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番外四==
外面風雨交加, 浸着一股涼意,衣衫虛虛地搭在她身上。
沈甄輕嘔了一聲......
陸宴蹙眉道:“怎麼了?”
小姑娘在他身下喃喃道:“許是今日栗子糕吃多了吧。”
陸宴落在她腰間的手,平移到她的肚子上, 輕輕摩挲了兩下, 低聲笑她, “你這是吃了多少?”
沈甄頓了頓道:“四塊吧。”
徹夜未歸的男人下頷上起了一層胡茬, 他低頭去親她的臉頰, 隨後又去磨她的鎖骨,緩了好半晌才道:“可好些了?”還能繼續嗎?
沈甄感受着抵在她身上灼熱的溫度,以及那強而有力的心跳聲, 脖子不由一紅,小聲道:“好些了。”
陸宴俯下身, 擡起了她的一條腿。
外面的雨驟然變大, 窗牖上發出的擊打聲震的人心慌, 沈甄莫名不安,放在他背上的小手用力握緊, 錘了兩下。
碾磨間,沈甄捂住嘴,又嘔了一聲。
“夫君,我難受。”
陸宴的眉下意識地挑了一下,深吸一口氣, 退了出去, 隨後扶着她坐了起來, 這一挪地方, 眼尖的陸大人便瞥到了牀榻上的一絲血跡。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 也有。
“你月信來了?”陸宴算了算日子,目光漸深。
沈甄忽然覺得四周昏昏沉沉, 扶着自己的太陽穴道:“還沒......”
話還沒說完,小姑娘又“嘔”了一聲。
俗話說的好,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
新婚燕爾的夫妻、牀上的血跡、小姑娘一下又一下的乾嘔、遲了兩三天的月信......
那避子的香囊,他們早就不用了。
陸宴眉心一跳。
他給她披上了衣裳,嚴肅道:“我去找個大夫來。”
一個時辰後,扶曼趕到了鎮國公府,外面下着大雨,扶曼隨身攜帶的匣字都在滴答水。
扶曼替沈甄號過脈,又看了看榻几上的血跡,輕聲道:“依我的經驗看,夫人這……應該是有了,只是眼下月份還小,脈象看不出甚。”
一聽“有了”二字。
清溪、棠月、墨月等人的眼睛同時瞪大。
這才幾日的功夫就有了?
沈甄更是直接愣住。彷彿身處在海中央,搖搖晃晃,眼前的一切都變的不真切了。
有了?就這麼就有了?
她低頭,將手放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蹭了蹭,又擡頭道:“白大夫,我這確定是有孩子了?”
扶曼笑道:“夫人若是不放心,過幾日再同旁人說便是了,只是最近啊,再不可行房了......”說到後面,扶曼的聲音不由小了幾分。
四目相對,沈甄回想着方纔牀榻上的血跡,又問道:“那眼下可有不妥?”
扶曼道:“我給夫人開一副保胎藥便是,還有,這兩日得臥牀。”
沈甄點了點頭,“我知曉了。”
扶曼來這一趟,雖沒讓二房和三房知其緣由,但靖安長公主那兒,卻是瞞不住的。
得知沈甄肚子裡可能是有了,靖安長公主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掛了上去。
“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恭喜長公主,這是要當祖母了。”嬤嬤笑着道。
祖母二字。
惹得靖安長公主不禁莞爾一笑。
時間真快,她當婆母不過才兩個月,一眨眼,居然又要做祖母了。
一旁的婢女也跟着感嘆道:“世子爺和夫人的孩子,還不知得有多好看。”
“是呦。”嬤嬤笑着對長公主道:“老夫人那兒,可用去告訴一聲?”
“三個月後再說吧,以免衝撞了胎神。”長公主舉起蒲扇給自己扇了扇,忽然起身道:“不行,我還是得看看去。”
說罷,長公主風風火火地朝肅寧堂的方向去了。
一進院,剛好瞧見棠月手捧着一碗藥朝內室走去,長公主叫住她道:“這是什麼?”
棠月低聲道:“安胎的藥。”
一聽安胎。長公主細眉微蹙,“可是有滑胎之象?”
棠月連忙否認。
但接下來的話,卻又不知該從何開口。
長公主着急道:“快說。”
棠月硬着頭皮,小聲道:“世子爺方纔回來,同夫人......”
靖安長公主捏了下眉心,心下了然,“知道了,這藥給我吧。”
推門而入。
沈甄坐直了身子,喚了一句阿孃。
長公主走到沈甄身側,“坐着別下來,趁熱喝吧。”
沈甄喝了一口,藥味過喉,她忍不住又捂住了嘴。
見此,長公主道:“近來,可是經常這樣?”
“是今日纔開始的。”
長公主嘆口氣道,“都是這樣,我懷三郎時,別說是葷腥,便是素來愛吃的糕點都不碰了,明日我叫嬤嬤來給你試試菜,看哪個你這反應能小些。”
沈甄拍了拍胸口道:“多謝阿孃。”
見她臉色不好,長公主道:“行了,那你早些休息,有什麼事與我說便是。”
說罷,靖安長公主橫了杵在一旁不出聲的陸宴一眼,“你跟我出來。”
陸宴被叫去了書房。
靖安長公主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氣,無奈道:“三郎,這女子有孕可不是小事,你總得注意些。”
陸宴尷尬地眯了下眼睛,沉聲道:“我知道了。”
靖安長公主又囑咐道:“女子初次有孕,難免會想起自個兒的母親,她阿孃不在了,你改日叫沈姌來陪陪她,或者,等這兩日過去,她身子安穩了,陪她回趟沈府。”
陸宴又點頭,“兒子記住了。”
長公主又囑咐了好幾句,陸三郎難得一句都沒反駁。
......
陸宴同靖安長公主說完話,就回到了肅寧堂。這時,屋內就剩下他和沈甄兩個人。
陸宴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下滑,落到了她的小腹上,停住。
伸手用指尖碰了碰。
很輕,又碰了碰。
思及方纔的事,男人請咳了一聲,道:“是我的錯。”
這事沈甄真沒怪他,便道:“郎君不是也才知道?”
陸宴看着她道:“還想吐嗎?”
沈甄道: “現在沒感覺。”
陸宴道:“你若是難受了,就同我說。”
默了半晌,沈甄忽然擡頭,“郎君。”
陸宴伸手捏住了她的手心,“嗯,你說。”
沈甄悄聲道:“那栗子酥,我今日確實吃多了些,有沒有可能是誤診?”
陸宴笑了笑,道:“以白家兄妹的醫術,拿不準的事,是不會同你的說的。”
沈甄的安了安心,“那便好。”
陸宴捏了捏她的臉,笑道:“那麼想要孩子?”
沈甄一臉認真道:“郎君今年二十有五,膝下無子,祖母上回同我提起來,欲言又止,想來......”
還沒說完,陸宴擡手就彈了她的額心一下,“你這是嫌我老?”
沈甄搖頭否認,“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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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漸深,雨聲驟停。
陸宴吹熄了燭火,躺在她身邊。
想了想方纔的血跡,陸宴下意識地和她保持了點距離,隨後闔上了眼睛。
良久,男人的呼吸聲漸勻,沈甄卻睜開了眼睛。
這就是典型的後反勁。
小姑娘忽然睡意全無,腦袋裡想的都是肚子裡的那塊肉。
她在想:她的肚子何時會鼓起來?
是男是女?
生下來,會像誰?
聽聞女子生子,如同過鬼門關,那......定然是很疼了?
沈甄盯了房樑半個時辰;側過頭,盯着窗牖半個時辰;又回過神,盯着身邊的男人半個時辰。
周圍寂靜無聲,她的心卻越跳越快。
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搖陸宴的手臂。
陸宴一向淺眠,皺了皺眉,半眯着眼去看沈甄。
“怎麼了?”
沈甄貼近他,“我睡不着。”
陸大人習慣性地環住她的腰,撫了撫她的背脊,半晌,柔聲道:“若是男孩,便叫陸昶安,若是女孩,便叫陸靜姝,如何?”
沈甄看着他道:“郎君何時想好的?”
陸宴提了下脣角,“剛剛。”很久很久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