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聖雪來到玥靜苑的時候,她習慣地往庭院裡走。
來到八角亭前,她瞧見有個女子背對着自己正和赫連玥坐在亭中,她們似是在談笑風生,只是赫連玥的表情卻相當疏離。
那女子是何許人?越聖雪偏頭不解,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她清楚赫連玥是向來不與其他妃子來往的。肋
“玥兒姐姐……”
“雪兒。”
越聖雪輕輕喚道,赫連玥聞聲立刻站起身,只是看着她的眼神有點奇怪,而那個背對自己的女子聞聲也站了起來旋過身來,“雪妃,見到本宮還不下跪?!”
阡婉柔一開口就氣勢凌人,跟在越聖雪身後的小奴婢們紛紛跪地行禮,齊齊喊道:“皇后娘娘,萬福。”
越聖雪卻是垂眸看了她們一眼,身子絲毫沒有跟着下跪的意思,心裡倏然起了一道警戒之牆。
明顯阡婉柔的表情因此微微抽動,赫連玥立刻爲越聖雪打起圓場,“皇后娘娘,雪妃娘娘有了身孕,下跪不……”
“便”字還含在口中,越聖雪忽地握住赫連玥的手腕,示意她不用爲她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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阡婉柔媚眼跟着落在她的手上——
哼,沾沾自喜的冷笑一聲,怎麼着?
故作鎮定毫無畏懼的,其實不過就是個小小側室,既是有了身孕還能對她這個皇后娘娘視而無睹?鑊
阡婉柔吃定越聖雪就要對她下跪,誰想越聖雪卻只是微微欠身行了禮,“皇后娘娘。”
甚至都沒有說“萬福”二字,她還側眸對身後的小奴婢說道,“起身。”
該死的賤人!!
擺明就是把她當做死的!!阡婉柔氣得當即一張臉微紅了起來,瞧那冷傲凌人的樣子,比起那日被她在養心殿撞破她和帝天蠻情事時簡直變了個人,就像變得和當初剛進宮那一會兒一樣目中無人。
腳步就這麼盛怒的逼了過來,“娘娘!!”身後的小奴婢驚呼了起來。
越聖雪擔心阡婉柔會突然出手推倒在自己傷到腹中胎兒,機敏地往後退了小一步,赫連玥也在這時一步擋在了她們之間。
氣氛僵持得就像一根就要被扯斷的弦,“皇后娘娘今日而來是爲了與玥兒一品好茶,難得雪妃娘娘也來了,不如大家一起先坐下。”
危機在一剎那被赫連玥化解了,阡婉柔折了回去坐下的瞬間,臉上的怒意消去了一大半,但是是人都看得出她的心可沒有那麼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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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女人圍坐石桌旁,赫連玥身後站着小衣,阡婉柔身後跟着兩個沒有見過的小奴婢,越聖雪身後卻是跟着六個小奴婢。
乍一看還以爲越聖雪纔是一國之後,一雙聰穎的烏眸輕輕掃過阡婉柔的身後,那個老巫婆不在。
平時分明她到哪兒都會帶着她,可今日卻出奇的不在,一定有蹊蹺。
品茶間,越聖雪凌人之上的氣度顯而易見已然蓋過阡婉柔,而論姿色,夾在蠻宮中兩個最絕色的女子跟前,阡婉柔那張平庸的臉顯得更加卑微了。
“雪妃,話那麼少,是怕得罪本宮?”
阡婉柔忽地問向正端起茶杯的越聖雪,喝下一口,茶杯半貼着脣瓣,“道不同不相爲謀。”
簡潔意駭的七個字點名自己的立場,口吻淡淡卻不難聽出挑釁的意味。
越聖雪冷眸對着怒火重燃的阡婉柔,其實自己一反往日的柔弱,故意挑起事端只是爲了不讓她去找赫連玥的麻煩——
只因她猜她今日突然造訪玥靜苑定是因爲自己,所以無論她是想做什麼,就算是來誣賴自己的也好,只要不傷及無辜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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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陛下親臨鳳寰宮,說雪妃你有了身孕,那是何等可喜可賀的喜事,本宮本想好好當面賀喜下,但是本宮深怕打擾了你的休息,可想着雪妃你身子虛弱定需要好好進補,聽聞近來你和玥妃走得很近,本宮就來了這兒,打算將‘特別’爲你配製的‘補身良藥’交託給玥妃轉交給你——不過現在……”
阡婉柔說着攤開右手手掌,身後的小奴婢立刻將一個大大的藥包從懷間套了出來放在她的掌心,“現在就親自交給你吧。”
越聖雪看着她遞來的藥包,疑心地睨了眼她滿是虛僞笑容的臉孔。
時間彷彿靜止了一般,赫連玥同樣疑心的看着那藥包,直覺不妙,站在她身後的小衣更是急得直跺腳——這阡婉柔簡直太可惡了,那說什麼補身的藥包八成一定被下了什麼毒!
雪妃娘娘,你可絕對不能接下啊!
小衣與越聖雪對視而上,拼了命的用眼神告誡着她,卻見她猶豫了片刻後還是接了下來,交給身後的小奴婢收了起來。
“多謝,皇后娘娘。”
還禮貌地謝了禮,越聖雪端起茶杯又飲了一口,沒有表情的臉孔是那樣的淡然自若,彷彿根本就知道那藥包肯定有問題。
竟然連一點點的驚慌和失措都沒有?
阡婉柔不悅地微微蹙眉,她今日而來可不是爲了讓這該死的賤人處處踩在腳下的,只要想起昨日帝天蠻來到鳳寰宮是爲了勸服她接受她腹中的胎兒,她就氣得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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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不知雪妃知不知道,其實本宮也有了身孕……”
越聖雪放下茶杯的手微微一抖,因爲阡婉柔的話,她知道她是故意在刺激她,想要看她嫉妒她的摸樣,可惜她表情依舊淡然,“雪兒已從陛下那兒知道,只是苦於一直無緣親口和皇后娘娘說一聲‘賀喜’。”
說罷還淡淡一笑,掩飾着自己心裡的失落,也絕不讓阡婉柔看到自己在意的任何表情。
“呵……”
冷冷一哼,阡婉柔再度氣結,這該死的小賤人!!真是會演戲,明明嫉妒得要死,卻裝作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她是吃定了陛下眼中就她一個人,所以就連她這個皇后生下的龍子都不足爲懼?
難道她還不知道晉楚仁被人劫出了天牢,她的好日子就要到頭了,她敢打賭這事肯定和她有關,只要被她找到什麼證據,她定要她死在陛下的手裡,當然……
阡婉柔想着,陰冷的視線直射越聖雪的小腹——
在那之前,無論用什麼方法,她也一定要先弄死這個孩子,她沒有的,別的女人也休想有!
“皇后娘娘,既是你想要轉交玥兒姐姐交託給雪兒的東西,雪兒已經收到,那雪兒就先告退了。”
察覺阡婉柔的眼神越發不善,越聖雪起身請辭就流行大步地走起來。
“怎麼,那麼早就要離開?”
阡婉柔自然不肯放走追了上來,沒想一個腳底打滑,身子眼前就要壓倒越聖雪的身上——
“雪兒!!”
“雪妃娘娘!!”
赫連玥和小衣同時大喊,沒想越聖雪側眸看見黑影攏來,在幾個小奴婢的保護下,腳步輕盈的向旁邊挪開,“娘娘,你沒事吧?”
幾個小奴婢被嚇出一聲冷汗,見越聖雪笑着搖搖頭才放下心來,卻聽身後亂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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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你沒事吧?”
阡婉柔重心不穩差之摔了面朝地兒,索性跟在身後的兩個小奴婢及時將她拉住扶穩了。
“沒用的混賬,要是龍胎不保,就要了你們的腦袋!”
分明就是自己的錯,阡婉柔被驚得一聲冷汗,破口就是大罵,兩個小奴婢委屈得眼角噙着淚跪地求饒,“皇后娘娘請饒命,請饒命。”
“皇后娘娘,雪兒看那這份補藥是不是更應該留給娘娘您更好?看來你依舊‘容易’小產,應該比雪兒更加的‘小心’纔對。”
什麼?!
一道冷冽的聲音從阡婉柔身後傳來,她旋過身去,說話的人正是越聖雪——
純美的烏眸釋放者如同帝天蠻般犀利如麻的眸光,說罷之際,越聖雪做了手勢,從收好藥包的小奴婢手中又拿回了那個藥包遞到阡婉柔的跟前。
簡直把她的臉氣得一時白一時綠,“越聖雪,本宮若是腹中龍胎不保,你定脫不了干係!”
阡婉柔終是忍無可忍爆發了出來,誰然母性激發着越聖雪也勃然大怒,絲毫不甘示弱——
“呵!皇后娘娘,剛纔的一摔實在是‘精彩’,讓雪兒不由得想起那一日雪兒也不巧‘撞了’皇后娘娘。怎麼?皇后娘娘的這一摔又與雪兒何干?皇后娘娘又想冤枉雪兒什麼?難道是雪兒誘/惑皇后娘娘摔倒,附加上連帶害死自己的孩子的可能,也要讓皇后娘娘你落胎?!”
越聖雪伶牙俐齒的叫阡婉柔說不上話來,不僅僅因爲那話,還因爲怒然勃發的她渾身縈繞着不可侵犯的氣焰,莫名讓阡婉柔有所畏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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骯髒的小人!!
卑劣的小人!!
無恥的小人!
越聖雪咬着牙在心裡將阡婉柔咒罵了千遍萬遍,她恨透了她,只要看到她那張虛僞的嘴臉就會想起自己曾受的不白之冤。
剛纔她摔倒分明就是故意的,這樣她就能裝作若無其實的害她沒了孩子!
好毒辣的眼睛。
阡婉柔僵硬的收起臉上的怒意,老實說她剛纔的確是真的跌倒,不過她不否認在那麼一瞬間,她真的想過就這麼藉此壓倒在她的身上,讓她立馬沒了孩子……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從玥靜苑外傳了進來,原來是紗瑪婆婆興沖沖的跑了過來。
赫連玥見勢不妙立刻走了過去,小衣也跟在她身後而去,她擋在越聖雪的身前,小衣趁此附耳對越聖雪小聲說道,“小心那個老刁奴!”
微微點點頭,小衣和赫連玥一左一右地站在越聖雪的身邊,大有既是犧牲自己也要保住她的架勢。
阡婉柔很不悅的獰起眉頭,當初就不該放過這個礙事的女人,媚眼射出冷光掃過赫連玥的衣衫——
可惡,她分明就交待了人悄悄在她的衣衫上薰香上茴香,但是爲何越聖雪那麼生龍活虎一點落胎的跡象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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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紗瑪婆婆……”
阡婉柔迎了過去,紗瑪婆婆一見這形勢就知道定發生了什麼大沖突,她從懷裡拿出什麼東西塞入了阡婉柔的手心。
腳步就這麼又折了回來,阡婉柔來到越聖雪的跟前,連帶她身邊的兩個女人和身後的幾個小奴婢神色都緊張起來。
“初芹大嫂上次來宮中找本宮話家常,順比把‘這個東西”交給本宮,說是這東西遺落在宰相府時,雪妃你苦苦尋找,將它視作不能丟失的‘寶’,所以讓本宮有機會一定要交換給你!”
阡婉柔笑說着拉過越聖雪的手兒,將紗瑪婆婆塞入她手心的東西放到了她的手心——
這是?!
驚色當即鋪滿整張精巧的容顏,越聖雪認出了這就是她帝天蠻仍給她的“七星斷腸草”……
“雪妃,這次你可別再弄丟咯!昨日陛下親臨,本宮將它拿了出來給陛下看,也問過陛下該不該交給雪妃你,你知道陛下說什麼嗎?陛下說——一定要交還給你!”
天蠻交待的?!
手不住地一抖,心牆跟着崩塌,帝天蠻昨夜說過的每一句山盟海誓這一刻又遭到了越聖雪的質疑。
“陛下從來都沒有忘卻過你傷了本宮。”
趁着越聖雪神情恍惚的一剎那,阡婉柔湊近她的面前輕輕低語。
“不會的。”
越聖雪差之就此崩潰。
儘管心裡有個聲音在說:這一切只是阡婉柔的誣陷,她不可以相信,天蠻絕對不會說出那樣的話,可是眼神落在阡婉柔的小腹上——
另一個聲音又再說:越聖雪,不要那麼天真了,帝天蠻是那麼愛這個女人,他一定沒有忘卻你曾傷害她的事,他一直都懷疑你,他一直都想要報復你。
他說了那麼多好聽的話,只是爲了哄騙你,到你臨盆的時候讓你一品親眼目睹骨血分離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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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宮該交代的已經交代完了,雪妃你想留還是走,可要好生想好。”
阡婉柔囂張跋扈道,那言語彷彿在暗示越聖雪,她要嘛就乖乖自己拿掉孩子,要不就等着七個月後陪着孩子一起下地獄。
忽然越聖雪攥住手中的“七星斷腸草”,一手緊握住赫連玥,看着阡婉柔氣焰囂張的離開,她硬撐着自己不哭不鬧,但是在她的身影邁出玥靜苑的一剎——
好痛!小腹好痛!!
“雪兒!!”
“雪妃娘娘!!”
越聖雪忽地身子一軟,一羣女子嚇得驚呼起來。
出了玥靜苑的阡婉柔清清楚楚的聽到,得意洋洋的仰天大笑——越聖雪,本宮就是要你氣血攻心,看你還保不保得住腹中孽種!
“皇后娘娘……”
紗瑪婆婆喚了一聲,瞧她的表情倒是一點兒都不如阡婉柔那樣開心,一反常態的憂心忡忡,“怎麼了?”
看着她那一張苦瓜連,阡婉柔不悅道。
“皇后娘娘,你爲何如此着急?不是說好,不插手,靜觀其變的嗎?”她拉着阡婉柔走到一邊,眼神伶俐得瞪着兩個小奴婢,示意不許她們靠近。
“哼!這有什麼不好?你那什麼沒用的茴香落胎,我看越聖雪一點都落胎的跡象都沒有,這不多
好,氣死她,氣得她落了胎,我就滿足了!”
阡婉柔不以爲意,她是是等了煩了,看着日子一天天過去卻等不到越聖雪落胎的消息,再加上昨日帝天蠻那番對越聖雪維護有加的話,她就怎麼也坐不住,一定要儘快弄死她的孩子。
而且就那麼好彩,和赫連玥閒聊的時候,她忽然想起上次向初芹來宮裡時交給她的那包毒藥,她
就立刻命紗瑪婆婆去拿,她想好拿來就是爲了氣越聖雪龍胎不保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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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的娘娘,你有沒有想過,你剛纔在衆目睽睽之下將越聖雪氣得暈倒,現在她是陛下最寵
愛的女子,若是她腹中的龍胎真是有什麼不測,那娘娘你可就是頭等的罪人。”
紗瑪婆婆說道,阡婉柔恍然一驚,她方纔根本就沒有想那麼多,但——
“哼!陛下不會拿我怎麼樣的,他說過要她生下孩子也是爲了我減輕臨盆的痛苦,何況現在我也
有了龍種,少了她的,陛下定不會怎樣!”
阡婉柔自負滿滿的說,心卻是慌亂的上躥下跳。
紗瑪婆婆見她如此倔強,恨鐵不成鋼的一聲喟嘆——
“茴香落胎本就並非一日兩日的事兒,娘娘,你沒有瞧見一向待人冷淡的赫連玥現在有多維護越聖雪,可想她們之間有多親密,剛纔就連我隔着幾步遠都能聞到赫連玥身上的茴香味,越聖雪又怎麼不會?既是她就算直到臨盆都沒有落胎,但腹中胎兒絕對已收到茴香侵害,生下來定也非癡既殘,這樣不是比要她落胎更讓她痛苦?!”
阡婉柔聽着悔意一點點的涌上來,但是好面子讓她不能承認自己做錯了,“好了好了,別說了,現在氣也氣到她了,又能怎麼辦?!”
說罷,轉身就走,紗瑪婆婆無奈地喚着,“皇后娘娘”卻怎樣也叫不住她。
回頭望了一眼玥靜苑,希望越聖雪的胎不會有事,千萬別讓陛下就此降罪在婉柔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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玥靜苑裡亂作一團,越聖雪被赫連玥和小衣扶向寢屋,身後跟着的小奴婢們卻突然大呼起來,“娘娘流血了、娘娘流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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