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亭之就睡在我的旁邊,我唾手可及。我起身,惦記着給嚴亭之熬的藥草快要好了,正想着下去,卻聽到嚴亭之夢囈道,“銘湘……銘湘……”
呵呵,明明挺在乎我的,卻總是嘴硬。
我心裡無比甜蜜,樂滋滋地下去端湯藥。
揚眼看了看,徽徽和曉翠臥在角落裡,嘻嘻笑着。臭小子,我好象看到他裝作無意的,摸了人家胸脯一把。小色鬼!
我端頭湯藥,輕輕晃了晃嚴亭之,沒有想到,他睡得很淺,忽的驚醒了,猛然睜開眼睛,防禦性地看看四周,直到看到藥氣繚繞中的我時,才鬆了一口氣,兀自嘟嚕了一句,“還以爲裝薩滿太太露餡了呢。”
我手裡的藥差點灑了,“什麼、薩滿太太?”
打了一個哈欠,嚴亭之撫着自己的腰,坐起來,靠在枕頭上,“是啊,不裝成老太婆怎麼隨時保護你?”
“保護我?那個揀牛糞的老太太真的是你?”
我眼睛撐得溜圓,他看我樣子笑起來,瀟灑地捊了一下自己的頭髮,不算在乎地說,“髒點倒也沒有什麼,主要是需要時刻彎着腰,哎喲,腰都要斷掉了,累死了。”
我把藥送到他嘴邊,他聞了聞,皺眉,“這是什麼啊?”
“癒合傷口的藥。”
“誰熬的?”他又皺眉。
“我熬的,怎麼了?”
一聽說是我熬的,他才一口喝下,卻說,“你那麼笨,不會把我毒死吧?”
“再胡說?!”我離開舉起空碗傷勢要砸他,他才雙手合十,求爺爺告姐姐狀,“小人改了,改了。請王妃恕罪啊。”
我纔不管那邊有兩個小孩,洗淨手,便窩進他的懷裡。
他玩弄着我的頭髮,我則措着他的胡茬。
“你爲什麼要裝成薩滿太太呢?那麼髒,還那麼醜,真是的,你就不會選個體面點的角色?”想到薩圖拉學習騎馬時,遇到了那個老太婆,原來是嚴亭之扮的。
“你懂什麼!蒙古兒女素來尊重老年人,不管什麼階層的老年人,都被稱之爲金子,都是智慧的根,都是神明送給這些子民的恩賜,沒有老年人,就沒有天神的庇佑。所以,我扮成老太婆最是安全,也可以隨時在部落裡走動,時刻保護你。”
“那你爲什麼不早早現身?害我差點死掉。”
“時機不成熟,外圍沒有做好準備,也沒有軍隊的配合。我沒有想到,你這個傻帽,竟然會用上吊來嚇唬人,笨死了。若不是給你用內力打通血脈,你說不定就完蛋了。小丫頭,你的命可是我的了啊。”
“慼慼,就會渲染你的聰明才智。那我問你,既然你這樣聰明,爲什麼還會受傷呢?”
他捏捏我的前胸,壞笑道,“看到一個美女,想要上了人家,結果正享受的時候,她相公回來了,給了我一刀。”
“啊,你這個混蛋!竟然敢去搞女人!你死去吧,把剛剛我給你熬的藥,吐出來!不許你這樣的混蛋喝我熬的藥!吐出來,吐出來!”
我晃着他,他擺擺手,指了指自己的腰部,“傷口噴血了啊。”
明明知道他在騙我,我還是擔心地停下了動作,歪過臉去查看他的傷口,他幽幽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受傷是爲了你,卻心甘情願。”
我身子一僵,心裡澤了萬丈情波,卻壞笑着戳戳他的正體,問,“嚴亭之,都說男人的腰最重要,直接關乎牀上功夫呢。你這次傷到了腰,會不會從此便一蹶不振了呢?醜話說在前頭哇,你若是不行了,我可不要陪送你守活寡啊。
他一下子壓過來,把我壓在他身子下面,呢喃,“那好,現在就請王妃驗明正身,看看還能不能正常使用。”
我咬咬嘴脣,色笑道,“等驗完了,我就拿剪刀把你這個罪惡之源,咔嚓一下子剪斷!”
他馬上裝出嚇一跳的樣子,一手護住正體,問,“爲什麼那麼狠啊?”
“嘿嘿,誰讓你剛纔說,看上一個女人,愣是上了人家呢?”
我本不是小氣之人啊……
他氣得吻住我的嘴脣,狠狠一吸,鬆開我,不管我多麼動情地喘息,**辣地看着他,只管說,“你這個狠心的丫頭!如果不是給你輸送了大量的內力,還口對口地餵你湯藥,我也不會那麼虛弱。我想要休息休息,恢復一下體力,沒有想到,不小心聽到幾個侍女說,要給你薰香裡下毒,我就撐着身子過去點昏了那幾個下人,順便把有毒的薰香都扔掉了。可是,不知從哪裡竄出來一個刺客,應該不是那敕哈的人,穿着黑衣服,圍着臉,瞅準了我那時候體虛,帶着刀衝過來,給了我一刀。若不是正好有侍衛巡邏過來,他就會殺了我。”
我聽得心驚肉跳,把一點點的**都嚇跑了,摟緊了他身子,怕怕地說,“那個人,會是誰呢?”
他搖搖頭,“不想那些,想也沒用,想要殺死我的人,太多了。”
我一驚,“爲什麼想要殺死你的人很多?”
“呵呵。”他迴避不再談,“把我扶起來,我的腰不能使勁。還別說,這樣子,真的驗身,大概真的不能完成任務了。”
既然他不想說,那我當然也不會傻傻的接着去問。嚴亭之的身份和家世,開始讓我懷疑了。
“嚴大人,您醒了啊?”徽徽這時走過來,畢恭畢敬地向嚴亭之行禮。
嚴亭之由我扶着坐好,看着徽徽驚訝地問,“他什麼時候來的?”
剛纔徽徽在那邊的角落裡,嚴亭之一直沒發現他。
“嚴大人,徽徽自己趕來尋找二姐的,還好,跟二姐匯合了。”
嚴亭之點點頭,又去看看睡得呼呼香甜的馬前川,想了想,說,“等到子時一到,萬籟俱寂時,我們就把你的這個帳子燒着,然後我們趁着混亂離開那敕哈,我的馬車和馬匹都在不遠處外圍侯着呢。”
“啊,怎麼又燒我的帳子啊。難道我就那麼招惹火勢?動不動就着火?”
“你不要對於這裡有任何留戀了,燒了就燒了,你以後又不在這裡呆着了。”嚴亭之就是一個醋罐子。
我撇撇嘴,“查木兒那個婆娘甚是可恨,竟然一而再,再而三想要置我於死地,剛纔還想殺死小徽徽,此仇不報,枉我美人!所以,我想既然要燒帳子,乾脆就燒她查木兒的金帳,燒死、還是燒不死,那就看她的命大與否了。”
“我同意!”小徽徽馬上擁護我的言論。
嚴亭之無奈地看看我們姐弟倆,搖頭輕嘆,“唉,古語說得好啊,世上最毒不過婦人心。”
“嚴亭之!”我吼。
他馬上換上一副酷酷的表情,瞄我一眼,“我說的是查木兒,又沒有說你,你自作多情什麼?”
徽徽看着我們倆打打鬧鬧的樣子,傻乎乎跟着笑。
把馬前川踢醒,這傢伙舔着舌頭第一句話是,“烤全羊好了沒?”
我暈倒。
嚴亭之冷冷地說,“你要不要吃烤馬前川?”
騰!馬前川嚇得坐趕來,待他恢復清醒,看清楚嚴亭之之後,嚇得屁滾尿流,磕頭求饒。
我看着馬前川那副卑躬屈膝的醜惡樣子,鄙夷地哼哼鼻子,把臉轉了過去。
正巧看到徽徽跟兮兮悄悄說着什麼,兮兮聽得那麼專注,又忽而咬了咬嘴脣。兮兮很是伶俐,看向我這邊,跟的目光交匯,她忍了忍,終究走過來,跪下。
“王妃……”
“兮兮怎麼了,有話趕來說,你是我在那敕哈罕有的可以信任的人。”我先用甜話梳攏她。
她很感動,沒有起身,求道,“兮兮求王妃帶着一起走,兮兮想要伺候王妃一輩子!”
在我意料之中。兮兮不笨,她在那敕哈待下去,沒有前途的,只會遭到查木兒的坑害。她只有跟着我走,纔可以安然無恙地活下去。
我笑了,“可是你知道吧,跟着我走,那將來的日子可不一定吃喝無憂啊,離開了那敕哈,我就不再是王妃了,也沒有這麼闊氣了。”
“兮兮願意永遠跟隨着王妃……不論貧窮富有。”
“嗯,那好,你就跟着我們一起走吧。”
“多謝王妃。”
“唉,也別再提王妃一說了,離開了那敕哈,我就不再是什麼王妃了,就一平民小姐。”我嘆口氣。
嚴亭之聽到這裡,不滿地睃我幾眼,酸酸地質問我,“哦,你那是什麼意思?轉着彎說話呢?你捨不得這裡的榮華富貴嗎、。”
我捉邪地瞪他一眼,“榮華富貴,沒有人不喜歡!我能夠舍下王妃的頭銜,你還不感動死?”
“切,你能是那麼情深意重之人?我家裡若不是有點錢!你會願意跟着我走?”
“哼!”我扭過臉不去看他,因爲他說得話也不假,如果他嚴亭之一窮二白,我纔不會心甘情願跟着他離開那敕哈呢,即便他牀上功夫厲害也不能替代物質的豐厚。
幾個人商量起離開的對策,嚴亭之派馬前川去查木兒金帳放火,馬前川唯唯諾諾,“嚴大人啊,兄弟分不清東西南北,摸不到她的地方啊。”
膽小鬼,加怕死鬼!
可是,這世上,又有誰人不怕死呢?
嚴亭之臉色立刻難看起來,冷得幾乎結冰,“馬前川,你此次出行,沒有辦成過一件事!你是不是想等着回了京城,讓我在聖上跟前參你一本?你這小小五品,還想不想要?”
聽嚴亭之這話,應該比馬前川官銜大一點。嗯,這樣一想,嚴亭之在馬前川跟前的頤指氣使,桀驁不馴都有了合適的答案。那……依此類推,嚴亭之會是幾品官員呢?四品?撐死他正四品!
馬前川黃了臉,咬咬牙,才說,“好!兄弟就勇挑重擔吧……”
誰想,一直默默傾聽的兮兮說道,“兮兮願意前去完成這個任務!”
啊!所有人都驚訝地看着小小瘦瘦的人兒,兮兮。
兮兮眼中散發着堅定的目光,裡面迴旋着深深的仇恨,“兮兮願意去!兮兮跟查木兒有着大仇,查木兒當年搶來兮兮做奴婢,對兮兮那樣狠毒,兮兮恨她!兮兮要親手點燃仇人的帳子,燒死那個沒有良心的惡婦!”
徽徽重重地點頭,“好樣的兮兮!我陪你一起去!”
嚴亭之看了看我,那個眼神我懂得,就是諮詢我,這個兮兮可否值得信任。我衝嚴亭之回了一個點頭,嚴亭之便想了想說,“那好,就由兮兮去放火。徽徽不能去,跟着你姐姐。馬前川,你負責護尾。”
兮兮拿了松油和油燈,便出了帳子,混入了濃濃的夜色中。外面很靜,大部分人都陷入了深深的睡夢中。已經快要子時了,天色很暗,天下一片漆黑,除了星星,只能看到寂寥的幾盞燈火。睡眠中的那敕哈,只有一頂帳子燈火通明,不用猜,那是古爾泰商量大事的議政帳。
我們幾個人正要準備趁黑出帳,卻突然聽到外面依稀傳來通報----
“王子宿寢銘湘王妃金帳……”拉着長腔的聲音,應該距離這裡還有數十米遠。
寂靜的夜裡,把古爾泰疲憊的哈欠聲也傳了過來,“行了,不要再報了,都這麼晚了,王妃估計也睡着了,別吵醒了她。”
“那……請王子回您寢帳歇息吧?汗王等候您一晚了,就在您的寢帳裡呢。”
“哦,我先去看下銘湘的身體恢復得如何了,至於汗王,明天再見他也不遲。”
我和嚴亭之緊緊挨着,清晰地聽着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沙沙沙,帶有青草的摩擦聲音。
我躺在了牀榻上,只留下牀前一盞暗淡的燈火。
“銘湘……睡了吧?”古爾泰輕輕地走了進來,小聲地喚了我一聲。我沒有答應。
他自言自語,“哦,看來是睡了。”便躡手躡腳走到牀榻前,小心地撩起帷幔,躬身來看我的臉,伸過手來輕輕地撫摸我的臉蛋,呼吸漸近,把他草原漢子特有的粗獷氣息都噴到了我的臉腮上,熱乎乎的,有些癢。
他挨着我躺下,久久地盯着我看,我確定他在看我的眼睛,因爲我的眼睫毛被他電得通通熱。
他喃喃細語,彷彿清風,不注意聽都聽不到,“啊,你真是太漂亮了,知道嗎,銘湘?我長到現在,二十多年來,第一次爲了一個女人這樣動情,你是這樣特別,特別得讓我愛不釋手。你要儘快的好起來啊,再也不要拿死嚇唬我了,我寧可我死,也不要看着你死去……”
他的話,讓我心裡流過一條溫暖的小溪,我禁不住睫毛微微一顫。
他摸索着,把大手伸入了被子裡,攬住了我的腰,他一愣,“咦?怎麼穿着衣服就睡了呢?多難受啊。”他自話着,便要動手給我解開衣服。
可是,他僅僅動了幾下,便突然僵住了身子,輕吟,“呃,你……”
此刻,一把鋒利的匕首抵在了他的小腹上。
呼啦。我從牀上坐起身子,手裡拿着匕首抵着他,而他,呆呆的,一副莫名其妙、不可思議的表情。
“銘湘,你在開什麼玩笑呢?古爾泰笑得不自然。
“玩笑?是你把玩笑開得出界了吧?古爾泰王子?”嚴亭之從櫃子陰影裡出來,手裡也拿着一柄短劍,他眼神犀利,不着絲毫感情,冷酷地注視着吃驚的古爾泰。
“啊!你怎麼會在這裡?”古爾泰眼睛瞪得幾乎要爆出來,看着一身黑衣的嚴亭之。
嚴亭之冷笑,“我怎麼會在這裡、。那要問問你,我的女人她怎麼會在你這裡呢?”
瞬間,古爾泰明白了所有,古怪地一笑,笑容裡有戚然,也有煩悶。他低頭,悶悶地說,“我愛銘汀,我願意用我的所有跟你交換,你要什麼吧,我都給你!”
嚴亭之一把抓起古爾泰,把劍擱在他的脖子上,冷冷地說,“什麼都換不來她!我也不稀罕你任何東西!”
古爾泰不死心,擡起傷心的眼睛,看一眼我,再看向嚴亭之,“我全部的財產!”
更加蔑視的冷笑,嚴亭之斷然應道,“你自己留着慢慢花吧。”
“我的王位!”
“我視若牛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