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救下紫霞仙子的,只能是齊天大聖
宋予喬腰上的一道刀口已經凝住了,不再流血,疼痛依舊。
有一個人搜了她的身,把她脖子上的一條項鍊直接就扯了下來。揣進了自己的口袋裡,因爲宋予喬沒有帶包,手機和錢包這個人都沒有辦法拿到,倒是將徐婉莉包裡的所有東西都掏了個精光。
車子緩緩地行駛着。一直到上了公路纔開始加速。
她身邊有一個拿着刀的男人,還有隱在陰影裡的男人靠坐一個蒲團樣的墊子上。前座的副駕上坐着蘇慶。有一個人在開車。
宋予喬靠在車門上,看着躺在地上的徐婉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剛纔她看見了裴斯承的車。他也許就是開車來給自己送包包,必定會見到在家裡的姐姐宋疏影,兩人一對口徑,就知道她沒有回去,肯定是出了事了。
那她現在是應該耐心等待,還是需要自己想辦法做一點事情呢?
她卻是一點頭緒也沒有,這幾個手裡拿着刀的男人,她不敢肯定是不是亡命之徒,敢不敢真刀實彈地做一些殺人犯法的事情,她不敢冒險,拿自己的命去冒險,不值得。
不過,現在她知道了一點,是葉澤南在外面做生意,惹上了這人,這人現在是抓了徐婉莉和她。來威脅葉澤南。
但是,有一點她不明白,到底這一幫人是爲了抓徐婉莉還是爲了抓她?
如果單單是爲了抓徐婉莉,爲什麼會出現在自己住的小區裡?
或許,是跟蹤徐婉莉,到自己的小區裡?
宋予喬晚間在和裴斯承吃飯的時候,並沒有喝酒,卻吃了幾隻醉蝦,也不知道是不是裡面的酒精作祟,頭有些暈暈乎乎的,有些噁心想吐,就捂着嘴向旁邊乾嘔了一下。
旁邊一個男人直接扔給她一個垃圾袋:“別吐車上!”
宋予喬只是就着垃圾袋乾嘔了幾下,並沒有吐出來什麼東西,想要吃酸的東西往下壓一壓這種噁心的感覺。
就在這個時候,徐婉莉在地上動了動,慢慢睜開了眼睛。
“啊!”
徐婉莉在甦醒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大叫了一聲,被前面隱在車的陰影裡的男人狠狠地踢了一腳小腿肚子。
“再喊,就割了你的舌頭!反正你也用不着舌頭生孩子。”外面有一道車燈閃過,照亮了這人的面孔,纔看見,他的眼裡全是嗜血的光芒。
徐婉莉嚇的一陣哆嗦,張嘴還想要說什麼,宋予喬直接擡手狠狠地給了她一個耳光:“你就不能閉上你的烏鴉嘴嗎?現在了還亂七八糟的話這麼多,徐婉莉,爲你肚子裡的孩子積點德吧!別讓他因爲你,遭了罪!”
宋予喬是故意這麼說的,她一句話一個孩子,真是想要提醒徐婉莉,現在最沒有資格跟這些綁匪們較真的就是她了,因爲她是孕婦,她肚子裡有孩子,想要保住孩子,那現在就安分點!別傻的冒泡!
這些話是隱含的意思,不知道徐婉莉是不是能聽得明白。盡妖農血。
徐婉莉無緣無故捱了這麼一巴掌,整張臉都是火辣辣的,不過,在剛剛這些人踢她的時候,她也略微意識到一些了。
她雖然沒有宋予喬反應那麼快,但是她也不傻,心裡雖然恨宋予喬打了她這一個巴掌,卻咬了咬嘴脣,別過臉去不再說話,卻開始哭。
剛開始還只是抽噎,但是到了後面,哭泣的聲音就大了,成了難以抑制哭,想停都停不下來。
“哭什麼哭?!”
男人現在可是沒有什麼閒情逸致欣賞徐婉莉哭的梨花帶雨的模樣,直接揪着她的頭髮,將她的後腦勺向後面車窗上撞了一下:“還哭?!再哭我就把你的頭從車窗裡按出去!”
他一看就是那種比較狠的人,從眼角一直到耳根,有一道長長的刀疤,好像是曾經有一刀,差點將他劈開,看着很是可怖。
宋予喬看向他的同時,這個男人也向她看了過來,目光陰冷,帶着殺戮的氣息。
這個人果真是說到做到,還是把車窗搖下來,直接就抓着徐婉莉的頭髮讓她從車窗裡把頭伸出去,嚇的徐婉莉失聲尖叫,一雙眼睛翻白眼,才把她又一把拽回來,搖下了車窗:“你他媽閉不閉嘴?”
徐婉莉已經快嚇死了,直接翻白眼就暈了過去。
車廂裡,沒有了徐婉莉的哭聲,總算是又安靜了下來。
麪包車緩緩地行駛,從二環繞到三環,然後從三環一直開到郊區,最後上了高速。
宋予喬看着車窗外原本的高樓大廈,最終全都變成了這種低矮的平房,還有綿延的土地,心裡一片發涼。
這幫人不是直接帶她們出去,而是在兜圈子,兜圈子兜夠了,上高速,不知道現在要開去哪裡。
宋予喬的手機在包裡放着,都在裴斯承的車上,但是因爲上班,所以習慣戴手錶,她將襯衫的衣袖向上擡了擡,看了一眼時間。
凌晨一點半。
終於,車子下了高速,上了顛簸的土路,宋予喬被顛簸的有些困頓,那種噁心的感覺又上來了,這一次拿着垃圾袋直接吐了出來,把晚飯吃的東西全都吐了個乾淨。
“董哲,讓她把吐的東西扔下去。”
前面蘇慶已經搖下車窗來,散味兒。
車子停下來,原來,這個看起來凶神惡煞,臉上有一道刀疤的男人,就叫董哲。
宋予喬下了車,董哲也跟着宋予喬下了車,避免宋予喬突然逃跑,就在她身後緊緊跟着。附近根本就沒有垃圾箱,她只有將垃圾袋繫緊了封口,扔到一個樹坑邊上。回身的時候,身後跟着的董哲說了一句話:“我是狼哥的人。”
宋予喬後背微微僵硬了一下,但是卻沒有擡眼,也沒有做任何動作,仍舊低着頭,上了車。
狼哥……
玉面狼,顧青城。
宋予喬記得。
是的,顧青城那樣的人,怎麼可能不在這個蘇慶身邊安插一個內線呢。
最終,麪包車在一個工廠前面停了下來,宋予喬再度下車,看見大鐵門旁邊的白色木牌子上的招牌是“xx食品加工廠”,她看向裡面,陰森森的,應該是已經停業整頓許久了。
徐婉莉現在還是昏迷不醒的,後面兩個人架着她從麪包車裡出來。
而宋予喬的身邊跟着這個叫董哲的年輕人,他沒有伸手壓制着宋予喬,蘇慶也並沒有說什麼,因爲一路上,宋予喬都非常安分。
進了廠子,徐婉莉還是沒有要甦醒的意思,有人不知道從哪裡接來了一盆冷水,直接照着徐婉莉的頭就澆了下去,徐婉莉倒抽了一口冷氣,醒了,她好像赫然從夢中醒來,猛的發現身邊站着這麼一些人,張着嘴想要尖叫,卻沒有了聲音。
蘇慶低頭,一手掰着徐婉莉的下巴:“還叫不叫了?嗯?我告訴你,你再敢這麼不懂事兒,小心哥幾個玩死你。”
徐婉莉的下巴在蘇慶手裡捏着,她只是小幅度地搖頭,脣中嗚咽,不敢說話。
緊接着,蘇慶讓人綁了宋予喬和徐婉莉,宋予喬綁在一個機器上,好像是食品加工的機器。
徐婉莉則是被人推着,綁在了一個池子裡,池子裡沒有水,只是有一層墨綠色的苔蘚,徐婉莉嚇的哇哇地哭,她的嘴脣現在都是青紫的,不停地哆嗦着。
身後一個人將她向前推的時候,她也不知道是沒有看清楚路,還是腿軟,一下子跪在了地上,蜷縮了身體,兩隻手因爲在後面綁着,只能好像一隻蝦子一樣弓着腰:“疼……”
蘇慶直接擡腿踹了她的背一腳:“婊子,裝什麼裝?!快點把她給我綁好了!”
不過,同樣身爲女人的宋予喬,卻看了出來,徐婉莉這不像是裝出來的,因爲她的這種性子,一路上已經受了不少苦頭,她不可能到現在對着這一幫綁匪裝可憐。
她現在不可能爲徐婉莉這種人強出頭,只期望着裴斯承能聯繫到警察,儘快過來。
她雖然說也討厭徐婉莉,但是並不像她肚子裡的孩子出什麼事,孩子都是無辜的,況且已經將近六個月大了。
蘇慶已經讓人撥通了葉澤南的電話,他在中間站了幾秒鐘,似乎是在權衡着,到底是從宋予喬,還是徐婉莉身上下手。
就在蘇慶看向宋予喬的時候,一直站在宋予喬身邊的董哲,忽然直接啐了宋予喬一口,擡手給了她一個巴掌:“媽的,你看老大這是什麼眼神?想死了是不是?!”
宋予喬還沒有反應,董哲直接上手掐住了宋予喬的脖子,身後就是黏膩冰冷的機器,她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向上衝,衝上了腦門上,耳朵裡嗡嗡的響,眼前一片漆黑。
然後,在眼睛裡忽然閃現出來的一片花白中,她看見了蘇慶向徐婉莉走了過去,董哲鬆開了手,她劇烈的咳嗽着,綁在胸前的繩子勒的生疼。
宋予喬臉上火辣辣的疼,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董哲是顧青城的人,她真的會認爲這個人想要掐死她。
不過,她也知道,剛剛董哲這樣的動作,恰好聲東擊西讓蘇慶選擇了徐婉莉。
蘇慶把一把刀架在徐婉莉臉上,在她臉上上下划着,只不過沒有用力,涼薄地微有一絲觸感,徐婉莉渾身打顫,卻也不敢亂動。
蘇慶一笑:“是了,就該這樣,我這手裡的刀子可是不長眼,劃了你這漂亮的臉蛋,就得不償失了。”
蘇慶之所以選擇徐婉莉,也是有他的原因的。
對於葉澤南來說,這樣一個三年多以來,都默默地沒有名分的,而且葉澤南這個做丈夫的,在外面花邊新聞不斷,誰會說葉澤南是在乎她的呢?而這個徐婉莉,懷了葉澤南的孩子,肯定就是不一樣的了。
這個時候,對方葉澤南已經接通了電話。
蘇慶說:“葉少,還記得我麼?呵呵,真是難得啊,你當初這麼陰我,難道就不怕我會反過來弄死你麼?”
葉澤南聽見蘇慶的聲音,似乎早已經知道了,早晚也會有這麼一個電話,說的就十分平淡:“錢我已經給了你老婆了,你老婆把錢捲走了,跟我沒有關係。”
“哈哈哈,說的真是輕鬆啊,”蘇慶說,“我跟我老婆離婚了你不知道麼?你知道這段時間我被債主們追的有多慘麼?全都是拜你所賜!現在你老婆在我手裡,你情婦和她肚子裡的兒子也在我手中,你想怎麼樣,要錢,還是要人?”
徐婉莉聽見話筒裡葉澤南的聲音,大聲喊:“澤南,快來救救我!救救我們的孩子!”
她的聲音尖利,好像剛纔的失聲,都只爲了這最後出聲。
蘇慶只要她這一句,也就夠了,直接拿了抹布塞進徐婉莉的口中,不再由她說話。
“現在,你一個人過來,帶着準備的錢,”蘇慶說,“你要是敢報警,老子讓她們都給你償命!”
………
接到蘇慶電話的時候,葉澤南正在夜色。
他直接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只因爲蘇慶口中說了一句“你老婆”,宋予喬在蘇慶手裡?!
只不過,電話裡只聽到了徐婉莉的聲音,葉澤南不禁皺了皺眉,宋予喬到底在不在蘇慶手上?只不過,他也不敢鋌而走險,萬一宋予喬在這個人手上,而他暴露了自己對宋予喬的關心,那她就危險了。
所以,直到掛斷電話,他的焦急,並沒有表明對象,只是說:“你別動她!我馬上就趕到!”
這個她,指的是誰,並沒有明確的說出來。
喬沫就坐在葉澤南的旁邊,因爲距離近,再加上對方蘇慶的聲音很大,所以她基本上也聽清楚了。
再回頭,就看見了葉澤南臉上的慌張焦急。
她說:“你先打一個電話,問一下是不是真的。”
喬沫說的十分淡然,收回正在泡茶的手,這個電話一打過來,還有什麼心思泡茶呢?
葉澤南低頭看了喬沫一眼,拿過自己的外套,說:“我有事要先走。”
“好。”
喬沫隨之起身,送他到門口,說:“葉少,您走好。”
葉澤南迴身看了一眼,自然沒有錯過從喬沫臉上看到的落寞。
他頓了頓腳步,又重新返身走回來,雙手搭在喬沫肩膀上:“我說過會讓你出去,就一定會,這些天我正在和夜色的老闆談。”
喬沫擡頭,衝葉澤南笑了笑,“我知道。”
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能在葉澤南這種豪門少爺心裡能有什麼樣的地位,只不過,卻還是要爭取的,是麼?
她轉身重新關上門,坐在牀上許久,纔看了一眼手機,是蘇慶發來的一條短信。
葉澤南到從走廊飛快地走出去。
剛剛葉澤南已經接到了宋潔柔的電話,就是詢問徐婉莉的去處的,那麼現在,徐婉莉肯定無疑是在這個蘇慶手中。
雖然說徐婉莉這個人並不討喜,但是也是一個威脅的人質,葉澤南先給宋潔柔打了個電話,告知了地址。
宋潔柔一下子就慌張了:“你說什麼?!莉莉怎麼會被人給綁架了,葉澤南,你給我說清楚!”
葉澤南直接打斷她的話:“你再多浪費一句口舌,說不定她就要死在那兒了。”
說完,葉澤南就把電話給掛斷了。
至於宋予喬……
葉澤南打宋予喬的手機,卻沒有人接通。
他心裡一緊,加快了步子向外面衝出去。
顧青城站在二樓,手指間夾了一支菸,身邊站着薛淼。
薛淼問:“你把路線給了裴三了?”
顧青城點頭。
“不準備去幫忙?”
“我派人過去了,”顧青城彈去菸蒂上的菸灰,“這種時候,該是裴三逞英雄的時候了,我們去了,只能是陪襯。”
這話說的沒有錯,就像是《大話西遊》裡的,救下紫霞仙子的,只能是齊天大聖。
薛淼直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襯衫衣袖上的一雙袖口,說:“長夜漫漫,去看看熱鬧也好。”
顧青城笑了笑,纔打了一個響指:“阿飛,備車。”
………
金水小區。
宋疏影給韓瑾瑜打過電話之後,就直接下了樓,在公寓門口等韓瑾瑜的車。
韓瑾瑜說:“我去就行了,你現在懷着孩子,在家裡等着。”
宋疏影握着手機,衝話筒裡面吼:“韓瑾瑜,你給我聽着,那邊出事兒的是我的親妹妹!我知道你們男人那一套,兄弟是手足,女人是衣服麼,手足斷了不會再長出來,但是衣服破了爛了可以再買一套!不管你當初看上的到底是我還是宋予喬,媽的現在你都沒有任何權利質疑我的決定!”
說完,宋疏影就直接把手機給切斷了,任何多餘的話她都不想聽。
身後跟着的兩個保鏢,都被宋疏影周身的冷氣壓給壓制了,面面相覷,不敢上前,這個時候到底是該聽韓哥的還是要聽這個女人的,真是好難伺候。
她現在正在氣頭上,看向旁邊走過來的一個大人領着的一個小孩子,身邊還牽着一條狗,就狠狠地瞪過去。
裴昊昱頓時睜圓了眼睛。
這個阿姨好恐怖啊!那眼神好像是要吃人,要不要放貝勒去咬她呀?
咦,後面那兩個穿着黑衣的大叔很面熟啊!好像是在哪裡見到過。在哪裡呢?
裴聿白之所以停下來,就是因爲聽見宋疏影口中說的“宋予喬”這個名字,他走過來,問:“請問,你剛剛提到的是宋予喬麼?”
宋疏影眯了眯眼睛,看向裴聿白,細細打量了一番,又低下頭來看着這肥嘟嘟的小傢伙和一條狗,眼睛猜到了,這個小孩子,應該就是裴斯承的兒子裴昊昱。
她點了點頭:“我是宋予喬的姐姐,宋疏影。”
裴昊昱的眼睛又瞪圓了一圈,已經圓溜溜的不能再瞪大了,這個竟然是喬喬的姐姐,剛纔幸好沒有放貝勒去咬她。
裴聿白說:“我是裴斯承的大哥裴聿白。”
裴昊昱動了動耳朵,這是在自報家門麼,那我要說!
“我是裴斯承的兒子,我叫裴昊昱!”裴昊昱說完,還沒有忘記介紹一下旁邊的這條大狗,“它叫貝勒,是我大伯伯的兒子,是我表哥!”
裴聿白:“……”
宋疏影知道裴聿白的來意,就把宋予喬的問題說了,裴聿白皺眉:“是什麼人做的?”
宋疏影搖頭:“剛剛裴斯承已經把線路給發了過來。”
這邊兩個大人在說話,裴昊昱蹲下來,拍拍貝勒的腦袋:“你看,你爸爸馬上就要給你找媽媽了,這個媽媽雖然說有點兇,但是是喬喬的姐姐啊,以後我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當表兄弟了!”
兩個黑衣的保鏢大哥聽着裴昊昱的童言無忌,抽了抽嘴角。
裴昊昱小胳膊往貝勒身上一支,拖着下巴看着這兩個面無表情的黑衣人,想來想去,這個人到底是在哪裡見到過呢?不是電視上,絕對是在現實生活裡,還是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
終於想到了!
他直接站起來:“就是你!”
保鏢大哥:“……”
“就是你給我送過面!差一點把我毒死!”
裴昊昱掐着腰,呲着牙,他牽着的貝勒也站起來,呲着牙,發出低吼。
不過三分鐘,韓瑾瑜也到了,前後一共是三輛車,韓瑾瑜從車上跳下來,直接讓另外兩輛車先去那個宋予喬被劫持的工廠。
裴聿白和韓瑾瑜並沒有裴斯承跟這個二表哥熟悉,不過有時候過年過節,也會見過,原先他只是聽說過韓瑾瑜在外面養情婦,卻不曾料想到,這個情婦竟然能就是宋予喬的姐姐。
他揉了揉眉心,這件事情他真是不該插手進來,裴老爺子和老太太一旦是知道了,家裡肯定是要亂的,不光是裴家,恐怕韓家也要亂,不過可以肯定的是,老太太給他找cp的事情,就可以往後推一推了。
彼此碰面之後,短短一分鐘裡,得出的結論,就是讓宋疏影帶着裴昊昱呆在家裡,韓瑾瑜和裴聿白去工廠。
裴昊昱十分不情願,雖然大人所說的一些話他不是太懂,但是他也差不多明白了,是喬喬有了危險了,“爲什麼要我呆在家裡?我也要去救喬喬!”
宋疏影低頭看着裴昊昱:“你有什麼本事能救下喬喬?”
裴昊昱學電視上那種捶胸的動作,在自己挺起的胸膛上用力拍了拍:結果還咳嗽了出來:“咳咳咳,我是奧特曼,會打敗小怪獸!”
不過,也僅僅是說說而已,在一些很重要很緊張的時候,裴昊昱是不會拖大人們的後腿的,讓他在喬喬家裡安心等着,那他就等着,等喬喬回來。
裴昊昱看着停在前面的車開走,才默默地轉了身。
宋疏影已經走的遠了,向後面伸出手來,:“快點,小胖墩兒。”
裴昊昱:“……”
小胖墩兒?!是在說我嗎?!你這個讓人討厭的大嬸,我纔不是小胖墩兒!
不過,裴昊昱這個小傢伙的適應能力還是很強的,他是第一次來到喬喬的家裡啊,好雞凍。
自從認識了喬喬,每一次見面都覺得好雞凍。
宋疏影因爲懷了孩子,肚子有些大了,她走路會扶着腰,這樣的姿勢走起來比較舒服,裴昊昱就伸手摸了摸宋疏影的肚皮,問:“大嬸,你悄悄告訴我,你這裡是塞了棉花麼?”
宋疏影哭笑不得:“這是真寶寶。”
“原來是真的啊,”裴昊昱還特意用小手在宋疏影光溜溜的肚皮上摸了摸,“我上次看一個電視劇,裡面也是一個大肚子的大嬸,結果一下子從肚子裡掏出來一個枕頭,我一下子驚呆了!”
宋疏影讓裴昊昱去宋予喬的房間裡去洗澡:“你就在這裡休息吧。”
裴昊昱問:“大嬸,這是喬喬的房間嗎?”
宋疏影點頭,說:“如果有什麼問題,你就過來這個房間找我,我不會鎖門。”
“好!”
等宋疏影一轉頭,裴昊昱就直接撲倒在宋予喬的牀上,十分高興地翻滾了兩下,把鞋子一甩,蹦躂蹦躂地去宋予喬的浴室了。
可以用喬喬的浴室,可以用喬喬的毛巾,可以用喬喬的洗面奶,可以用喬喬的洗髮水,可以用喬喬的香香擦臉,好香啊,跟喬喬身上的味道是一樣的。
裴昊昱光着屁股從浴室裡跑出來,在牀上找到一套宋予喬的睡裙,馬上就穿上了。
還可以穿喬喬的睡衣睡覺!
好開森!
但是……
喬喬在外面受苦,他在這裡一直這麼開心,這樣真的好嗎?
真的不好。
裴昊昱心想:自己真是一個壞小孩。
他就搬了個小板凳,哭喪着臉,進去找宋疏影了。
宋疏影正靠着牀頭坐着,在看一本法醫解剖的書,擡眼就看見裴昊昱這個小個子穿着宋予喬的睡裙,拖着地,噗嗤一聲笑出來。
裴昊昱眯了眯眼睛,說:“大嬸你也不是好人,喬喬在外面受苦,你竟然還笑。”
雖然,剛纔他也笑了,而且是開懷大笑,但是他已經自己深入反思過了。
宋疏影沒打算理裴昊昱,他就自己在小板凳上坐了一會兒,說:“大嬸,我能不能鑽進你的被窩啊。”
宋疏影沒有說話,卻向旁邊移動了一下,爲裴昊昱留出一個空位。
裴昊昱挨着枕頭,上下眼皮就開始打架,他拉了拉宋疏影的衣角,說:“大嬸,我實在頂不住了,喬喬回來了你一定要叫醒我哦。”
宋疏影說:“知道了,快睡吧。”
她闔上書,按下了牆上的壁燈開關。
予喬那邊,應該也差不多了吧。
………
工廠的車間裡,夜深,特別靜,外面的風特別烈,猛烈地吹動着,好像是古代戰場上的號角。
滴答……
滴答……滴答……
這件廠房裡,不知道從哪裡傳來水滴滴落的聲音,在這種深夜裡,好像被憑空放大了數倍,折磨着人的耳膜。
宋予喬從來都沒有覺得這樣被動過,哪怕是在她十八歲那年,父母之間感情最終崩裂,哪怕是在三年前,葉澤南帶着怨恨的眼神看她。
幾個綁匪的男人在地上鋪了個墊子,開始打撲克。
宋予喬口乾,覺得嘴脣已經磨破了皮,嗓子也是乾澀沙啞,她看向那邊的徐婉莉,徐婉莉整個人都蜷縮在地上,口中仍舊塞着一塊破舊骯髒的抹布,眼睛閉着,看不出有什麼異樣。
宋予喬是站着被綁在身後的機器上,現在的力氣完全是支撐在兩條腿上,已經開始打顫了。
忽然,外面傳來了一陣吵嚷,緊接着,大鐵門被從外面推開。
從外面走進來的……
卻是葉澤南。
不知道爲什麼,宋予喬在看到葉澤南的時候,心裡會有一絲隱隱的失落。
她心裡竟然想,爲什麼不是裴斯承。
這個念頭從內心的罅隙裡鑽出來的時候,就連宋予喬自己都嚇了一跳。
葉澤南身後跟着的是宋潔柔,宋潔柔一眼就看見了蜷縮在地上的徐婉莉,啊的一聲叫了出來,直接就要衝過來。
“莉莉!”
但是,已經有蘇慶的兩個手下已經擋在了徐婉莉的前面,直接一把拽起了徐婉莉的頭髮,將她從地上扯了起來。
徐婉莉從昏睡中轉醒來,睜開眼睛就看見了宋潔柔,眼淚一下子就墜落下來,卻因爲口中塞着的抹布,不能說話,一直嗚嗚咽咽。
蘇慶看向葉澤南:“葉少,不是說過了麼,只有你一個人來,要不然,你的老婆孩子還有情婦都得死!。”
葉澤南笑道:“帶着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也算是帶人過來了麼?蘇慶,你什麼時候成了這麼膽小怕死了?”
蘇慶狠狠地將徐婉莉向前推搡了一下,徐婉莉一下子癱倒在地上,她側身,所以應該並沒有壓迫到肚子。
宋潔柔看見自己的親生女兒這樣子,簡直是心如刀絞,“別傷害她,你要什麼我都給……”
“什麼都給?”蘇慶陰狠地笑着,“你都能給點什麼?能給我錢麼?能直接讓我出國麼?”
這纔是蘇慶的真正目的。
拿了錢,出國,走人。
葉澤南說的沒錯,蘇慶真的是膽小懦弱,但是他有個致命的缺點,就是把錢看得和命一樣重。
葉澤南從一進來,目光就落在了被綁在一個機器上的宋予喬身上,宋予喬看起來也特別憔悴,繩子在身上勒的很緊。
葉澤南早就想到了,所以已經準備好了錢,說:“你放了她們,我把錢給你,我找人送你出國。”
蘇慶哈哈大笑,宋潔柔已經將拎在手裡的箱子打開,裡面全都是現金鈔票。
算下來,沒有一百萬,也有幾十萬了。
這是宋潔柔的全部身家了,畢竟事出緊急,大哥宋翊又都在s市,所謂遠水解不了近渴,她能找到的,就只有錢,支票的話這個蘇慶一定不收,暫時籌到的錢,就只有這些。
而蘇慶,恰恰是那種爲了錢爲了利益喪心病狂的人。
葉澤南差不多也帶來這麼多現金,直接從裡面拿出一摞來甩過去,“你找人檢查一下。”
他的手下撿起地上的一摞鈔票,走過去翻看了一下,興奮的兩眼都放光,“是真的。”
這麼多錢,從來都沒有見過,簡直是夢寐以求的!
蘇慶說:“但是,葉少,不能什麼好事兒都讓你給佔了,你說要保我出國,好,我這裡必須留着一個人質,我不能沒有人傍身,萬一來一個警察,你說那不就糟了。”
蘇慶幾句話說的冠冕堂皇,葉澤南冷笑:“你的意思是……?”
“留一個人,”蘇慶說,“這兩個人裡面,你只能帶走一個,等到出國的手續辦妥了,我自然會放掉另外一個。”
“救我!救我!”徐婉莉口中的抹布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口中掉落出來,她大聲喊叫着,“救我!救救我們的孩子!”
這纔是她最大的籌碼,她肚子裡有葉澤南的孩子。
宋予喬在心裡苦笑了一下,其實,不管她是不是懷了葉澤南的孩子,她都不會奢望,這一次葉澤南會選擇帶走她。
宋潔柔搶在葉澤南之前說:“莉莉!要莉莉!她懷了你的孩子!”
葉澤南皺眉,他看向宋予喬,宋予喬也同樣看向他,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錯。宋予喬的目光坦然,這讓葉澤南在觸及的那一瞬間,就移開了目光。
或許,是因爲心虛?
還是這麼久以來,對宋予喬的少於關心或可以羞辱?
他已經分不清楚,心裡是愧疚更多,還是愛意更多了……
葉澤南張了張嘴,說:“我要……”
宋潔柔忽然大喊:“莉莉!莉莉流血了!她流血了!”
幾個人同時向躺在地上的徐婉莉看過去,她身下的裙子已經被染紅了一大片,在水泥地上,也有血跡。
宋潔柔心痛不已,已經完全顧不得那邊還有手持刀的綁匪,直接就衝了過去,“莉莉!你不要嚇我啊!”
蘇慶看着宋潔柔向這邊衝過來,眯着眼睛掏出了一把槍,說:“你站着別動!否則別怪我開槍了!”
蘇慶在這些手下眼裡,也算是有威嚴的,一旦這種威嚴,因爲一個女人而破壞掉,那麼以後就再難立足了。
況且,當初喬沫拿給他槍的時候就說了,這把槍是假的,裡面的子彈是假的,只是爲了做做樣子的。
“再動一步,我就開槍了。”蘇慶瞄準宋潔柔,說。
現在的這種綁匪怎麼可能配槍?
宋潔柔知道,他哥哥曾經還在政路上的時候,那個時候配槍都是有份額規定的,另外,私下裡有槍的,也就是韓瑾瑜這類人了。
她現在心裡全都是自己的女兒,哪裡還顧得上注意到蘇慶,根本就是把他的話當成是耳邊風。
他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砰地一聲,他的手腕猛的向後有一股後坐力,手腕一鬆,槍直接摔落在地上。他不禁向後退了一步,隨着宋潔柔的尖叫一聲,她的大腿上蹦出血花來,蘇慶愕然瞪大了眼睛。
這裡面怎麼會……有子彈,而且剛剛的那種後坐力,絕對是真槍纔有的感覺。
也幸好,因爲槍子彈發出的衝擊力,他失了一點準頭,原本是照着宋潔柔的胸口,子彈卻打進了宋潔柔的大腿。
不可能,喬沫不是說過麼,槍是假的!她怎麼會弄來一把真槍?!
操蛋的,被算計了。
有兩個小弟也是慌了神了,因爲地上這個孕婦身下的血,都快要流成一條小河了,源源不斷。
宋潔柔護着自己的腿,忍着疼,“莉莉!莉莉,你說句話,你能聽見姑姑說話嗎?!”
葉澤南看向這兩人的目光,幽幽轉開,對蘇慶說:“我選我老婆。”
我選我老婆。
葉澤南從高中的時候開始,高二,從他們開始在一起之後,他就經常叫宋予喬“老婆”逗她,每次看着她因爲這兩個字緋紅的雙頰,都覺得心裡全都是得意。
那個時候,方照就問他,“你才十九,就這麼見到一個宋予喬,就訂了自己後半輩子的大事了?”
葉澤南當時回答他說:“遇見一個喜歡的,不容易。”
確實是不容易,葉澤南不是不受女生歡迎,有很多女生遞情書送禮物,但是他都沒有一丁點感覺,他的清高孤傲,不近人情,也是從那個時候傳出去的,直到,遇上了宋予喬,才用她的光,照亮了他。
現在回想起來,所有的人和事,好像都是因爲宋予喬而串聯起來的。
也或許,正是因爲方照所說的那樣,在該花心風流的時候,因爲一朵花放棄了整片花叢,等到終於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卻又不知道珍惜了,想要重新找回那種原來沒有享受過的感覺。
男人,都是這麼賤,到手的就不再會珍惜了。
宋潔柔一手扶着徐婉莉,對葉澤南大喊:“葉澤南,你還有沒有心啊?莉莉懷着你的孩子,現在快流產了!就算你不想要孩子,你也要顧及到人命啊!”
她的大腿上也流了不少血,但是,她現在更加關注自己的女兒,在這樣下去,別說孩子保不住,就連大人的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了。
頓時,整個車間裡,血氣刺鼻。
徐婉莉沒有昏迷,她還是能夠聽見,葉澤南在做出選擇的時候說出的話,也能夠看見,葉澤南看向宋予喬的那種眼神,那種眼神,和以前三年前,甚至是五年前的時候,一模一樣!
她忽然記起來,葉澤南曾經說過,“就算不是宋予喬,也輪不到你。”
他從來都沒有喜歡過她,就算是看上她,也都是因爲宋予喬!
到頭來,她連一個替代品都不算。
一陣撲鼻的血腥味在鼻尖散開,混雜着這座廢棄廠房裡的溼潮黴味,宋予喬覺得胃裡一陣翻滾,俯身開始乾嘔。
宋予喬說:“你帶她們兩個人去醫院,我沒事。”
葉澤南向宋予喬這邊走了兩步,宋予喬大聲吼出來:“你要害死人了知不知道?!要是徐婉莉有什麼閃失,你這輩子都於心不安!葉澤南,現在先送他們去醫院!”
宋予喬之所以敢這麼說,是因爲後面還有一個董哲,是顧青城的人,而顧青城,是裴斯承的朋友。
所以,她信。
等來的人都重新撤走,工廠內再度安靜下來,只剩下了一陣陣撲鼻的血腥味。
蘇慶和幾個人正在分錢,就怎麼逃走,產生了一些爭執。
宋予喬頭有些暈,昏昏欲睡,胃裡翻騰的感覺漸漸弱化了,耳朵裡,爭吵聲逐漸遠去,她好像在做一個漫長的夢,耳邊,是一曲悠遠綿長的驪歌。夢境中,她喜歡穿寬鬆的大t恤,喜歡戴鴨舌帽扎辮子,喜歡在冬日陽光的午後,跟在裴斯承身後叫他裴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