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朗聽到,眉頭一皺,不解道:“二弟的意思是?”
司馬懿臉上閃現自信之色,右手輕點道:“小弟此計,乃是希望大哥以個人的身份出仕曹操,家族對此不加干涉。”司馬朗聽到,連連皺眉,司馬懿卻是不緊不慢道:“其實自從數年前大哥出走黎陽,天下皆知道大哥於家族不受待見,如此一來若大哥出仕曹操,卻是可以不牽涉到家族。而此時,家族則全部隱在河內不出。待得兩雄相爭,若曹操勝,則大哥有司馬家長子之身份在,自可引薦小弟等一同出仕。而若是袁紹勝,則由家族與袁家交涉,我司馬家影響力不少,袁家也不敢輕易得罪。只不過此策,卻是要大哥受些委屈。”
司馬朗聽完,整個人愣在當場,這方法他之前根本沒有想過。然而仔細一想,司馬懿此法卻是極爲不錯,與荀家所行之策有異曲同工之妙。只不過正如司馬懿所言,要委屈一下自己,但這也沒有辦法。荀家的人都有一定的年歲,很多都可以出仕,而司馬家除了自己和司馬懿之外,其他幾個尚是童子,就連司馬懿也只是智謀不輸於常人而年歲未及加冠。這是司馬家先天上的弱勢,難以改變。
只不過司馬懿此計一旦施行,可以說是賭上了司馬朗的名聲與前途。蓋因中國古代對於宗族看得極重,這裡面就牽涉到儒家“孝”的問題,宗族乃是維繫儒家道德觀念的重要紐帶。若然司馬朗其行爲代表個人而不代表宗族,那麼在外人眼中,司馬朗將會被冠上不孝之名。漢代的功名稱之爲“孝廉”可見“孝”在其中的重要性,一旦被冠上不孝之名,那這個人就算再有才,亦會爲世人所不恥,因此司馬朗不得不思慮再三。
沉默之中,司馬朗暗暗想道:“二弟雖然犧牲了一下的名聲,但卻能保住整個家族。”一念至此,司馬朗重重地點頭道:“二弟此計大善,爲兄深表贊同。”
司馬懿聽到,立即長身而起,繼而恭向着司馬朗作了一個揖,語帶真誠道:“爲了家族,實在委屈大哥了!”
司馬朗見到,也長身而起,扶住司馬懿道:“只要家族能保存興旺,爲兄些許名聲算得了什麼。”感嘆中的司馬朗沒有見到,那低着頭作揖的司馬懿,嘴角竟然浮起了絲絲得意的冷笑。
兩人重新坐下之後,司馬懿臉上已經恢復了常態,凝聲問道:“既然大哥決定投效曹操,那不知準備如何?”
司馬朗微微一笑,說道:“所謂錦上添花易,濟困扶危難。如今曹孟德在兗州只餘三座小城,雖有徐州彭城國和半個東海郡,但那裡並非其根本,一旦兗州盡失,就仿如無根之浮萍。此時,可以算是曹孟德最爲困苦之時。爲兄以爲,此時投效,必能受到重用!”頓了一頓,司馬朗目光落到司馬懿臉上道:“至於二弟你,且立即返回河內。”
“呃……”聽到司馬朗之言,司馬懿愣了一下,好半響才說道:“正如大哥所言,如今曹孟德正是困難之事,大哥出仕自能受到重用。但僅僅這樣,恐怕不夠。現在兗州天災連連,小弟以爲可以從家族中取些糧食來,以爲大哥晉身之資。”
司馬朗聽到,連連擺手,哈哈大笑道:“不必了。糧草麼?徵東將軍府並不缺。”
司馬懿眼中閃過不解,凝聲道:“徵東將軍府不缺糧?怎麼可能!”
司馬朗淡笑道:“若是二弟不信,姑且留下來一個月,一個月後自有分曉。”
司馬懿實在忍不住心中好奇,於是點了點頭道:“如此也好,正可向大哥請教學問。”
司馬朗點頭道:“二弟遠來,舟車勞頓,就先行下去歇息吧。”司馬懿點了點頭,一拱手便下去了。
待得司馬懿下去之後,司馬朗臉上卻是露出苦笑之色,搖了搖頭喃喃說道:“這個二弟,還是這麼不安分。不過有這份心也好,我司馬家之崛起就要有這樣的人!”說完,眼中異閃而逝。
……
司馬兄弟的密談,曹植自然無從知曉了。但是自從他得知司馬懿來到鄄城之後,除了每日忙於那兩項技術之外,還不得不分出一點心神來,留意司馬懿的情況。對於這個傢伙,曹植可是一點也不敢放鬆。只不過自從那天有消息傳來之外,接下來的時間,再也沒有司馬懿的消息,彷彿這傢伙已經離開了鄄城一般。
然而與司馬懿相反,自從那天之後,司馬朗一反往日深居簡出的常態,經常到鄄城內各個世家去遊說,從大義角度勸說這些世家勿要再囤積糧食,分發百姓。開始的時候,各世家家主敬他是一方名士,還好酒好菜招待。但被司馬朗嘮叨了幾天之後,這些家主便顯得不耐煩了,雖然還是那樣好酒好菜招待,但每次都是坐了一會便藉故離開,到得後來直接是擺上酒菜請司馬朗吃喝,而那些家主直接避而不見。
可以說,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整個鄄城最出名的,莫過於這個“死腦筋”的司馬朗了。只不過這麼一來,司馬朗卻是在百姓心中積聚了不少的名聲,鄄城內外的百姓都知道,有個叫司馬朗的傢伙,每天不厭其煩地勸說那些世家老爺開倉售糧。雖然他每次都不成功,但他的心卻是感動了不少百姓。
司馬懿的出現,以及司馬朗異常活躍的行爲,讓曹植心中驚疑不定。但此時是活字印刷與造紙這兩項技術的重要時刻,容不得有半點差錯,因此曹植大部分心思還是放在工場裡面。
只不過在曹昂等人看來,曹植每天是早出晚歸,也不到城外幫忙照顧流民,只是神神秘秘的,若然不是沒有見到他出城,以及每天晚上都回家,丁夫人和卞夫人都以爲他又離家出走了。而無論怎麼問,曹植也緊口不言,最後曹昂等由於要忙於照顧流民之事,也只能放棄了。
隨着時間的推移,二十天後,天氣逐漸變冷,而城外的流民再次開始增加起來。而根據曹昂派人到流民口中問來消息,卻是蝗蟲數量銳減,他們已經不能再靠吃蝗蟲充飢,於是又回來鄄城這裡等派糧了。
不過現在形勢與二十天前已經截然不同了,鄄城的糧倉已經存放了不少糧食入內,根本不似二十天前那般空空如也。對此,鄄城內的世家卻是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