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心你隨時隨地會不要我,擔心你隨時隨地都會不要這個孩子,因爲你的心……”
越聖雪垂着眼眸傷心哀婉的低吟,纖纖素手撫上帝天蠻的心口,“因爲住在這裡的人……不是我。”
“傻瓜!”
帝天蠻猛地捧着越聖雪的小臉湊近脣前就是一吻,被她掌心貼住的地方是那樣痛,從沒有任何一個女人可以讓他的心這麼痛。
“不許不安,不許懷疑我,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和孩子,包括我自己……”
就在脣微微分開的時候,帝天蠻說出之心深情的話,那染着歉疚的眸光直射入越聖雪的眼眸——帝天蠻,我真的好沒用,爲什麼只要你一個眼神就會讓我迷失了方向……
一雙小手忽地雙手環住帝天蠻的脖子,越聖雪又再覆上脣,將這個吻深入了下去……
“雪兒?”
詫異一剎那鋪滿整張俊臉,這是她第二次主動吻他,吻得生澀卻是炙熱……
就如他曾無數次擁吻着她是因爲害怕失去她一般,她顫抖的雙手、顫動的脣此時此刻也都在說着她是在害怕會失去他?!
健碩有力的雙臂繞至越聖雪的背後將着羸弱的小身子緊緊地擁住,恨不得能就此揉入自己的身子裡……
不會的……雪兒,我絕不會在你的身邊消失!
※
迷濛繚繞的月色下,兩道身影糾纏着難分難捨,“天蠻,讓窮無花離開天竺殿,好不好?我想要住回那裡……”
分開的脣間發出細微的聲音,帝天蠻以爲越聖雪仍沒有消氣,握住她的雙手湊近脣前在她的手背落下一串串零星的吻,“我說過不會讓你離開我一步的。”
越聖雪沉默,良久,被吻的微微紅潤的脣翕動着,“我以爲我可以做到不在乎,我以爲我可以不去在意,但是我錯了……”
帝天蠻睨着她,她將眼眸垂低不語他四目相視,這些話他聽不懂,她以爲她可以不在乎的是什麼?
“你說的對,龍榻會確是讓我難以入眠……”越聖雪輕咬了咬脣,頓了頓,“因爲上面有其他女人的味道。”
“雪兒……”
帝天蠻一怔——她是在吃醋他曾抱過別的女人?她竟真的在意?
他驚喜地急急喊道想要說什麼,越聖雪小手一伸卻捂住了他的嘴,“讓我說完……好不好?”
“好,你說。但是我要你看着我的眼。”
帝天蠻拉開越聖雪的小手,輕輕點在她的下顎讓她擡起頭看着自己,越聖雪對上他的眼神卻不得不躲閃起來——
“對不起……天蠻,真的對不起……我知道自己不該在意這些的,因爲我只是你的側室,與其他所有的妃子共侍一夫本該天經地義,但我卻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絞着手指緊緊攥着自己的袖口,聲音越發的細微,“天蠻……若是回到養心殿我會害怕那張龍榻,我會想起你曾和許多、許多的女子——”
“不會再有下一次!”
帝天蠻大手包住越聖雪的小手,憐惜地將她緊握成全的手兒拉開,就像疼惜着她,生怕她弄傷了自己。
“不會再有下一次……?”
越聖雪愣愣地複述,定住不停躲閃的眼看着帝天蠻,他那望不見盡頭的溫柔彌散在周身,就這麼叫她紅了眼眶……
“天蠻,你爲何不責怪我?!我很任性,不是嗎?我只是個漢人,欠了你們弩人無數血債的罪人,我只是個爲你誕下子嗣而生的奴,爲什麼你要爲我做到此等地步?如果這一切都是謊言讓我越陷越深的話,我會恨你的,我會恨你的……”
眼淚不爭氣地一道道落下,雙手卻緊緊擁在帝天蠻的腰間,整個身子撲入他的懷中,溫潤的淚液透着衣衫浸入帝天蠻的身子裡——
“傻瓜……我不會讓你有恨我的機會。”
※
第二日清早,龍榻之上垂下的*紗之中,帝天蠻與越聖雪兩兩相摟入眠,一道急促的腳步聲驟然出現在寢屋門外。
“陛下!”
“陛下!”
一遍遍的叫喚吵醒了帝天蠻,“陛下!”是阡子默的聲音?
“有何事?”
帝天蠻起身拿過手邊的長袍穿上身,“天蠻……”越聖雪也醒了過來,彷彿是聽到她的聲音,門外的阡子默欲言又止地收住了聲音。
“有何事?”
帝天蠻走到門邊將門打開,阡子默仍舊猶豫不決,“但說不妨!”帝天蠻催促道。
“陛下,今早發現晉楚仁……被人劫獄了!”
儘管阡子默聲音壓得很低,越聖雪卻還是聽見了——旓玲瓏真的將楚仁殿下救出去了!
帝天蠻驀然回過眸來,鬼魅的鷹眸半眯將越聖雪嘴角一閃而過的笑意收入眼中……
他不露聲色地吩咐阡子默在殿外等候,隨即換上錦袍,越聖雪沒敢開口追問任何一句,他也沒和她交待任何一句,就這麼飛快的跑出寢屋。
“天蠻……”
越聖雪捋開*紗輕輕低念,人影兒已經消失在了眼前,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彷彿有些東西就這麼在悄然有了轉變——
總以爲只要再踏一步就能見到晴空,但是卻忘了晴空也會劈下晴雷……
她的心確實在止不住雀躍着楚仁殿下終於脫離了處以極刑的死劫,但她的心亦因此糾結鬱塞。
想起昨夜溫情相擁入睡;想起好不容易纔和帝天蠻化解了多日的冷戰……
只怕今日過後,一切又會回到原點,甚至更糟的地步。
※
天牢正門之外,成百的守衛跪地請罪,帝天蠻俊臉陰霾,怒氣縈繞地一把拽起守衛統領,“說,這是怎麼回事?!”
“陛下,請恕罪,昨夜天牢上空出現奇怪的音律,聽着讓人昏昏欲睡,記憶中只記得‘滴答滴答’響聲,除此之外所有的侍衛的記憶都是一片空白。”
奇怪的音律,奇怪的響聲,記憶一片空白?
一切聽起來都教人匪夷所思,“混賬!一羣廢物!”帝天蠻猛地一甩,守衛統領一屁股跌坐在地,抓起一個獄卒,“陛下,今早微臣發現他躺在晉楚仁的牢房裡,手拿着打開牢房大門和解開鐵鏈的鑰匙。”
“你!!”
“陛下饒命,陛下請饒命,小的什麼都不知道,小的不知道爲什麼會躺在晉楚仁的牢房裡,小的什麼也不記得,只記得耳邊有‘滴答滴答’的聲音,就好像被人操控了一樣。”
“所以人就是你放走的?”
“不是的、不是的!!小的絕非是放走他的人,小的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什麼,是那個人下了巫術操控着小的,不是小的放人的,不是的!!陛下請饒命、陛下請饒命!!”
那獄卒渾身顫抖,語無倫次,嚇得不停朝着帝天蠻叩首,直到額頭被磕破,鮮血橫流。
那人?
巫術?
帝天蠻越聽越覺得蹊蹺,“全城通緝晉楚仁,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找不到人,你們統統人頭不保!”
低沉的怒吼像頭咆哮的獅子,所有人嚇得腿軟,跑了起來卻是一個個前仰後返的倒下。
“哼!一羣沒用的廢物!”
※
帝天蠻雖然從不濫殺無辜,即使手下犯錯也不會輕易要了同族的性命,但這一次他是真的怒了!
這一切的發生讓他更加憎惡晉楚仁,該死的!
他絕不能讓他活着離開這片黃土之上!
——
“昨夜天牢上空出現奇怪的音律,聽着讓人昏昏欲睡,記憶中只記得‘滴答滴答’響聲,除此之外所有的侍衛的記憶都是一片空白。”
帝天蠻鷹眸微嗔,半眯而起尋思着守衛統領剛說的那句話,曾經聽說過有種迷幻對方的巫術叫做——催眠……
難道有人用了催眠迷暈了所有守衛,操控着獄卒放走晉楚仁?
可通常情況下催眠是一對一的,是誰有那麼大能耐,在這偌大的天牢之地上同時對上百人上施下催眠,還能隨意操控任何人聽從於他,甚至一個人都不記得他是誰……
“密林密道那兒!”
帝天蠻突然朝向跟隨在身後的阡子默大呼起來,強烈的直覺告訴他救出晉楚仁的人定會從那裡離開。
“陛下,微臣已經派人去了那兒!”
阡子默躬身回道,從知曉晉楚仁被人劫走後,所有可以離開蠻都的通道他都派人前去追查。
就瞧此時兵部首領駕馬而來,一個飛身而下單腿跪在帝天蠻跟前,“稟告陛下,密林密道失守!駐守密林密道的三十個守衛昏睡在密林之中,微臣到達之際,所有人都還未醒來。”
“該死!!”
帝天蠻怒咒一聲,他恨得咬牙切齒,若是昨夜就從那裡離開,只怕再追也是徒勞,該死的!!
是他掉以輕心!!是他不該放了那個不該放走的人——嗬!就這麼恍然想起越聖雪聽到晉楚仁被人劫走時的那記笑容。
那個人……
“波斯人王室是不是善用催眠術?”
阡子默一怔,他不懂帝天蠻突然問這個做什麼,可就在點頭之際,他也想到了一個人,“旓玲瓏?!”
帝天蠻投來陰鷙一眸,阡子默知道他已經先他一步想到了這個人。
※
周身縈繞着烈焰如火的怒氣,帝天蠻走入了天牢,走過每一間牢房,裡面都出奇的安靜,分明每次他來臨的時候,這些死囚都會歇斯底里的哀嚎求他開恩放過他們。
但此時此刻裡面每一個被關押的死囚都還昏昏入睡,全然對周遭的聲響沒有一點點的反應,除了最深處的那間牢房。
“慕容傲雪……”
帝天蠻徒手打開鐵鏈一腳踢門而入,慕容傲雪止不住身子一抖,該來的總會來的……
“你都看見了,是不是?”
沒有絲毫的憐惜,帝天蠻一把拽起慕容傲雪抵在牆邊,壓在心口的力道大得讓她呼吸困難,她卻揚起嘴角嗤笑着不出聲。
“這就是所謂的姐妹同心?掩護晉楚仁平安離開,既是死也無所謂?”
“哼!陛下,你這是在氣我,還是在嫉妒越聖雪仍不能忘記此生最愛?”
“慕容傲雪!!”
帝天蠻恨得大手猛地朝向慕容傲雪的臉頰甩去,卻在就要落在她的臉上之際收住了手——此生最愛?
無論是這四個字,還是越聖雪那知道晉楚仁逃過一死時的笑容無一不在摧殘着帝天蠻的心,她的確忘不了他,或許就從沒有想過要忘了他。
帝天蠻憤然地冷哼一聲鬆開了拽住慕容傲雪的手,她一怔,身子順着牆面跌坐在地,“呵呵……呵呵呵……呵呵……”
她失聲嗤笑,帝天蠻陰冷的瞥去一眸,“那人有着一雙金眸……”
什麼?
媚眼如絲,眼瞳驟然一緊,慕容傲雪難言驚愕神色,帝天蠻知道是那個人救走了晉楚仁?
※
“呵!”
換帝天蠻冷然一笑,慕容傲雪知道是自己的表情給了帝天蠻想要的答案——一國之君,十年擒獲半邊天下的帝王果然不可小覷。
“陛下,傲雪奉勸陛下不要再追下去。”
慕容傲雪扶着牆站起身,搖搖晃晃的走到帝天蠻的身前,她眼中的倔強和越聖雪很是相似。
那“奉勸”的口吻簡直是在挑釁帝天蠻的怒火,彷彿恨不得送死上門。
不想帝天蠻鷹眸盈滿自信勃發的芒光,嘴角勾起一道妖嬈的笑弧,“只要是本王想要的,所有的——都逃不過這手掌心!”
他一掌撫上慕容傲雪的臉,扣起她的下巴湊近脣前。
心跳斐然,半邊面頰浮起道道緋紅。
這張英氣逼人的臉,有哪個女子看着會不心動?
慕容傲雪苦笑揚脣,“不要再追下去,陛下若是想要越聖雪一輩子留在你的身邊就不要再追下去,你若殺進她深愛的人,她會恨你,遠遠地離開你,甚至與你爲敵。”
一雙與越聖雪一摸樣的烏眸緊緊地凝着帝天蠻的鷹眸,彷彿要望穿他的眼底,像是催眠似的在操控着他聽從於她,又或是……
“我看見了你們的將來……連天姻緣樹下,伊人不在,君心落淚……”
妖嬈的話音像條毒蛇竄入帝天蠻的耳中,一口咬住他的心,毒液直攻而入,一擊斃命……
“慕容傲雪,你在自尋死路!”
“即使死也無所謂,其實你應該謝謝我。”
慕容傲雪不顧帝天蠻一手已經勒住她的脖子,她踮起腳,眼神迷離彷彿對生已毫無眷戀,附在帝天蠻的耳邊低念着什麼——
只瞧帝天蠻的眼赫然圓睜,俊臉一霎煞白如紙,“慕容傲雪,你爲什麼要這樣做,你爲何要這麼殘忍!!”
“因爲我曾愛慕過你,帝天蠻……”
※
因爲我曾愛慕過你,帝天蠻……
因爲我曾愛慕過你,帝天蠻……
慕容傲雪含笑的那一句話一遍遍的迴盪在帝天蠻的耳邊,他踏出天牢之際,就見窮無花站在天牢正門之前。
“將她帶走,永世不許再返蠻弩之地。”
“是,無花恩謝陛下仁慈。”
窮無花跪地謝恩,帝天蠻從她身邊走過,躍上馬駕馬而去……
※
養心殿,越聖雪起身後一直靜坐等着帝天蠻回來,可是等了又等,等了又等,直到天色一點點暗下還是不見人。
玲瓏,你究竟使了什麼法子救出楚仁殿下?
帝天蠻出去了一整日都沒有回來,定是還沒有追上你們,對不對?
越聖雪越想越心神不定,她披上外袍,想要前往玥靜苑,幾個奴婢生怕她突然又不見了,執意要跟在她們的身後,她沒有拒絕任由她們跟着。
不想一路上,奴婢侍從們成羣結隊的無一不都在咬着舌頭說晉楚仁被人劫獄的事兒,一個個都好似很恨晉楚仁,都在說希望陛下一定要捉拿住他,砍下他的人頭纔好。
越聖雪面露憂傷,彷彿又一次品嚐着回蠻都時百姓們的咒罵——果然,漢人在弩人的眼中,既是最底層的百姓眼中都是罪無可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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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咳……”
跟在越聖雪身後的小奴婢們故意咳嗽着好心提醒,那一堆下人一見越聖雪就在身後,嚇得一個個面癱,行禮後逃也似的跑開。
越聖雪睨了眼身後的小奴婢,眼神幽怨卻沒有責怪的意思,在她們的眼中,她究竟是怎樣的人?
也是和楚仁殿下一樣該死的人嗎?
又或許是如同父王一樣濫殺無辜的妖魔?利用陛下的恩*就會將她們統統斬殺?
苦笑浮上脣瑩潤的粉脣,內心有苦無人訴,內心有痛無人知……
如此的人生是何等的可悲。
其實他們誰人都不瞭解她,也不瞭解楚仁殿下,只是僅僅因爲民族之間的仇恨,就在他們的身上打上永世不得超生的死罪。
會不會很不公平呢?
※
傻傻一笑,越聖雪輕搖着頭,生在漢人的帝王家,已經註定虧欠弩人。
微微側臉問向身後的小奴婢們,“不用畏懼我,即使有一天我當真消失了,我也不會讓陛下因我而要你們的人頭。”
回眸一笑百媚生,小奴婢們個個詫異又驚愕,那悽楚動人的笑,清澈如月的眸,哀婉憂傷的言,統統揪痛了她們的心,彷彿眼前的女子會突然消失,而她們不會因此害怕自己性命不保,反而心生深重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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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remember_liu親親的鮮花~
感謝血兒___丶的經典長評,小兔大愛特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