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春末, 我蹲在屋裡猜想康熙放出白雲的用意,始終沒有答案。康熙年的春天卻總是過得特別短,炎熱的夏季如火如荼的來了。八爺府沒有冰窖, 製冷措施十分不完善。一熱起來, 我就在屋裡呆不住, 使盡各種方法, 威逼利誘耍無賴地要出門散心。□□笑我, 都多大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似的。
自從寶善和莫離打架事件之後,齊海把他和那海一併送回了孃家, 說眼瞅着煩。我多次罵她,心裡卻怪責自己。寶善聽說了我的事後, 在莫離跟前說了幾句責怪太子哥的話, 莫離脾氣大得很, 一點就着,竟然打了起來。
院子裡少了我的開心果, 我就更呆不住了。
明珠的喪事做足之後,年羹堯開始到八爺府走動。胤禩也不管,由着他在□□跟前調笑逗樂。我想管,可是真的害怕。我怕的是歷史上年羹堯。當然還有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他能夠帶給□□笑容。胤禩卻不能。
如夢總是跟他一起造訪, 到了以後偏喜歡到我的天涯閣坐着。品名新茶, 暢談往事, 絲毫不介意他的丈夫喜歡上別人。天下真有這樣的女人嗎?她告訴我, 嫁給年羹堯之前, 她就知道這個男人的心中永遠有着另一個女人。大丈夫難免三妻四妾,這樣多好, 至少他不會去外面找不相干的女人。我看着她淡然處之的神色嘆道,這個女子實在比我們想得透徹。
今天,我站在院子裡發脾氣。太熱了,走一步都得出一身汗來。能不能給我一盆冰水,讓我來個透心涼?胤禩把我悶在院子裡不許外出。我性本暴躁,加上天熱心煩更是無法無天。什麼都忍了,但是熱,我忍不了。
“你是不是不讓我出去!”我隔着院子吶喊。
無人迴應。只是院門外多了一羣侍衛圍了起來。
“我硬要出去,你也攔不住!”我拿着蒲扇死命搖着,衝着不相干地衆侍衛翻白眼。
侍衛頭頭灰溜溜地低頭過來,“夫人,您就別爲難我們了。最近外面不安……”
“齊海~~~~!”我哪裡管安不安全。誰不知道如今局勢緊張,隨時會送了性命?但如果爲了活命就讓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我寧可死了。什麼叫人身自由,你們不懂。
齊海迅速出現在我的身邊。實際上自從上次皇宮事件後,她的警覺性已經提到最高。如今但凡入宮,也都是陪同的。
“你把他們收拾了,我要出門。”見到齊海,我扇蒲扇的速度也緩和下來。
“得令!”她一個飛旋着去到侍衛跟前。
一衆侍衛見狀,自知打不過齊海,立刻衝到後門處圍住並抱緊門閂。“夫人!爺吩咐了,您可以出去,除非從我們的屍體上趟過去!”
用得着嗎!我看得冒火。不就是出門?有齊海陪着,誰還能要了我的命?胤禩就是料定了我不願傷及無辜,才擺了我一道。
我喚回齊海,正灰溜溜地耷拉着腦袋準備往回走,後門卻被人一腳踹開。力量之大,把一羣侍衛全放到在地。赤膊的年羹堯一腳踩在侍衛的胳膊上開始嚷嚷,“大熱的天,你們一羣畜生在門口擋什麼道!”
我對他豎起大拇指說着,“我還真怕你今天不來。你一來,我就有被打救的可能。”
“怎麼?大名鼎鼎的月夫人竟被這麼一羣小角色堵在了門口?”他踩在地上的腳依然不依不饒。
我指着他的腿,示意他得饒人處且饒人。“少說廢話。能不能帶我出去?”
可是年羹堯也不是盞省油的燈,沒有便宜佔的事,他纔不搭理我。“月夫人總不習慣吃白食吧?”
“你想怎麼樣?”我的第一反應是他要跟我提□□。果不其然。
“我的要求很簡單。我幾次找慧兒她都不肯跟我出門。只要你能讓她也去,別說是出府,私奔我也保證辦到!”喝!口氣不小,要求苛刻,是年羹堯的一貫作風。
珊瑚髮簪,碧玉銀環,如夢邁着輕盈地步伐款款向我走來。“月兒別聽他胡謅,私奔他還不敢的。”
如夢此話一出,倒激起他埋藏多年的怒氣。“孃的!老子當年要不是被大哥敲暈了扔到西北軍營。今天會讓□□受這種苦?他胤禩就不是個東西!”
“罵的好!”我不但不勸,反而敲着邊鼓。雖然胤禩待我不薄,可是我仍然接受不了他秘密地和喜悅在一起。好似要在我身邊安插滿眼線似的,讓我熟悉的人一個一個遠離我。
“先說,你有沒有把握?”年羹堯繼續激我。
年將軍,我的本事您還知道的少呢。“套用你的話,別說是出府,私奔我也保證辦到!哈哈!”我挺胸叉腰拍胸脯保證着,沒有我月兒辦不成的事兒。
□□從院子的另一個方向繞過迴廊走來。步履緩慢,嬌喘微微。才幾日,她的身體彷彿更加虛弱了。前幾天湊近了感受她的體溫,彷彿被冰凍般沒有熱度。胤禩的神秘大夫秦巖說她是小產之故,我將信將疑卻無奈不懂病理。
她笑盈盈地朝我說着,“跟誰也不跟你私奔,否則天涯海角都要被人追回來。”
見她來了,如同見到在觀世音菩薩。因爲抓住□□,就是緊緊扼住了年羹堯和胤禩的咽喉。年羹堯對□□的惟命是從,還有胤禩進來對她的言聽計從,牢牢確立着她如今在王府的統治地位。我擁了上去,盡情撒嬌。“□□~~~~~我的好□□~~~~,你知道我最怕熱了!就當是救救我,跟我們一起出去玩吧~~~~”
□□看着侍衛和我左右爲難,正在這時,胤禩神出鬼沒地從院後走出。衝着耍無賴的我說,“要出門也不是不行。”
“你又有什麼條件?”我眼瞅着眼前的胤禩,如今的他,做事只能有詭秘來形容。這幾月雖然在康熙跟前不得寵,可是朝廷裡的勢力卻在暗自增大。我並不害怕他會威脅到胤禛,因爲朋黨纔是康熙心中真正的大忌。
“我只有一個條件,你放開她,並且遠離她。”胤禩說得很認真,彷彿沒有話外之音。可惜,我不相信。從上次芸嫣的事以後,我一直對他保留着三分戒心。
“怎麼?你真怕我把□□拐跑了?沒關係。我不是已經賠了你一個嗎?”我身邊的貼身丫鬟兼和說貼己話的人都被你無聲無息地綁定在牀上,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胤禩凝神屏氣,發送了面部所有的肌肉。一陣微風從花園的縫隙中竄出,不偏不倚跌入了□□的心窩。他淡淡地、冷冷地、面無表情地一句話,讓所有人的心爲之一顫。
“□□的位置,沒有任何人可以取代。”
風好靜,□□錯愕的眼神在也沒有從他的臉上移開。這句話有多重?只有□□才懂……
年羹堯素來不喜矯情,看到□□與胤禩的對視更是心癢。他匆忙轉身朝着門外走去,嘴裡的話變得很輕很輕。“走吧。我找了一艘船給大家乘涼,還有一個山風剛好能夠吹到得湖面。八爺也要來?”年羹堯的話語帶着挑釁。
“沒有我的允許,你真的以爲可以帶着她們邁出大門?”
埋伏在四周的上百名弓箭手只探了頭,又迅速隱蔽,如今的八王府早已經機關重重。只是防的是家賊還是外賊,不得而知。
青山綠水,倩影印月。我原以爲年羹堯只是隨便找條小船給我們玩樂,誰知道他老早就準備好,要給□□一個驚喜。高大雅緻的梨木雕花畫舫停泊在碧藍而幽靜的湖水邊,我們下馬後直行不到十步便可以登船賞景。
待□□一登船,一個類似現代小型樂隊的組合,出現在畫舫的二樓,連綿不斷地演奏着優雅的清樂。涼風拂來,雅樂輕歌,美好的樂章驅走了這一段日子積蓄的焦躁。
年羹堯嚷着要給□□釣一條鮮魚補身蹭到了船尾。胤禩坐在主位,□□和我坐在左側,齊海還有如夢與我們相對。如夢拿起酒壺開始斟酒,“亮工生性耿直,不便之處,王爺和大家都海涵包容。如夢先幹爲盡。”
我舉起酒杯迎合,“我敬你纔是。在我們一衆女子中,你是當之無愧的豁達之人!”
“第二杯酒,我要敬王爺。”如夢一飲而盡,放下酒杯,“如果接下來如夢的話冒犯了王爺,還請您治如夢一個人的罪。”
胤禩想了想,終究點頭。“你說。”
“如夢見福晉的身子虛弱,憂心忡忡。如今王爺府上有侍妾正要生產,也無暇分身照顧。如夢斗膽想把福晉接到我的府上代爲照顧……”
胤禩笑了。“是年羹堯的主意。”
如夢迴答的模樣很誠懇。“不。是如夢自己想的。”
胤禩自行斟酒。“他是要跟我搶福晉。”
“不。是我們想和王爺結親。夫家年氏一族雖然還算朝中顯貴,但亮工沒有妹妹,又自小想有個妹妹。前些天見了喜悅後,他回來告訴我想認喜悅爲妹。我正好也對她十分喜歡,如此一來,亮工不就成了您的妻弟了麼?”
“我覺得不妥。”本能的反映,讓我有了這樣的回答。如夢居然用年氏一族在朝中的關係做餌,引胤禩上鉤。但是年羹堯將來必須成爲胤禛的臂膀,我必須阻止。
“我覺得很妥。”胤禩望着我,眼中的堅定讓我心慌。
“什麼?!”我破口而出。他又笑了。如今的胤禩完全可以掌握我的怒點。
如夢開心地站起來走到胤禩身邊斟酒,“那王爺是答應如夢讓福晉到我家暫住?”
胤禩舉杯,朝着□□說着。“只要她願意,我隨時願意放她走。”
我嗤笑,一個無人可以替代的她,怎麼轉瞬間就成爲了皇權鬥爭的犧牲品?弱水三千,你們只是舀了一瓢換一瓢。
□□表現地比我更冷靜,她握着我的手,頭靠在我的左肩。“月兒在哪裡,我就去哪裡。我們兩姐妹再也不分開。爺,你還記得當年月兒在大阿哥的桂花樹下唱的那首歌嗎?”
她如花的笑靨綻放在微熱的晚風中,盪漾起滿眼的沉醉和迷戀,帶着我們回到那個飄着桂香的浪漫童年。□□,就算有一天我們相隔天涯,相知的心永遠在你身邊不曾走遠……
“有魚!慧兒,我好像調掉到一條大魚!!!”年羹堯站起身拉着魚竿朝我們呼喊,“怎麼拉不起來?”他將身子往前傾倒查看,卻突地被巨大的力量強勢的反拉入水中!
先前一直如隱形人般窩在一旁靜默的齊海聞聲跳起來一個凌空穿越衝到船尾。“別動!有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