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
曹植的房門悄悄地被推開,而後便見到三道鬼鬼祟祟的影子閃身進了房內,繼而輕輕將門帶上。
不消多說都知道,這三人正是曹丕、曹彰和曹真了。此時走在最前面的乃是被曹丕、曹彰兄弟二人推到前面的曹真。只不過一進房內,生性謹慎的曹真卻是猛然一頓,不再向前走了。他這麼一頓,最後面的曹彰收不住腳,向前一壓,那堪比常人的體重壓得中間的曹丕差點喘不過氣來。
曹丕回過頭,幽怨地盯了曹彰一眼,這小胖子連連擺手搖頭,壓低聲音道:“二哥,不關我事啊。”
瞪了曹彰一眼之後,曹丕拍了拍前面的曹真道:“子丹,怎麼停下來了。”
曹真回過頭,不好意思地笑道:“二公子,真怕前面有埋伏,所以……”
“啪”還未說完,曹真的頭就被後面的曹彰狠狠拍了一下,罵道:“你看兵書看傻了,這裡是四弟的房間,怎會有埋伏!”
曹真摸了摸頭上被曹彰拍的地方,粲笑道:“說得也是。”
中間的曹丕被曹彰擠得難受,連忙推了推曹真道:“子丹,快走。”曹真應了一聲,邁步向前。
三人輕步進了內間,見到案桌之上放着一個硯臺還有一支狼毫毛筆,而硯臺上面還殘留不少墨跡,案桌之上也有幾滴墨水,旁邊放着幾塊絹帛。曹丕點頭微笑道:“看來昨夜四弟確實用功。”
曹真搶上一步,到了案桌前,笑着說道:“那真要看看,四公子昨夜抄了多少。”曹丕輕笑一聲,點頭跟上,曹彰雖然對書籍沒有太多興趣,但見到二人都上前,自然只能跟上了。
“咦!這字體怎麼如此怪異!”說話的自然是最先拿起絹帛的曹真。
曹真的話,引起了曹丕和曹彰的疑惑,二人立即湊上前觀看。曹丕打量了幾下,便說道:“此字體工整,不似隸書莊重,然而其中卻有刀刻之韻味,細看之下倒是另有一番味道,不錯!”
三人看的自然是曹植用宋體寫出來的字了,之前那篇《權書》已經給了那三位工匠去做泥活字,而此時三人所捧着看的絹帛,乃是曹植昨夜寫壞了的一帖。要知道《權書》通篇七千餘字,不是一塊絹帛能寫完,而其中有些得不好或寫錯的地方,便只能棄擲一邊了,這在寫書作畫的人眼中倒是尋常。
三人先看字體,先就感覺眼前一亮。曹丕順着絹帛,緩緩念道:“古之善攻者,不盡兵以攻堅城;善守者,不盡兵以守敵衝。夫盡兵以攻堅城,則鈍兵費糧而緩於成功;盡兵以守敵衝,則兵不分,而彼間行,襲我無備。故攻敵所不守,守敵所不攻……”
念道這裡,下面卻是空白一片,而最後“守敵所不攻”幾個字寫得歪斜,三人便知道是寫壞了的帖。只不過曹丕正讀得津津有味,忽然沒了頓時覺得心中極爲不暢。
這時,曹彰卻是說道:“咦,聽這一段,卻是不像《公羊傳》。”
曹丕輕輕點頭道:“確實不是《公羊傳》,觀此段所述,更似兵書。子丹,你經常讀兵書,可曾知道此是哪位先賢所著。僅次一段,論述便如此精闢,實乃爲將者必讀之書也!”
曹真聽着曹丕方纔所念的一段,眼中異彩連連,點頭道:“二公子所言甚是,此書確實精闢!只不過,此書真卻沒有見過。”說到最後,曹真難掩失望之色。
曹丕聽得,大爲驚訝,要知道這一輩的曹家子弟裡面,兵書讀得最多的便是曹真,如今聽到連曹真也沒有見過,怎能讓曹丕不驚訝。捧着絹帛不解道:“那四弟是從何處找來此等兵書的?”
要知道,在古代,兵書乃是極爲珍貴之物,在各個世家之中都是珍藏之物,輕易不會供人閱讀。蓋因讀了這兵書之後,若然謀反,其兵法韜略厲害,無人能制,這會嚴重威脅到統治。因此兵書一般來說,屬於半部**,非在朝廷任職的人不可讀,非爲將者不可讀。
當然,這是在承平時候,如今天下大亂,大漢十三州戰亂頻繁,如若說糧秣、兵器、戰馬等是看得見,而且受到所有人重視的軍事必須品,那麼兵書便是稀缺資源了。曹操本人就是用兵大家,因而對於兵書極爲重視,成爲一方諸侯後也多方搜刮,置於曹府書房內供後輩閱讀,培養人才。
正是如此,曹丕纔對曹植案桌上忽然出現的陌生兵書大感驚訝。曹彰倒是乾脆,大大咧咧地坐到一邊,說道:“何須多方猜度,待四弟醒來一問便知。”
曹丕微微一笑道:“這倒也是。此兵書精闢,子丹且來尋一下,可還有其他絹帛上有記載。”
曹真也是被《權書》上面的這一段弄得心癢難耐,應了一聲便和曹丕一同四處找尋。片刻之後,總算讓兩人又找到兩份廢稿,只不過一直想尋找的原稿卻是沒有。幸好這兩份廢稿字數也不少,二人當即坐下,細細地讀了起來,順便等候曹植醒來。倒是曹彰,彷彿對此不感興趣一般,斜躺在地上很快便睡了過去。
兩個時辰便這樣悄悄過去,曹丕和曹真捧着廢稿,看得如癡如醉,而一邊的曹彰也睡得香甜,口水流滿一地,鼾聲震天,讓看廢稿看得入迷的曹丕二人皺眉不已。
就在此時,耳邊忽然傳來一把稚嫩的聲音道:“咦,二哥、三哥,子丹兄長,你們緣何在此?”卻是曹植已經睡醒了。
曹植這一聲叫喚,卻是將沉迷於廢稿中的曹丕和曹真喚醒了過來,二人身體一震,眼中帶着迷茫之色投向曹植,顯然是還未回過神來。靜默了一下,曹丕才問道:“四弟,你醒來了?”見到曹植點頭,曹丕又沉默了一陣,再拍了拍腦袋纔想起了來此的目的,說道:“對了,你昨夜用功,錯過了朝食,大人又不許留飯,我等便悄悄藏了一些,送來與你。”
聽到這話,曹植臉上當即露出古怪的神情,指了指在一邊睡得香甜,鼾聲震天的曹彰說道:“二哥說的不會是這些吧?”
見到曹植指着曹彰,二人俱是不解,但很快他們就發現不妥了,只見曹彰的身前放着三個陶碗,而曹彰流出那晶瑩的液體,正一滴一滴地分別滴落三隻陶碗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