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南節度使此前一直是由李瑁遙領,故而李瑁一直少在成都,而李瑁貴爲親王,無論是之前的節度副使章仇兼瓊還是現在鮮于仲通都不敢有絲毫的冒犯,不敢有鳩佔鵲巢的意思,所以劍南節度府的官衙一向都是空着的。
李瑁不在劍南,自然不能親理劍南事務,劍南節度的正堂衙門從來都是門可羅雀,空無幾人。
不過今日卻是反了常,劍南節度的府衙外出奇地熱鬧了起來,有前來請命的,也有專程過來看熱鬧的。
不過無論他們來的目的是什麼,都只是圍繞着一箇中心,那就是糧價。
近日來成都謠言四起,蜀西水患,靖王欲在成都各戶強行徵糧,成都連帶着周邊郡縣的糧價也隨之高漲,百姓怨聲載道,苦不堪言。
許多有作爲的官員和仕子看不過去,爲了想要訴狀的百姓寫了狀紙,甚至帶着他們來節度府衙前上訴,這纔有瞭如此雜亂的場面。
就在如此雜亂的情況下,偏偏還有譙家安排的人在其中胡亂攪和,擴大着亂勢,一時間府衙外亂的一鍋粥一樣。
而府內負責防衛的親兵也得了李瑁的吩咐,不得擅自出府,任由百姓在門前胡鬧,好像沒有看到一般。
門外上訴的百姓在有心人的挑唆下,見府衙的人不出來管制,於是叫的更兇了。
“秋郎,外面都快吵翻天了,再這樣放任下去恐怕不是個辦法,不遣人管制一下嗎?”
外面吵鬧的聲音極大,就連節度府的後院都能聽到外面的嘈雜聲,楊玉環和李瑁正牽着小李儴在花園中散步,也聽到了外面的嘈雜聲,於是問道。
李瑁笑了笑,搖頭道:“無妨,外面這些人搞得再大也翻不了天,時機尚未成熟,再等等。”
李瑁口中的時機是什麼,楊玉環並不知曉,只是出於對李瑁盲目的信任,也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自家夫君多少大風大浪都走過來了,這些風風雨雨又算得了什麼?
李瑁見楊玉環不在追問也放下心,反倒是彎下了腰,蹲在了李儴的面前,看着李儴粉嫩嫩的小模樣,小聲問道:“外面的聲音這麼大,儴兒可還害怕。”
小李儴年幼,還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他扭着頭朝外面看了看,突然兩手抓住李瑁的拇指,奶聲奶氣地回道:“有父王在,儴兒不怕。”
李儴自幼便在天策府長大,見慣了來來往往兵卒,還有各式各樣的兵器。天策府門下的將軍們也沒幾個是小嗓門的,李儴早已習慣了這些東西,自然膽子比一般的孩童要大上許多。
李瑁聽了李儴的話,頓時心中大喜,摸着李儴的頭頂笑道:“哈哈,我兒乃爲父嫡長子,將來是要隨爲父征戰天下,靖平四海的,這些膽識倒還有點將帥的樣子。”
楊玉環聽到李瑁這麼說,一下子瞪了李瑁一眼,反駁道:“打仗是你和仁杰、光弼他們的事情,和我家儴兒何干,儴兒將來要做太平人的,豈能整日打打殺殺的。”
阿孃心疼獨子,這在哪個朝代都是不變的道理,楊玉環一聽說李瑁希望李儴從軍,頓時就不樂意了。
李瑁見楊玉環反應激烈,連忙安撫道:“好好好,聽娘子的話,將來儴兒不上戰場,不上戰場。”
李儴自幼身在天策府,身邊接觸的又都是將軍,就是陪他玩耍的大哥哥,李光弼的長子李忠義也是註定要從軍的,李儴生長的環境就已經決定了他以後的路,李瑁自然不會在眼下和楊玉環爭執。
時值冬日,花園中也沒有什麼正在花期的花,李瑁只是陪着悶地慌的李儴出來轉轉。
李儴年紀小,繞了一圈便覺得累了,伸着手要李瑁抱他回去。
李瑁寵溺地捏了捏李儴軟軟的臉頰,彎腰將他抱了起來,往屋內走去,可李瑁走了還沒有幾步,李泌突然走進了花園。
“殿下,城南武庫大火已起,時候到了。”李泌快步走到李瑁的身邊,對李瑁道。
城南武庫藏着成都駐軍近半數的兵甲,武庫失火本該是極緊急的事情,可李瑁非但沒有半點焦慮,反倒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
“娘子,你把儴兒先抱回去,爲夫還有些事情要處理。”李瑁將李儴交到楊玉環的手中道。
看李瑁的樣子,楊玉環知道李瑁有正事要做,自己不要隨意打擾,於是也應了一聲,抱着李儴回去了。
“武庫的大火火勢如何?”楊玉環離去後,李瑁便向李泌問道。
李泌回道:“殿下放心,武庫火勢控制地極好,看似火勢極大,其實燒的都是乾草之類,最多也就是幾把已經鬆了弦的舊弓和鏽壞了的破刀,其他的兵甲早已被轉移了出去。”
聽李泌話中的意思,再看着李瑁之前的反應,顯然此次成都武庫的大火早在李瑁地預料之中,或者說根本就是李瑁派人放的。
“那本王讓你提前準備的人呢?”李瑁接着問道。
李泌回道:“人已經拿下了,只待殿下一紙調令便可送到府內。”
“好!”
李瑁興奮地拍了拍手,笑道:“那還等什麼,傳本王令,即刻派人捉拿門口圍堵鬧事的一衆人等,分開關押,不得傷人性命。另外再派人堵住譙家外出的各個路口,就算是條狗也不可放出。”
“諾。”李泌應聲拱手,下去按照李瑁地意思安排了。
在節度府的大門外,原本挑撥百姓其實的衆人正鬧得正得意,許多百姓也紛紛跪在李瑁地府門前請命,希望李瑁收回成命,嚴懲那些“貪墨”糧草的官員,還百姓公道。
可就在此時,忽然節度府的大門打開,一隊兩百人上下,披堅執銳的靖王親衛從府中如潮水般涌了出來,很快便將門前鬧事的衆人全部包圍了。
“傳靖王殿下令,成都城中有奸人勾結外賊,蓄意假造消息,意欲攪亂城中局勢,趁機入侵劍南。現本王奉命將爾等全數緝拿,逐個審問以還無辜者清白,膽敢反抗者殺!”
剛纔還在門外請命上訴的衆人還沒弄清楚怎麼一回事就被手持刀劍的王府親衛圍了起來,不明不白地關進了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