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一個袋子砸到顧菸頭上。
她皺眉，擡頭見尹陌痞氣地走進來，揚手喝着啤酒。“這是什麼？”瞪着砸到她頭上的東西。
“方便麪！”他沒好氣，又喝一口。
椅子一抓，坐到她的對面——
選個位置好注視她！
她抿嘴，嗤笑。“不是說吃泡麪沒有營養嘛！”
是啊，可是，他不想讓讓她失望！
是這樣的，在便利店買完啤酒，但就付賬，但又轉回去，走到買方便麪的貨架旁，沒好氣地抓了幾包泡麪，想了想，又把泡麪丟回去。
像發泄般，匆匆把泡麪放到架子上，也沒有細看，泡麪從架子掉到地上。營業員就走過來問他，“先生，你買不買，泡麪經不起摔，面會碎。”
好吧，勉強地，將就地，拿了一包泡麪——
他也經不起顧煙的失望眼神。
爲了滿足她，就買一包泡麪。
抓起筷子，一邊喝酒，一邊夾着蜜汁醬肉咀嚼。
“嗯，味道不錯。”他難得讚賞，雙腳蹺在桌上。
“學長！”她的雙眸瞪着他的腳。
他嘻嘻笑，雙腳放回地上。“顧煙，你知道周音回來了嗎？”
心停了停，點頭。
鐘擺在牆上吱呀聲，嘀嗒嘀嗒。
忽然，都沉默了。
他仔細打量她，不動聲色。
她低着頭吃飯，默默地嚼着蜜汁醬肉。
怎麼這麼有韌性，嚼得她兩邊臉頰酸澀。
“喂，”他叫她，“你打算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她擡眼，繼續嚼着那塊肉，彷彿要嚼碎什麼吞下。
“要是沈瑜跟周音一起——”
她嘩地生氣，不等他說完，“學長！我們不要說別人是非！”
“那是你的未婚夫！”
“雖然是我的未婚夫，我們人格獨立不干涉對方交朋友的自由！”
他也動氣，嘴角揚笑，“你乾脆直接說，你連感情也跟他aa制！他可以找靚女，你也可以男人，在情人名義下，各玩各的！”
“學長！”她氣結。只能低頭吃飯。
那塊蜜汁醬肉呀——
用盡了力氣，仍然嚼不動。
彷彿那可笑的愛，在心裡存着一股無處發泄的沉悶。
“你愛他？”他冷眼斜睨她，再次問。
她不出聲。吃飯。
一口的蜜汁醬肉，放多了糖，卻吃不出甜味。
“是不是？”他堅持，眯深了深。
她沒好氣。“沒有。”
聽了，眯緊的眸上點點愜意，揚脣，笑道，“顧煙，我們好好把雜誌社做下去吧。”
“嗯。”不是敷衍，她想有一份工作。
找工作那麼久，纔有一份工作，這種珍惜之情也許別人不能體會。
她想證明自己不是連一份工作也找不到，一無是處。
“從雜誌社做起，做成連鎖，著名的傳媒。”他緩緩說着他的計劃，純粹是一時興起，胡掐的計劃。
她信以爲然。“嗯。”鄭重地點頭。
他的心被抓了抓。她總是這麼認真。
上班認真當然好啦，可是感情太認真，會吃點苦。
看看沈瑜跟周音！
愛情不太寵固執的人，轉眼就能把對方忘記，這樣的人在感情江湖才能混得開。
他苦笑，默默吃飯。
一頓飯，兩人各懷心事。
“顧煙——”他忽然擡頭。
“什麼？”感覺到他的語氣古怪認真，她也跟着擡頭。
“你要遵守你的承諾。”
“什麼？”一臉茫然。
咬牙，斥她，“不是說要勾引我嗎？”
她笑，笑容帶着無奈。“學長，我是想勾引你啊，可是——”
他的眼神跟着她的話停了停，她說下去，“可是我想了想，不能這樣對你沒有義氣。”
他偏着頭，聽她繼續說，“你也看得出我是想利用你氣沈瑜，你對我那麼好還給我工作，我不能把你當一棵棋子去對付他。”
心甜半天，叨嚷半天，原來，是他自己一個人在自作多情？
她根本已經放棄勾引他？
喝着酒，越發沉默。
下午兩個人到市場去買打印機，油墨，還順便逛了路邊每家報刊亭。
顧煙翻着雜誌，信心漸漸消彌。“學長，你是不是要找個厲害編輯，我一點也不會。”她猶豫着問他。
他冷瞪她。“我有錢，雜誌關門了又繼續開另一家。”
“不是這樣說。”她垂眉，低嚷。
沒好氣，他說，“走，去吃飯。”
她跟在他身後，見他要去找餐廳。“學長，我晚飯也帶過來了。”她說。
尹陌無語了。
一日三餐她都給他做飯，是想怎樣？
這樣下去，他可不會理會她的爲難，把那顆猶疑隨着她飄蕩的心，一股惱去愛她！
他轉頭，對她開玩笑。“你這是想讓我娶你啊，一日三餐給我做飯。”
她笑。“只要你不把我辭了，我可以每天給你做飯。”
“真的？”
“當然！”笑得靦腆。
他失神，看了看她。
簡直讓人招架無力，她一旦不面對沈瑜全神繃緊，自然而然流露出的神態，會讓人感到親切，不自覺想向她靠近。
“學長，”她望望他眼裡不知什麼時候漸漸消彌的恨意，輕聲問他，“你不恨沈瑜了嗎？”
他挑眉，戲謔反問。“要是有人打你耳光，你會忘記？”他怎麼可能會不恨！
“不會。”她想了想說。
莫名想起，她被沈瑜打了兩個耳光。
眼神黯了黯。
他調笑她，“怎麼，你怕我恨沈瑜？”
她紅着臉，揚脣冷笑道，“你跟他的事情，關我什麼事！”
心裡純着氣，下班回到公寓，洗澡換了衣服，就想睡覺。
沈瑜坐在客廳，她看是看見了，不過，也不知是氣他，還是氣他的母親，她不想再跟他說話。她從他旁邊經過，目不斜視走回房間。
洗澡從浴室出來，他居然不敲門，已經坐到她的牀邊。
“你出去。”她沒心情附和他。
“在我的地盤，吃我的，住我的，卻養着另一個男人？”一如既往語氣刻薄。
她皺眉。“很晚了，我想休息。”不言而喻，讓他走。
他的眸色深了深，視線幽冷打量她。溼漉漉的頭髮披散在她的脖頸，繫着淺色睡袍，隱約可見她沒有穿文胸。
他的視線緊了緊，目光燙熱。
別轉臉，不看她。
她察覺到他的目光有着男人的本能，她抓住機會，走上去，坐到他的旁邊。“我們不要再這樣，好好相處可以嗎？”多累，兩個人住在同一屋檐，仇人般。
他不應她，過了一會，冷冷地問道，“母親找過你？”
“嗯。”她說。
他轉過臉，陰沉打量她。“換衣服。”
“幹嘛？”她訥悶。
“不是想進沈宅嗎？我帶你去。”眼眸無波，平靜說道。
“現在？”她罕然。
“走不走？”他不耐站起，說完就轉身出去了。
她急忙跳起，雖然已經是晚上，這麼忽然去沈宅有些古怪，可是，這算不算他間接想介紹她給家人？
她按下激動，急忙化妝，挑選衣服。
怕他等得不耐煩，只塗一點口紅就跑到院子。
沈瑜已經發動汽車，蹙着眉在等她，手抵着車窗，臉色沉在燈光陰影裡，似乎在想着什麼。不待她走近，就感覺到他全身幽冷的寒意。
是不是不想帶她過去，所以才冷着臉？
她來不及思索，只是激動地鑽進車廂。
她笑眯眯地道，“我這個打扮，是不是不夠好？”
從後視鏡睨了她眼，他嘲笑她，“要怎麼打扮？你又不是去勾引男人。”
顧煙氣得閉嘴。
算了，鬥什麼氣，現在他都退後一步，肯帶她去沈宅。
宅院傳來的溫馨軟語嬌笑，特別的震人心絃。
他跟她同時出現在明亮大廳。
那麼突兀的站在大廳，對面的所有人都忽然噤聲，回頭望着他們。
困惑的表情有，訥罕的表情有，看戲的表情有。
總之，輪翻在沈瑜幾個哥嫂的臉上出現。
“沈瑜，你過來，這是你伯父的女兒，上次我不是跟你說過嗎，她留學回國了，”不理顧煙，過來拉走沈瑜，對笑得最美甜的一個女生說，“唐恩，你不是說想見沈瑜哥哥嗎？今天晚上我把他叫過來，大家一起吃頓飯！”
後面這句說得真是餘音饒樑，怕顧煙聽不清！
她叫沈瑜過來，可沒有叫顧煙過來！
顧煙呆若木雞，幾個哥嫂用一種輕俏又隱隱的諷笑打量顧煙。
她站在門口，不知要走，還是留下。
這麼百般的猶豫，爲難！
轉身走，顯得小氣，難堪。
留下，看着張凌芳當着衆人的面撮合沈瑜跟另一個女子，這簡直是在打她的臉。
她汗流頰背。呆怔。
不是生氣，不是妒忌，而是一種可笑的麻木。
沈瑜的母親在請她喝過茶警告過她之後，終於不再給她留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