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四五月份的天氣依舊寒冷,位於地下的軍統審訊室自然談不上溫度宜人,一身的傷痕加上低溫使得宮城豐嗣幾度失去知覺,但馬上又在烙鐵的刺激下甦醒。
等到溼噠噠的棉被蓋在身上,宮城豐嗣的臉色迅速變得慘白,身體止不住地打顫,牙齒互相碰撞發出咯咯聲。
古琦回到審訊席上坐下,給左重遞了根菸:“副座,再等等吧,這小子嘴巴硬得很,我估摸還得再花個兩三天。”
左重頷首贊同,這次的嫌疑人確實很強硬,獲得口供不會那麼容易,但他想試試新辦法,準確的說也不是新辦法,日本人在東北早就這麼幹了。
幾年前軍統聯合中統對哈城郊區的背陰河基地展開了一次突襲,那次突襲他們成功搗毀了日本人的生化武器基地,但好景不長,關東軍很快就重新選址修建了新的基地,而且防禦更加嚴密。
爲了防止果黨和地下黨的破壞,鬼子將基地設在了哈城市區,企圖用數十萬民國百姓的生命當擋箭牌,繼續從事毫無人性的細菌武器研究。
關於這座新基地,長谷良介,林傅一郎,身在東京的傅玲以及潛伏高麗復國組織的蕭清敏都發送過相關情報。
情報顯示這座新基地的規模很大,或許是要報復國府上一次的行動,日本人在裡面進行的實驗愈發殘忍。
活體解┴剖,毒氣、細菌武器之類的“常規”實驗自不必說,野心勃勃的鬼子基於未來可能的高寒地區作戰需求,將基地裡的犯人暴露在極寒環境中進行凍傷實驗,研究人體對極端溫度的反應。
據說,參與實驗的鬼子研究人員非常滿意實驗結果,還表示此種實驗造成的疼痛,是任何酷刑都無法比擬的。
左重在前世看到過具體的實驗資料,那已經不能用殘忍來形容(大家有興趣看看《黑太┴陽》。
日本人不是喜歡搞實驗嗎,那他就讓鬼子情報人員知道什麼叫自食其果。
左重將抽了一半的煙摁滅,眼睛掃過嫌疑人,對小特務冷冷道:“通知凌醫生,讓他帶液氮過來,咱們今天幫這位先生好好涼快涼快。”
山城沒有東北那麼冷,自然溫度達不到冷凍實驗的標準,但軍統可以藉助科學實現相同的效果。
液氮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技術,20世紀初就可以大規模製取,仁心醫院有不少存貨。
安排好給日諜的驚喜,左重跟古琦小聲商量起審訊方案,能不能拿到口供不重要,反正他們還有一個活口,重要的是出口惡氣。
再說凌三坪收到總部的電話,立刻興沖沖的帶着液氮和助手出發了,一分鐘都沒耽擱。
審訊室,日本間諜加上液氮,用腳後跟想都知道左重要幹什麼,不光是他,助手們也是異常興奮。
日本人在東北做的事情不是秘密,但凡還有一點良心,任何一個民國人都會爲此憤怒,如今軍統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他們怎麼能不興奮。
一個小時後,腳下帶風的凌三坪出現在審訊室,看着審訊椅上奄奄一息的日諜,他皺起眉頭嘟囔道。
“這麼重的傷,又要浪費不少傷藥,老古,以後你們能不能稍微注意些。”
這話看似是在說古琦,實則是在說左重,不過左重是什麼人,又豈會在意這等不痛不癢的牢騷,端起茶杯淡定地喝了口茶假裝沒聽到。
古琦不敢得罪軍統“華佗”,趕緊起身將剛剛左重佈置的審訊方案複述了一遍,期間一直陪着笑臉,不陪不行啊,這世道得罪什麼人都行,唯獨不能得罪醫生。
“副座的意思是先從手指開始,手指沒了就換腳趾,腳趾沒了還有胳膊,凌醫生意下如何?”
凌三坪聽完點點頭,對着助手揮了揮手,戴着橡膠手套的助手馬上轉身,小心翼翼地打開了帶來的鋼製液氮運輸罐。
宮城豐嗣雖然沒聽清左重、古琦和凌三坪的對話,但看到新來之人穿着白大褂,又看到這個怪模怪樣的罐子,心裡頓時就升起了某種不詳的預感。
“你們要幹什麼?”
“我是大日本帝國的文職人員,我要求得到日內瓦公約的保護!”
“放開我!放開我!”
聯想到內閣情報局檔案室裡的關東軍給水部隊實驗報告,宮城豐嗣終於承認自己是日本人了,他玩了命地掙扎叫喊,但這一切都是在做無用功。
面對他的叫喊,左重只是淡淡回了一句:“抱歉,據我所知,雖然貴國在1929年參與了關於戰俘待遇的日內瓦公約談判,可沒有正式批准,況且情報人員不受日內瓦公約保護。”
“不!國府簽署了公約就必須執行,無論大日本帝國是否批准。我也不是軍人,你們不能對我刑訊,處置必須要有審判程序。”宮城豐嗣大聲反駁。
“哎喲,這是哪來的法律專家啊。”
左重面露譏諷之色,隨手在審訊記錄上畫了幾筆,然後將這頁紙撕掉扔到地上。
“要審判書是吧,我寫給你,按照國府以及軍事韋員會戰時條令,鄙人有權對任何危及國家安全之敵對情報人員進行處置。
根據上述條令,我現在判處你死刑,執行死刑之前,我部會嚴格遵守日內瓦公約之相關規定,爲你提供必要的治療以及人道關懷。
如果你對此有什麼意見,可以向執行機構的最高長官反映,也就是向我本人反映,怎麼樣,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宮城豐嗣張大嘴巴,他沒想到傳說中的左重一點規矩都不講,審訊不該是先較量幾個回合再進入正題嗎,你這直接判我死刑算怎麼回事。
不等他再次開口,凌三坪的助手將一部分液氮轉移到儲藏罐,白色的霧氣從罐體開口處溢出,審訊室的溫度又低了幾度。
凌三坪走到宮城豐嗣身旁,一把抓起對方的左手,將其五根手指掰開放進了儲藏罐。
“啊!!!”宮城豐嗣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
溫度低達-196攝氏度的液氮迅速吸收了手掌皮膚和下層組織中的熱量,迫使細胞內和細胞間的水分結成冰晶,血液流動受阻。
諸多作用下,宮城豐嗣先是感到一股劇烈的疼痛,接着皮膚變硬變白,最後手掌表面更是出現了壞疽。
凌三坪手裡掐着表,眼睛死死盯着儲藏罐,口中還不忘對助手報出各種專業名詞,聲音冷漠,沒有一絲情緒波動。
昏黃的燈泡在幾人頭頂處晃來晃去,將扭曲的影子投到牆上,配合宮城豐嗣的慘叫,讓人不寒而慄。
古琦沒忍住打了個寒顫,說實在的,幹了這麼多年的特務,審訊他見多了,但這種刑訊方式着實超出了他的理解範疇,一種對未知的恐懼揮之不去。
因爲不管是電刑,還是老虎凳,傷害總是有數的,經驗豐富的審訊人員可以從容把控。
而液氮行刑不同,過程充滿了不可預知,誰也不知道它會對人體造成什麼後果。
左重察覺到古琦的不自在,嘴角微微揚起,醫學或者化學刑訊和普通審訊最大的區別就在於心理威懾,簡單點說人類總會下意識拒絕認知之外的事物。
“好了,開始下一步。”
十分鐘過去了,凌三坪將宮城豐嗣的左手從儲藏罐拉出,接過助手遞來的小木棍敲了上去,如同敲在木頭上。
噠噠噠的敲擊聲在審訊室迴盪,竟與木魚聲頗爲相像,彷佛是在祭奠那些無辜被害的冤魂。
宮城豐嗣此時本該昏厥,可持續的疼痛又將他一次次驚醒,他無力掙扎,只有口中發出的呢喃不清的呻┴吟聲證明他還活着。
穿着白大褂的助手們目不轉睛,手上的筆不停記錄,能親眼觀察液氮對人體的傷害過程,對他們而言是個難得的機會。
“砰~”
隨着凌三坪的再次敲擊,宮城豐嗣左手五根手指的其中三根跟手掌說了再見,直直掉落在地面。
粉紅色的肌肉,白色的指淺屈肌腱,灰白的皮膚極富視覺衝擊,一個剛入職的小特務見狀衝出去哇哇吐了起來。
左重眉頭一皺不滿道:“連這點場面都經受不住,看來還需要再鍛鍊鍛鍊啊。”
“副座說的是,明天我就安排他去僞滿。”古琦微微躬身回道,一句話就決定了此人的命運。
其他特務聞言心驚膽戰,即便害怕也不敢表露出來,生怕跟這個倒黴蛋一樣被踢到日佔區或者地方區站,那樣前途就完了。
凌三坪沒在意左重說了什麼,全身心投入到了實驗中,看到只斷了三根手指,他有些失望地抓起宮城豐嗣的手,準備再來上一次。
“我招,我招”
宮城豐嗣有氣無力的說了一句,腦袋重重垂下,徹底放棄了抵抗。
不放棄不行,這種生不如死的感覺,他真的不想再來一回,至於所謂的反刑訊訓練簡直就是個笑話。
假的終歸是假的,自己人再狠最多也就是抽幾鞭子,跟民國情報機關的手段比起來,連撓癢癢都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