之深深地嘆息着。
宣澤熙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以示安慰。
“那你還記得你曾經是怎麼對我承諾的嗎?”
“嗯……,記得。”
“記得什麼?”燕子微微笑一下,被我偷偷看到。
“記得,我在曲霞山上的松樹下,向你發誓,將來一定把師妹迎進家門,做我的妻子。”
轟……如同五雷轟頂。我雖然沒有奢望過成爲嚴亭之的什麼妻子,但是這憑空冒出來的燕子,竟然跟嚴亭之有過如此纏綿的過去?可惡!
我呆了呆,毅然轉身便走。
身後緊緊地追着宣澤熙,直到我們倆都前後出了這個什麼歸來別苑,來到了大門外,宣澤熙才一把抓住我的袖子,說:“你生氣了?”
我癟癟嘴,嘟嚕,“不生氣……就是有點意外。”
“呵呵,三哥對他師妹的感情,我們都知道的,家裡不同意,惹得三哥連姓氏都擅自改變了,跟了他母親的姓,以示決絕。所以呢,你不必在意,那畢竟是三哥最純情的一段日子,燕了,是他塵封的記憶。你,應該爲燕子讓路,不是嗎?”
我撅嘴,“這個道理怎麼從你嘴裡說出來,我就感覺你不懷好意呢?”
他雙臂一伸摟着我大笑起來,“哈哈哈,不懷好意?也許吧。走,我帶着你在易州城裡逛一逛。”
“好啊,正在府裡憋得要死呢。”我一蹦三跳地向前走去,暫時忘記了嚴亭之和燕子相擁的畫面。
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我心一跳,突然發現了一個眼熟的身影!
我的心,頓時失去了呼吸的能力,脫開了宣澤熙,向前失魂落魄地跑,邊跑邊在人影中竭力抓住那個熟悉而又魂牽夢繞的身影。莫不是我看錯了?爲什麼——一轉眼又看不到了呢?
“銘湘!你別跑啊,這麼多人走丟了怎麼辦?”宣澤熙緊張地追了來,又重重抓住了我的手,呼喘着,戳戳我的額頭,“小小一個丫頭,長得這麼瘦小,跑起來還挺快的,你知道嗎,剛纔你突然拼了命往前跑,可把我嚇壞了呢。喂……你怎麼啦?”
宣澤熙這才發現,我煩躁地四下尋找着,因爲失望而紅了眼眶,我咬着嘴脣,氣得跺腳,“哎呀,怎麼不見了呢?”
宣澤熙也跟着我伸長脖子四下看,“誰不見了啊?”
我笑起來,“你又不知道我找誰,跟着瞎摻和什麼?”
他瞟我一眼,“哼,你要找的,肯定是一個瀟灑俊公子,除了這樣的人,別人誰還能引起你的注意?”
我心裡猛一跳,因爲被他猜中了心思而心驚,卻依然泰然自若地一笑,“這次你可猜錯了吧,我剛好像看到了我兄弟,比我小三歲的弟弟,自從幾天前,再也沒有見他,我很是焦急呢。”
一下子想起了徽徽,於是我便把話頭都引到了他那裡。若說徽徽,我還真有點想念了,他難道回幽州葉府了?
回去一定要問問嚴亭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