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司馬孚引爆這個矛盾點,曹植並沒有阻止,相反由司馬孚這個標準的世家弟提出來,有好處。
這個矛盾點能不能突破,直接關係到科舉制的推行問題。雖然曹植已經挑起了讓世家牽頭進行教化的計劃,但是教育這東西絕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成的。而且就算培養了一大批寒én弟出來,但世家在其中的影響力還是大的。
因此,除了展寒én弟這個基礎之外,分化世家內部,也是必須的。若是這問題由曹植提出,世家那邊戒備和敵意肯定會很濃。相反,由司馬孚提出來則可避免,即便有人能看出,曹植和司馬孚相j甚篤,但身份擺在那裡,這是不能磨滅的。
而司馬孚此言一出,果然引得衆人大1un,這是人生價值觀與家族利益之間的矛盾,豈是這麼容易想透的,因此很,整個大堂便1un哄哄一片。
主位之上,張儉對鄭玄說道:“康成,莫非你就是聽到此言,有所感悟?”
鄭玄笑了笑,目光落到曹植身上道:“司馬叔達所言,僅皮已。”
張儉聽着,臉sè變了數變,忍不住驚訝道:“這僅是皮?”張儉可不同於鄭玄,鄭玄畢生都沒有出仕,乃是一名純粹的學者。而張儉早年就曾出仕,而且還身居高位,不然黨錮之禁他也不會是主要人物之一了。而黨錮之禁後,他決定歸隱,故此在政事上面,張儉的經驗要比鄭玄豐富得多。
張儉人老了,心態也平和許多。司馬孚所言在年輕一輩中有些謊言怪誕,畢竟自董仲舒以來就開始獨尊儒術,其他學說在世家之中並不討好。但如張儉這類老人,已經不再限制於儒家學說,對於先秦諸,都極爲jīn通。加上張儉豐富的從政經驗,卻是能看出,司馬孚所言有一定的可行xìn,而且他應該還有一定的實踐經驗在。
張儉心中雖然同意,但也沒有立即出言,畢竟他威望太高,若是出言支持司馬孚,這會打擊其他學生。想到此處,張儉卻是微笑着對鄭玄道:“康成啊,儉倒是想點跟你這個小友暢談暢談”
鄭玄聽着,微笑道:“還是等這幫小傢伙討論完先吧。”
張儉聞言,捋髯笑道:“有理有理這幫小傢伙,倒是比我們年輕的時候好多了。”
鄭玄點頭道:“身逢1un世,自然要奮上進,非我等那時可比。”
鄭玄和張儉兩老在小聲j談,而曹植和司馬孚已經閉上了嘴,卻是那邊楊修等人和一衆潁川書院的學生已然分成兩派,在jī烈爭論。
這兩派,一派是擁護世家,以陳泰、丁儀等世家弟爲;而另外一邊則是支持司馬孚所言的寒én弟,以郭奕爲。而令曹植感到驚喜的是,爲他所看重的蔣濟,竟然在爭論了一會之後,加入到郭奕的一邊。
倒是楊修、荀惲、荀俁幾人,還沒有表態,在作沉思狀。
曹植這裡已經有司馬孚代他言,自然不再說話了,只在旁邊靜靜地看着。這場論戰,卻是空前jī烈,兩邊的人盡皆引經據典,又舉上各種事例,就連曹植也是聽得雲裡霧裡。心中忍不住暗道:“這幫文士就是厲害,這麼一點小問題,還能引經據典來爭論。”
當然,若是真要曹植用這方法來爭個所以然來,他也能做到,但只是覺得沒有必要罷了。但這樣也好,反正爭論是士林的問題,讓這幫士林打打口水仗好,這可以讓自己的理論深入人心。只要時機一到,取個折中之法平衡一下雙方的利益,就可以推行自己的改革了。
因此,曹植倒是一臉輕鬆地坐在那裡聽這幫傢伙打口水仗。
士人爭論起來,還是十分jīn彩的,特別是聽他們引經據典,倒是讓曹植也獲益良多。曹植都如此,遑論其他人了。故此,當日落西山之時,討論還未結束。還是張儉見到天sè不早了,宣告暫停。
不過郭奕跟陳泰二人卻是意猶未盡,約定明日再戰。
見到二人如此,曹植心中忍不住嘆道:“他們兩個的老爹不對付,想不到小一輩也不對付起來了。”
而接下來幾天,曹植都在潁川書院住下,不時跟鄭玄和張儉兩個老頭聊一下自己的想法。至於書院內的大論戰,卻是持續了三天之久,但終卻還爭不出個高下來。反倒是爭論三天,讓兩派之人都技窮了,因而相約一月之後再戰。
潁川書院論戰此事,卻是由一衆學傳了開去。由於潁川書院有鄭玄、張儉兩位大儒坐鎮,堪稱天下第一書院,因而極受關注。論戰三天,這等事可是數十年難得一見,因而這個論題,跟着此事飛地傳播出去。不到一月,便已經傳到河北,再次引起一場大論戰,這卻是曹植始料未及的。
……
就在士林jī烈論戰的時候,徐州下邳城,陳家府邸。
陳登臉sèyīn沉地望着他的老父陳珪,而陳珪正拿着一封書信在仔細閱讀。旁邊一名普通百姓打扮的漢,束手而立,正是被曹植從許昌派來的文稷。
陳珪看完之後,擡起頭說道:“有勞長禮將軍送信了,元龍,且去安排客房給將軍。”
文稷聽到,笑了笑道:“不勞煩漢瑜先生了,四公的書信稷已然帶到,稷現在就要回去覆命,告辭”
陳珪見着,也不阻攔,而是對陳登說道:“元龍,且送長禮將軍出去。”陳登應了一聲,將文稷送出屋內。
當其回來之後,地合上房én,凝聲問道:“父親,此事當如何?”
陳珪以指骨輕輕敲着案桌,沉yín了許久,說道:“呂布絕對擋不住曹孟德”陳登聽着,輕輕點了點頭。陳珪又接着說道:“劉玄德,不可靠。中原早已是曹孟德囊中之物,我陳家若是想繼續于徐州立足,只有一個選擇……”
說到這裡,陳珪便停住了嘴,陳登凝聲道:“投靠曹孟德”
陳珪聽完,輕輕點了點頭,繼而說道:“荀家地位穩固,我陳家若是在此戰中出力,未必不能在徐州得到如荀家一般的地位。”
陳登聞言,輕點了一下頭,說道:“孩兒亦以爲,投曹孟德好”頓了一下,轉而說道:“現在呂布大軍已然在進攻彭城,而曹孟德大軍亦將至。無論如何,徐州關鍵一戰,都應該會在彭城開打。若呂布能在曹軍來之前,攻下彭城,那麼曹軍勝機大,若攻不下,要進行野戰,呂布未必能佔優……”
就在陳登要下結論之時,外面忽然有人大聲道:“太爺、老爺,外面有一位自稱孫公佑的先生求見”
陳珪和陳登聽到,對視了一眼,陳登凝聲道:“請他到客廳,就說我隨後就到。”
“諾”
當家僕去後,陳登卻是苦笑道:“各家都來爭取我陳家,呵呵……”
陳珪微笑道:“這未必不是好事。不過劉玄德現在雖領兩淮,然而已是油盡燈枯,無甚作爲。元龍對他,無需理會,打他走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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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登輕笑道:“這個孩兒自曉得。”頓了一下,陳登卻是問道:“父親,那我等該如何助曹孟德?”
陳珪沉yín了許久,嘆道:“現在呂布手下還未對其離心離德,恐怕難以策反。再者下邳守軍皆掌握在其麾下,怕是難以動手”
陳登聽着,搖頭道:“若是等呂布回城再策反,我等功勞就太小了。現在下邳城守軍不多,若是我等能佔住下邳,讓呂布歸不得,那豈不是好”
陳珪眉頭一皺,說道:“這麼做風險太高”
陳登緩緩搖頭道:“父親,所謂富貴險中求。我陳家在徐州地位穩固,然而若是能在此戰中立下大功,我陳家將能進一步”
聽到這話,陳珪目光綽綽地盯着陳登,凝聲說道:“若是敗了,我陳家基業將毀於一旦”
然而這次,陳登卻是搖頭苦笑道:“父親,你可知道曹建的野心?”
“曹建的野心?”陳珪聽到,有些í糊。
陳登見着,便說道:“他在河北,煽動河北世家開設書院教導寒én弟。而早前又將康成公請到許昌,孩兒有預感,曹建是要跟天下世家爲敵”說到後,陳登神sè極爲凝重。
陳珪並沒有太意外,反而點頭道:“這個爲父也能感覺到一點,但元龍爲何如此肯定?他以天下世家爲敵,元龍又覺得他可以成功?”
陳登指了指陳珪手中的書信,說道:“孩兒其實是從這書信中肯定的。我陳家在徐州的地位,人人皆知,曹孟德又豈會不明。他不派人來找我們,反而是曹建派人先來,恐怕曹孟德對我陳家,還有顧忌。而曹建的書信,正是告訴我們,只要主動投靠,方能有大的展。至於曹建與天下世家爲敵,能不能成功孩兒並不清楚。但曹建削世家之意十分明顯,若想陳家繼續傳承下去,唯有主動相投。不然的話,即便曹孟德不動手對付我們,曹建與天下世家真正展開正面對抗之時,我們陳家肯定會受到b及。”
陳珪眉頭緊皺,說道:“元龍此言不無道理,然即便受到b及,若是我陳家不參與進去,損失還是有限的。無爲,豈不是好”
陳登輕嘆道:“無爲的確沒有錯,但若曹建勝了,那麼我們陳家,也意味着邁向衰落”
陳珪聽到,忽而笑道:“原來元龍還是肯定,曹建能勝”
陳登嘆道:“不知爲何,孩兒總有這種感覺。特別是,曹建太年輕了,即便他只有四十歲的命,還有三十年時間。曹孟德打下基礎,而曹建治理天下,三十年,足以改變很多。”
聽到這裡,陳珪點頭道:“元龍現在已經是陳家家主,此次選擇爲父並不h手,但爲父希望你的選擇對陳家是對的”
陳登聞言,恭敬地拱手道:“多謝父親信任”
陳珪擺了擺手道:“爲父已老,總有一天陳家要j到你的手上。這決定,自然該由你來做了。”
陳登輕點了一下頭,說動:“如此,孩兒且去打孫公佑。就請父親修書一封,派人送與曹孟德,着其配合。”
陳珪凝聲道:“善”
陳家在徐州,可謂地頭蛇,這是當年的糜家和曹家也比不上的。特別是陳家父,都是老謀深算之輩,加上陳家在徐州的耳目,書信倒是順利地送到了前線。
而此時,彭城城下。
以張遼、高順爲,呂布麾下一大幫健將對彭城輪番狂攻,這裡面還動用上了呂布麾下爲jīn銳的陷陣營。奈何,彭城自從當年被曹奪來之後,就一直經營。特別是徐州富庶,而玠也知道彭城乃是要緊之處,因此將徐州大部分資源都投入到彭城之中,讓這座堅城的防禦力得到極大的增強。
而曹聞得呂布出兵彭城之時,也去信通知彭城守將曹休。無論任何時候,都不準出城迎戰,一定要守到有曹出兵的命令爲止。對此,曹休是堅決執行到底。任憑呂布如何挑釁或狂攻,彭城都是巋然不動,反倒是沒有停歇過進攻的呂布軍損失慘重。
一個多月後,曹軍前鋒夏侯惇終於兵臨彭城之下,彭城上面的部將見到,紛紛請求出城迎戰。只不過對此,曹休卻是毫不理會,只堅決執行曹ntbsp;也幸好曹休堅決貫徹到底,避過一劫。卻是陳宮看準了夏侯惇所部遠來疲憊,趁其部立足未穩,集合呂布軍jīn銳對其動猛攻,並一下將其軍擊潰。而陳宮也留了後手,若然曹休率軍出城,則預留下來的張遼所部,則會趁機攻城。奈何曹休沒有中計,陳宮對此卻是無可奈何。
夏侯惇所部雖然被擊潰,然而退了三十里之後就重整軍。而曹大軍也到了,與主力匯合之後,卻是步步爲營推進,開到彭城之下,與呂布軍對峙起來。
一邊有十數萬大軍,外加彭城守軍,另外一邊只有寥寥數萬人,戰爭的天平已經傾斜得十分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