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
不消多時,元帥府裡頭剛採摘下來的新鮮葡萄被一盤盤的端了了上來。
由於數量有限,也唯有緒光青和陸華容兩人能夠吃上整整一銀盤,而羣臣們按照品級官位,有的能吃上一兩顆亦是幸運之事了。
陸華容信手捏起一顆送入嘴中,輕輕咬破薄薄的皮,眯着眼睛,似是極爲滿意口中那酸酸甜甜的滋味。
緒光青一掃眼,正巧看見,緊了緊手中酒杯就再也移不開視線。
以前他並不是沒有見過陸華容吃葡萄的樣子。
有些時候,人就是這麼貪念。越是吃不着的,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渴望。
瞧着一銀盤裡頭的葡萄,鮮嫩欲滴,就會讓人瞧着就心頭癢癢,恨不得立馬拿起一個放入嘴裡。
小的時候,緒光青也是如此這般。但是他同樣看的到卻吃不到,放眼整個緒耀國裡頭,只有在元帥府裡頭可以有機會吃的到那令人饞涎的葡萄。
他與陸華容交惡不願意去元帥府吃葡萄,陸華容就惡整他,每每都會國宴之上宴請羣臣,唯獨沒有他太子爺的份。
陸華容美其名曰:太子不愛吃葡萄。
於是乎只要他一瞧見陸華容吃葡萄,他就會恨的牙根癢癢,心裡頭打着小賭咒,最好吃死她,噎死她。
可今個兒一瞧那場景,緒光青愣在那頭,只能夠出神的看着那捏着葡萄的手指,修長白淨,慢慢送入她口中的時候,指上沾了水珠,緩緩流落下掌心,晶瑩剔透,折射出妖孽的光芒。
驀然覺得身子燒了起來,緒光青有些不自在的別開了眼,盯着自己銀盤裡頭的葡萄頓了瞬間,又化開的視線偷偷瞄了過去,正巧瞥見陸華容在一顆顆嚼着葡萄。
紫色葡萄,紅色脣。
皮兒一破,汁水一流,紅脣一沾,染上點滴紫色。
紅紫相稱,在那燭火之中,好似成爲了一個粉色的漩渦,猛的將他整顆心狠狠吸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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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燒的有些燙手,似乎缺水的厲害。下意識抿了抿嘴脣,緒光青覺得口乾舌燥,剛想舉手飲盡杯中之酒,卻見那張染了色的紅脣裡頭漸漸探出小截舌尖,粉粉嫩嫩,在脣上上下一轉,輕輕地,將留在脣上的汁水捲了卷,嗖一下縮回嘴裡的時候,還下意識舔了舔自己雙脣,然後露出了極爲愜意的微笑。
緒光青腦中轟的一聲,握酒杯的越發手指發白用力。
一剎那間,他有種恍惚,似乎那日突然出現的美人身影和此刻的陸華容層層疊影起來,妖嬈和聖潔的迸發,勾的人神魂發顫。
“皇上——皇上——”旁邊美人小心翼翼的開口喚着,試圖引起緒光青的注意。
不自覺抿起了眉色,緒光青泛起一絲不耐,斷了他浮想偏偏的場面。
一回神,淡下了嗓子問道:“美人喚朕何事?”
那美人瞧了瞧緒光青舉杯的手,遲疑了一下道:“皇上的酒灑了。|”
酒?
經這麼一提醒,緒光青這才發現自己本來舉杯要喝的酒,居然過了嘴脣,就這麼順着下巴,滴落到胸口,一路這麼蔓延着順着胸膛肌肉的紋路這麼滑進了衣襟裡頭。
眼色一暗,緒光青想起了那日那雙靈巧的手,也是勾着指尖這麼一路順着他胸口的肌膚,慢慢地,一點點地,打着圈兒,撩撥着他體內一點就然的邪火。
“皇上是喝醉了吧。”清越怡人的嗓音突地響起,緒光青心口一燙,頭一次覺得這個聽了十多年,本來極爲厭惡的嗓音竟然透着幾許撩人,輕輕的,晃着尾音,讓人渾然不覺鬆懈了心防。
一轉頭,本是想張口反駁,哪料陸華容從容的舉着酒杯,似是挑釁一般,一口接着一口,原本就桃花般的雙脣被酒水浸透的越發豔麗起來。
好美!
昏昏沉沉,緒光青覺得自己真是醉了,不然怎麼會覺得陸華容那張本來看着生厭的臉,有着那般綺麗的色彩,美不勝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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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華容一發話,羣臣紛紛一笑,整個大殿裡頭氣氛輕鬆自在,大有羣臣不分的和諧場面,悄然無息的將陸華容挑釁的舉動掩蓋了下去。
“世尊——”
耳內密音穿入,陸華容斂下了臉上笑意,悄悄放下了手中酒杯,凝神探問:“你是上次來元帥府之人?”
“正是。”
“在何處?”
“正在皇宮後花園處。”
陸華容沒有應聲,只是站起了身子擊掌示意歌舞伎上來跳舞助興。
一時之間,華燈寶炬,九霄霓虹,雲蒸霞蔚。高冠華服之中,舞袖徐轉,竊語賀詞之餘,絲管嘹亮,韶樂飄揚。羣臣興致高昂,專注着華服美姬,享受着人間豔色。
陸華容悄然退下宴席,循着後花園小徑處,順着隱隱佛光,見到了在幽暗叢木中盤膝而坐的那位流花國的和尚。
初一照面,陸華容一伸手,拇指與食指相捏,攀成一法勢,雙眼如炬,三*於大千,辨的無心意無受行,得甘露而滅覺道成,巍峨不可仰視,聲隱隱洪鐘,佛性大甚。
“文殊師利菩薩,來此凡間爲何之事?”
那和尚一聽聞陸華容瞧出了他的真身,頓時作揖俯首道:“我佛如來——善哉善哉。”
“究竟是何事如此重要?需要你親自下凡人間投入這五惡道,現身示人?”
“回我佛如來,實乃前些時候佛國淨土暗生黑棘,無盡燈盡滅。諸多比丘優婆塞衆人深受邪念之憂。故而受西方藥師如來特命弟子脫胎凡間,入世一探究竟。”
陸華容沉吟不語,前些日子她佛心受損,讓受戒困頓的魔王優旬有了可趁之機,怕是渲染了魔性進了無量之淨土之內。
一頷首,陸華容雙手相合,閉目,說法於那文殊師利。
“正所謂菩提之心應對一切都不起執着,要善於瞭解一切事物的實相,知曉衆生根機,並超出衆生之上無所畏懼才行。爾等皆以功德智慧修養內心,斷除有我,有常等邪見,何故爲此等幻想生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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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法禮,文殊菩薩參拜在地,虔誠道:“世尊所囑甚是,實乃無盡燈爲我佛淨土智慧之燈,一夕之間盡滅恐有生變。”
“所謂燃燈亦在心中,不在表象。煩惱暗故,衆生不見大智。我佛慈悲,以善方便,燃智慧燈。爾等乃菩薩修行,得見涅槃於內心,法相如空,此等大乘佛法,文殊師利難道不知嗎?”
文殊菩薩趕緊叩首,心的無上正覺正心,欣悅道:“我佛慈悲,善哉善哉。弟子明白了。”
就說這兩人見面之時,大殿之內的緒光青早早發現了陸華容不見了蹤跡。心驟然煩悶,揮退了兩邊服侍的美女,渾渾噩噩呆坐在龍椅之上,失魂落魄。
換了平日,陸華容不在場,緒光青自是高興還來不及。
自己尋歡作樂的時候,總是有雙眼睛若有若無的注視着自己,眼底似是透着無限悲憫之意,好似他就在萬劫不復之中,她在高高雲端之上。
那眼神令緒光青每每瞧見皆爲不爽。
可今個兒他真是喝的太醉了,瞧不見陸華容在自己身側,總覺得心中空蕩蕩地,什麼都塞不進這個穿了洞的心口。
勉強呆坐了一會兒,緒光青一把拉過了服侍一邊的順福道:“元帥去哪裡了?”
“這,小的不知。”
“你這總管怎麼當的?元帥不在,也不知道他去哪裡嗎?深宮內院,由的她隨便跑嗎?就這麼不把朕當一回事?”
聽不到陸華容下落,緒光青沒來由的泄氣,拽緊了順福衣襟,找着人借題發火。
哆嗦着,順福趕緊下了邊上,低聲詢問小太監們誰見着了元帥。來回幾番這麼一詢問,總算有一持酒小太監指了指御花園方向道:“小的,看到元帥朝御花園方向去了。”
御花園?
她去哪裡做什麼?
難道是去見什麼人?
緒光青也不知道自己心口突然冒出了什麼念頭。
似是執意探究那美人下落,又似惱怒夜深人靜,陸華容私下約人。
反正他一拂袖,頭也不會的離了席,匆忙的朝着花園方向而去,留下了不知所措的羣臣,愣是沒有搞明白皇上的意思。
平日皇上不是最喜歡飲酒作樂的嗎?今天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