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1 離婚了
朱芊芊低了低頭,盯着面前放着的一杯熱水上的蒸汽,許久之後,才擡起頭。卻始終覺得兩手空空不知道往哪裡放,便端了水杯,沉吟一口氣,說:“幫阿澈。”
她頓了頓,“阿澈在這場綁架裡是……警察局斷定的是主犯,因爲他全面參與了這次綁架,我找了律師,律師說綁架罪的話一般是十年,情節嚴重甚至有故意傷人的是死刑。”
宋疏影雙手放在腿上,微微側首,示意她可以繼續說下去。
朱芊芊說:“我去找了我爸。但是現在上面查的很嚴,我爸也已經退下來了,只能找我堂哥。”
朱芊芊先去找了父親,父親卻說:“你還有臉來找我?!我們朱家是官場世家,現在竟然做出了這種事情!你要我有什麼臉去見你爺爺!你給我滾出去!再也不要回來!”
母親上前一步,“你發什麼瘋啊,現在芊芊當然是爲了她的丈夫!你有什麼理由去責備她?!”
“當初我說什麼?我說不讓她瞎了眼嫁給韓澈!結果呢?看看現在!”
如果不是母親在一邊攔着,父親就真的要揮手打她了。
朱芊芊眼中噙着淚,向父母鞠了一躬,然後轉身離開。
她去找了朱啓鴻,然而,這個現在身處高位的堂哥,朱啓鴻卻問:“你想要圓到哪個程度?”
朱芊芊一時間沒有明白,“什麼?”
“無罪釋放是絕對不可能的,韓澈自己都已經供認不諱了。”朱啓鴻說,“唯一有可能的,就是量罪程度,沈律師不是已經給了你很好的建議麼?”
宋疏影看着朱芊芊臉上瞬息萬變的表情,她知道,這件事情,對朱芊芊這樣一個女人來說。真的是難上加難,從最初警察局抓捕審訊做口供最後交由檢察機關,現在走到司法程序,再過幾天就是庭審。
宋疏影和韓瑾瑜算是這件事情的受害者,之前也有專職人員來詢問做口供,因爲宋疏影在產期,不方便,警局便派警察來到住所對她做的口供。
按照韓澈的罪行,判刑十年,應該是比較正常的刑期。甚至會更少。
再加上朱芊芊找的律師是c市有名的沈宸良,雖然說原本庭審的主法官。朱芊芊的三叔爲了避嫌,已經退出這次案件的庭審,但是,其他法官也必定會顧及到朱家。
但是,朱芊芊現在還這麼憂慮,是什麼原因?
朱芊芊嚯的擡起頭來,“因爲……阿澈涉嫌故意殺人,沈律師說,綁架再加上故意殺人,有可能是死刑。”
“故意殺人?”
這一次,連宋疏影都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了。
“在犯罪現場,有一把匕首,是刀柄上沾着大哥的血跡,手柄上的指紋,有兩個人的,其中一人就是阿澈,另外那個人說,是阿澈指使他殺人的……”
而韓澈,也確實是有殺人動機。
“韓澈呢?”宋疏影問,“他怎麼說?”
宋疏影沒有過多的接觸過法律,但是她也知道,現在這種時候,如果韓澈反對這項指控,那麼就需要重新蒐集到新證據,但是一旦承認,就相當於古代的簽字畫押了。
朱芊芊搖了搖頭,在放下玻璃杯的時候,手腕顫抖。
宋疏影已經猜到了,此時此刻,就算不是韓澈自己做的,他也會承認。
階下囚和勝者,只是一步之遙,使他不惜以身犯險,卻成了這樣的結果。
宋疏影掀開被子下牀,說:“你聯繫一下沈律師辦一下手續,我進去看看他。”
………
暫時扣押在警察局,進入的手續是沈宸良辦的,很快,宋疏影就跟着沈宸良身後進入。
朱芊芊停下腳步,“我先不進去了。”木陣撲扛。
宋疏影轉過身,當然沒有錯過朱芊芊臉上一閃而過的落寞。
她問沈宸良:“沈律師,朱芊芊有沒有進去看過韓澈?”
沈宸良搖了搖頭:“沒有,現在還沒有人辦手續進來見過,宋小姐,你是第一個。”
“這麼說我很榮幸了。”宋疏影忽然笑了,“韓澈的故意殺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她既然要去見韓澈,也就必定要先把事情都問清楚。
“宋小姐,”沈宸良向上推了一下眼鏡,“韓先生其實跟我說過當時現場的情況,那把匕首上有他的指紋,是他把匕首從綁匪手中搶下的。”
“這麼說,韓瑾瑜可以去作證?”
“但是,現在首先需要韓澈改口供,”沈宸良說,“他現在已經說了對自己沒有任何好處的話,如果是庭審的話,會對法官造成一定的影響。”
“好,我知道了。”
這裡的探訪室,和去監獄內見張夫人並不同,光線足一些,而且等到宋疏影進來之後,警察就出去了,並沒有好像是在監視犯人一樣在後面站着,雖然,說話的時候也可以完全當身後的警察不存在。
只不過,這樣的室內,總是感覺有些冷氣森森的,感覺有些無孔不入,她不禁就裹緊了身上的大衣,現在還在月子中,稍微活動一下是可以的,卻不能着涼落下了病根。
門開了,但是,卻沒有走出來韓澈,只是看守的警察。
警察說:“請回吧,他不見你。”
宋疏影皺了皺眉:“爲什麼?”
“我們尊重當事人的選擇,如果沒有什麼事情,宋小姐,請你回去吧。”
“麻煩警察同志,你幫我帶一句話給他,”宋疏影說,“告訴他,只要他不來,我就在這兒等着,直到他來爲止。”
之後不過多久,門再度打開,走進來的是韓澈。
卻是戴着手銬的韓澈。
這一瞬間,宋疏影就明白了,爲什麼韓澈不會想要見自己,更或者,爲什麼朱芊芊不願意讓沈律師給辦手續進來見韓澈。
前者是因爲僅存的自尊,而後者,想必是因爲朱芊芊不想看見了此情此景而心疼吧。
和上一次見,韓澈臉上已經沒有了那種意氣風發了,有的只是頹喪,下巴上全都是青色的胡茬,眼圈浮腫,眼睛裡全都是紅色的血絲。
他看見宋疏影,“你就是料定了,我會出來見你?”
“沒有料定,”宋疏影看着韓澈的眼睛,說,“不過你現在坐在我面前,就是最好的解釋。”
韓澈注意到宋疏影原本隆起的肚子已經平坦了,他擡眸,“生了麼?”
宋疏影點頭。
“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雖然在很久之前,他就知道了胎兒性別,但是現在還是問了出來,就是爲了聽到宋疏影能親口告訴他一樣。
宋疏影回答:“是男孩兒,叫安安。”
“是好聽的名字。”韓澈笑了笑,“其實這麼說,我已經和他見過面了,他還在你肚子裡的時候。”
“現在你想見他,依舊可以見他。”
“不了,”韓澈說,“人家都說,小時候看見誰看的多,長大就像誰,千萬別長成我這個樣子,也別像是我這麼一個罪犯。”
韓澈把戴着手銬的手放下來,似乎是想要用面前的桌面來遮掩。
“對不起,這件事情本和你無關,卻還是把你……無辜牽扯進來,幸好是有驚無險。”
宋疏影反問道:“除了對我說對不起,你不覺得你有一個更應該說對不起的人麼?”
“也對不起大哥,”韓澈說:“有些東西不是我的,就註定不是我的,搶也搶不到。”
就比如說宋疏影,就比如說一直想要拿到的韓家股份。
人都是有這種劣根性,覺得自己做的什麼事情都沒錯,但是,如果沒日沒夜都只有自己一個人被關在一個小房間裡,牀很硬,很冷,沒有光,好像終日都是黑夜,也都會從開始反省自己的行爲,就算是再無辜的人,也會在反省中,找到自己的錯處。
宋疏影看着韓澈眼底的灰暗,說:“不,還有一個最重要的人。”
一個最重要的人。
韓澈腦中幾乎是瞬間就想起來了,與此同時,從宋疏影口中說出這個人的名字:“朱芊芊。”
宋疏影看韓澈並沒有打算接着說下去的打算,她說:“是她來求我來見你的,希望我可以說服你……”
韓澈打斷了宋疏影的話:“不用!我自己做的事情我自己心裡有數,不用她自作主張!”
“你先聽我說完,韓澈,”宋疏影說,“朱芊芊這些年對你怎麼樣,你是知道的,雖然有一句話一直說的很對,你喜歡我,我就必須也要喜歡你了麼?愛情是相互的沒有錯,但是卻不是威脅不是脅迫。但是,這句話,不適用於你。”
宋疏影頓了頓,接着說:“你是因爲目的才和她在一起的,功利性佔據了大部分,你利用了她對你的喜歡,乃至於之後,利用了她對你的愛。她之前去找過她的父母,求她的父母能把你救出來,但是她父親差點就打了她,當初她是背棄了整個朱家,她父母都不同意她嫁給你,只是迫於女兒懷了孕,而現在,她爲了你放棄了親情,走出了原來的家,以爲你可以給他建造一個新的家,而你呢?”
“你沒有給她,你什麼都沒有給她,一直是她在自己爲了這個家付出,對你,包括對兒子。”宋疏影說,“韓澈,你是一個太自私的人。”
韓澈雙手忽然動了一下,雙手的手銬碰撞了一下,叮噹響了一聲,在這個封閉的空間裡,就顯得格外清晰。
韓澈說:“我知道我做錯了很多事情,所以我現在在我做的事情贖罪。”
“贖罪就是把本來不是你做的事情也攬到自己身上嗎?”宋疏影雙肘支撐在桌面上,說,“贖罪的方式很多,並不是只有死這麼一條,況且,你在承認那些原本不是你做的事情的時候,你想過沒有你妻子和你兒子沒有?你死了,你讓朱芊芊以後怎麼過,你讓你兒子以後怎麼給別的小朋友解釋我的爸爸去哪裡了?小孩子的心思是很敏感的,你之前缺失他的,難道之後就永遠都不打算還了麼?”
韓澈搖了搖頭:“還不了的。”
“呵,”宋疏影冷笑了一聲,“還不了就可以不用還了麼?韓澈,哪怕你爲你妻子和兒子想一想,但凡是你有腦子,就不會走這條死衚衕,到如今,仍然是死衚衕!”
韓澈忽然擡起頭,看着宋疏影:“你呢?”
宋疏影沒有回答,但是一雙幽暗毫無波瀾的雙眼,已經告訴了韓澈答案。
說實話,不管對韓澈,還是對朱芊芊,她的印象都不好,她不是以德報怨的聖人,韓澈做的那些事情,她都記得,就算是現在要進監獄,也是他罪有應得。
不過,朱芊芊是無辜的,小豆也是無辜的,她不會把怒氣牽連到別人身上。
“我這一次來,不是爲了幫你,你做錯了事情,就應該有懲罰,我從來都相信天理報應,”宋疏影說,“我是爲了幫朱芊芊和你兒子,他們是沒有錯的。”
………
朱芊芊在外面等了許久,很焦慮,原本還是在沙發上坐着,但是到後來,站起來開始踱步,來來回回走了多少圈她也不記得了。
沈律師沒有出來,宋疏影也沒有出來,不知道他們在談的是什麼……
她應該跟進去的吧?
其實,不是她不想見韓澈,她想見他,因爲在事發當天,那個凌晨,韓澈留給她的最後一個眼神太過於冷冰冰了。
她是怕韓澈見到她,會對她產生愧疚,會心裡堵的難受,所以寧願自己不去見他。
過了很久,從裡面走出來兩個人,一前一後。
宋疏影走在前面,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從審訊室內的拘押室裡走出來,就感覺到外面的溫度明顯要比裡面暖一些,身上那些已經快被凍死的細胞又重新活了過來。
後面跟的是沈宸良,沈宸良除了拿着一個黑色的公文包,還有一張白色的紙,一眼看過去,上面是黑壓壓的字跡,還有末尾一抹紅色十分刺眼。
朱芊芊上前兩步趕忙迎上去,“怎麼樣?疏影,你是不是說動他了?”
宋疏影反手握住了朱芊芊的手腕,說:“他已經準備翻供了,警察會重新對他錄一份新的口供。”
朱芊芊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她就知道,來找宋疏影是一個好的決定,只要是能爲了韓澈。
“謝謝你,疏影……”
“不是我,你不用謝我。”宋疏影示意後面的沈律師上前,向後退了一步。
沈宸良把手裡的一張紙交給朱芊芊,說:“這是你丈夫給我的委託書。”
朱芊芊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有些詫異,“什麼委託書?打官司麼?沒有關係,費用我會全權負責的。”
“不,”沈宸良說,“是離婚委託書。”
就在沈宸良這幾個字竄入朱芊芊的耳膜的同時,朱芊芊也看見了這張紙上的這五個字,雖然是手寫的,但是很清楚,一直到最後的落款,是韓澈的簽名和按的手印。
朱芊芊好像石化了一樣,呆愣在原地一動不動。
宋疏影微微蹙眉,“芊芊?朱芊芊?”
雖然朱芊芊看起來僵住了一動不動,但是,手指攥着這薄薄的一張紙卻是越來越用力,紙張都快要揉碎了。
沈宸良上前一步,想要把她手中的這份委託書給抽出來,誰知道朱芊芊卻忽然好想是瘋了一樣,將手中的委託書撕的粉碎,白色的碎紙片一片片飄落在地上。
朱芊芊挺着脊背,把手中拿着的碎片扔進一邊的垃圾箱裡,看向沈宸良,“麻煩沈律師,你幫我辦一下手續,我要進去見他。”
在等待沈宸良去辦手續,宋疏影在外面,由警察同志給倒了一杯熱水,喝了之後才感覺驅散了身體裡的那種冷氣。
朱芊芊忐忑地坐在一邊等着,宋疏影安慰她,“其實,韓澈這一次是爲了你好,就算故意殺人罪不成立,綁架罪也是成立的,最起碼是十年的刑期,你和你兒子,都等不起。”
朱芊芊忽然擡起頭來,問:“這是你的話,還是韓澈的話?”
“是誰說的話很重要麼?”
朱芊芊點了點頭:“很重要。”
“韓澈說的話。”
辦好手續之後,沈宸良和宋疏影跟着朱芊芊重新走到裡面,這一次,是朱芊芊獨自一人進去,宋疏影衝她點了點頭,給她信心,“你有什麼話,不要埋在心裡,都告訴他,把你的付出,都說出來,告訴他。”
朱芊芊點了點頭。
只可惜,這一次得到的回答卻是:“他不見你。”
得到的是這樣的回覆,宋疏影都愣了一下,她以爲剛纔她已經說服韓澈了,明明每一句話都足夠振聾發聵,讓韓澈意識到自己過去的錯,但是現在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宋疏影還沒有想明白,身邊的朱芊芊已經動了。
她竟然直接想要推開一邊的警察衝進去,她大喊着:“韓澈!我告訴你,我不離婚!你要離婚你親自給我說,你親自告訴我!你現在出來見我啊!你是怕了嗎?!”
兩個警察把朱芊芊向後拉,“小姐,請你安靜下。”
但是,朱芊芊現在根本就安靜不下來,整個人似乎都癲狂了,都在看見剛纔的離婚委託書的一刻,身體內潛藏的那一抹仇恨終於爆發了出來。
兩個警察一左一右押着她向前走,朱芊芊回頭大喊,“憑什麼!憑什麼韓澈!你想要訂婚的時候我答應你訂婚,想要結婚的時候我同意你結婚,現在你想要離婚了,你就確定我會聽你的嗎?不!我告訴你,這一次我絕對不會妥協!我不會離婚!”
聲音在走廊裡空洞的迴響着,一直到走廊盡頭的門關上,朱芊芊靠在牆面上哭了起來。
沈宸良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現在也只能安慰她,而且他還有另外一個案子需要跟進,現在已經到了和當事人見面的時間。
宋疏影說:“沈律師你先忙吧,有什麼事情我會打電話給你。”
沈宸良點了點頭,先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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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師這一行,有案子接纔會有錢賺。
朱芊芊也只是片刻的情緒失控,很快就調整好了自己,不再嚎啕大哭,而是默默地流眼淚。
宋疏影說:“一起去吃個飯吧。”
朱芊芊點了點頭。
接近傍晚,宋疏影選了一家中餐館,點了幾道補血補氣的菜,還有一個湯,將菜單給朱芊芊,朱芊芊擺手:“你點就好。”
宋疏影笑着把菜單遞給服務生:“就這些。”
她點這些補血補氣的菜,也不僅僅是爲了自己,當然還有面前的朱芊芊。
朱芊芊的臉色看起來不好,從上個月事發,她就一直在忙碌奔波着,人消瘦了一圈。
吃飯的時候,兩人也沒有過多的話,朱芊芊胃口不好,只吃了兩口便放下了筷子,宋疏影說:“你現在不吃不喝,毀的就只是你自己,你還有兒子。”
小豆依舊是在谷明娟那裡,不過已經一個多月了,就算是再聽話的小孩子,也都會想爸爸媽媽了。
自從宋疏影生了安安之後,谷明娟便打算要過來,但是宋疏影不想要韓瑾瑜的母親奔波,便說:“過一段時間我和瑾瑜就回s市了,您不用過來了。”
朱芊芊聽見自己的兒子,眼眸裡纔有了一絲波動,拿着筷子繼續吃。
宋疏影吃飯的時候,接到了韓瑾瑜打來的電話。
“怎麼跑出去了?”
宋疏影衝朱芊芊抱歉的一笑,拿着起身出去接電話,反手把包廂的門關上,她才說:“是朱芊芊來找我了,去了一趟警察局,現在在外面吃飯。”
“地址,我去接你。”
宋疏影報上了地址,轉身重新進了包廂。
不多久,韓瑾瑜就來了,在餐廳外給宋疏影打電話。
宋疏影掛斷電話,收了包,“走吧,我讓瑾瑜把你送回家。”
朱芊芊擺了擺手,想要扯嘴角露出一個笑來,卻無果,只能說:“不用,我再坐一會兒。”
宋疏影也沒有強人所難,說:“那我先走了,你不要放棄,案子到下週纔會開庭,結果不滿意還可以提出上訴,你不要灰心。”
“嗯,謝謝你。”
………
餐廳外,韓瑾瑜把車停在臨時停車位上,下了車靠着車門站着。
他白天,去了一趟醫院,已經拿到了宋潔柔籤的離婚協議書,宋潔柔的手術難度比較大,在手術後,最起碼要臥牀兩個月休息具體觀察,頭腦有沒有不舒服的情況。
鈴聲響了,是律師打來的。
“韓先生,等到下週一,您拿好您的證件,我和您一起去民政局。”
“好,麻煩你了。”
掛斷電話,韓瑾瑜就看見宋疏影從餐廳內走出來,連忙走上前。
韓瑾瑜扶着宋疏影的動作很緊張,宋疏影笑了一聲:“以前懷着安安的時候你緊張,現在都已經生了安安了,你還這麼緊張,我又不是不能走路。”
韓瑾瑜說:“我打電話問我媽了,坐月子的時候一些需要注意的。”
“我可不保證完全按照那種方法去做,要不然整個人要餿了。”
在車上,宋疏影就把朱芊芊找她的原因,以及今天去警察局見了韓澈一面,“如果韓澈翻供的話,需要有證人證明,當時韓澈沒有想要用刀殺你,當時到底是怎麼樣的情景?我覺得韓澈不可能會在那種時候殺人。”
韓瑾瑜雙眼專注於擋風玻璃窗,把那天晚上的事情大致說了出來。
宋疏影明白了:“哦,所以,匕首上是有兩個人的指紋,還有你的血液鑑定dna。”
回到別墅,安安已經餵了奶粉睡下了,宋疏影在外面吃了不少東西,韓瑾瑜沒有吃飯,張嫂給韓瑾瑜留了晚飯。
宋疏影說:“我上去看安安。”
在嬰兒房中,保姆阿姨起身,宋疏影比了一個噓的手勢,保姆阿姨會意,便起身離開。
小小的嬰兒搖籃牀,安安躺在裡面,真的好像是他的名字一樣,安安,安安靜靜,安安然然,不哭不鬧。
專門請來帶孩子的保姆阿姨說,安安算是很聽話的孩子了,之前她都照看過那種從早哭到晚的孩子,特別是夜晚。
宋疏影拉了一把椅子,坐在搖籃牀旁邊,安安咂吧了一下嘴巴,嘴角竟然向上彎了彎。
這樣的小動作,讓宋疏影都覺得心裡一喜。
就是這樣的小生命,在自己的肚子裡,從一個胚胎長成了這麼大的寶寶,生命還真的是神奇。
現在的宋疏影,一定想不到,二十年以後,當這個寶寶長大成人,會是何種模樣。
她曾經在谷明娟那裡的相冊裡,看到過韓瑾瑜小時候的照片,安安和韓瑾瑜長得很像,鼻子眼睛都很像。
宋疏影小聲說:“安安長大也一定會像爸爸一樣,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而在嬰兒房外的韓瑾瑜,準備推門而入的手,生生頓了下來。
他轉過身,靠在牆面上,脣角也掛着一抹笑。
夜晚,寧靜悠遠。
在主臥房內,韓瑾瑜從浴室內端着一個熱水盆出來,宋疏影從眼鏡上方看過去,“你端個盆兒幹嘛?”
韓瑾瑜把盆放在牀邊,拉着宋疏影起來,“給你泡腳。”
泡腳?
韓瑾瑜一本正經,拉宋疏影坐在牀邊,“泡腳有助於活絡筋骨,而且活血,驅寒氣,以後你例假就不用疼了。”
說着,韓瑾瑜已經握着宋疏影的一雙腳踝,把她的一雙腳放在了熱水中。
“燙!”
宋疏影說着便要擡腳,但是韓瑾瑜卻沒有鬆手,仍然強制按着她的腳。
韓瑾瑜還特別詳細地給宋疏影解釋:“不是燙,而是熱,你腳太涼了,所以到熱水纔會覺得燙,這樣才能驅寒氣。”
宋疏影咬着牙,“韓瑾瑜,你知不知道,真的是燙啊啊啊。”
“馬上就適應了。”
韓瑾瑜說的沒有錯,等到雙腳適應了熱水的溫度,就很舒服了。
宋疏影低着頭,看着韓瑾瑜將盆中的熱水撩起來,淋溼了腳背,再向上到腳踝處。
韓瑾瑜洗的很認真,等到宋疏影的雙腳都被熱水泡紅了,他纔拿來乾毛巾給宋疏影擦了腳。
泡了腳確實舒服了,好像整個人身上的毛孔都散開了。
韓瑾瑜剛剛端着水盆去浴室,這邊房門敲了兩下,席美鬱開門進來,“還沒有睡麼?”
“沒呢,媽,你有什麼事?”
宋疏影盤着腿坐起身來,席美鬱問:“瑾瑜呢?”
“在浴室。”
席美鬱說:“再過兩個星期,我陪着你去一趟s市,需要向你奶奶解釋清楚,你也需要見見韓老爺子,雖然反對,但是是長輩。”
“嗯,我知道。”
宋疏影知道,這是最後一關,雖然只是虛設的一關。
………
其實,女人坐月子的時候,算是最幸福的時候了,什麼都不用做,只用躺着,直到躺到自己都厭煩了,想要出門去逛逛逛,去買買買。
宋疏影出了月子,首先就是去商場買了幾套嬰兒裝,回到別墅內,她讓李勇幫忙送上去,自己在小花園裡轉了一圈,呼吸了呼吸新鮮空氣,但是卻看見李勇站在別墅門外,並沒有進去。
宋疏影疑惑道:“你怎麼不進去?”
“裡面……韓哥有客人。”
有客人?
宋疏影從推開虛掩着的門,果然,就看到了沙發上坐着的另外一個十分熟悉的人。
薛登。
記得上一次見薛登,也是幾個月之前了,那個時候蘇瑩瑩解開心結。
韓瑾瑜把安安抱起來,說:“安安要餵奶了,我先抱他上去。”
宋疏影點了點頭,在玄關處換了鞋。
薛登說:“恭喜你,當媽媽了。”
宋疏影一笑:“是啊,長了一輩的感覺真不怎麼好,老了……我聽淑慧說你是去了香港麼?”
“嗯,那裡有一家醫院請我過去,我去看了看條件,各方面都不錯。”
“你要定居香港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的。”
“事業起航了,那愛情也就快要來了,”宋疏影眨了眨眼睛,“加油哦。”
兩人以昔日好友的身份說了一會兒話,張阿姨買菜回來,宋疏影說:“晚飯在這裡吃吧,我讓張阿姨多做幾個菜。”
薛登起身,“不用了,我約了人。”
“哦,”宋疏影拉長了尾音一笑,“約了人,紅顏知己麼?”注意到薛登的神色,她忙擺了擺手,“好了,算我沒說,別忘了,你說找了女朋友讓我幫你參考的。”
“一定。”
“儘快哦,”宋疏影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我兒子太小了,找兒媳婦之前,先給你把把關。”
薛登眯了眯眼睛:“你是拐着彎的佔我便宜是不是?”
“肯定不是!”
薛登開車離開,從後視鏡,看着別墅門口那個女人的身影,越來越遠,越來越小,最後在轉彎之後,消失不見。
這次,薛登覺得心空了。
真的徹底空了。
在一次一次清掃心房,這一次,終於空了。
宋疏影要的,他以爲自己能給,有能力給的起,如果宋疏影跟着自己,必定會過的比現在更好。
但是,直到現在,他才知道,有一種東西他永遠都給不起,那就是宋疏影要的愛。
宋疏影就算是在最苦痛的時候,最需要別人的愛來溫暖的時候,需要的也只有韓瑾瑜一個人的愛。
從一而終的愛情,很美。
對於宋疏影來說,韓澈早了一步,而薛登晚了一步。
而韓瑾瑜,不偏不倚,正好。
………
原本宋疏影定於週二回s市,谷明娟卻來了。
谷明娟也是想孫子了,再加上小豆最近一直想要找媽媽,她便給一塊兒帶來了。
在別墅裡,宋疏影看着小豆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給朱芊芊打了電話,“你來一趟半山別墅,我媽把小豆給帶過來了。”
宋疏影掛斷電話,才發現這邊兩個人都在看她。
“怎麼了?”
谷明娟搖了搖頭,抱着安安親了一下:“來咯,讓奶奶抱抱。”
這是宋疏影第一次叫谷明娟“媽”,卻給敷衍過去了,連她自己都沒有發覺,等到晚上吃飯的時候,就又改口叫成阿姨了。
吃了飯,小豆就坐在沙發上,一邊看電視一邊等朱芊芊,等到快十點的時候,開始打盹兒,一雙眼睛都熬紅了。
谷明娟看這小孩子也是在是可憐,“來,小奶奶先帶着你上樓去睡覺。”
小豆擺擺手:“我要等媽媽來。”
朱芊芊來接小豆已經到了夜晚十點多,因爲最近韓澈的事情實在是忙的很,她一直在奔走。
“小豆呢?我來接他了。”
宋疏影說:“你先進來。”
在沙發上已經昏昏欲睡的小豆聽見門口有聲音,用清亮的童音叫了一聲:“媽媽!”
小豆已經從沙發上跳下來,只不過因爲剛纔一直昏昏沉沉的打盹兒,忽然從沙發上跳下來,沒留神,走了個s形,朱芊芊已經上前一步一把將兒子抱在了懷裡。
“小豆……”朱芊芊眼睛裡已經暈上了一層淚膜,“有沒有聽谷奶奶的話?”
小豆重重的點頭:“我一直都很乖,你問小奶奶哦。”
朱芊芊拉着小豆站起來,對谷明娟說:“阿姨,謝謝你,照顧了小豆這麼長時間。”
“沒關係的,小豆很聽話。”
朱芊芊拉着小豆要離開,宋疏影攔住了她:“今晚在這裡睡一個晚上吧,現在已經太晚了,你一個女人帶着孩子在山路上太不安全。”
朱芊芊猶豫了一下,低頭看了一眼兒子紅紅的眼睛,點頭:“好,麻煩你們了。”
宋疏影找來保姆阿姨帶着朱芊芊母子兩人上樓去客房,她坐在客廳裡等韓瑾瑜。
谷明娟看宋疏影精神也不大好,說:“你也早點睡,瑾瑜一個大男人的,不會出什麼事兒。”
宋疏影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快十一點了,索性便上了樓,交代保姆阿姨留着一樓的燈,等韓瑾瑜回來。
十一點。
韓瑾瑜回到家,一樓客廳裡燈亮着,卻沒有人,他在玄關處換了鞋,保姆阿姨出來:“是小姐吩咐要給您留着燈的。”
主臥房裡,宋疏影剛剛洗了澡出來,背對着門站着,正在拿着吹風吹頭髮。
身後的門悄無聲息的開了,韓瑾瑜走過來,踩在羊毛地毯上,一點聲音都沒有。
宋疏影吹乾了頭髮,把電吹風放在桌上,轉身的剎那,看見地上有黑色的影子,她忽然“啊”了一聲,就被韓瑾瑜攬住了腰肢,轉過身來,眼光恰巧對上韓瑾瑜一雙黑亮的眼睛。
“你嚇死我了!”
宋疏影擡手就在韓瑾瑜肩膀上重重地打了一下。
韓瑾瑜卻笑着,眼睛裡都透出笑意來,將宋疏影抱起來,原地轉了一個圈,在她臉頰上吻了好幾下。
宋疏影失笑:“什麼事情這麼高興啊?”
“疏影。”
“嗯,我聽着呢。”
“我離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