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蒼蒼, 野茫茫,馳騁在廣漠無垠的草原上眺望遠方終年積雪的山頂。二十幾里路來,牛羊成千上萬的堆在一塊兒, 黑白綠藍四種顏色乾淨的交錯, 馬蹄上沾染的泥土味兒都是嶄新的, 散發着漠西蒙古鮮草的特殊香味兒。
我和齊海騎着一匹棕色駿馬, 爲了減少我作怪的麻煩, 他們一直認爲把我扔在齊海的馬背上比較安全。她熟練而矯捷地運用着高超的馬技,把同行的所有人都遠遠地拋在了身後。那海緊跟着我們,愛情的魔力怕是早已讓他忘記了胤禛和我們之間, 誰是他的主子。輕快地馬蹄聲悅耳地迴盪着,三個身影映着初升的紅日向蒙古的神山聖地奔馳而去。
“月兒, 等等我!”
玲瓏在策凌敦多布的馬背上以最慢的速度行進着, 她本最喜歡緊跟在我的身邊, 如今看到我和齊海先跑了,不時回頭責罵無辜的受害者。“平日裡叫你騎慢點兒你跑起來比風還快, 今天讓你跟上格格,你這匹馬怎麼跟吃了巴豆似的不中用!”
策凌敦多布微笑不語單手環抱着玲瓏,不讓她亂動分毫。胤禛幫着他解圍,“如果月兒和你一樣的情況,我根本不會讓她出門。”
誰知玲瓏成了將軍夫人也不顧他的阿哥情面, “四爺, 我是岱青的夫人, 但格格可不是你的福晉哦?”
“都說懷孕後性格容易暴躁, 四爺不要把玲瓏的話往心裡去。”
這倒是成了策凌敦多布爲胤禛解圍了。胤禛點點頭, 又怕繼續被玲瓏調笑,只好加快馬速接近我們。他假意拭去腦門上的汗水, 長嘆一聲,“哎!以後你身邊的人我一個都惹不起了……”
我也不忘藉機笑他,“您身邊的福晉我也惹不起啊~~”
齊海扯了扯我左邊的幾根小辮兒,吸引我和胤禛的注意。“什麼,都有福晉了?以後不准你接近月兒。我的主人絕不能居於人下。”
“四爺恕罪,齊海是不懂我朝的規矩。”那海連忙幫齊海兜着,可是齊海哪裡是領情的人。
“你閉嘴。你們的婚嫁禮俗我早就知道,可她不是別人,是我鍾齊海的主人。就算你是我丈夫,有一天傷了她,我也一樣會殺了你。”我一滴冷汗從頭滴到腳……齊海說話就是打定主意不讓人好過的。
“四阿哥是我哥哥,你不準對他無禮。況且我早已說過不嫁阿哥。”這句話是說給齊海聽的,也是說給胤禛聽的。
“得令!”這麼長時間以來終於聽見齊海說了一句題外話,“說你們不相愛,有人信嗎……”
“齊海!”我憤怒了。
“怎麼了?”
“立刻下馬。”
“得令!”
“上那海的馬。”
“得令!”
“不準拉繮繩!靠在他懷裡不準動!”
“得令……”
哼!還是不說話好,一開口就惹我煩躁。我拉好繮繩揚起馬鞭領頭往山谷裡衝去。
“還不跟上去!不會騎馬啊你!”齊海臥在他的懷中大聲喧譁,那海緋紅着臉飛速往谷裡跟進,“得令!娘子大人!”
“你!”
“娘子千萬別動。格格吩咐的。”
晴雲直上三千尺,寒氣逼人洞難尋。行至山谷內一個四通八達的叉路口,我們全都停了下來,策凌敦多布命隨行的將士將山谷重重包圍,又對我們指着最右邊一條平坦的山道說,“這一條我們沒走過,其餘的大家各自選吧。山谷已經安全,誰也不要顧慮誰,依月格格的,輸了的可要認罰。”
那海帶着齊海往左面的一條最崎嶇的山路走去,“最難的路,就讓我們去走吧。”
我和胤禛相視而笑,下馬徒步入山,清澈的溪流映照出紫色的碎石,奇異的枝蔓蜿蜒而上九重,林間稀鬆地鳥語伴着神秘而不知名的花香,霧氣瀰漫的神山讓我們感覺誤入仙境。我們在一棵至少上千年的巨樹綠蔭下停下來休憩。
“有緣人才能得到祝福。月兒,如果上天眷顧證明我們的緣分,你會不會改變初衷?”
“這是蒙古的神山,對於你都不一定有用,何況是我。”我停下腳步,學着玲瓏每日參拜的方式,誠信向北方叩首。草原的神啊,如果你真的存在,請保佑玲瓏和齊海,還有你的子民都幸福好嗎?
一個詭異的身影在我叩拜完畢後從巨樹的後方走出。她渾身裹滿了黑布,頭髮花白,蒼老得讓我猜不出歲數。額頭上的皺紋像極了放射狀的蜘蛛網,我最怕鬼片從來不看,如今這陰森的感覺比鬼片還恐怖離奇。我拉着胤禛準備逃跑,卻被她低啞的嗓音怔住了,“怎麼,吵醒了我就要走了。”她繞過樹藤走到我們前面,“我最喜歡爲別人祈福的聲音,尤其是你,憂國憂民的公主。說吧,你們來找什麼?”
“老婆婆,我們從遙遠的東南而來。聽聞神山內藏有一洞穴,是所有蒙古戀人都向往的聖地。今日冒昧進來尋找,是希望有幸成爲有緣人。”
“年輕的王子,見到我,你就是神山的有緣人。如果你有足夠的膽量就隨我來吧……”她重新繞回巨樹的背後推動怪石做成的隱秘機關,洞門在交錯的樹藤中若隱若現,粉紫色的光芒微微滲出,吸引了我的目光。“你們跟我來。”
“原來是螢石!”地理學的還不賴的我摸着泛起光芒的牆壁開心的說着,“我第一次看到佈滿螢石的山洞!”到了洞穴深處,紫色螢石的光芒聚集在老婆婆和胤禛的身上,湊近一看,每一粒螢石上都反射出他們的身影,實在是極美!
“這樣的山洞應該不止一個吧!”
“是的,只要有緣的人都能夠碰到。”
我拔下一顆握在手中,“來到這裡的人都真的得到永恆愛情的祝福了嗎?”
她取下洞頂最大一顆與衆不同的黃色螢石,串上麻線放在胤禛的手中。“戴上它,三年以內你的心痛感不會再復發,我能幫你的只有這麼多了。”
她轉頭對着我說,“神光都照不到的姑娘,命運只掌握在自己手中。我只不過是一個小小巫女,你心中的顧慮太多,我已經幫不了你。”
莫非她知道胤禛和我在一起會有生命危險?會不會也知道什麼解決的方法呢!“婆婆!”我大聲疾呼卻趕不上她從機關中消失的速度。我和胤禛迅速移出洞穴,眼看着洞門慢慢關閉。
“你身體一直沒好?”
“只不過心口還有點疼,不用擔心。好像剛纔拿着這塊石頭開始真得不感覺痛了。”
“那就戴上吧。”都是我,埋怨已經來不及了。如今這石頭可以暫時保護他也好,至少三年內我不必顧慮他的身體。我默默唸叨,明明是電子儀器穿越,現在怎麼感覺像在拍魔幻片?
“月兒!你們怎麼也在這裡?”玲瓏的聲音從我的身後傳出。“四爺!”那海從山洞背後的位置也走了出來。
三對人交匯樹下。策凌敦多布對着我說,“格格,今天我們是不分勝負了。”胤禛將黃色螢石掛在胸前,我繞到身後爲他打結,“這個山洞是個巫術控制的迷宮,無論我們走哪條路過來都是進到這裡。”
齊海將握在手中的蒙古小刀放入刀鞘,“我正在爲月兒祈福,一個蒼老的巫女就走出來了。”“我也是!”玲瓏應和着齊海說道,“怪不得以前我和岱青都找不到,原來要抱着替別人祈願的心才能進入聖地。”
我忍不住問玲瓏,“她跟你說了什麼?”
“她給了我這顆白色石頭叮囑我不要離身,說什麼‘緣起緣滅只由心,你們的愛會永遠的延續下去。’說完就不見了。”
“如今將軍的心願達成,今晚上還不佳餚美酒伺候!你們的愛會永遠的延續下去哦~~!”我做出曖昧的表情取笑他們,策凌敦多布也總算站出來護妻,“多虧格格才實現的願望,岱青又欠你一個人情!”
我拉上齊海的手往下山的路走去,“將軍大人,欠我的終究是要還的哦!”山谷的回聲四起,一直重複着我的話,欠我的終究是要還的……欠我的終究是要還的……
我細聲細語地拷問齊海,“那她跟你們說什麼了?”怎料她猛地冒出一句,“她半天講不出一句完整的,我一氣之下用刀背把她打暈了。”我張大嘴瞧着眼前的魔女齊海,她不緊不慢地跟了一句,“最討厭女巫,裝神弄鬼,如果不是那海攔着我早一刀劈了她。”
我的齊海姐姐,我真是服了你了!怪不得她會突然消失,原來是被你打昏了!
記得上山的時候只不過一會兒的路程,下山卻莫名其妙的繞了很久。剛到山腳,一個魁梧高大的侍衛便過來稟報,“將軍,阿奴夫人回來了!”策凌敦多布對胤禛拱手,“請四爺代爲照顧玲瓏。”“好。”接着對着齊海擠出一個讓人費解的手勢,上馬對衆待命將士說道,“快馬回軍營!”
“齊海,阿奴是誰?”
“葛爾丹的妻妹,現在的妻子,策凌敦多布的姑姑,我的額娘。”說罷上馬隨策凌敦多布而去,“那海,照顧好月兒!”
危機終於還是來了!我望着消失在暮色中的齊海,永遠平靜如水的你,永遠揹着傳奇色彩的你,你的故事或許一千零一夜都講不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