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籠罩在佻水上空。【葉子】【悠悠】
秋道的夜幕陰沉沉的,令人感到無比壓抑。城頭上,黑漆一片,只見人影晃動,猶如鬼魅。在城門樓下方,一排血淋淋的人頭懸掛在上面,在風中不停搖晃。
空氣中,瀰漫着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一具具無頭死屍,被丟在城外,讓人有一種毛森然的感受。
遠處,西涼軍大營燈火通明。
曹朋在黑暗中,手扶垛口,面色陰冷。
他靜靜的站在那裡,周身散的寒意,甚至比這西北的風,還要讓人難受。一身白衣,在風中獵獵。不僅是曹朋披麻戴孝,城上所有曹軍,皆是如此打扮。
“公子,香案准備好了。”
龐明身披孝衣,走到曹朋跟前。
曹朋點點頭,又看了遠處西涼兵大營一眼,眼中閃爍濃濃恨意。
他轉身走進了城門樓的大廳裡,只見廳中已經被佈置成了一座靈堂。白色的布幌子,在風中搖曳,透出一副悲慟之氣。正中央的香案上,擺放着王猛的靈位。
王猛戰死後,屍體隨大火無蹤。
曹朋也找不到她的屍體,只能以靈位來替代。
他走上去,從龐明手機接過香,在靈前跪下,用一種近乎壓抑的聲音道:“世父,侄兒今天,已爲你討回了些許利息。然則馬賊不死,侄兒絕不收兵·……·……請世父保佑侄兒,能在這秋道城下,手刃那馬賊級,爲世父報仇雪恨。
侄兒二求世父,保佑虎頭平安無事。
待戰事結束,侄兒必親自去尋訪虎頭哥的下落·……侄兒向你誓,若虎頭哥有萬一,侄兒就用讓那白馬和參狼兩羌十萬人性命祭奠你和虎頭哥在天之靈。”
在曹朋身後,龐明靜候。
而大廳外,白駝兵一字排開。
曹朋的聲音,從漆黑的靈堂中飄出眨眼間傳遍了整個秋道城頭。
那清冷的誓言,令人不由得毛骨悚然。龐明甚至可以聞到,瀰漫着涅中上空的血腥之氣。
“誓殺馬騰!”
“誓殺馬騰!”
“誓殺馬持·……”
也不知是誰先喊出來,好像瘟疫般,瞬間蔓延。
秋道城頭上,迴盪着曹軍那聲嘶力竭的吶喊聲,誓殺馬騰……·遠遠傳了出去。
“掌燈!”
隨着曹朋一聲令下,秋道城頭頓時燈火通明。
“誓殺馬騰!”
吶喊聲此起彼伏,令遠處西涼大營中的西涼兵不由得膽戰心驚!
件十十十十十忡十十件十十件十件十十忡十十件十十忡件十十十件十十件十十十十件十十十十件十件十十件十西涼大營裡,愁雲慘淡。
不少西涼兵躲在背風之處,瑟瑟抖。沒辦法營帳不夠·……這聽上去似乎有些突兀行軍打仗,怎可能連軍帳都沒有備齊?可事實上,卻正是這種狀況。
由於是從安故匆匆返回,所以就沒有準備太多插重。
想想也是,到了狄道之後大可以讓秋道負責安排營地,又何必攜帶那麼多的輜重,耽誤時間。可誰也沒想到秋道竟然失守了!沒有了秋道,三萬大軍就只能友瑟瑟寒風中生火取暖。許多人緊靠在一起,相互取暖,相互安慰……·……
“沒事兒,主公已派人往安故,最遲明天,就會有輜重送到。”
“你說的那是狗屎。”
一個西涼兵忍不住罵道:“咱們這麼多人,安故怎可能備齊軍帳?就算明天送過來,也是先讓那些當官的住宿。幾千頂軍帳,沒有幾天時間,怎可能湊整齊?”
周圍衆人,頓時息聲。
看着眼前的篝火,耳邊迴響着噼啪的聲息,一個個心中茫然。
遠處,中軍大恨外聚集了許多人。
但見從帳中進進出出,每一個人都面色凝重。
一個醫生從帳中出來,神色疲憊不堪。西涼衆將連忙圍上去,緊張的問道:“先生,我家主好?”
那醫生苦笑,“這射箭的人,好生歹毒。
每支箭上,都裝有倒鉤,·好在現的及時,否則以將軍傷勢,未必能受得住。
還好,箭矢已經取出來,不過將軍還未甦醒,恐怕需要將養些時日。”
“那·……”
“放心吧,不會有性命之憂。【葉子】【悠悠】”
醫生活音剛落,就見一個小校,神色慌張的跑出來。
“先生,情況有點不對勁·……·……請先生快去看看。”
“怎麼了?”
“主公一個勁兒的打擺子,而且傷口似有膿水流出,好像,好像是毒箭。”
那醫生聞聽,大吃一驚,“不可能!”
他仔細檢查過那些箭鏃,已確定了上面並沒有塗抹毒藥。可是聽了小校的話,醫生也有些緊張了。他連忙轉身,匆匆走進了中軍大帳裡。只留下西涼衆將,一個個神情緊張。
大帳裡,點着火盆。
地上扔着十幾支被截斷的箭支,上面鮮血淋淋。
馬騰躺在榻上,昏迷不醒。
醫生走上前,“掌燈!”
小校們舉着火把,他彎下腰,小心翼翼將馬騰身上的布條取下。馬騰肩膀上,手臂上,大腿上,十幾個箭孔觸目驚心。也不知是怎麼回事,此時從傷口中,有膿水往外冒,還夾雜着一股惡臭的氣息。醫生連忙讓人取來清水,小·公翼翼的擦拭傷口。半晌後,他眉樊碘蹙·直起腰來,看着那小校道:“確是膿人·……”
“啊?”
“不過,沒有中毒。”
“那怎麼命·……”
“這個,就恕在下學藝不精,看不出端倪。
按道理說,將軍箭傷雖重,卻不應該這麼快就出現膿人……問題,恐怕還走出在那些箭上。”
說着,他彎下腰,用一塊布條,捻起一個箭簇,在火光下仔細觀意箭鏃是非常普通的狼舌箭箭鏃,稀鬆平常。不過箭鏃上,似沾着一些暗黃色的東西。一開始,醫生還以爲那是鏽跡。可現在看來,恐怕不是鐵鏽那麼簡單……·把箭鏃放在鼻子下,醫生輕輕聳動了幾下鼻子,眉頭不由得緊蹙起來·……
“怎麼了?”
“氣味好大。”
“什麼氣味兒?”
“你聞聞。”
醫生把箭鏃給小校,那小校小心的接過來,也聞了一下。
“好臭!”
“依我看,將軍這問題,就出在這上面。
但絕不是什麼毒箭,也不知道射箭的人,究竟用了什麼手段。觀將軍這狀況,恐怕沒那麼容易康復。以我之見,最好還是找一個良醫,再好生的診治一番·……我開個方子,可以防止將軍寒熱。但如果不能儘快找到根源,只怕來·……”
醫生沒有再說下去,但意思已經明白無誤。
“那就煩勞先生。”
醫生下去了!
馬騰仍躺在榻上,昏迷不醒。
軍帳外,西涼衆將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主公這一傷,只怕是很難在奪回秋道了吧。”
“是啊!”
“那·……咱們該怎麼辦?”
不管馬騰爲人如何,在西涼軍中,還是享有極高的聲望。也許,只有馬能和他相提並論。只是馬現在也不在軍中,而馬騰又昏迷着,連個做主的人都沒有。
有道是,將是軍中膽。
一軍主將的存在,影響深遠。
當主將不在,軍隊也就成了一盤散沙。特別是那些將領,也都開始起了小心思。
“如果主公……·……咱們該怎麼辦呢?”
“胡說,主公身經百戰,戎馬一生,區區箭傷能奈何他?”
“我當然知道那箭傷奈何不得主公,可凡事都有意外……·萬一,咱們該怎麼辦?”
衆人頓時沉默無語。
是啊,咱們該怎麼辦呢?
隆冬的風,極冷。特別走到了晚上,從佻水上游吹來的西北風,更像刀子一樣,往骨頭縫裡剜。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忽然間,就聽到軍帳裡傳來一個悠長的嘆息聲。
“主公醒了?”
“可是主公清醒了!”
不一會兒的功夫,就見一名小校走出來,輕聲道:“主公已經醒來,請諸位將軍進去。”
衆將聞聽,那惶恐不安的心,好像一下子穩定了許多。
他們魚貫而入,走進了中軍大帳。就見馬騰半靠在榻上,火光跳動,照映得他那張臉慘白慘白,沒有半點血色,好像死人一樣。看他這模樣,衆將又是一陣心冷。
“諸君,坐吧。”
馬騰說起話來,有氣無力。
他擺手示意衆人落座,而後咳嗽幾聲,道:“今曹賊雖佔了狄道,看似佔盡上風。不過呢,依我看他們未必能撐得住·……孟起在鸞鳥,尚牽制住曹軍主力,所以秋道曹軍,必然兵力不多。明日天亮之後,我大軍出擊,強攻狄呃·……只要奪回狄道,軍心自然可以穩定下來。到時候,咱們便可以穩住陣腳。”
“主公,說的極是。”
“不過如此一來,咱們想要奪回金城,恐怕有些難了。
我準備讓孟起率部返回,等他到了,就由他來主持軍務,我則前往武都養傷。”
衆將聞聽,不由得連連點頭稱讚。
若是馬來主持軍務,那倒是一個最好的選擇。
不過,想要奪回武威郡,恐怕就更難了·……·……好在還有隴西和武都兩郡,十七縣之地,倒是比當初在武威郡好很多。而且,守住隴西武都,背靠漢中,可以獲得張魯支持。待休養生息一段時間,兵馬士氣恢復過來,自然可以打回武威去。
“我等遵主公吩咐。”
“既然如此,待天亮之後,奪回秋道,就拜託諸君。”
“末將願效死命·……”
就在這時候,營外一陣騷亂。
從狄道城頭隱隱約約傳來一陣陣聲浪,而且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響,越來越清晰。
“什麼事情?”
馬騰眉頭一蹙,沉聲問答。
“是秋道曹軍在呼喊。”
“他們在喊什麼?”
“他們在悔·……”小校有些猶豫。
馬騰怒道:“說!”
“他們在喊,誓殺馬騰!”
馬騰一怔,慘白的臉,浮起一抹紅光。耳聽着曹軍的喊罵聲傳來,他不由得氣怒攻心,大吼一聲,“小賊欺我太甚,明日,我必取狄道……”
說完,只覺心口氣血浮動。
馬騰腦袋嗡的一聲響,嗓子眼一甜,一口鮮血噴出,復又昏迷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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