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煙一呆，看着遠處不出聲。
尹陌堅持，“因爲沈瑜？”
顧煙無法停止詫異，爲什麼尹陌堅持要問她。
她喝了口啤酒，仍不說話。
尹陌聳肩，揚揚手，“妹子，你真的喜歡沈瑜哦。”他的聲音有點顫抖。
顧煙擡眼看他。
尹陌轉頭看看遠處。遠處分不清哪裡是大海哪裡是天空。
夜空像一張帷幕，靜寂無聲。
“我們回去吧。”顧煙苦澀地說。
尹陌笑着拍拍額頭，斜着臉看她。他笑，“妹子，沈瑜到底哪裡好？”
是啊，他哪裡哪點比別的男人更好？也許別的男人勝他許多。
可是，顧煙自己也說不清。
她搖搖頭，嘴角牽了牽。
“走吧。”尹陌忽然安靜，也不等她的回答，就走向跑車。
他的手捏着啤酒瓶吱呀響，每一聲飄在風中，夾雜着海水的親切腥味，顧煙忽然鼻子酸。
他轉頭告訴她，“妹子，沈瑜的妻子不是他挑選的，他沒有能力選擇妻子。”他的聲音空茫。
顧煙不覺得驚訝。因爲唐恩已經來找過她。她點點頭，攤攤手說，“是啊，他是集團的公子，家族當然要認真替他選妻子。”她笑。
“你還能笑？”他斜眉瞅她，彷彿想看進她的心事。
顧煙告訴他，唐恩來找過她。尹陌揚眉，乾笑數聲。
他發動汽車，仍然在笑。
顧煙沒好氣轉頭瞪他，他玩世不恭地對她眨眨眼晴。
顧煙有些恍惚，剛纔他寂寥的神情好像是錯覺，現的他那麼活潑，而且話很多。他說，“妹子，到了國外要跟我聯繫，找了男人告訴我，我替你看看他，男人看男人的目光，你懂的，比你們女人看男人的目光好。”故意諷刺她。
她伸個懶腰，回嗆，“如果那個男人是個混蛋，你也會告訴我？”朝他眯眯眼。
兩個都爭做最快樂的人，各做調皮神情。
尹陌邊開車邊說，“當然，如果是個混蛋，我會不告訴你嗎？”
她取笑他。“爲什麼？”她問。
他的心動了一動。但他說，“因爲你是我的學妹，大家一起念大學也是緣分。”相信他的神情不會讓她看穿。
她理解地笑。“學長，你算是我現在唯一的朋友。”由衷地。
他嗤一聲，皺皺鼻子。冷聲道，“這有什麼值得驕傲，生活二十幾年，你居然沒有朋友。”他嘖嘖嘆氣，搖頭，睨她，“你真是失敗。”
誰說不是呢？她低下頭。
那天她睡得很沉，醒來已經天亮。
她伸着腰，走到客廳找水喝。小姨已經收拾好行李，穿一身簡單大方的襯衫褲子，也替她選了衣服，同款式的襯衫褲子，決意要把顧煙打扮得跟她似姐妹一般。
顧煙看看沙發上衣服，又盯着小姨身上穿的麻布褲。她笑，“小姨，這副打扮很像是去旅遊。”
程雅點頭，“我們當然是去旅遊，先去玩，然後再找工作。你不要搬出去，住在小姨那裡。”
顧煙感激看看她。
程雅看她一眼，推她去洗臉。“快點，我們還要吃早餐。”程雅說。
顧煙梳洗換好衣服，程雅說要遲到了，立刻叫計程車到機場。
趕到那裡又嚷着還有一點時間啃麪包，又拽着顧煙到機場的餐廳。
顧煙一時恍惚，這裡她曾經來過，那時候周音跟沈瑜爭執，她趕過來留住周音。
她嘆氣。
程雅讓她找位置，她去拿食物。
不一會，程雅端來兩份咖哩飯，兩杯咖啡。
顧煙感慨良多，慢慢扒着飯。
牆上放着液晶電視，鏡頭對着張凌芳，她向外闢謠，沈瑜並沒有喜歡顧煙，他們兩個已經分開，希望大家就此事不要再議論。沈瑜心中已有心儀的妻子人選。有記者打趣她，剛跟未婚妻分手，就要跟另一女子結婚，是不是太倉促？
張凌芳巧妙地答，年輕人感情太沖動，第一次選錯了才知道適合自己的女人。
風輕雲淡一句話，抹掉顧煙，像丟煙漬一樣輕輕把她丟掉，用腳踩在地上。
是的，第一次選錯了。
這話說得多婉轉，不就是在說沈瑜跟她訂婚是個錯誤嗎？
顧煙冷笑，低頭吃飯。
程雅也看到那個新聞，看看顧煙的神情，見她若無其事，她也不出聲，索性裝作沒有看見，兩個默默吃飯，反正等下就要搭飛機，從此離開這裡的喧嚷。
忽然，顧煙拿勺子的手不由得慢下來。
程雅順着她的視線看，沈瑜從門口走進來，戴着墨鏡，一件套頭衫，帽子戴在頭上，簡直是要把他整個人遮住。
但顧煙還是認出他。
顧煙不禁失笑，一向穿着正經西裝的沈瑜，板着面孔的沈瑜，也會穿着這麼休閒出現在公衆場合。
她不出聲，目光放回到面前那份咖哩飯。當初周音是怎麼做的，是怎麼在這裡喝咖啡，寂寞而清高。
她也要像周音那樣，不動聲色，目光不廉價地往男人身上瞟。是的，吃飯，搭飛機，離開沈瑜。
她還年輕，不見得找不到她更喜歡的男人。
男外英俊男人那麼多，她只要打扮打扮，在工作上加一把力，總會有男人青眯她。
她打起精神，腰板挺直，黯淡失神的眼晴恢復了神采。
程雅暗暗感慨，她的這位小侄女，似乎又比以前更成熟了。
相信他也看到她了，她的背後火辣，覺得有人在盯着她。
顧煙讓自己不要回頭。
她忽然興奮，她終於可以離開沈瑜。
她也有勇氣離開沈瑜！
顧煙按捺不住激動，要了一份豆腐卷。
程雅低聲問她，“別堵氣，吃不下就要不要吃那麼多。”
可她覺得餓，她需要食物讓自己鎮定。她笑，“小姨，你要不要嚐嚐，這份豆腐卷不錯。”她說。
她曾經給他做個飯，那時候的她不懂得如何在社會上生活，見只認識他，就抓着他讓他收留，然後給他做飯。她從來沒有做過飯，每次都被他刻薄。有次她每道菜都是做豆腐。
哈。
現在想來，很是可笑。
她怎麼也有那麼幼稚的時候。
她漲紅着臉，撓撓腦袋。
程雅看看手錶，對她說，“我們走。”她站起。
顧煙點頭，跟在小姨後面。
她鐵了心眼晴直直看着餐廳外面，目光直直盯着餐廳外面。
沈瑜其實就坐在餐廳門口的角落位置。
她走過去，握着小姨的手緊了緊。
程雅不動聲色握着她的手，顧煙心裡像涌入一股暖意，擡頭感激看着小姨。
程雅諒解地笑。
飛機在廣播，讓乘客登機。
顧菸禁不住回頭，沒有見到沈瑜。
呀，他沒有追過來。
看來大家都是成熟的人，纔不屑做那做在機場挽留別人的遊戲。情意款款的，眼晴真誠地，請求另一半留下。
在這個機場，她得不到他，周音也得不到他。哈哈。顧煙忍不住乾笑數聲。
程雅皺眉看她，旁邊的人也轉過頭。
顧煙發覺自己失態，急忙止住笑聲。
是太高興還是太傷心？她纔不管現在是什麼心情，總之她就可以離開這裡，離開沈瑜！
顧煙定了定神，準備登機。
忽然，一隻手在背後拉住她。
她的心猛地顫動，後背都是汗。
是沈瑜嗎？是他嗎？
真可笑！
被他拉住手就這麼激動興奮？
都她都不由得鄙視自己。
“顧煙。”他叫她。
顧煙聽見，臉冷下來。
不是他。
尹陌也感覺到顧煙的神情忽然冷淡，可他也假裝沒看到，哈，大家都是成年人嘛！
他抓着她的手說下去，“你要是爲了躲開沈瑜而去國外，我看不起你，這樣逃避只能說明你沒有長大，你不懂得在生活中處事，你只懂得用逃避來解決事情。”
她一心想長大，想證明自己成熟，穩重，得體，大方，拿得起放得下。現在尹陌卻來拆穿她的面具，來恥笑她一切只是假裝？她沒有做到無動於衷？
顧煙不由得惱怒，彷彿被人戳到心事，轉過頭冷笑反問他，“那麼請問尹先生，你說我要怎麼做呢？”挑釁地。
他揚眉，戲謔地轉過頭望着餐廳那個身影。“我剛看到你們搭的都是同一個飛機，都是去同一個地方，怎麼，你打算去到美國怎麼躲開他？”
不等她吞下驚訝，他繼續說下去，“沈瑜也在美國，你不是想逃避他嗎？那麼你應該不去美國啊。”他諷刺她。
顧煙的臉羞憤地紅。
被人說到心事不由的惱火，但又不知把怒氣朝誰潑酒可恥的紅暈。
發呆之間，身邊傳來程雅的聲音。她冷靜問尹陌，“美國這麼大，我們還怕沈瑜不成？”拿出學姐的姿勢，說得威嚴。
尹陌不得不對程雅頷首打招呼，臉上對顧煙嘲諷的神情也收斂些許。“您好。”他說。
程雅高傲地擡頭，別過臉，不理他。她對顧煙說，“我們走。”拉着顧煙的手。
顧煙呆滯地往前走，忽然回頭問尹陌，“張凌芳不是讓沈瑜跟唐恩結婚嗎？沈瑜怎麼回去美國？”
尹陌不出聲。
顧煙着急，她掙開小姨的手，跑過去問他，“說啊，沈瑜爲什麼去美國？”一雙眼晴帶着自己也不能理解的各種色彩凝視尹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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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那麼大，國家有一百多個，沈瑜爲什麼要選跟她一起去美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