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 好像不是雙胞胎
???鄭嘉薇作爲獨女,從小嬌生慣養,哪裡受到過這種苦,現在簡直就是生不如死。
鄭父和鄭母在昨天得到消息以後。就連夜趕了過來,這邊已經讓醫院方面先行治療,現在,鄭母看見女兒這樣子,坐在一邊不停地抹眼淚。
鄭父索性將手中的柺杖給啪的扔在了地上,“簡直是作死,你不是說網上報紙上那些事情是造謠麼?爲什麼要在那個時間出現在那種酒吧裡?現在你成了這樣子,都是咎由自取!”
鄭母在身後拉了拉鄭父,“都這種時候了,女兒心裡原本就難受,還吵什麼,想想辦法吧。”
鄭父直接甩手。“這丫頭現在成了這樣子,都是你給慣的,以前讓嫁人不嫁人,現在想嫁都嫁不出去了。”
鄭父雖然嘴上是這樣說的,但是現在看見女兒這個樣子,也是比誰都心疼,只不過這一次酒吧發生爆炸,他也讓人着力去深入調查了,結果就是這樣,真的就只是意外,意外爆炸,拿回來的調查結果,每次都是相同的,鄭父現在也只好作罷。暫時將注意力轉移到爲女兒澄清謠言的事情上。
鄭嘉薇現在已經可以開口說話了,只不過,她在酒吧爆炸的時候吸入了大量的粉塵,嗓子毀了,需要一段時間的修養。
鄭母坐在牀邊,和鄭嘉薇說了許多話,但是鄭嘉薇奈何就是不開口,露着一雙眼睛,盯着窗外,一動不動,好像僵化了一樣。
其實,鄭父始終覺得國內的醫療技術不高,想要將女兒轉到香港或者是美國那邊去治療。但是,即使是這樣,最近這幾個月,恐怕鄭嘉薇就要一直躺在病牀上了。
鄭父在轉身的時候。也終於是老淚縱橫了。
老人家看着自己的女兒受苦,其實一丁點不比人生三苦中的白髮人送黑髮人心裡好受。
但是,當鄭母將這個想法告訴鄭嘉薇之後,鄭嘉薇直接拒絕:“不!”
這是鄭嘉薇在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一個“不”字,原本好聽柔美的嗓音。成了嘶啞難耐,好像是原本的櫃子從中間劈開了一樣,讓人聽了都覺得心裡無端的難受。
鄭父鄭母現在對於鄭嘉薇的性取向問題也不再多過問了,只要女兒現在安安穩穩地活着,那麼想結婚就結婚,不想結婚愛怎麼去折騰就怎麼去折騰吧,只要好好地活着。
鄭母好生安慰,將在國外治療的好處都說遍了,能恢復成原本的模樣……
只不過鄭母沒有提及的是,需要受多少苦痛。
鄭嘉薇死不鬆口,甚至以死相威脅。
“我現在這個樣子,還不如死了。”
她在這一點上,和張夢雪是一樣的,身體上受到了損害。她就算是死,也不想在這個世界上苟活。
閉上雙眼,鄭嘉薇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整天。
在張夢雪走之後的這五年多的時間裡,沒有一次入過她的夢,甚至在鄭嘉薇每晚睡覺前看看張夢雪的照片,都從來都沒有過。
一直到今天,終於夢到了張夢雪。
卻是在十幾年前,張夢雪因爲和齊軒之間的事情而割腕的當天。
好像鄭嘉薇就站在身後,親眼看着。
張夢雪的母親出去之後,張夢雪在房間內走動了兩圈,然後洗了洗臉,塗抹了護膚品,拿起水果刀,向自己的手腕處劃下。
即使在夢中,鄭嘉薇都看到了張夢雪拿着水果刀的手,在抖,卻依舊是毅然決然地劃了下去。
鄭嘉薇心切直接衝過去想要阻擋,身體卻好像一縷魂魄一般,直接穿過了張夢雪的身體,然後眼睜睜地看着張夢雪手腕處的鮮血汩汩的流淌下來……
之後,有一次,張夢雪對鄭嘉薇說:“爲什麼不讓我在那個時候就死了,死了也就乾淨了。”
鄭嘉薇醒來之後,發覺到眼眶漲漲的,卻流不出眼淚來。
在住院這兩天裡,鄭嘉薇似乎在睡夢中,還見到過齊軒。
齊軒站在病房門口,用那種陰冷異常的眼神看着鄭嘉薇,等鄭嘉薇睜開眼睛,看見這一抹人影的時候,幾乎尖叫失聲,但是,等到值班的護士趕過來以後,打開燈,在病房內卻沒有別的人。
鄭嘉薇才意識到,也許自己是魔怔了。
齊軒根本就不可能來,他來幹什麼?來看自己的笑話麼?
呵呵,那他的目的達到了。
鄭父最終還是心疼,每天看着自己女兒那種出神發呆的眼神,是一種絕望的眼神,絕不該出現在年輕人眼中,時而狂笑,又時而瘋癲的,讓經過走廊上的其他人都以爲這個房間內住了一個精神病患者。
他便和鄭母商量了一下,想要打電話讓在C市的裴斯承過來看看,開導一下女兒,畢竟鄭嘉薇和裴斯承算是從小到大一起長大的,現在的情誼都還在。
………
裴斯承接到鄭父電話的時候,剛好站在廚房門口,看着將烤箱內一盤剛剛做好的曲奇餅乾拿出來的宋予喬,單手抄兜,拿着手機轉身向臥室內走去。
陽光有些刺眼,從窗櫺之外照進來,在地面上投下一小塊的亮白色的區域,黑色的陰影搖曳着。
“鄭伯伯。”
裴斯承對鄭嘉薇的父母一向都非常尊敬,而且在曾經年少的時候,還經常去鄭伯伯家中蹭飯吃,就如同現在鄭嘉薇也可以不打招呼就去裴家大院看望裴臨峰和裴老太太一樣,都是彼此認同的,就連裴臨峰在當時都已經和鄭伯伯兩人商量,如果不是因爲一開始裴斯承承認了張夢雪是女朋友,兩家肯定是要聯姻的。
鄭伯伯說:“斯承,薇薇這邊,你能過來看看,就看看吧,從昨天開始就不吃一口東西了,只靠着醫院這邊輸營養液。我們這幾個長輩說話都不頂用,你和她年齡差不多,她應該能聽你的,勸勸她……”
在鄭伯伯說這些話之前,裴斯承也是猜到了。
“鄭伯伯您放心,今天下午我就去醫院一趟。”
就算是鄭伯伯不打電話給裴斯承,裴斯承也是要過去醫院看一看鄭嘉薇的。
收了線,裴斯承轉身,正好對上了宋予喬的視線。
宋予喬先移開視線,俯身將牀上的牀單給抻平,好像是漫不經心地開口問:“要去醫院看誰?”
裴斯承走過來,牽着宋予喬的手在牀邊坐下,“前兩天晚上酒吧內意外爆炸的事情,知道麼?”
宋予喬點頭,因爲爆炸造成不少人重傷,所以新聞上着重報道了,首播和重播的時候她都看了,當拍攝的畫面中火光竄起的時候,宋予喬心中揪了一下,人命真的是脆弱。
“鄭嘉薇重度受傷,現在在醫院內。”
宋予喬對於鄭嘉薇,不能說心裡從來沒有過疙瘩,自己喜歡的人跟別的女人青梅竹馬,心裡總歸是有些芥蒂的。
裴斯承見宋予喬有點發呆,便擡手捏了一下她的臉:“又犯困?”
宋予喬最近的孕吐反應特別強烈,特別是清晨,早晨裴斯承淺眠,宋予喬在牀上翻來覆去的一丁點的聲音他都能感受得到,早上剛剛睜開眼睛就跑去衛生間去吐,吐的能將胃酸嘔出來,嗓子都好像是被酸氣腐蝕了一般。
裴斯承眼看着卻無能爲力,心疼的只能將宋予喬緊緊地抱在懷裡,“晚上回來給你煲湯。”
宋予喬將下巴擱在裴斯承的肩窩,手指在裴斯承後背上劃過,輕巧一笑:“你什麼時候都會煲湯啦?”
裴斯承說:“爲你和寶寶學的。”
………
沒有裴昊昱的兩人時光,裴斯承真是覺得神清氣爽,只不過,在吃過早餐之後,還是要將宋予喬早上做的曲奇餅乾,給裴昊昱送過去。
順帶也就便宜了樑易。
宋予喬包了兩個紙袋,裡面裝了一些蛋奶曲奇和藍莓蛋卷,還有一些剛第一次嘗試自己做的小點心,因爲裴斯承試吃了之後覺得味道不錯,便都裝進了紙袋裡。
當宋予喬出現在樑易門前的時候,樑易彷彿看見了救星。
“三嫂!你總算來了!”
樑易之所以把宋予喬看成是救星,是因爲裴昊昱就是一個小魔星,纔在他這裡呆了一整天,就已經恨不得上房揭瓦了,樑易根本就搞不定這個小魔星。
而且,今天開始,裴昊昱更加進入了走火入魔的狀態,甚至摔壞了樑易的一臺PSP遊戲機,用極其瘋癲的狀態玩了一次枕頭羽毛大戰,然後在樑易家中,睡遍了所有的房間,甚至還有保姆鐘點工的房間。
裴昊昱之所以這樣暴躁,是因爲喬喬竟然昨天一整天都沒有與他聯繫,他說不要來接他,果真就不來接他!就放任他在別人家裡,好不爽。
這一次,一聽見樑易這邊喊了一聲“三嫂”,小傢伙就直接從房間裡滴溜溜地滾了出來,瞪着一雙溜溜圓的大眼睛,看着站在門口的宋予喬。
宋予喬笑了笑,將手中的紙袋遞過去,“小火,有沒有聽話?”
裴昊昱回憶了一下老爸總是冷着一張臉的表情,也學着冷下臉,問:“你是來接我的?”
宋予喬微微一笑:“想要跟阿姨回家了麼?阿姨晚上來接你。”
“不稀罕!”裴昊昱哼了一聲,直接向宋予喬做了一個鬼臉,轉過身來又撅着屁股晃了晃,又轉過頭去,“不稀罕,不要你來接我。”狀序叉圾。
說完,小傢伙就直接進了房間,嘭的一聲關上了門。
宋予喬有些訕訕,便向樑易說:“今天白天還是麻煩你了,裴斯承現在還在樓下等我,我就是上來送一些點心,你們嚐嚐鮮。”
樑易含恨點了點頭。
他覺得,現在和裴昊昱共處一室之後,以後他都要對小孩子有陰影了,不,是對裴昊昱這樣的小孩子有陰影,他其實還是更喜歡陸小五家的雪糕。
………
裴斯承和宋予喬兩人在去醫院的路上,就已經安排好了這一趟探病的先後次序,先去看虞娜,再去看鄭嘉薇。
裴斯承補上一句:“順道做個檢查,你孕吐太厲害了。”
宋予喬本想說不用了,但是裴斯承堅持,她也便不多說什麼了,孕吐確實要比五年前的夏楚楚懷小火的時候厲害的多,宋予喬記憶裡,在懷小火的時候完全沒有孕吐到吐酸水,甚至還跳上臺子去打過架子鼓。
雖然她不在裴斯承面前表現的過於突出,但是真的很難受,只不過想到肚子裡的寶寶,再苦也甘甜了。
宋予喬挑了兩束花,順帶拿了兩個果籃,兩盒營養品,裴斯承讓宋予喬直接先去看虞娜,自己一個人去看鄭嘉薇就可以了,但是宋予喬不依,斜挑了眼角,睨着裴斯承,說:“難道又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
裴斯承莞爾。
宋予喬見裴斯承不答,索性嘁聲,“你這種不良夫君,放在古代是要浸豬籠的。”
裴斯承忍不住笑出聲來,這邊手臂已經繞過宋予喬的腰,自然而然地擱在腰間,一隻手伸過來擡起宋予喬的下巴來,眼中流轉着一抹戲謔的光,“那要爲夫用哪種方式告訴娘子?”
現在裴斯承這種模樣,倒真的是像極了古代紅鸞星動的風流公子哥兒。
宋予喬在公共場合一向是排斥裴斯承這種行爲,便直接別開臉,從裴斯承的臂膀下鑽了出去,恰好電梯門打開,她便先下了電梯,沿着走廊向前走,擡頭看着病房的門牌號,數着腳步,對身後的裴斯承說:“如果先到鄭嘉薇的病房,就去看鄭嘉薇,如果先到虞娜的病房,我便留下來,你單獨去看。”
裴斯承笑笑不答。
剛剛下了電梯,擡眼就看見牆面上貼着VIP,明明這邊就一定是鄭嘉薇所住的貴賓病房了。
此時此刻,病房內鄭父鄭母都剛好出去,只留了一個護工在守着,鄭嘉薇睜着眼睛看向窗外金燦燦的陽光,忽然,就聽見身後有腳步聲,原本並不在意,以爲是父親或者母親回來了,直到聽到宋予喬的聲音。
“嘉薇,我們來看你了。”
鄭嘉薇轉過來頭,一張令人分外討厭的臉,就直接映入了眼簾中。
宋予喬手中抱着一捧鮮花,不是純粹的某一種,而是讓鮮花店的老闆給搭配挑的,她笑着,在病房內找花瓶,在窗臺上有一個奶白色的花瓶,她便走過去,將花插了進去,撥弄了一下上面綠色的葉子,陽光照着分外好看。
鄭嘉薇對着宋予喬一張笑的燦爛的臉,覺得宋予喬一定是故意的,到現在,故意來膈應她。
她嘶啞着嗓音說:“滾出去。”
這個聲音甫一發出,讓宋予喬愣了一下,甚至轉頭看了一眼已經走至門口的護工,以爲是護工發出的聲音,旋即才意識到,是這個現在躺在牀上,包裹的好像是木乃伊一樣的鄭嘉薇。
裴斯承眸色深沉,向前兩步,握住了宋予喬的手心,“你先去那邊看虞娜。”
“好。”
宋予喬說完,便隨着已經出門的護工,也出去了。
病房門在面前輕輕關上,裴斯承將手中對於營養品放在桌面上,順口問道:“你現在覺得怎麼樣了?”
“你就是來看我笑話的麼?”
鄭嘉薇覺得自己的口吻,已經成了咬牙切齒一般,她將滿腔的恨意,都已經轉嫁到宋予喬身上,乃至於一直始終都護着宋予喬的裴斯承身上。
但是,現在的鄭嘉薇,容貌毀了,嗓子毀了,她在任何一個正常人面前,都是不正常的,用不正常的思維來對待,她必定是要行事偏激。
裴斯承走到牀前,居高臨下地看着鄭嘉薇,“沒錯,我就是來看你笑話的。”
鄭嘉薇冷笑了一聲,卻因爲自己身體的原因,這一聲笑,好像是摩擦着的重金屬,碰撞出撕裂的聲音,讓人聽了都忍不住皺眉頭。
鄭嘉薇狠狠地瞪了裴斯承一眼,然後轉過頭去,不再看裴斯承。
裴斯承自作主張的坐在牀邊,隨手拿起在牀頭的一個精緻的水晶裝飾品,握在掌心內把玩。
“嘉薇,我知道你喜歡張夢雪,之前就知道了……”
“不是……”鄭嘉薇聽見這句話的時候,幾乎立刻就轉過頭來,嗓音都破了。
裴斯承擺手,打斷了鄭嘉薇的話。
“你不用否認,我們都有是非明辨的能力,知道什麼是眼見爲實。”裴斯承說,“之前我也聽鄭伯伯說了,說你絕食求死,你是想要步張夢雪的後塵麼?那這一次是想要誰站出來來挽救你呢?這一次,鄭伯伯明顯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他將你送到國外去,送到美國去,國外的環境開放一些,你可以找到自己喜歡的另一半,然後登記結婚,這是在我們的國家享受不到的,還有世俗的白眼……”
鄭嘉薇真的無話可說,不管是曾經還是現在,裴斯承說話的時候總是能有辦法將你所有要反駁的可能性想到,然後使你不留退路。
鄭嘉薇笑了笑,“如果我死了,請把我的骨灰葬在東區墓園內,然後讓齊軒去死。”
裴斯承瞳孔微微緊縮。
鄭嘉薇已經閉上了眼睛。
她這輩子,並不後悔和裴斯承成了朋友,她只是對於喜歡裴斯承的張夢雪,真的是不想,不願,不念,甚至在當初,就不該遇上。
其實,鄭嘉薇在高中的時候,確認自己喜歡的是同性之後,內心曾經一度矛盾,以爲自己是有了病,還專門一個人跑到外地去看心理醫生,不讓父母知道,只不過,後來她才知道,這不是一種病,而是一種正常的現象,便沒有再刻意的壓制,任由其發展。
裴斯承已經站了起來,問:“你不是一直在私底下找夏楚楚麼?”
鄭嘉薇豁然睜開眼睛。
在鄭嘉薇的印象中,張夢雪就是因爲這個夏楚楚,才最終導致死亡,雖然她並不知道當時的情景到底是怎樣的,她一直是以張夢雪的情感標準作爲自己愛恨的源頭,所以,自從張夢雪不止一次打電話說起這個夏楚楚的時候,鄭嘉薇便也在心底紮下了厭惡這個夏楚楚的根,甚至厭惡夏楚楚,比現在裴斯承的女朋友宋予喬還要厭惡。
身後的門忽然響了一下,鄭母拎着一個保溫桶從病房外走進來,看見站在牀前的裴斯承,“斯承來了,怎麼也不坐坐?”
裴斯承禮貌地稱呼鄭母阿姨,笑着說:“我已經在這裡呆了不少時間了,嘉薇也累了,讓她休息一會兒。”
鄭母說:“嘉薇今天的精神狀態還算是不錯的,你們先聊着,我去洗水果。”
說着,鄭母便將剛拆封的幾個新鮮水果裝盤,走到衛浴間內去洗水果。
“那沒有什麼事,嘉薇,我就先走了,有事給我電話。”
眼看着裴斯承將西裝外套搭在小臂上,正要出去,鄭嘉薇卻忽然壓低聲音問:“你剛纔到底想說什麼?”
裴斯承嘴角向上一勾,忽然露出意味深長的笑意來,俯身,靠近鄭嘉薇耳邊,說:“宋予喬就是夏楚楚,你想的沒有錯。”
鄭嘉薇愕然。
一瞬間,她好像完全僵化成一座雕像了,就連母親從衛浴間內走出來招呼裴斯承離開,都沒有聽見,腦子裡只有裴斯承反反覆覆說的幾個字——“宋予喬就是夏楚楚……”
她一直用一種試探的口氣去問過,但是卻從來都沒有當真過,畢竟是隔了五年多,再找到一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可能麼?幾乎是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吧,但是現在……
鄭嘉薇忽然大笑起來。
從病房門外重新走進來的鄭母被女兒的這種笑聲嚇了一跳,趕忙走過來,問:“薇薇,你怎麼了?”
鄭嘉薇因爲嗓音的緣故,笑起來淒厲,甚至有些可怖,可是,她笑着笑着,眼神就開始波動,竟然許久堵塞的淚腺,忽然被打開了,眼淚順着眼角就流了下來,張狂的大笑成了大哭。
鄭母急忙上前,“薇薇,你別嚇唬媽啊。”
鄭嘉薇失聲痛哭,眼淚將視線全都模糊了,從口中說了一句話,但是卻被哭聲掩蓋了,聽起來斷斷續續的。
鄭母坐在牀邊,附耳在鄭嘉薇耳邊,終於聽見了女兒口中斷斷續續哽咽的這句話。
“媽,我去國外,我要治好,我要活下去……”
鄭母聽了女兒這句話,眼淚不由得就流了下來,抓着女兒的手,“好。”
生,與死,向來都是一念之間。
而這一念之間,興許就是忘川河兩岸了。
………
裴斯承從鄭嘉薇的病房裡走出來,在經過前面的值班護士臺的時候,一個護士剛好拿了一份值班表,忽然叫了一聲:“我怎麼又是夜班啊。”
另一個護士湊過去看了一眼,“幸好這次不是我,那個貴賓病房裡的女的,總是深夜鬼哭狼嚎,嚇死個人了,我可不敢一個人值夜班,好像真的見了鬼似的。”
“她本身就是鬼啊,燒傷成那種樣子,真像是個木乃伊,只露出一雙眼睛,陰森森的……”
“別說了!嚇死了!”
“你不是……”
“咳咳。”
其中有一個護士注意到這邊的裴斯承,急忙清了清嗓子,向一邊仍然要喋喋不休的小護士使了一個眼色。
只不過,裴斯承在向兩個護士臺的護士笑了笑,繼續向前走,只不過這一次,他並沒有直接去看虞娜的母親,而是轉而進了一邊的安全通道,點了一支菸。
一支菸尚且還沒有燃盡,安全通道的門就被打開了。
裴斯承真的所料不錯,從走廊上進來的人,是齊軒。
齊軒也被爆炸傷到了,腳上趿拉着一雙人字拖,腳踝到小腿都上了藥,側臉上也抹了藥,不過比起來鄭嘉薇,這燙傷真的就只算是皮外傷了。
裴斯承之所以猜到齊軒一直在醫院內,是因爲剛剛護士口中說的話。
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夠讓鄭嘉薇失聲尖叫的人,除了齊軒,也沒有其他人了。
時隔十幾年,兩個昔日的朋友重新碰面,兩個人卻都早就不似年少時候青澀的模樣。
兩人身高差不多,但是,兩人穿着卻已然是截然不同了。
齊軒穿着一個背心,寬大的短褲,腳上塔拉着人字拖,看起來很是邋遢,可能是因爲常年在外奔波,皮膚糙了黑了,整個人好像是一根木棍子一樣戳在原地。
而裴斯承,穿着西褲和白色襯衫,渾身依舊是散發着矜貴清冷的氣場。
齊軒露出一口白牙笑着:“裴三,認不出來了。”
他向裴斯承伸出手來,想要與裴斯承用基本的禮節,握一握手。
但是,裴斯承卻站着沒動,沉靜如水的目光,從齊軒伸出來的手上,向上移動,落在了他的臉上。
然後,就在齊軒準備收回手的那一剎那,裴斯承單手抓住齊軒的手,然後直接上前一步,兩個人用男人最經常做的動作,碰了碰肩膀,用拳頭錘了一下齊軒的背。
“費什麼話,十多年了,我還是裴三,你還是齊軒。”
齊軒咧開嘴笑了笑,也握着拳頭,和裴斯承在空中的拳頭撞了撞,勾手向裴斯承要了一支菸。
裴斯承將自己齒間叼着的香菸取下來,給齊軒借了個火點了煙,裴斯承靠着樓梯的欄杆,而齊軒索性坐在樓梯臺階上,兩條腿向前一曲一伸,眯起眼睛,盯着菸蒂上漫無邊際飄散的煙霧。
朋友之前,其實不需要過多的言語,見了面,會始終如一。
齊軒忽然開口,說:“你知道麼,裴三,前幾天,我是準備把夏楚楚做掉的,然後我就自殺。”
“然後呢?”
“我沒做。”
裴斯承哧聲,“是的,你要是做了,你就不可能好好地在這兒站着了。”
“哈哈,”齊軒爽朗大笑,“裴三,你這佔有慾還真是跟以往一樣,一點沒變。”
齊軒之所欲臨時收手,正式因爲和裴斯承之間的這一份情誼,他還是記得,裴斯承在他落魄的時候,在他因爲一時的醉酒誤事要被判去坐牢的時候,拉了他一把,將他從深淵中拉了出來,所以,夏楚楚倘若真的能夠帶來裴斯承歡樂,那就讓她一直在裴斯承身邊吧。
兩人抽了一支菸,齊軒扶着身下臺階想要起身,裴斯承伸出手掌來拉了他一把。
齊軒握着裴斯承的手,用了幾分力氣,道:“謝謝。”
齊軒將菸蒂扔在地上,用人字拖的鞋底碾滅,又重新撿起來,扔進角落的垃圾箱內,順便雙手抄兜,說:“我要走了。”
裴斯承問:“去哪兒?”
齊軒搖頭:“不知道,到處走走,可能會去西藏,走遠點兒,說不定能遇上喜歡的人。”
裴斯承用十分熟熟稔的手勢將菸蒂掐滅,伸手在齊軒的背上拍了拍,“哥們兒,保重。”
“保重。”
裴斯承站在平臺之上,看着齊軒走下樓梯,人字拖在地面上肆無忌憚地拖出聲音來,他彎了彎脣角,無奈地一搖頭,轉而進了開了安全通道的門。
………
宋予喬找到虞娜母親的病房,卻不曾料想到,守在病牀前的,竟然不是虞娜,也不是虞娜家裡的其他親戚,而是葉澤南。
她愣怔的同時,葉澤南也愣了一下。
兩人似乎都沒有想到會在這種場合下突如其來的見面,特別是葉澤南,在看到宋予喬手中拎着的東西,有一種無處遁形的錯覺,卻發現就算是後退,也無處躲避。
倒是宋予喬首先笑着開口:“你在幫娜娜姐照顧虞阿姨啊?”
葉澤南也在瞬間回了神,從牀邊站起來,點頭道:“嗯,虞娜今早去談專利合資了,我讓業務部戴琳卡經理隨她一起去了,戴琳卡你知道吧……她們的能力我也很放心,所以現在我便留在這裡,也沒有什麼事情……”
他說着說着,忽然就住了口。
他現在說的這些亂七八糟的都是什麼?有一種語無倫次的感覺。
宋予喬倒是沒有多在意什麼,看着在病牀牀頭櫃子上放着的滿滿當當的東西,不知道手中拎着的果籃和營養品往哪裡放。
葉澤南這邊已經將牀下的一個板凳抽了出來,直接搬到宋予喬面前,“你坐。”
好像這纔看見宋予喬手中拎着的東西,心急之下又急忙轉身在桌上騰出空地來,“你把東西放在這邊……”
宋予喬走過去,在把東西放在桌上的同時,這邊葉澤南或許是一不小心,將桌面上放着的一個冷水杯一下子就撞翻了,涼水直接撒在了宋予喬的裙襬上,浸溼了一大片。
“不好意思。”
宋予喬幫葉澤南將桌面上的水杯扶起來,而葉澤南剛好也伸過手過去,便直接覆上了宋予喬的手背,雖然只是一秒鐘,葉澤南就馬上拿開了。
宋予喬也並沒有在這邊多坐,問了一下虞娜母親的情況,又在老人家的耳邊說了幾句貼心的話,她母親現在已經好很多了,可以懂的話,在聽了宋予喬說的話,還說:“好,好,我女兒朋友來了,好。”
宋予喬在病房內等了一會兒也沒有等到裴斯承過來,便起身告辭,葉澤南跟了出去送宋予喬。
剛纔因爲在病房內有其他病人,葉澤南也不好開口,一直走到電梯處,葉澤南纔開口問:“你最近……過得好麼?”
宋予喬看着磨砂的電梯門,將兩人的身影都拉長了,卻模糊不清。
她低聲說:“很好,裴斯承一直對我很好。”
“哦,”葉澤南抿了抿脣,目光低沉地盯着牆面上電梯的數字,已經到十三樓了,他說,“嗯,那就好。”
許久都不見,一句你還好麼,卻敵不過你一句我很好。
原來,沒有我,你一樣可以過得很好,而且可以過的更好。
愛情已過,就只剩下好像白開水一般的無滋無味。
面前的電梯門打開,宋予喬上了電梯,向站在外面的葉澤南擺了擺手,“你回去吧,再見。”
葉澤南一隻手背在身後,掐了自己一下,微微一笑,“再見。”
原本,葉澤南有一肚子的話要對宋予喬說,甚至想要將原本沒有說出口的對不起和請求原諒的話,都說出來,但是,到了此時此刻,宋予喬已經找到了自己的另外一半,她的生活過的很安穩,而葉澤南,還要去破壞掉麼……
他苦笑着搖頭。
事已至此,兩人都需要繼續向前看。
電梯下降,葉澤南轉身,重新走回病房。
………
宋予喬松了一口氣,她的手機在裴斯承身上放着,現在也沒有辦法聯繫裴斯承,按下了婦科產檢的樓層,電梯門打開,果不其然,就看見了正對着電梯門站着的裴斯承。
裴斯承走過來,“看過虞娜媽媽了?”
宋予喬點了點頭,說:“葉澤南也在。”
裴斯承知道葉澤南在,所以纔沒有過去,只讓宋予喬提着東西過去,既然葉澤南想要對宋予喬說清楚一些事情,那就給他空間,讓他去說。
宋予喬擡了擡下巴,“你也不問問葉澤南跟我說了什麼?”
“嗯,那葉澤南對你說了什麼?”裴斯承從善如流地說。
宋予喬擡手在裴斯承的手臂上掐了一下,“你真是……我就不告訴你。”
現在宋予喬掐裴斯承,也已經學會了方法,只掐一丁點皮肉,然後用指甲掐,不像之前,掐的時候反而頂的自己的手指尖疼。
“你又抽菸了?”
宋予喬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有孕的緣故,現在嗅覺異常敏感,除了醫院走廊上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很自然而然地就聞到了裴斯承身上的煙味。
裴斯承張開手臂,任由宋予喬向着自己襯衫上聞了一下,“沒有。”
宋予喬又湊近了聞了聞,皺着鼻子,也不顧及到現在是在醫院的走廊上,直接踮腳尖就在裴斯承的下巴上咬了一口,“叫你騙我。”
裴斯承摸了一下下巴,已經攬了宋予喬的腰,湊近了張開嘴,“要不你聞聞,我真沒有抽菸。”
宋予喬的臉一下子紅了,一直綿延到耳根,用雙臂擋開裴斯承靠近的胸膛,別開臉。
在公共場合,裴斯承只要是比宋予喬的臉皮厚那麼一丁點,就贏了。
裴斯承已經事先預約了婦科的檢查,照例是在檢查之後,問了專家有關於宋予喬現在孕吐十分嚴重的問題。
“就是應該比較嚴重的,你看,”醫生指了指B超圖片,“孕婦子宮內有兩個孕囊,這個比較明顯……”
宋予喬剛好正要從牀上起來,聽見醫生這句話,手中的動作一下子就頓住了,腦子裡嗡嗡亂響。
裴斯承的表情更爲詫異,連帶着握着宋予喬的手都一下子攥緊了。
什麼……意思……
“雙卵的雙胞胎,現在看已經很明顯了,”醫生看了一眼一躺一站的這一對準爸爸媽媽,臉上驚愕的表情明顯就是剛剛纔知道了,便問,“之前沒有去做過檢查麼?”
還是宋予喬先回過神來,說:“上個星期做過檢查,但是醫生並沒有說明是雙胞胎。”
醫生指了指B超圖片,“上週還不太明顯,雙卵的話現在四十多天就已經可以看出來了,要是單卵的雙胞胎要兩個月之後纔看得出來……”
裴斯承在反應過來之後,扶着宋予喬的腰想要坐起來,醫生卻忽然一下子扶住了孕婦的手,又用探照的儀器在宋予喬的小腹上移動了兩圈。
醫生盯着B超圖像看了半天,指了指子宮下面的圖片,“好像有點問題,你等到兩個星期之後再來做一次檢查,到時候抽血化驗一次,好像不是雙胞胎……”
不是雙胞胎?
難道是龍鳳胎?
裴斯承對於婦科產檢這方面根本就不明白多少,宋予喬還沉浸在醫生適才說的雙胞胎的震驚消息中沒有緩過神來,以至於兩個人都沒有問醫生最後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宋予喬和裴斯承這對準父母,都懷着分外忐忑的心情,走出了醫院,等到醫院門口,需要下樓梯的時候,裴斯承忽然俯身,單手穿過宋予喬的膝彎,將宋予喬一下子打橫抱了起來。
天地一下子在眼前翻了個,宋予喬瞬間覺得頭有些暈,急忙抓住了裴斯承胸前的襯衫。
醫院門口的人不少,已經有很多人都向這邊看了過來。
宋予喬有點不好意思,說:“你放下來我吧,我能自己走。”
裴斯承腳步穩健,低頭看了一眼宋予喬已經冒出細汗的鼻尖,說:“我想抱着你。”
宋予喬的視線落在裴斯承俊朗的側臉輪廓上,忍不住伸手用手指尖摸了摸裴斯承現在上下聳動的喉結,在任何時候,都沒有察覺到這樣的心安過。
不過,知道了宋予喬肚子裡是雙胞胎以後,兩個人都開始變的異常小心翼翼了,然後,一緊張,就把之前約好的,當天晚上要去接裴昊昱回來的事情給忘了。
此時此刻,裴昊昱仍然呆在樑易家中,抱着一隻一米高的大熊,噘着嘴,看着門口望眼欲穿。
樑易問:“小火,我給你爸爸打電話吧。”
裴昊昱扭過來狠狠地瞪了樑易一眼,“不準打!”
樑小六摸了摸鼻子,果然是一隻小老虎。
但是,不過三分鐘,裴昊昱就反悔了,他對樑易說:“小六叔叔,你幫我給喬喬打個電話吧,不要說我讓你打的,我會感謝你八輩祖宗的。”
樑易:“……”
………
只不過,樑易打來的第一個電話,宋予喬並沒有接到。
宋予喬陪同裴斯承去了一趟影視劇院,然後將次日的剪綵安排流程過了一遍,留下黎北坐鎮,便想要帶着宋予喬回家。
宋予喬在路邊等裴斯承的車過來,卻左等右等等不到人,便擡步向停車場那邊走,卻意料之外看見了堵在裴斯承車門前的張夢琳,身後的經紀人還拉着她。
張夢琳哭的臉上的妝都花了,睫毛上的睫毛膏在眼皮上糊掉一團黑,她拉着車門不肯鬆手:“姐夫,你不能這樣對我啊!說好了明天我生日,你要給我辦生日宴會的,現在忽然不辦了,那媒體那邊怎麼說?”
張夢琳等了兩個月,因爲裴斯承對她禁足,沒有接任何通告,就等着這一次十八歲的生日宴能夠重新得到名氣,但是卻沒有想到,經紀人這裡得到的消息,竟然是裴斯承取消掉了生日宴,改爲在私人別墅中舉辦。
那她的生日還要怎麼辦?那她以後就徹底成爲過氣的明星了,再想要重新站起來,就只能是泥潭裡打滾的泥鰍了。
經紀人在身後拉着張夢琳,“Celine,你先冷靜一下,暫且先聽裴總的話。”
張夢琳搖頭:“那我呢?我就完了你懂不懂?”
裴斯承從車內下來,走到張夢琳面前,低頭看着她,目光冷冽。
張夢琳的哭聲漸漸低了,裴斯承此刻身上散發的冰冷氣場實在是太過於駭人,她抿了抿脣,只是捂着嘴抽噎着,卻不再用放聲大哭來吸引周圍的注意力了。
就算是這樣,張夢琳的新聞還是有一些記者在跟的,現在張夢琳對裴家三公子撒潑的照片和材料,恐怕已經在同一時間發到網上去了。
裴斯承說:“Celine,你現在已經有了能力,我不希望你像是寄生蟲一樣,還需要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你成年了,法定的監護人就不再是我了。”
“明天我才十八歲!你現在還是我的監護人,姐夫!”張夢琳情急之下,一把拉住了裴斯承的胳膊,“姐夫,你不要不管我了!”
她真的是慌了,不管裴斯承以前是縱容她也好,將她暫時雪藏也好,她這麼肆無忌憚,總是因爲裴斯承的身份,但是,一旦這個庇佑沒有了,她在這個娛樂圈子裡,該怎麼混下去?有多少之前顧忌到裴斯承身份不敢對她指使的人,現在恐怕都要爬到她的頭上去了。
裴斯承向來對宋予喬以外的女人都沒有耐心,更別提這個張夢琳,他便直接上了車。
張夢琳想要向裴斯承的車上撲過去,在身後經紀人直接拉住張夢琳,不讓她繼續作死,“現在裴總已經允許你接通告了,現在挽救還來得及,你自己不要把自己給完全作死了,就是一個生日宴會,裴總只是說了她不會出席,但是宴會的場地、禮服都已經幫你訂好了,就連蛋糕都已經幫你訂好了,你還想要什麼?這樣一個機會你不懂得抓住,你就真的沒救了。”
經紀人直接甩手,到後面去取車了,留下張夢琳站在原地,好像是一個瘋婆子似的,自己哭,自己跺腳,將手中價值不菲的女包直接扔在了地上,激盪起一層灰。
張夢琳的目光,落在前面不遠處的路邊,看見裴斯承的車在路邊停下來,而那個穿着淡藍色半身裙的女人上了車。
她匆忙向前跑了兩步,才終於認了出來。
是宋予喬。
裴斯承身邊竟然從頭至尾都跟着一個宋予喬。
張夢琳抹了一把糊在眼睫毛上的眼淚,手背上染上了一團黑,她已經握緊了拳頭,自己是從五年前,因爲姐姐的遺囑,就開始跟着裴斯承的,但是現在五年之後,卻被一腳踹開了。
現在她沒有能如願代替姐姐進入裴家,那麼宋予喬你也別想如願!
………
到了夜晚在餐廳吃飯的時候,宋予喬才再度接到了樑小六打來的電話,裴斯承接通之後將手機遞給宋予喬。
樑易說:“三嫂,你快過來把裴昊昱接走吧,我已經快不行了。”
這話不是樑易誇張,而是真的。
裴昊昱從樑易的第一個電話沒有打通,到現在打通了第二個電話之間的一個小時內,已經變身爲小怪獸了,在牀上亂撲騰,哭鬧個不停。
樑易變着法去哄這個小魔星,都沒有能將他哄好。
樑易都覺得自己提前進入更年期了,最後實在是沒有辦法,就直接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門口,盤着腿,撐着下巴,儘量將裴昊昱的哭鬧當成是一場喜劇來看。
裴昊昱坐在地板上,靠着牀,哇哇大哭,雙眼紅腫,在樑易接近想要將他抱起來,就索性一骨碌躺倒在地上,在光滑的地板磚上轉着圈哭,小短腿踢踢踏踏着。
等到宋予喬和裴斯承來到樑易家中的時候,就恰好聽見裴昊昱在躺地板上大哭,“都不要我了!都去照顧小弟弟了!嗚嗚嗚……”
宋予喬聽了心裡一揪,擡步就進了臥室,想要將躺在地上亂撲騰的裴昊昱給拉起來。
“小火,阿姨來接你了,來,起來,跟阿姨回家。”
原本這個時候的裴昊昱已經哭累了,現在一看見宋予喬來了,於是就哭的更帶勁兒了,一浪高過一浪,幾乎要將他淹沒了。
樑易聳了聳肩,現在沒有人能治的了這個小魔頭了。
裴斯承走進房間內,抱臂,向身後看了一眼,說了一句:“哦,言言來了。”
然後,裴昊昱一下子堵住了嗓子眼裡即將脫口而出的呼喊聲。
只有不到一秒鐘,世界清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