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家有門路搞到一種叫盤尼西林的“神┴藥”的消息傳的很快,當天左重的電話就沒有停過,各路神仙紛紛來電詢問此事。
比如老校長朱騮先,號稱弟兄的宋部長,就連將某人在情報系統的每天例行彙報時,也漫不經心的提了一嘴,意思是問能不能仿製。
不過在左重點明此藥跟米國大統領有關後,對方立刻偃旗息鼓,只有跟國際觀瞻有關,這位總是那麼善解人意,從善如流。
由此可見盤尼西林的影響有多大,認識的,不認識的人全都撲向左重,這幫兩眼通紅想要發財的傢伙此時倒是不怕軍統了。
“好,老楊,有消息一定通知你。”
臨近傍晚,左重坐在辦公室裡拿着話筒面露無奈,熟練的許下了若干空頭支票,好不容易纔把聞訊而來的楊副處長穩住。
掛斷電話後他癱坐在椅子上,表情痛苦,這日子沒法過了,敢直接打電話到軍統的,要麼是朋友,要麼是大人物,誰也不好得罪。
越想越氣的左重擡手猛拍了一下桌子,巨大的聲響將門外的歸有光引了進來,大光┴頭一臉警惕的站在門口對門內張望。
坪時沒有任務的時候,他就客串起左重的警衛,在國府官┴場這個大染缸內浸潤多時,歸有光也無師自通地學會了拍馬┴屁。
“副座,沒事吧。”
“沒事。”
聽到對方的詢問,左重沒好氣的回了一句,接着搓了搓發麻的手下令:“準備汽車,你陪我去一趟仁心醫院,老子有筆賬要跟凌三坪算一算。”
看着火冒三丈的副局長,歸有光沒敢多問,縮回腦袋去叫車,同時默默爲可憐的凌醫生祈禱,對方這次是真有麻煩了。
情報機關確實守不住秘密,但這是指花邊新聞和人事任命之類無關緊要的消息,絕不包括像盤尼西林這樣等級的絕密情報。
現在藥品的情報在仁心醫院泄露,凌三坪身爲院長難辭其咎,按照軍統家法,禁閉是免不了的,鬧不好判上幾年也屬正常。
一臉擔憂的歸有光站在車旁扶着車門上沿,待左重上車後坐到了駕駛位上一踩油門,汽車飛快開到了山城主城區南紀門附近的山城巷。
仁心醫院從金陵搬到山城,一直苦於沒有合適的經營場所,作爲醫院首先要交通方便,便於傷員轉移。
又要有足夠大的面積,否則安置不了數百名醫護人員、笨重的設備,以及數量越來越多的病人。
最後還要有完善的供電、符合藥物儲藏條件的倉庫等等,周邊環境較爲安靜,有利於傷病員的治療、養傷,
顯然軍統局駐地羅家灣不符合這些要求,首先那裡常年都有聲嘶力竭的叫喊聲和處決囚犯的槍聲,行人路過都繞行。
病人住在那太危險了,別戰場上沒被日本人打死,反倒是回到後方被自己人給嚇死了,這事要是傳出去,鬼子估計能笑掉大牙。
故而在尋找了一番後,凌三坪選擇了法國天┴主教在山城教區的總堂口或者說老窩——仁愛堂,作爲仁心醫院的新辦公地面。
這是一所包含了教┴堂,神父宿舍等大量閒置房間的教會醫院,也是山城的第一座西式醫院,於前朝末年開業,在本地久負盛名。
不過有名氣沒用,在軍統人員裝成混混幾次三番“拜訪”後,加上中日局勢的緊張,天┴主教山城教區果斷撤離,將此地讓了出來。
爲此信奉基┴督┴教的某人夫人還發了一通火,臭罵了老戴一通,搞得左重好不狼狽,沒辦法,誰讓自古以來枕頭風最不好得罪呢。
想到這件事,左重望着青石臺階盡頭的仁愛堂更來氣了,凌三坪啊凌三坪,你就是這麼報答老子的嘛,沒有良心的王巴蛋。
“歸有光,秘密封┴鎖醫院,老子今天必須把內鬼找出來!”他惡狠狠地下了一條命令,接着擡腳走上臺階朝着仁心醫院走去。
“副局長。”
“副座!”
醫院裡的員工和在院子散步的病人看到左重,紛紛敬禮示意,但左重現在沒心思耍威風,黑着一張臉點點頭便快步離去。
身後的歸有光立刻安排人手接管警戒工作,順便要求所有人回病房和辦公室,沒有命令不得擅自外出,違者以通敵論處。
這麼大的動靜自然瞞不了人,醫院裡的都是內行人,一看就知道這是出了事,要進行內部審┴查了,所有人都有些惴惴不安。
再說左重在小特務的帶領下走到一間辦公室門口,他面無表情的推開了門,看到了屋裡正在低頭工作的凌三坪。
對方聽到聲音擡頭看了看,發現是左重後直接站了起來,語氣興奮道:“左副局長,今天怎麼有空來我這了,你帶來的藥品太神奇了。
你知不知道,它能治療肺炎、肺結核、腦膜炎、心內膜炎、白喉、炭┴疽、咽炎、扁桃體炎、猩紅熱等一系列原本是絕症的各種疾病。
這是二十世紀最偉大的發明,發現盤尼西林的一定是個幸運的傢伙,左副局長,外勤能不能想辦法將製造辦法搞回來,這非常重要。
有了這種藥,受傷將士的存活率至少能提高五成,甚至更高,即便到了和坪時期,它也能挽救無數病人,造福百姓,我們必須掌握它。”
凌三坪的兩隻眼睛充滿了血絲,精神顯得有些亢奮,根本沒給左重開口的機會,喋喋不休說起了青黴素的重要意義,還提出了要求。
原本憤怒的左重看到他這幅樣子,也不知道是該生氣,還是該無奈,沉默了片刻後左重坐到了椅子上,將盤尼西林泄露的消息告訴了對方。
“凌醫生,自己造藥的事情回頭再說,現在的情況是盤尼西林被人知道了,政┴府的,軍方的,學界的,一個個都跟我要藥。
這是老爺子從國外搞來的,我去哪給他們弄藥,一旦得罪了這些人,局座和我都要跟着吃掛落,你的保密工作是怎麼做的。
仁心醫院到底有多少人知道盤尼西林的存在,你列一個名單給我,一個一個的過,務必將泄漏消息的源頭找出來處理掉。”
左重的臉上滿是殺意,他自問對手下人,包括行動系統和醫院成員都很親厚,竟然還有人對外透露情報,這種養不熟的白眼狼不殺留着幹什麼。
消息泄露了?
凌三坪有些不好相信,歸有光來送藥時特意交代了要保密,參與藥品實驗的醫生都是經過他精心挑選的,背景上非常可靠。
在特務處幹了好幾年,他就算對情報工作再沒興趣,也學到了不少有用的東西,整個試驗過程中他並沒有發現可疑情況。
思考了幾秒鐘,他低頭在紙上寫下4個名字,交給左重的同時鄭重說道:“除了我之外,還有4個醫護人員知道盤尼西林的存在。
我願意接受內部審┴查,但這些人都是仁心醫院的業務高手,加入軍統是爲了報效國家,否則完全可以去收入更高的地方就職。
你千萬別讓他們和其他心懷愛國之心的人寒心,絕對不能用對待日諜的手段對付他們,而且沒有了他們,醫院將會陷入癱瘓。”
“放心吧,我會謹慎處理。”
左重點點頭,嚴格意義上說,仁心醫院屬於總務處和老戴直接管轄,在沒有上局務會的情況下,他確實不方便對這些人上手段。
不是不能,而是任何一個機關都有其內部的規則,破壞規則的結果會很嚴重,有些事做得痛快,可也必須承受由此帶來的反噬。
說罷,左重起身準備去找那四個人問話,結果歸有光火急火燎地走進房間,說出了一條讓兩人震驚的消息。
“藥房裡的盤尼西林丟失了500g!”
“嘭!”
餘怒未消的左重聽到這個消息,用力踹了沙發一腳,將牛皮和實木製成的沙發踹出去兩三米遠。
什麼時候軍統變得跟特工總部一樣了,人家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真當這裡是公共廁所了!他左某人不要面子的嗎。
況且連嚴密保管的藥品都能被人弄走,那是不是意味着只要對方願意就能在傷員的藥水裡下毒,或者將在醫院暫時留置的嫌疑人帶走?
而且左鈞一共就帶回來了不到5000g的盤尼西林,這是左家好幾個月的產量,若是賣給鄭庭炳,價格至少是數倍重量的黃金。
結果一下子被人弄走了十分之一,算起來等於損失了幾十根小黃魚,更嚴重的是通過這件事會讓人對軍統的能力產生懷疑。
越想越氣的左重猛的轉身,刀子一般的目光盯着凌三坪:“知道盤尼西林的那4個嫌疑人和有權進入藥房的人員有沒有重合。”
仁心醫院的藥房有白藥、磺胺等槍傷藥,這種管┴製品的保管非常嚴格,能夠接觸的人不多,盜藥者應當很容易確定。
結果凌三坪不慌不忙道:“這不可能,藥房24小時有人值班,藥品出庫、入庫均有記錄,警衛也會在旁邊監視整個過程。
況且由於盤尼西林的重要,我將其放在了藥房的木質冰箱(彩蛋),只有兩把鑰匙,一把鑰匙在我身上,一把在歸隊長那。
想必歸隊長和我一樣,沒有將鑰匙借給任何人,更不會傻到監守自盜,因爲一旦東窗事發,我們兩人便是第一嫌疑人。”
“是的,副局長。”
旁邊的歸有光點了點頭,證實了對方的說法,不得擅自借用跟工作、任務相關的重要物品,這是最基本的保密守則。
說完兩人都從褲兜裡取出一枚銅製鑰匙,左重接過看了看,確定沒有技術復┴制痕跡之後將鑰匙緊緊攥在手心擡頭說道。
“走,去現場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