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幸福時光

巴根臺喝道:“納爾丁!去傳努桑哈速來見我。”

不一刻,特種兵特勤分隊百夫長努桑哈飛馬趕到,巴根臺大聲下令:“努桑哈,我命令你立即派出你部20名特種兵,配合塔察兒諾顏前赴中都搜捕盜賊,一切聽從塔察兒諾顏的命令。”

努桑哈大聲答應,正要駁轉馬頭下去安排,巴根臺大聲問道:“慢着,你打算派誰帶隊?”

努桑哈答道:“特勤部隊牌子頭大鬍子吾圖撒合裡。”巴根臺說道:“好,就是此人。下去準備吧,明日太陽露出怯連河的時候,準時到塔察兒諾顏大帳報到。”努桑哈退下部署去了。

圍獵結束,拖雷簡單講評了一下此次圍獵怯薛軍各部的表現,鞭打了幾個作戰不利的軍官,重獎了那日鬆、兀良哈臺、忙哥撒兒、察罕、速敦等有功將領。隨後點起篝火,從山上採來石頭,聚石成壘,生火烤羊,大開宴席犒賞圍獵部隊。

當晚,大斡爾朵決定就在曲鄰居山過冬,這讓巴根臺很是憂慮。因爲成吉思汗在三河源頭有四大斡耳朵,東面是闊帖兀阿闌,近水,適合春季放飛。哈老徒大斡爾朵在南,居川,適合夏季避暑。哈剌屯斡爾朵在西,依林,適合秋季圍獵。阿魯兀忽可吾斡爾朵在北,傍谷,適宜冬季趨暖。

拖雷沒有像成吉思汗一樣在阿魯兀忽可吾的大斡爾朵過冬,而是避居別處,就是向全蒙古表明,雖然他已經繼承了先可汗的大斡爾朵,但是他不敢有成吉思汗的威勢。也就是說,他進一步表明了,他不願做全蒙古的可汗。

不到一個月,中都傳來奏報,塔察兒和吾圖撒合裡等巧妙設局,一夜之間誘殺了十六個中都的巨盜匪首。其餘身負要案的大盜在精銳特種兵的追捕之下被迫紛紛投案,從此中都再無盜賊擾亂。

消息很快傳遍了全蒙古,所有的人都驚歎特種部隊之能。那些暗地裡搞陰謀的權貴們無不膽戰心驚,誰知道這些神出鬼沒的配着鷹徽的特種兵會不會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輕易就取了自己性命。

尤其是那些暗中反對拖雷大諾顏的人,陷入了寢食不安之中。這是巴根臺自己都沒有想到的結果,以至於懷疑自己是不是又被牙剌瓦赤利用了,無意中成了牙剌瓦赤威懾反對派的工具。

這半年,是巴根臺一生中少見的美好時光。沒有無處不在的危險困苦,沒有山一樣的沉重責任,沒有陰暗的官場爭鬥,沒有血琳琳的戰場殺戮,沒有滿目的飢餓、疾病和痛苦。即便是拖雷大諾顏,也幾乎什麼都不讓他幹。

巴根臺不是和軍隊一齊摸爬滾打,就是縱馬馳騁在廣闊的草原森林,和戰友良朋縱酒高歌。

他從山東帶來的舊部很快就融入了草原生活中,在和蒙古軍人、牧人的交往中,他們學會了蒙古語,習慣了羊肉和奶酪,習慣了馬背上往來不定,逐水草而居的遷徙生活。他們也把在益都軍校學到的軍事專業技能,傳授給蒙古軍人,又爲巴根臺提供了一個參謀團隊。

當黃凱他們彈起馬頭琴,唱起悠遠深沉的長調的時候,當他們套中奔騰的蒙古馬的時候,幾乎和草原上的蒙古牧人沒有什麼區別。連巴根臺都對他們這麼快就變成了蒙古人感到奇怪,環境真的造就人啊。

舒穆魯海春也變成了一個真正的蒙古姑娘,她向大斡爾朵的必闍赤塔塔統阿學習蒙文,又把漢文教給那個老先生,他們成了忘年交。她學會了擠牛奶,制奶酪,制毛氈,學會了用牛糞生火,學會了做香噴噴的馬板腸、手把肉。

深秋時節,那日鬆和夫人蒲查柳眉帶着長子卓力格圖和兀良哈臺一齊來看望巴根臺。巴根臺派人叫來蘇勒哈爾,老安達聚會變成了家庭團圓。蘇勒哈爾也早已成長爲一方大將,爲當年對巴根臺阿哈的傷害內疚不已,兄弟間的些微芥蒂早就不存在了。

巴根臺好不高興,吩咐就在大帳內擺開宴席,17歲的兀良哈臺唱起了祝酒歌。說起前塵往事,都不勝唏噓。

那日鬆已經是蒙軍名將,他不再是那個沉默寡言的鐵匠兒子了,變成了威嚴沉穩的一方大將。當年那個傷重不支的蒲查柳眉,也變成了雍容華貴的蒙古貴婦。

兀良哈臺帶來了他們的海東青,而那對藏獒,早已老邁不堪,他們的子孫卻仍然在兀良哈臺身邊,忠誠的爲老主人服務。

巴根臺撫摸着海東青美麗的黑白羽毛,這麼多年了,想起烏爾罕百靈一樣的歌聲,巴根臺的心刀割一樣疼。他說道:“就缺烏爾罕了,要是烏爾罕活到今天,我們就像這樣坐在一起痛飲高歌,該多好啊。”

言之沉痛,歡快的宴會一時沉悶了。兀良哈臺說道:“阿爸,來,我們父子倆摔上一跤吧,你看看我的力氣長的怎麼樣了。”

巴根臺說道:“好啊,我們父子倆給大家助助興。”他脫下長袍,下到大帳中央,和兀良哈臺雙臂相搭。

父子二人你來我往,一時僵持不下。巴根臺心中高興,他的兀良哈臺全身都是力氣,想用蠻力摔倒他已經不容易了。他使出柔道中的關節技,迫使兀良哈臺膝蓋疼痛難忍單膝跪地,兀良哈臺大喊:“阿爸使詐,不服不服!”

衆人一齊大笑。巴根臺哈哈大笑,拉起兀良哈臺,拍着他的肩膀說道:“我的兀良哈臺長大了啊,草原上又多了一個男子漢!

大獵的時候你在空中支援東線,那時候形勢緊張,阿爸心裡着實捏着一把汗,生怕你出什麼紕漏。可是你英勇果敢,臨機決斷沒有絲毫失誤,拖雷大諾顏對你的沉着冷靜讚不絕口,阿爸爲你自豪,你的烏爾罕阿媽也一定爲你驕傲,你沒有辜負她的期望啊。”

兀良哈臺大聲說道:“永遠要記住,軍人不是劫匪,不是強盜,不能殺害手無寸鐵的無罪之人。軍人要懂得珍惜榮譽,要爲天下大義奮戰,要懂得同情弱小可憐的人。

不要再用阿爸的武器再沾染上無辜的鮮血。要有勇士的心,即使是平常的武器也能發揮巨大的威力。懦夫就是手持鋼弩也會死在正義之下。

廝殺的時候永遠不要讓狂熱使你喪失了冷靜,要心明眼疾手快,要緊盯着敵人的武器。首先保護住自己不受傷,才能殺敵立功!”

巴根臺說道:“難爲你啊,這麼些年了,這些話你還記得。”

兀良哈臺說道:“阿爸的教誨訓誡,永生不敢忘。”

蘇勒哈爾大喊:“你們是我們草原的父子英雄。”

蒲查柳眉笑着說:“你們兄弟父子幾個忠勇過人,都是我們的草原英雄!來,我敬你們父子兄弟一碗酒。”衆人一飲而盡,濃濃的親情瀰漫在草原的星空下。

衆人又喝又唱,好不暢快,正在興頭上的時候,蒲查柳眉笑着說:“實不相瞞,巴根臺,今天我和那日鬆是受大諾顏夫人唆魯禾帖尼所託,給你做媒來了。”

巴根臺一愣。蘇勒哈爾說道:“大哥是該有個家了,卓力格圖都12歲了,烏恩也9歲了。娶了海春姑娘做妻子吧,阿媽會高興的。”

蒲查柳眉說道:“唆魯禾帖尼夫人中意的人可不是海春,我還帶來了那位姑娘的信物,你一看就知道這姑娘是誰了。”

說着,她從背囊中取出一把鋼弩遞給巴根臺。巴根臺接過這把鋼弩,仔細觀看。這是一把舊物,但是保養的很好,啊。。。。。這是當年他贈給託婭的那把鋼弩啊,巴根臺一時呆住了。

很多年了,巴根臺征戰天下,建設家園,沒有一刻閒暇。他是一個心思縝密的人,他的腦子全被各種各樣事物的細節佔據了。

自從烏爾罕去世以後,他的腦子裡就很少想到女人,享受家庭的溫暖了。有時候他想,如果按現代精神病理學來說,自己是不是患上了偏執狂,他被心中的理想折磨的筋疲力盡了。

蒲查柳眉說到娶妻的事情,他想到的不是少年時代那個美麗任性,成年後又命運多舛的小託婭,而是跟隨他征戰四方,生死與共,吃盡苦難的海春。

看着他長時間的沉默無語,蒲查柳眉說道:“你不樂意?託婭是聞名全蒙古的大美人,是唆魯禾帖尼夫人的貼身侍女,夫人把她下嫁給你,是多麼大的榮耀啊。

我知道你和託婭是少年夥伴,那時你離開蒙古,生死不知。託婭等了你20年啊,青春都荒廢了。女人有幾個20年,這樣的深情厚義,難道你看不見麼?”

巴根臺緩緩說:“阿媽中意的是海春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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