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皇子選妃?”李九瞪大眼,瞧了眼前的李昭容,猛然明白了,“不止吧,瞧你不願意去前頭,今日也爲公主選駙馬對吧,所以你躲到這裡來惹我。”
“笑話,我李昭容何須躲誰,”二公主擡高聲音,冷冷笑道。
“二姐天人之姿,定是衆家爭搶兒媳,”李九轉過頭,瞧了一眼李昭容,這位好強的二姐今年至多不過十五吧,生於皇家地位至高又如何,一世婚姻也躲不過一聲聖諭一紙賜婚書,如花年紀便嫁入深門,日後可還否見這二姐張揚放肆的仰天大笑?
“那是自然!”白了一眼李九,李昭容抿嘴,不再說話,眼中星光點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李九不再看李昭容,盯着入夜的皇宮,人影綽綽,沉默不語。
相親宴,她差點便要忘記了,大哥已經實歲十五,虛歲十六了,在這個年代,正是談婚論嫁的年紀,更何況宮中的皇子,子嗣聯姻多麼的重要。還有一面之緣的四哥,甚至還有七哥八哥。
擡起胳膊撫上胸口,那沉悶抑鬱的感覺,是什麼?
“你可是有心上人了?”壓不住心口莫名的不適,李九別開臉,提起話題。
“你說我?”李昭容回過頭,“心上人嗎?”這個精緻妝容的少女露出一分苦澀的笑容,“可惜人家瞧不上我。”
“二姐你真有心上人了?哪家的?”李九本是隨意問問,未曾想炸出這麼個答案。
“關你屁事,”白了一眼李九,李昭容冒出一句粗話,“顧好你自己個兒吧,指不定皇后也給你選了哪家的醜丫頭,她可是記恨着你呢。”
“……”李九真是拿這二姐沒有辦法,“給我指婚還嫌太早了些,再說,誰家願意把女兒指給一個妒母成兇,才從思過所出來的太子。”幼年太子,哪個能走到最後的。
“定個側妃,過幾年成婚也沒有不可能。”李昭容恢復笑眯眯,笑話着李九。
“那便養着唄,養一屋子側妃,又不花我的錢。”李九嗆回去。
“臭小子!別的沒學會,嘴巴倒是壞了。”李昭容收了笑,不理他了。
亭子中一個紫衣俏少爺,一個長裙美宮人,翹着腿瞧外頭,互相不搭理。
“小……小瘸子?”低低遲疑的一聲輕喚。
李九和李昭容同時回過頭。
眼前是一個鵝黃色衣裳的少女,斜髻如雲,長髮及腰,鑲了細碎水晶的步搖顫顫巍巍的晃動着。此刻正瞪大眼睛,一副試探的表情,在李九轉過頭的瞬間,變成了不可思議。
“小瘸子真的是你!”明月不顧身邊丫頭輕扯了衣角,聲音大起來。
小瘸子長髮入辮,束腦後垂腰側,不再是僧袍黃臉,此刻一襲紫衣滿眼風流少年相。
“明月,好久未見。”李九翹起眉毛,彎彎眼,擡起一隻胳膊,打招呼。
“你……你……”明月半日說不出 話,定定的瞧着李九。
一旁的李昭容一臉看熱鬧的表情,興致勃勃的瞧着眼前的少女,看情形,她這小九弟是在
哪兒招惹了人家姑娘啊。
“我……我怎麼了?”李九一隻腳在橫欄座椅上,一隻胳膊杵着頭,笑眯眯的瞧着明月。
“當日……當日你爲何爽約?”明月上前一步,定睛瞧着李九,就是他,這幅壞樣子,沒錯了,三年了,她以爲這輩子都不再見到這個小瘸子了,未曾想在這宮中的宴會上能重逢,是了,他能一聽明家便知道齊貴妃姑姑,一察覺自己耳聰目明便知道七皇子與自己師出同門,他定然是與宮中有很大關係,明月不是沒往這方面想過,然而當日的小瘸子一副落魄樣,如何想,都不可能是宮中的貴人啊。然而此刻,此刻這個壞小子卻笑眯眯的與自己打招呼,揮手說着好久未見,似真的只是久別重逢一般。
“抱歉,有急事,沒辦法通知你。”李九隨意拱手,聲音中是認真的歉意。
“什麼急事一去三年?了無音訊!”明月步步逼近,眸子中漾了淚。
“哎你別哭啊!”李九有些鬱悶,這丫頭怎麼還是未曾改這愛哭鼻子的脾氣。“我這不說了是有急事嘛,這不現在有緣又見面了嘛。”
李九順手取了胭脂的帕子,擡手幫明月擦了把淚。
無意瞥了一眼一旁的李昭容,這二姐此刻正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豪無插手相助之意。
真沒義氣,李九心中腹誹。
“這三年……你都去了何處?”明月取了李九手上的帕子,收了淚,抽抽搭搭。
“這個嘛……”李九心中苦笑,去坐牢了,怎麼講?
“小姑娘,你是明家的丫頭?”一旁的李昭容在李九投射過無數次的求救信號後,終於良心發現,慵懶出聲道。
似乎剛注意到一旁的人,明月轉過頭,瞧了眼前的人,心中唬了一跳,怎麼適才沒發現和小瘸子坐在一起的是二公主!
“二公主,”明月微微福禮,低眉順目絲毫不像之前模樣,“民女是司刑一品尚明樂山的孫女,司禮二品尚明家諭的嫡女。”
明家原來官職那麼大,李九微微眯眼。
“免禮吧,明丫頭,我想起來了,幼時曾做過誰的伴讀來着吧?”李昭容懶得動腦筋想事,略微記得些印象,似乎是個挺活潑的丫頭。
“民女曾給五公主做過伴讀。”明月低聲回話。
“是了,你們兩個是表姐妹。”李昭容瞧了一眼李九,一副你還要如何?我都幫你問的模樣。
李九懶得理她,搶了話頭。“瞧着宴會要開始了,別在這閒聊了,去前頭吧。”站直身子,鬆鬆腿骨,朝亭子外走去。
好心沒好報,李昭容輕笑,挽了明月,“走,明月妹妹,咱去前殿。”
明月盯着在前面吊兒郎當的李九,心下疑慮,小瘸子沒瘸,小瘸子到底是何人,與二公主講話爲何如此隨意?眼前的紫冠少年,與印象中那個僧袍小子,一時重合,一時不同,明月有些分不清了。
“怎麼走來着?”李九大步走得快,猛然回過頭,盯着李昭容笑,“你知道我不識路,還要我在前頭走,不說你帶我去的。”
“這不瞧你走得挺歡嗎?”李昭容嗤笑,撫開李九,超前走去。
李九無奈的笑笑,這二姐。
微微側頭瞥了一眼身後的李九,明月心中疑竇更甚,本以爲是宮中的人了,他卻不認識宮中的路,明月覺得子腦子有些不夠用了。
夜色深濃,路途卻照得明亮,不時有宮女太監退治一旁行禮,李九快步走過,揮手免禮。
行至燈火輝煌觥籌交錯之處,李昭容停下腳步。
“父皇還未來,尋個地兒先坐坐?”皆是長鬍子大人和裝模作樣的公子哥兒。
“我幫你瞧瞧哪個好做駙馬?”李九笑,隨着李昭容的步子,在一暗處長案前停下。
“備酒水瓜果。”朝一旁候着的宮女擺擺手,李九盤腿坐下。
明月腦中閃過一絲清明,這些線索連起來,似乎想起了什麼,但是瞧着眼前那張俊秀的臉,卻總是捉不到重點,還是想不通透。
“你瞧,那位公子便是不錯,”李九湊到李昭容身邊,輕聲調笑,“白色衣裳那個,長得算是俊美,手執紙扇,翩翩風度的樣子。”
“裝模作樣,盛宴特意穿個白衣,初春哪裡就需要扇子了,”李昭容仰頭飲下酒盞中的液體,嗤之以鼻。
“誒你別要求那麼高好不好!誰能受住你那脾氣似的,”李九不滿,湊過去問明月,“明月你說是不是,我便瞧着那公子不錯的嘛。”
“……”明月不說話。
“誒你們兩個要求都高,那你們看那邊!”李九搖搖頭,指向另外一邊,正在獨自飲酒的金色衣裳的公子。“那個好,那個衣服和你一個顏色,也不裝模作樣,自個兒喝酒,這都和你一樣!”
李昭容半眯着眼瞧了一眼李九,又朝她說的男子望過去。“確是不裝樣子了,他那樣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擡的,我要他何用?”
“你是選夫君還是選打手的!”李九氣結,“不如你偷偷告訴我,你那心上人是何許人也?或許我能幫你求了?”
“……”李昭容眼中閃着燈火輝煌,沒有理李九,又仰頭幹了一杯酒。
“你瞧你!”李九壞笑,提高聲音,“我便瞧着那男子不錯,面容俊秀,身材看着也很好,將那俗氣的金銀色也能穿的如此好看,滿殿溜鬚拍馬吹牛他也未曾參與,而且你也說了這個人不裝模作樣,十足的好夫婿樣!樣子也年輕,我若是女子我便選他了!”
“你若是女子,你便選誰?”身後傳來一聲陰測測的男聲,把李九唬了一跳。
“大……大哥。”李九幫仰着頭,結巴傻笑。
“九弟說……他若是女子,便選了馬家那嫡子爲夫君,”瞅了一眼李天沐,李昭容挪挪屁股,讓出位子,懶洋洋道。
“九弟……大哥……”明月腦中的忽然炸響,獨自出現在大明寺,三年未見蹤跡,不能讓人瞧見行蹤,出入皆有和尚相隨,不認識宮中的路。所有特徵都串聯起來,皇九子,囚禁所囚禁三年的皇太子,小瘸子不是什麼落魄貴族,他是當今大安的太子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