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活在衆人的簇擁之下,習慣了別人的寵溺和敬仰,看過各種臉孔,真誠的、客套的、恭維的、貪婪的、勢力的……
她以爲她看到的是世界的全貌,卻不知即使看透了旁人的僞裝,卻仍看不懂人心的險惡。
她一直被保護的太好……
微涼扯開資料,力氣拿捏的正好,塑料板的邊緣雖凌厲卻未傷害到她分毫。他伸出雙手,捧起她的臉頰,任她低頭將委屈的表情埋入他的手中,“暗曉,你覺得幸福是什麼?”
“當然是你。”暗曉猛的擡起頭,黑白相間的眼睛略帶微微的嬌嗔。
他應該明白的……
“我就在你的身邊,一直都在。”微涼眼眸中的深情仿若被打開,以排山倒海之勢襲來,卷集着無數的溫柔。
暗曉點點頭,再點點頭,“嗯。我懂了……”
她的幸福是什麼?她的幸福是莫微涼,然而她的幸福一直都存在,那麼她又憂傷什麼?委屈什麼?
那些無關緊要的人,那些蜚短流長的話,她何必計較?因爲,她的幸福一直都存在啊……
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生活圈,她也只是別人圈中的局外人,她在那些人眼中也許是光豔的、也許是殘缺的,卻也是無關緊要的。他們不在乎她這位陌生人,而她也從未在乎過那羣陌生人,那麼,計較那麼多做什麼?
人性的崎嶇,社會的骯髒,如若她不在乎,那麼與她何干?
“你啊,註定會是個被寵壞的孩子。”微涼捏捏暗曉的鼻子,語氣中不加掩飾的寵溺。
言外之意是,她註定會被他寵一輩子?
聽不懂的是傻瓜,她不是。
“偶爾會被一時的情緒矇蔽心智了嘛。本來過了一個晚上加一個上午,委屈已經消磨完了。可是,看到你就有勾出了我的情緒。”暗曉握住把她的臉當橡皮泥捏的手,不滿的抱怨。
只有在最親近的人面前,纔是最真實的自己吧?可以對着鏡子中的自己佯裝堅強,面對他卻所有的僞裝都會全線崩毀,最後袒露的那一面是自己連都難以探到的。
微涼淺笑,繞過木桌走到她身旁,揉亂了她柔順的發,“好,怪我,怪我。”
很敷衍的話,略帶着笑腔的語氣,彷彿只是在講黑色的冷笑話。
是啊,怪他……
怪他一直都認真的對她好,卻沒有讓她領悟到;怪他一直都小心翼翼的保護她,仍讓她傷痕累累……怪他……怪他……一直都該怪他的。
她不開心的時候,他會心痛;她受委屈的時候,他會心痛;她像這樣向他抱怨的時候,他仍會心痛……
心痛好像是設在他身體中的蠱,她的表情牽動着蠱的運動。那種痛,是一種真實而朦朧的感覺,就像有人在撕扯他的靈魂,他的呼吸。
“對啊,就是怪你嘛。”暗曉玩弄着微涼衣服上的鈕釦,答得理所當然。
怪你,讓我變得脆弱……
堅強的是蘇家大小姐,脆弱的是莫微涼的蘇暗曉,沒有“莫微涼的”這個修飾詞,就沒有蘇暗曉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