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言道。
靈梅自凋綻,凋綻已九度。
欲踏純陽時,雙鬢卻鋪霜。
聲音滄桑,言語悲涼,老者的言語剛剛開始,便已然結束。
衆人凝神豎耳,皆想聽聽老者還會說些什麼,可誰知,等了許久卻再也不得傾聽。
出現的那般沒道理,消失的也是那般沒道理。
老者的聲音消失了,阻擋衆人前進步伐的強大氣勢也隨之消失,於是,再也沒有人去關心老者的身份,也沒有人再去關心老者所說的話,全都一股腦地涌進靈梅洞府之中,尋找着似有似無的寶物。
“欲踏純陽時,雙鬢卻鋪霜。”
許長安沒有急着進去,反而皺眉沉思,嘴上不停地嘟囔着這兩句話,好似這兩句話纔是靈梅洞府最大的寶物一般。
“踏純陽,踏純陽,純陽是何物?”
許長安百思不得其解,他沒有聽別人講起過,也沒有在書上看到過,所以他不懂。
因爲不懂,所以纔要沉思。
可他有楊凌仙,一個仙人總歸是懂得更多。
“純陽,是一個境界。”
楊凌仙淡淡地說道。
境界,純陽境。
欲踏純陽便應當是老者即將突破至純陽境的意思。
即將突破至更高的境界,卻不想雙鬢鋪霜。
終究,再強大的修士也還是無法戰勝時間,老者真的老了,大限將至,已是不足以支撐他再度突破了。
與人爭了一輩子,最終仍是無法爭得過天地的規律。
時間是那般的無情,卻也是那般的公平,因爲,沒有人可以戰勝時間。
“純陽境,該是一個什麼境界?”
許長安從未聽過這個境界,也從未聽過老者所說的上兩句所代表的境界。
“靈梅自凋綻,凋綻已九度。”
其實,是兩個境界。
即便從未聽過,許長安的心裡也明白,修行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別說他現在所處的靈轉境,即便是老者即將突破的純陽境,也不過是修行路上的一個小境界。
修行路漫長。
他現在也不想去了解老者的境界,他不想好高騖遠。
路,是要一步一步走出來的,修行路,也是如此。
……
不再執念於此,擡頭甩袖,踏步而進。
先前只顧着趕路,此時再看一眼積分榜之時,許長安震驚了。
榜首不再是婉兒,婉兒已是以三萬積分跌至積分榜第二位,而積分榜此時的榜首竟然是他自己,四萬積分。
不過稍微細想一下,許長安便是明悟,想必便是因爲九龍將軍的傳承以及所獲得的諸多法寶。
四萬積分,倒也合理。
既是榜首,自己的位置也遭到暴露,雖說他的修爲只是二重靈轉境,在諸位宗門弟子中也僅僅可以排到中下游,但他卻不怕。
先不說他有着諸多的寶物和手段,和那強大隱蔽的精神力之技,單說先前在接受九龍將軍傳承之時,楊凌仙已是使用死亡之花水晶蘭將自己神魂之體的傷勢恢復。
楊凌仙此時乃是許長安的神魂,即便傷勢恢復,但實力仍然受限於許長安,不過再受限也足足可以發揮出八重靈轉境的實力,再加上許長安的手段,對上九重靈轉境的修士,應當是不會落於下風。
當然,楊凌仙的實力也不可能沒有限制地借給許長安。
每借力一次,在正常的情況下,楊凌仙都要花上半個月的時間才能恢復。
不過已經很好了,最起碼比之前借力一次便會修爲大跌的情況好上太多了。
……
靈梅洞府很大,大到可以盛下一座小型宮殿,像是一個天然的洞穴。
洞府內,也有怪石嶙峋,也有滴水穿石,也有道路坎坷,也有石壁青苔,卻就是沒有獸叫鳥鳴。
由此看,此處洞府並不是建立在一個天然的洞穴之內,而是由洞府主人親自開闢出來。
而且洞府主人必是個強大的修士,以致於荒棄了這麼些年,荒海孤島界僅剩的一些妖獸野獸也不敢來此造次。
說不定,先前說話的老者便是這座洞府的主人。
一個人開闢瞭如此大的洞府,其修爲該是何等的高,其心胸該是何等的寬闊,其性情該是何等的豁達。
若是心胸促狹的小人,又怎會有耐心去做這麼一件耗時耗力的工作。
三人從洞口往裡走去,一路雖是磕磕絆絆,但卻沒有遇到任何的危險,自然也沒有見到任何的寶物。
想到危險,許長安的腦海中又浮現出笑花兒斷一條溪水的場景。
“今日,我斷一條溪水。”
“從此,我們不再相見。”
她爲何突然生氣,爲何突然要與自己斷絕關係,許長安不懂,實在是不懂。
難道是因爲婉兒?
可是我關心婉兒難道做錯了嗎?她們的關係應該也沒有很差吧?
那到底是爲什麼呢?
又想到笑花兒獨自離開的背影,許長安有些擔心了。
即使當時他認爲笑花兒修爲強大,必定不會遇到任何危險,但現在他有些後悔了,即便修爲再強,如果被宗門弟子羣起而攻之,那也招架不住啊。
越想許長安越有些擔心,心中暗自決定,從靈梅洞府出去後便要尋找笑花兒。
因爲想着他事,所以心神便沒有那麼的集中,踉蹌一下,險些倒地,竟是被一塊凸起的石頭絆到了。
“長安,你怎麼了?”
婉兒疑惑地問道,陳未名則好奇地盯着他。
“沒事,不小心,繼續走吧。”
許長安搪塞了幾句,之後便集中精神繼續往裡走去。
自進入洞府,他們便一直走在一條直直的路上,兩側都是石壁和青苔。
又是走了許久,終於,三人看到了一處彎道。
只是在彎道的旁側,直路所通往的盡頭,是一堵石牆。
石牆的最裡層鋪了一層厚厚的青苔,在青苔的外面攀附了極多的藤蔓,雜亂無序,不過很粗壯。
乍一眼看去,石牆就是一堵千年無人打理的普通石牆,但不知爲何,許長安仿若覺得石牆裡面有着一雙眼睛在盯着拐過彎去的宗門弟子,而且,於長安界內肆意奔跑的英狴卻是突然停了下來,面龐上涌起了名爲疑惑的情緒,好似便是對着這堵石牆而發。
但沒過五個呼吸,疑惑便消失了,石牆後面的那雙眼睛好像閉上了。
靜思片刻,許長安便率先拐過彎去,卻不想,彎道之後還有彎道,似是無窮無盡。
轉了幾轉,三人終於來到了一處寬闊的場地。
寬闊場地的入口處豎起一塊石碑,碑上隱隱有着光芒閃爍,其上書有兩字。
“劍穴”。
嗖嗖~
一陣劍穿梭於空發出的呼嘯聲傳入三人的耳中,再擡頭看時,面龐盡皆僵硬。
不是恐懼,而是震撼。
劍穴中,竟是有着數不清的長劍,或是掛於石柱,或是行於半空,亦或靠於牆角。
但每一柄長劍的模樣卻是相同,而且其上都有着光芒在閃爍,似是鋪上了一層金粉,在日光下熠熠生輝。
可此處劍穴乃是封閉之處,並無日光透下,所以,劍上的光芒乃是長劍自身凝聚。
可見,必是好劍。
可是,既是好劍,爲何會有這般許多,粗略看去,足足有着百柄。
好奇之下,許長安身**住一柄從他面前飛過的長劍。
卻沒想到,剛一握住,只聽噗地一聲,長劍便化成一個光點落於地面,繼而消散。
消散之時,卻是將自身的光芒揮發出來,形成了四個光字,浮現在許長安三人的面前。
“長劍承光”。
長劍承光,承光長劍。
劍名,承光。
“看來百柄長劍之中只有一柄纔是真正的承光劍,”許長安頓悟言道。
“那還等什麼,找吧,”陳未名高喊一聲,隨即伸手抓住一柄長劍,仍然化成一個光點,落地消散。
但許長安沒有動,他不覺得承光劍會藏於這百柄長劍之中。
長劍雖多,但也不是無窮無盡,耗費一些時間總是能將百柄長劍盡皆握住,那時,真正的承光劍也自然是能被找出。
如果最後的結果是承光劍被輕而易舉地找出,那靈梅洞府的主人何必擺下這百柄只是耗費時間與力氣的長劍,何不直接將真正的承光劍雙手奉上。
所以,真正的承光劍一定不在此處。
婉兒留在許長安的身邊也沒動,她自然沒有想到那麼多,或者說是根本沒去想,她只想跟在許長安的身邊。
許長安動了,她便動,許長安不動,她便不動。
顯然不止許長安一人想到了這個關鍵的地方。
早已來到的衆多宗門弟子中,也是有着四人正站立於原地,看着那些忙碌捕捉長劍的人。
四人的目光也在尋找着劍穴內可能藏於真正的承光劍的角落。
許長安認得他們四人。
一襲紫色道袍,手持長劍,劍柄懸紫絲的弟子,名爲李豐德,乃是懷德王朝首宗之一,紫虹宗的親傳弟子。
一襲霞色道袍,手持長劍,劍鞘鋪滿落霞的弟子,名爲章聚霞,乃是奉澤王朝首宗之一,落霞宗的親傳弟子。
還有兩位女子,甚是特殊,乃是一對雙胞胎姐妹。
皆穿碧色道袍,長髮挽起,雙目炯炯,手腕之上各自戴了一個碧色的手鐲,其上隱有靈氣流轉。
各自名爲玉碧兒,玉瀾兒。
從名字上也能猜得出,這一對雙胞胎姐妹便是天運王朝中,隨時都有可能成爲新首宗的碧瀾閣的親傳弟子。
而且,碧瀾閣的掌門是她們姐妹兩人的母親,所以,她們的名字便是碧瀾閣的宗名。
就在許長安打量着他們,他們打量着宗門弟子的時候,突然,劍穴之內的長劍盡皆化成一個個光點,鋪滿於地,悄然消散。
數十道光點皆化成“長劍承光”的字樣。
於此時,書有劍穴二字的石碑轟然裂開,四散飛濺,落了一地的石屑。
繼而,一柄散發着光芒氣息的長劍從中緩緩漂浮而起,以極其優雅的姿態飛於空中,飛於衆人的頭頂。
從劍身灑下的光芒,很粘稠,但也很舒服,完全沒有其他長劍所帶有的鋒利寒意。
但這並不代表承光劍不危險。
這時,衆人猛然醒悟過來,原來真正的承光劍藏於石碑之中。
既是出現,所以大家都想搶奪,可是沒人敢動,因爲先前許長安所注意到的四人,已是先動。
在四人的氣勢下,幾乎沒有人能夠動彈,也幾乎沒有人能和他們四人搶奪承光劍。
當然,只是幾乎。
因爲,許長安也於此時,騰身躍起,直指承光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