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兩世兵王
第二天一早,巴根臺和孟和一家依依惜別,和那日鬆安達緊緊的擁抱,隨後跨上了他的小紅馬,帶着他的鋼弩走上回家的路。遠處傳來烏爾罕若有若無的歌聲:
清涼宜人的杭蓋灘上
清澈的泉水靜靜流淌
和我那知心的愛人
坐在一起歡宴歌唱
巴根臺不由得勒住馬頭,在這天堂一樣美麗遼闊的草原,傾聽這天籟之聲。他知道自己從此不再孤獨,不再彷徨,心中的喜悅彷彿要跳出胸腔。良久,他撥轉馬頭打馬飛奔起來,在遼闊的草原,天地洪荒,彷彿只有他一人。他像狼一樣悽聲嗥叫,他揮舞繩索,無拘無束。胯下品種優良的蒙古馬跑發了性,彷彿也感到了主人的喜悅,也聽到了巴根臺澎湃的心聲。巴根臺和馬兒親密的交流,做出各馬上動作,心從沒有這樣噴薄和歡暢。
兩世爲人的巴根臺揮舞着他的鋼弩,想起了遠去的往事。王棟樑是北京一家單親家庭的長子,母親是紡織廠的女工,他還有一個弟弟。巴根臺從小就沒有見過父親,母親一個人帶大他們兄弟兩個實在是不容易。王棟樑從小就很懂事,5歲就自己洗衣,6歲剛剛夠到煤氣竈就給兄弟和自己做飯。
7歲上學以後,王棟樑在各個方面品學兼優,每門功課總是第一名,籃球、乒乓球、排球都打的很棒,還得過全校圍棋比賽的冠軍。他性格開朗,樂於助人,難得的是還心靈手巧。上小學他就自己做收音機,上中學以後他迷上了航模,他做的航模很有專業的水平,連體校的教練都稱讚不已。他是老師的寵兒,學校的驕子。
高中畢業以後,體諒母親的王棟樑不想上大學,他不想再增加家裡的負擔了,他要參軍,他要當空軍飛行員!他各個方面都符合空軍的要求,尤其是身體條件極其出衆。但是區裡空軍只有兩個名額,他最終被高官的子女頂了,王棟樑被招到了海軍陸戰隊。
儘管他很失望,但他沒有灰心,海軍陸戰隊也是我國的精英部隊嘛,他安慰自己。是金子哪裡都會發光,王棟樑是天生的軍人,在部隊裡他得到了很好的鍛鍊,他的才能也逐漸顯露了出來,在各項訓練評比之中他總是第一名,戰友們很尊敬他,首長器重他。他爲人謙和樸實,樂於助人,戰友們送他一個綽號叫王雷鋒。
經部隊推薦,王棟樑順利進入炮兵指揮學院讀書,畢業以後成爲了一名軍官。軍區組建特戰大隊,在各個部隊選拔尖子兵,部隊首長給王棟樑報了名。特種兵的選拔是極端嚴酷的,沒有過硬的軍事素質、身體素質和心理素質根本適應不了這種魔鬼訓練。在第一批120名學員中最後只留下了14個,王棟樑就是其中之一。
在特戰大隊,王棟樑經受了世界上最嚴酷的軍事訓練,成爲了襲擾破壞、暗殺綁架、敵後偵察、竊取情報、心戰宣傳、特種警衛,以及反顛覆、反特工、反偷襲和反劫持等等方面的專家。
他能熟練使用各種槍械、小口徑火炮和反坦克武器。練出了一身硬功夫,徒手格鬥技藝超羣。他能適應巷戰、夜戰,並能搜捕、脫險逃生。他能熟練駕駛各種車輛,熟練地排除故障和使用機動工具上的設備及武器。在跳傘、攀登、穿越雷區、識圖標圖,遠距離越野行軍和野外生存這些方面,王棟樑簡直可以同專業運動員相比,其能力當不相下。
他受過偵察諜報訓練,懂得觀察潛伏、竊聽、捕俘、審俘、照相等多種獲取情報的手段,還能夠使用密碼通信聯絡。艱苦的訓練不僅使他掌握了無以倫比的作戰技能,更磨練了他的意志,增長了他的閱歷,他成長爲軍中驕子,全能戰士。
一身本領的王棟樑期望着一展身手,機會終於來了。在全軍區範圍內的一次大型實彈對抗演習中,王棟樑所在的特戰分隊奉命配合紅方作戰。雙方在廣闊的地域展開部隊,鬥智鬥勇,戰局焦着,師參謀長命令王棟樑所在分隊突襲藍方指揮機關。
王棟樑和他的戰友們滲透到敵防線後方,經過縝密的戰場偵察,終於發現了隱藏在一個小山坳的藍方師指揮部。王棟樑和他的戰友們趁夜發起突襲,俘獲了藍方指揮機關的所有人員,紅方取得了完勝。而王棟樑卻在夜色中失足落入了一個黑洞,黑洞是一個無底的深淵,王棟樑昏迷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那個無所不能的戰爭之神王棟樑已經變成了一個蒙古少年巴根臺,而且回到了800年前。王棟樑簡直不敢相信這個現實,他實在是接受不了。他的部隊,他的戰友們,他的母親,他的親人再也見不到了嗎?他就要在這個荒野混跡一生嗎?他的一身硬功夫廢了,他再也沒有他心愛的步槍了,再也沒有當上將軍的希望了,他傷心的想哭泣,想怒吼。
但是這個貧窮的蒙古家庭給了他親人的溫暖,家人的歡樂。他的蒙古阿媽,他的蒙古姐姐,他的蒙古兄弟儘管那麼貧窮痛苦,但是卻那麼的熱愛他,信任他,愛惜他,他的蒙古額吉願意爲了他付出一切,甚至生命。他慢慢的接受了現實,承認了自己是這個家庭的一員,渴望用自己的努力使這個家多一點歡樂,少一些痛苦,回報這個善良淳樸的家庭。
直到那天他從黑暗恐怖的森林走出來,死亡的邊緣看到了最親近的人,一座山在他心中矗立起來。他從未有過這樣強烈的感恩之心,感恩草原,感恩親人,感恩蒙古人的長生天。他終於對自己的蒙古人身份有了真實的認同。他從心裡把珠嵐這個苦難的蒙古女人當成了阿媽,把其木格和蘇勒哈爾當做自己的兄弟姐妹。
既然命運已經是這樣,那就這樣吧。巴根臺撫摸着他的鋼弩。在特戰大隊,幾乎每個特種兵都有自己喜愛的獨門武器,他自己最喜愛的就是美式M9野戰軍刺,貼身近戰殺人於無形。而分隊長樑勇最善於使用這樣的鋼弩,因爲他們從事的多是秘密行動,儘管現代槍械有先進的消音設備,聲音很小,但是任何武器都不可能像鋼弩一樣無聲無息的殺人。巴根臺想到智勇雙全的樑勇大哥今生再難相見了,他的心象刀割一樣疼。他們一起相互扶持經歷過多少地獄般的訓練啊,多少次他們省下最後的一口水留給對方,多少次他們不得不分食一條蚯蚓。我的戰友啊,永別了。
草原的春風仍然象刀子一樣冷,巴根臺打馬飛馳在草原上,讓呼嘯的風吹掉我的耳朵吧,凍掉我的鼻子吧。他真切的感到,他已經是草原之子,讓特種兵王棟樑成爲過去吧,他已經不知不覺的深深愛上了遼闊的草原。
巴根臺徹底擺脫了對過去部隊生活的留戀,開始了新的生活,美麗的草原成了他的狩獵場,幽深的森林成了他的樂園。艱苦的狩獵之餘,他沒有忘記部隊裡的訓練方法。每天早晨是綁着沙袋的十公里越野訓練,然後是100個一組的四組俯臥撐,手倒立和蛙跳。中午是硬氣功訓練,武裝泅渡訓練,拳術練習。晚上回來是攀登訓練,先是左右手2個手指的引體向上各100個,然後是徒手攀巖,12米的繩索攀巖。
專業訓練使他擁有了遠遠超出他年齡的體能和搏鬥技巧,狩獵中與猛獸的生死較量又使他擁有了野獸一樣的敏捷,和超出猛獸的狡詐,雖然他還沒有辦法象特種兵王棟樑一樣成爲無所不能的戰爭之王,但是也變得鋼筋鐵骨。他的眼睛象釘子一樣銳利,鼻子象狼一樣靈敏,他的耳朵能聽到2裡外野獸打噴嚏的聲音。他跑起來能追上奔馳的麋鹿,一拳能打暈強壯的公狼,他能悄無聲息的徒手爬上懸崖峭壁,又能瞬間從十幾米高的地方索降到鹿羣中間。
他比狼還有耐心,他能全身僞裝在一個地方無聲無息的潛伏兩天兩夜一動不動。不管多麼兇猛的野獸也逃脫不了他的追蹤,多狡猾的動物也逃脫不了他的弩箭和彎刀,沒有任何生物能逃脫他設計的陷阱,他真正成了野獸們的可怕災難。他享受着一次又一次獵殺成功的樂趣,這恐怕是最有實戰價值的戰術訓練了。
隨着他獵殺的猛獸飛禽越來越多,精明的珠嵐額吉把他的獵物換成了越來越多的羊羣,家裡甚至有了一個20多匹馬的馬羣,有了一頭牛拉他們的勒勒車。蘇勒哈爾也變成了一個小牧人,哥哥巴根臺去狩獵的時候,家裡放牧的活計就都落在了蘇勒哈爾身上。這個淳樸的草原少年有了自己的馬,每天守着自己的馬羣羊羣就心滿意足了,他的臉上總是有天真純真的笑容。
母親每天和姐姐忙忙碌碌的擠羊奶,制氈子,制奶酪,小小的氈包啊,經常飄出歡快的歌聲。這個曾經極端貧窮沒有希望的家庭煥發了勃勃生機,再也不用挨餓受凍了。
生活一天一天好起來了,家裡逐漸有了自己的一小份財產,友誼的春風也光臨了這個家。樸實誠懇的那日鬆經常來看他的巴根檯安達,每次都給家裡帶來需要的鐵器,有時候是殺羊的尖刀,有時候是鐵鉤,有時候是伐木的斧子,有時候是馬鞍,他甚至給家裡帶來了一輛嶄新的勒勒車。他用新掌握的鍊鋼技術打造了一把鋒利的蒙古彎刀和一把蒙古小刀送給巴根臺。
巴根臺也經常去看望那日鬆一家,帶來他打來的獵物,他送給孟和大叔一張熊皮,送給烏爾罕一隻小海東青。兩家人親如一家,孩子們一起摔跤射箭,追爬滾打,套馬馴鷹,追逐野兔。在滿天的星光下點起篝火,烤肉飲酒,聽烏爾罕唱歌,聽巴根臺講狩獵的故事,看巴根臺給大家表演徒手攀巖,飛索從天而降。日子過的不富足,但是每天都充滿了快樂。
巴根臺經常想,就這樣永遠過與世無爭的日子該多好啊,草原給了他們艱苦的磨難,但是對真正熱愛草原的人卻是慷慨無比,這都是長生天的恩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