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一個人影走來,坐在顧煙的旁邊。
他拿起一顆石子,擲到大海。
叮咚,悶重的響聲。
顧煙拾回恍惚思緒,轉過頭。
“學長。”她微微笑。
“回去吧,沈瑜在等你。”
“沈瑜?”
他輕笑,語氣玩味。“他站在那裡。”
順着尹陌手指的方向,顧煙看到沈瑜。
他倚在車前,似乎在望向他們這裡,有點遠,看不清他的表情。
顧煙心神繃緊。她猶豫着,“要是回去,他不會又打我耳光?”
“他要是又打你,”他轉眸凝視她,歪着頭調笑道,“你就跟他分手。”
她不語。望着沉默大海。
“怎麼,不敢?”揚眉,問得輕俏。
“是的。”她點頭。
眼色暗了暗,他帶着痞氣笑意問道,“爲什麼?果真喜歡他?”
“不!”咬牙切齒地不肯承認。
“那是爲什麼?”一再追問,他不肯放過她的躲閃。
她只好說,“母親欠了他一筆債務。”
“多少?”
“兩千萬。”
本想幫她,但眼眸隨即黯淡。
現在的尹陌,同樣也無能爲力!
怎麼能爲了一個女人,就毀了他在國外精心三年的努力!
他憎恨沈瑜。
她也憎恨沈瑜。
但是!
男人對付男人,只會想搶走他的事業!
女人對付男人,只想搶得到他!
一個要事業前程,一個要人!
這樣一比,女人比男人更狠!
“走吧。”尹陌站起,拍拍顧煙的肩膀。
顧煙猶豫着不動。
尹陌伸手,一把將顧煙拽起,力度太大,索性把她拽進懷抱。
遠處的沈瑜,微眯着眼晴,眼底聚集着波濤洶涌。
“他在等你。”尹陌笑說。
顧煙苦笑。“他是在等着打我吧。”
顧煙低着頭,坐進車裡。
尹陌趴在車窗,朝她揮手。“記得我們有約會。”然後,吹起一記輕俏哨子,對顧煙眨眨眼走了。
他真是!
顧煙無奈地笑,學長真是會添油加火呀。
一路上兩人無話。
他不出聲,她也不出聲。
她打定主意,不管他說什麼,要閉嘴。
她跟在他後面走進客廳,想一溜煙跑到房間關上門。
忽然,他的手抵着房間的門,她想要關上的門被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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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想關上門跟尹陌電話調情?這麼迫不及待?不是剛跟他分開嗎?”有一搭沒一搭的調聊從他的嘴脣溢出,彷彿在閒聊。
但顧煙知道,若無其事話意中氤氳的鄙夷朝她襲來,啪啪打着她的臉。
她聳肩,撇撇嘴。“你管不着。”
“嘿,”他咬牙冷笑了,譏笑反問,“我管不着?”
她直視他!
不然,他還會以爲她心虛!
“是的!”她吐出堅定,再說出理由,“你說我可以跟尹陌在一起!”
想給她罪名?
笑話!
他自己說過的話憑什麼早就忘得煙消雲散。
他點點頭,壓着動怒,盯着她,一個字一個字陰沉地道,“我是有說過。”
“所以,我跟他在一起沒什麼不對啊。”她淺笑,裝作語氣輕鬆。
“你是忘了還是故意不記得,我有讓你們出現在別人面前嗎?”
啊!她記起了。
忽地皺眉,惶恐地擡眼看他。
此時他的目光已經如劍如刃,眼底幽暗可怖要吞噬她一般。
“對不起,”趕在他發火掐滅她之前,她急忙說,“我真的不是故意去那個派對,我只是跟尹陌去工作。”
“工作?”揚眉,不動聲色。
“尹陌開了一個雜誌社,讓我也去那裡工作。”
“想得真美,開了一個姦夫會所,歡迎狐狸精進去兩人廝混。”
她瞪眉,眉蹙起。“沈瑜!什麼姦夫狐狸精,這種話我不喜歡聽!”
如果她真的是狐狸精,早就有這個能耐把他勾到手!
可是,她每次都失敗。
細想來,讓人心境黯淡。
沈瑜目光像從她身上彈起來,怒不可竭,“呵,不喜歡聽?不喜歡聽就不要做出這種先進丟臉讓人指指點點的事情!”
“是誰丟臉了,是你丟臉,還是我?”
冷笑,“你還有臉問我?”
顧煙氣得發抖。“是誰當衆給我沒臉!當着你整個家人的面公然給我安上一個狐狸精勾引男人的罪名!什麼?勾引你大哥二哥,我請問,你是不是太高看了我!我並沒有這種把所有男人都勾到手的魅力!”
屈辱羞憤讓她瞪紅眼晴。
他的眼晴也布着紅血絲,憤怒讓他的修養消彌。“婊子!”他罵。
“哈!”顧煙氣得眼淚都要濺出!
“尹陌帶你去派對,明顯就是想給我家人沒臉,想讓別人對我跟沈家指指點點,你卻倒好,一心一意要配合尹陌!純心告訴所有人,我的女人劈腿了!”
“你們沈家這麼在乎面子,就不要搶人家尹陌的財產啊!”氣得語無倫次,一股惱想找最尖銳的劍揮向沈瑜,根本來不及思考這些話該不該說。
寒人的寂靜!
許久,他把頭斜靠在門口,冷哼出聲。“尹陌連這也告訴你?”
“哈!承認了吧!你們做的事情不也一樣齷齪。”
“閉嘴!”
終於,能嚐到一點抓住了他的軟脅,臉上露出得意之色,她豈可住嘴。冷笑,“叫我不要丟臉之前,也請你不要做出丟臉的事情!”
他揚手——
她擡頭,挺胸,瞪着他!
好,打呀!
——公然在他的家人面前說她會勾引他的大哥二哥,這種話這種氣她如何咽得下。
不如,今天就一起算清!
青筋暗現,臉色鐵青,那掌沒有揮下,忍得他的臉頰動了動。
打?
他看出她眼裡的意思。
他也不會順了她的意,在她得意的瞪視下,他緩緩收回手,握着拳頭。
他要她明白,他連打她也不屑了!
她省察了,嘴角一勾,揚起一個巨大諷笑,笑他,也笑自己。
她說,“如果我母親沒有欠你兩千萬,我一定會,一定會現在就跟你分手,一定!”
實在太屈辱。
三番兩次,三番兩次被他這麼鄙夷,看她就像在看垃圾。
“分手?”他揚脣,挑起嘲諷,“你以爲分手是你決定?要分手也是我扔垃圾,不是垃圾自己走。”
他真太驕傲。
連分手,都要決定主權,都要跟她爭。
也是這麼驕傲,才讓周音灰心嫁給另一個男人。
“我很困,要睡覺了。”她走上去,要關門。
他仍站在門口。
她諷笑,挑釁地,“怎麼,你要跟我睡覺?”
他不輸她。“睡覺?你這麼放蕩,哪裡入我的眼。”跟着冷笑。
放蕩?
她索性做出放蕩姿態!
眼波一轉,含水春眸斜斜睨他,紅潤嘴脣一抿,對他嬌笑道,“要我現在脫衣服嗎?”柔柔牽過他的手,“來,你幫我脫衣服。”
“真髒!”被她如此調戲,他惱怒成羞。
摔門走了。
房門在顧煙面前砰地關上。
她苦笑。
他連碰都不想碰她。
一個女人,在男人那裡受到的最大屈辱,無非是她要獻身,他連碰都嫌髒!
真是悽酸。
他們訂婚那麼久了,她仍保留着初吻,當然,仍然是處女。
不是不想給,但是,不知道要給誰!
哈哈!
要找個人獻出初吻跟處女之身竟然如此難!
她咧着嘴,紅着脣,笑得猙獰。
雙手掩着臉,指間都是涼意。
她哭了。
不是因爲沈瑜拒絕,不是因爲羞辱,而是因爲,這點可恥的愛!
她怎能,怎麼能,怎麼會,愛上這樣一個視她如垃圾的男人!
訥罕,困惑,不解,仍看不明自己的心。
理智是那麼清醒,清醒到她不屑喜歡他!
可是,怎麼回事,她怎麼會愛上他!
連她都看不起自己。
這般的猙扎。
在地上呆坐些會,她拿出想給尹陌拔電話。
“尹陌,一起去喝個酒!”
電話纔拿出來,屏幕跳出一個新聞。
“國內市場回暖,引來海外投資者的青眯……”
話峰一轉,hm集團將在內地開設分部。
題目裡的集團名字有些熟悉,顧煙想了想,電光火石——
周音閃婚嫁給的男人,就是這家集團的公子。
顧煙頹然地靠在牆壁,目光茫然地點開那個題目的新聞。
記者拍到周音跟她的老公秦羽走出機場的照片。
她笑得一臉溫婉端莊,結了婚的她越發沉靜似水,婚姻讓她煥發神彩。
穿着寬鬆的布裙,但仍看出她已經懷孕。
懷孕?
顧煙的思緒沒有停留在這,而是嘴角牽了牽。
沈瑜,你的女人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