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時候暗戀尹陌,不疾而終。
現在喜歡沈瑜,也要不疾而終。
她不及格,沒有哪一場愛情成全她。
捋了捋頭髮,拿起手袋,走出辦公室。
忽而又停住腳步,走到洗手間看着鏡子裡的自己,從揹包裡摸出口紅,狠狠地,肆意地,帶着徹底的要跟沈瑜分手的決心,口紅往她的嘴上一抹。
“嘎。”
口紅不堪這股惱人的愛與恨,在她的嘴脣上斷了。
“哈!”顧煙瞪着那口紅,不禁失笑。
以後的打算,等去赴這個約會再說吧。
仍然是那家高檔茶餐廳。
顧煙走進原先那個包廂,服務員過來點菜單,顧煙擡頭。“先給我一杯水。”她說。
約會的人還沒有來。
那個人在拿捏架子,顧煙明白,心裡帶着灰冷。
然而,嘴角微微彎了一彎,又笑了。
事到如今,就不必計較別人遲到。
誰像她,一生被母親寵,出來社會又莫名其妙喜歡沈瑜,簡直是一事無成。
望着窗外那些搖搖曳的玫瑰,想起不知哪部電影裡說的,“你看,這朵花我說漂亮,然後他會親自摘給我。”
另一個女人說,“我摘給你。”
“啐,女人把花摘給女人有什麼意思?”她嬌媚地笑道,“這朵花要由男人摘來送給我,這朵花纔有的它的美。”
“我不懂。”那女人問。
她笑,眼角含春地撇着她一眼,眼神一勾,百般柔情。臉紅了。
她說,“這叫愛情。”
愛情?
顧煙抿口水,咀嚼着。
她定定看着那朵玫瑰,啊,誰會送給她那一朵花?
沒有人。
這時,門打開了,服務員領着張凌芳過來。
顧煙立刻站起,欠身。“您好。”
張凌芳冷冷看她一眼,高傲地不出聲。
現在,是張凌芳贏了。
她有權對顧煙更加冷漠。
對她高高在上的鄙夷。
她曾經給過顧煙面子,曾經找她談過,然而,顧煙卻不識趣拒絕回嗆她,“要跟沈瑜分開,不是我能作主,請你去問沈瑜。”
這口氣怎能咽得下?
現在,顧煙主動約她。
雨過天晴,冰釋前嫌。
張凌芳嘴角牽着冷漠淺笑,誰要跟她冰釋前嫌?
兒子是她的,顧煙還能搶得走沈瑜?
周音不能,顧煙也不能!
在沈躍身邊待了那麼多年,替他應酬客戶,經營生意。
她不是一枝花瓶,放在瓶子裡供人欣賞!
女人有心計起來又是多了三分狠。
等沈躍發現不能離開她,她終於能跟他結婚。
沈躍愛她?
是吧,不然怎麼會跟她在一起那麼多年?
愛到可以不惜被別人說拋妻棄子,然後娶她?
不見得。
有名的商業人士跟豪門,最不喜歡擔上這個罪名:爲了狐狸精,拋妻棄子。
張凌芳不會蠢到沈躍娶她是因爲愛她,只是這些年她陪他應酬,漸漸的,她的能力掌控了他的生意,兩個人勢均力敵,他不敢小覷了她。
當初是他願意她陪她應酬客戶的呀!
誰知道張凌芳也有些能力,不只是一個花瓶,也是生意上的人才。
妻子?
這樣的身份她可以得到,用了幾十年的時間。
顧煙?
別想。
她冷笑,不怒而威坐在顧煙對面。
顧煙忽然尷尬,原本要說的話說不出口。
這麼猙扎。
如果說了,就勢必要離開沈瑜。
張凌芳不給她猶豫,直接從手袋裡拿出一個信封。
“顧小姐,這是你要的。”把信封放到桌上,遞到她的面前。
顧煙的臉白了。
可恥,羞脣,無奈,一起在顧煙的心上撲騰,又染在她的臉上。
她的眼眶,慢慢的,慢慢的紅了。
十分悽酸,難過。
到了現在,她是願意跟沈瑜分手啊!
可是,爲什麼別人分手都只屑給對方一句,“對不起,我不愛你了。”
就這樣,兩個人各自分開,各奔走天涯。
她呢,先接下張凌芳遞給的兩千萬支票。
然後,她要親自把這張支票給沈瑜——
這樣,她纔算是跟沈瑜分手了!
她不再是他的未婚妻!
哈哈,到頭來,她原本的想成爲沈瑜妻子那點期盼是多麼可笑!
“請遵守你的承諾,”張凌芳開口,“不然,我會告你欺詐罪。”
顧煙愕然擡頭。
張凌芳已經走了。
服務員端來那上等的碧螺春,她不等喝茶就離開。
“你知道兩千萬可以讓你在監獄,判刑你知道會判多少年嗎?”走到門口,張凌芳忽然轉頭看顧煙。
顧煙呆住,臉上又再次像被打了一個耳光。
她在挾持她。
哈,想拿我的錢,之後又去跟沈瑜一起?
別做夢!
門關上了。
一盞茶飄着淺香,然而卻不被人品嚐,沒人欣賞。
平靜的茶麪,不甘地散發着清冷的光。
一個人在街上走了很久很久。
直到這個時候,她纔算真正的長大吧!
母親跳樓,公司破產,她還只是一個茫然女生,把自己宅在房間不肯出門,抱着傷心,蜷在沙發上,不吃不喝。
現在,走在街上的她,被陽光熾曬的她,沒有傷心,也沒有恨。
而是,一種往心裡揪啊抓啊,怎麼也尋不出一點情緒的空茫!
——哈!沒有感覺了!
如果麻木,至少還能感覺到那顆心因爲悲憤,怒意,一而再被羞辱交織而成的憤慨,憤慨之後,一顆心像浸在雪地裡,動彈不得,她也不想再動。
這纔是麻木!
然而現在,什麼感覺也沒有了。
之前她還想着,把這張支票砸到沈瑜臉上,是多麼揚眉,愜意。
她把手放進手袋,摸了摸那個信封。
忽而,嘴角飄起一絲詭譎笑意。
回到雜誌社,尹陌籲出一口氣。
他啪地合上電腦,走到她面前。“喂,我以爲你被哪個男人拐走了。”他笑她。
發覺她沉默,不禁低眉打量她。
整張臉白如紙。
他皺眉。“不是說去約會嗎?怎麼?被哪個男人甩了?”他笑,邊給她倒了一杯熱熱的開水。
她沒有接,整個人雲裡霧裡,不知在哪裡。
他睨她一眼,痞氣地拽過她的一雙手,水杯放進她的手裡。
喝下熱熱的開水,一顆心染着熱意,熱氳氤在心間,漸漸暖和。
多麼容易知足。
一杯熱開水就能讓人心暖和!
然而,我們這麼貪心做什麼!
工作也要,愛情也要,家庭也要,名與利也要!
顧煙笑了笑。
其實想哭,爲那點可笑的愛。
一雙精精冷眸下下打量她。他問,“你怎麼了?”
她笑。“天氣太熱了。”
他伸手摸摸她的額頭。“是不是太陽曬中署了?”尹陌狐疑盯着她。
顧煙點頭。
見她認真點頭,尹陌信了。
他揚脣笑道,“我送你回去休息。”
她慌措地,急忙揮手。“不要。”不禁出聲。
尹陌皺眉,再次凝視她。“你去跟誰見面?”他問。
她答,“一個朋友。”
“朋友?”
“嗯。”
不想再談,轉身走回到辦公桌。
桌上堆着一沓沓雜誌,全是同行的雜誌,既然要做這一行,就要知道一下同行的資料。
尹陌得了她這句話,也沒多想,在一個抽屜裡翻箱倒櫃。
“你在做什麼?”顧煙問。
“中署當然要吃點沖劑。”他說。一雙手在抽屜裡翻來翻去。
顧煙好笑地看他。“學長,誰會去買這些,沒關係,我喝點水就好了。”她說。
“不行,我送你回去休息。”他堅決。
她的臉沉下。“不要。”
她不想現在去面對沈瑜。
見到他,就要把支票甩給他,跟他說分手。
等下班再說。
等下班。
嘆了口氣,繼續忙工作。
“學長,有人過來應聘嗎?”她問。
尹陌搖頭。“沒有。”
她笑,“兩個人怎麼辦一家雜誌?”
他看她,“知道那次h明星的緋聞嗎?”
她搖頭。她不看電視,不看明星。
“那次的緋聞全國轟動,收視很高,微博連續一個月的熱門話題。”
見他不再說下去,她只好問他,“你想說什麼?”
“那個工作室也只有兩個人啊,一個是老闆,一個是工仔。”他微笑,凝視注視她。
顧煙想了想,這也算是節省成本。
而且,學長也沒什麼錢,賣地的錢拿來買一輛跑車。
一整個下午,心神恍惚,幾乎要趴在桌上睡着。
坐在對面的尹陌看看她,不出聲。
愛是那麼善忘與無情。
她一定能忘記沈瑜。
夢境裡,她解氣地把那一張支票摔在他的臉上,看着他的臉色登時變了,她咧着嘴脣哈哈哈大笑,笑得可怖猙擰。
女人解氣露出這副姿態,說到底了,還是不能放下得徹底。
還有不甘心。
妻。
多麼美的字句,卻遙不可及。
不,這一刻是她不要了!
不是張凌芳贏了,棋高一着。
如果她不對沈瑜放手,張凌芳也沒奈她何!
在夢境裡隱約咬牙,骨子裡的倔強讓她不肯認輸。
沈瑜跟周音固執驕傲,她又何嘗不是這樣?
都是半斤八兩。
在夢裡也反覆思量,就要下班了,下班她就要跟他分手。
噯,她又失戀了。
兜兜轉轉,周音沒嫁給沈瑜,她沒嫁給沈瑜。
嫁給沈瑜的女人,卻是唐恩!
一個從小跟他一起長大,家勢背景相當的女人。
看來門當戶對纔是結婚的基本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