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四月壬辰,覆命索額圖等赴尼布楚,與鄂羅斯定邊界。
——《清史稿》
梨花漸落桃花飛,白璧新粉爭春忙。四月初五,和風伴着桃花的芬芳吹入門簾,我在胤礽書房的古琴邊上坐着,隨手撥弄着簡單的清樂。一段還未及彈完,胤礽、胤禩、胤禛、胤禟,還有張師傅等人,前前後後進了一屋。已經習慣了不發言聽他們議政,加上胤礽寵我也從不讓我躲避,於是大方的找了最邊的位置坐了下來。
“大家對今早的事怎麼看?”胤礽拋出問題後自己也陷入沉思。
張英代表衆師父最先發言,“奴才認爲俄國使者的邀約可以成行,雖然會對我大清的版圖稍有損傷,但從長遠的大局看還是利大於弊的。至於談判,恐怕還是要索大人連同佟都統親自去一趟,已測萬全。”
“罕阿瑪今早問了隨行人員的事,似乎還是有些顧慮。上意難測,若建議沒提到聖心深處更不如不提。”我第一次聽到胤禛發表政論,立刻豎起了耳朵,“俄羅斯地廣人稀雖暫時不足懼,可是現北部葛爾丹蠢蠢欲動,早就是罕阿瑪的一塊心病。一旦這次談判沒處理好,正是雪上加霜。”
我暗暗對他豎起大拇指,不愧是雍正,不過十一歲便具有縱覽全局的實力。一路聽下來,腦袋裡把這一年的歷史過了一遍。康熙二十八年四月,應該是俄國戈洛文使團使者洛吉諾夫到京商談歷史上著名《尼布楚條約》的前期時宜。
看來今天他們肯定沒閒工夫理我,於是趁他們言語往來的間隙默默退了出去。
回望月宮的路上偷偷跑到乾西五所去折了兩支珍貴的玉蘭,歡天喜地地快跑回去送給若月。平時望月宮人來人往極少,我早就奔襲慣了,今天照例頭尾不顧地就跑了進去,“若月!看我給你帶了什麼好東西!”
話一衝出口,才發現今天的望月宮來了不得了的稀客。我愣在原地不動,倒是他先開口問我,“怎麼,是你說讓我有空來坐坐,現在我來了,卻沒有一點開心的樣子?”聽他這麼說,我趕緊陪笑到,“月兒給皇上請安,小月兒是看到聖主便驚爲天人了!”呵呵,來古代別的沒長,就數馬屁功夫漸長!
“皇上今天怎麼有空來?”其實我是在心裡想,今天這麼大事兒康熙應該無暇出來玩纔是。
“我的皇宮,又不是別人的領地。想來便來,想走便走,有何不可?”我聽出他口中有些不滿和深意,知道絕不是因爲我,還是條約的事在心煩罷了。
若月示意我退到她身邊,“皇上既然過來了也別急着走,奴才給皇上做了些吃的也好換換口味。”康熙微微點頭,“早聽說你們兩人都是廚藝非凡,特別是天天和我的阿哥們玩在一起的小月兒,你的大名都傳遍我的三宮六院了。”
我得意地望了若月一眼,可是她完全沒有高興的樣子,反而向皇上請罪。“月兒頑劣,如果冒犯了幾位阿哥還請皇上治她重罪。奴才看她經常給太子爺添麻煩,或許書齋也不要常去纔好。”
若月額娘,你怎麼拆我臺……我臉上是一千個不願,可是卻不能說若月一句不是。
“無妨,我看月兒倒是對他們幾個有些督促作用。物盡其用,人盡其才,她有自己的一套章法,你這做額孃的也不必全管。”若月微笑點頭,不再作答。
久之,我感覺到他並不是來找若月的。他總是看着望月宮的一草一木,連撫摸紫檀木桌面的瞬間都讓人感覺到依戀和不捨。偶爾皺起眉頭,偶爾略有言辭,但都是自情自景,望向若月也只是相望不語。
他站起來邁入庭院,我不顧若月阻撓跟了過去。“你們把這裡打理的很好。”他大概感覺到我跟了上來。
“她們都是有生命的,所以要好好珍惜啊!”我低頭聞着花香作答。
康熙聞言回頭看着我,彷彿透過我看到了什麼重要的人事一般。我不敢開口打斷他的想象直到他先打破沉默,“她好像也這麼說過……”
憶往昔,無限惆悵淚闌干。只想問一聲,一代帝王的你守着已逝的黃花,已經空等了多少歲月?“如果花落了,月兒就期待她來年再開花。或許不是以前一樣的花,可是也很美啊,我還是會好好呵護她。”
康熙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背對我走向小菜園。皇宮裡每一個宮殿的花園似乎都開闢了這麼一塊地方。體味民間疾苦收穫艱難,是他佈置給宮人的一個深刻的課題。
我想起條約的事或許自己可以間接提點他。“皇上,聽說您有一些從外國來的傳教士,可不可以讓他們給月兒講講國外的趣事和他們的宗教呢?”
“你怎麼對宗教還有興趣?”
“月兒的師父以前告訴我,他們的宗教信仰耶穌,還有好多國家也都信仰耶穌。我想知道他們爲設麼信她,可能知道了以後我們就有了共同語言,有了共同語言就可以做很好的朋友啊!”
康熙先是點頭,後來突然像想通了什麼似的闊步朝望月宮外走去。臨走還說了一句,“以後不準叫若月,要叫額娘或者……密嬪。”
看他嘴角放鬆的姿態,此行的收穫必定不小。叫錯若月倒是犯了他的忌諱,現在在宮中才知道這個名字是沒人敢提的,不過他現在高興着顧不得這些。密嬪娘娘,看來你要姐憑妹貴慢慢發跡了。一時驕傲自喜,原來我千辛萬苦學的歷史就是爲了穿越準備的!
可惜我也成了一隻老狐狸,要拐十八個彎講道理。好歹是康熙天性極高,不然哪能領悟到其中的玄機?不過,他一定想不到一個七歲的小女娃會有這麼深的造詣吧……不到一個時辰,良妃娘娘帶着康熙的旨意和賞賜來了,說是給若月封嬪的賞賜。實際上,只有天知地知我知康熙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